不要八寶飯，人間有清歡

楊金瀾

朱光潛先生有言：“在這個叫囂擾攘的世界里，我們需要的不是一盆八寶飯，而是一貼清涼散。”

中國游客早已“攻占”世界，準確地說是“攻占”世界上的免稅店。只有不多的人愿意了解當地歷史文化，去博物館、紀念館一類有厚重歷史積淀地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豐富的物質享受是一盆盆精致的“八寶飯”，而精神凈化的責任則由歷史積淀的“清涼散”來承擔。

可悲的是，用心拿“清涼散”熨帖浮躁心氣的人極少，更可悲的是有更多人極力讓“清涼散”也散發出“八寶飯”的香氣。于是，柏林大屠殺紀念館前的搞怪照片出現了；烈士紀念碑前嬉笑怒罵的聲音出現了；文物、紀念館里“××到此一游”的印痕出現了……這究竟是要做什么？人啊，你究竟要做什么？

千篇一律的城市讓中國幡然醒悟；古老的文明、厚重的積淀、獨特的人文精神才是持續發展的根本。可用水泥來修補古長城的行為依舊存在。省錢嗎？你喪失了更貴重的文化利益。2016年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失去了2015年壯烈的色彩，沒有了萬古同悲的氛圍，百姓們輕嘆一口氣，繼續奔波在煙塵四起的大路上。我們有一貼又一貼的“清涼散”，卻被我們無心或是有意地擱在一旁，反而去追求“八寶飯”的美好。

中國綜藝“遍地開花”，“小鮮肉”的天價片酬消弭了沉寂的思考。頭條新聞上明星結婚新聞蓋過了屠呦呦獲諾獎的榮耀。娛樂至死！娛樂至死！我們需要的是布衣院士，不是賣萌小姐。為什么厚重的文化在娛樂消費前變得輕如蟬翼？難道在已知后果的情況下，我們仍要對偏離的發展走向姑息縱容嗎？

總有人說搞怪也是一種生活態度。人生窘境中的自娛自樂確實可以讓生命散發出不一樣的香氣。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自在的生活態度的芬芳是與“八寶飯”截然不同的。我更覺得被“清涼散”熨平了的靈魂才能懂得什么是真正的開朗、豁達，什么是“人間有味是清歡”。細雨斜風、淡煙疏柳、入淮清洛，這樣的時節、這樣的河岸邊、這樣的心境與際遇，才是笑對生活的前提，而不是在累累白骨前的開懷。

不要娛樂至死，不要只問金錢。接過一貼“清涼散”，用“八寶飯”十分之一的價格讓逝者瞑目，讓干戈化帛，讓鮮血淋滴的大地上滋養出茁壯的小苗，讓風雨凄迷的過往凝成杯蓋中一口溫熱的荼，安撫塵世中千萬迷茫的心。

評析

“八寶飯”給人們帶來的是物質享受，“清涼散”則可凈化人們的精神。作者以其犀利的目光透視出當今社會諸多娛樂至死的文化現象背后的兩個深層動因，可謂一針見血，入木三分。更難能可貴的是，作者不僅睜開一雙冷眼，而且懷揣著一顆熱心，這才有了“讓鮮血淋漓的大地上滋養出茁壯的小苗……安撫塵世中千萬迷茫的心”等富含人文情懷的呼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