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糖果

裴寧

當地時間2015年11月25日，英國財政大臣喬治·奧斯本在議會講話時，其身后的首相卡梅倫突然將一塊糖果放到嘴里，然后幸福又略帶靦腆地低下了頭……

在如此莊重嚴肅的場合，一國首相做出這樣令人費解，引人發笑的“傻事”，極易被見縫插針的政敵和媒體拿來大做文章。但是大多數媒體對此持寬容態度，畢竟國家元首也有日常生活，也有喜怒哀樂。無論政要還是媒體，他們并不總是板起面孔，正襟危坐，而是也有“人性”的一面。

這件事說來確實無關緊要，因為英國的憲法一定沒有規定首相在開會時不可以吃糖果。如此說來，突發奇想的卡梅倫結結實實地幽了生活一默。

在沈石溪的《藏獒渡魂》中，一頭藏獒要能夠陪伴在人身邊，必須要經歷七七四十九天，與一只小羔羊和平共處。如果四十九天后，小羊毫發無損，那么藏獒就渡魂成功了。對于一頭兇猛的食肉科動物來說，這已經很有“人情味”了。有如烏鴉反哺，羊羔跪乳，這也許是動物身上最“人性”的一面了！幾乎所有的動物包括人在內，在危在旦夕時都會殊死一搏以自保。這可以看作是動物本能，但絕非“人性”（并不是說拼死掙扎是丑陋的）。

勞動是人與動物的最初區別，而“人性”應該是人與動物的最后差別。動物性僅存在于死、生兩種色調之中，甚至都沒有愛、恨這兩種過渡色。“人性”絕不是一張非黑即白的薄紙，它是豐滿的血肉之軀，生活是它天生的母體！

人性是可以選擇的。外面下著淅瀝朦朧的細雨，有的人選擇在雨中動物本能般地四散奔逃，這無可厚非；也有極少的人細嗅薔薇般地在雨中漫步。這是人和動物的差別，是人性的體現。也正如村上春樹所說如果你掉進黑暗里，你能做的不過是靜心等待，直到你的眼睛適應黑暗。”不似動物般垂死掙扎，即使生活在陰溝里仍然仰望星空，仍從容優雅地生活是多么偉大可貴！

然而，人性也并非要與動物劃清界限。柴靜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在北大的燕園里，一個才子在湖邊駐足時不慎落水，水中的才子先是在水中輕輕撲騰，發覺自己已經上不去了，便故作鎮定地向岸上路人詢問“能不能救一下”。如此的呼救確實比動物瀕死前的掙扎更有風度，仿佛也有“人性”，但這種從容最終卻害了他。由此看來，無視生命，故作清高的“人性”顯得多么造作。

人性可以是“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的包容，“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的悲憫；可以是“駿馬秋風冀北”的雄渾，“杏花春雨江南”的秀美。甚至可以隨人心所欲地選擇生活。雨天聽雨，雪日觀雪，夏天體驗酷暑，冬日領略刺骨的寒風……無論什么樣的日子，盡情玩味其中。在某種意義上，人性即生活的自由。

可是，人類與動物之外，出現了另一類物種——機器，它們的使命僅在關機與開機執行命令之間選擇。與此同時，我們卻越發懷念在鄉村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鐘表的催趕，沒有理性的約束（不是無視法律）。憨厚的莊稼漢在房前屋后與人高談闊論，天高地厚、無拘無束。他們心中沒有摸起來冰冷的繁文縟節，他們的道德準則只是個人心中的感性認識罷了。這種感性多么自由！

早在20世紀，卓別林就呼吁：“除了機器，我們更需要人性！”可是當代人性已經相當匱乏了。但是如果沒有人性，或是與動物與機器的屬性類似，那么人存在的價值也將無處可尋。

人性可以在“郵件慢，車馬也慢”的優雅從容的生活中找尋。它跟不上冷酷殘忍的華爾街速度，但希望它能像風一樣自由！

亮點品味

在議會聽講話時吃糖果，有點驚世駭俗；大多數媒體選擇包容了卡梅倫，有容乃大：都顯得有“人性”！相較于中國比比皆是的僵化的道德框框，多么有人情味。這一有著文化背景差異的事例讓人深思，也便于作者迅速切入“人性”的闡述中。好的“由頭”牽一發而動全身。動物身上的人情味也讓人自愧弗如，作為萬物靈長的人該需要怎樣的人性？保持動物本能也罷，加以人類價值標準的行為也罷，自由地活著，就可以獲得人性的豐滿。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