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懷舊了

二十年前，我心心念念想讀研究生。那段時間，我幾乎把研究生招生簡章給翻爛了。在認真研究專業和指導老師之后，覺得和盧老師的擬合度最高，便決心報考。

于是，我悄悄地去聽了盧老師的公選課。大學的公選課最難講，也最能展現水平！記得盧老師上課伊始便宣布“三不紀律”：“不點名，但人在不可走神；不休息，但提前十分鐘下課；不閉卷，但開卷更難”。這種風格很對當時大學生口味，也與老師研究美學的風骨般配。加上老師講課富有技巧，經常穿插一下古往今來的案例，使得課堂妙趣橫生，精彩絕倫。那時候，老師公選課人頭攢動，一席難求的情形亦是大學一景。從那時候起，我算是盧老師的學生了。

第一次去老師家是在1997年9月初。我跟著向紅師姐去上課。老師家在西村42號106室。門前一個大大的院落，西南角一棵芒果樹枝繁葉茂，與鄰家樹木連成一片，綿綿成勢！樹是隔壁鄰居生物系教授幫忙種的。盧老師有時候會說，“每到果熟，不得安寧”。樹下有一張石桌四個石凳，老師便在此處開席講授，我們就在此處研習進步。

當時一起學習的，還有一位來自閩南佛學院的湛如和尚，與我年齡相仿。于是乎一位老生、一位僧生、一位女生、一位男生，正好湊齊一桌。陽光從樹隙縫中灑入映照，黃燦燦一片，提神醒腦。老師評價說，向紅師姐在點頭和搖頭之間自覺；諶如和尚在泡茶和喝茶之間頓悟；強強在出世與入世之間徘徊。師姐后來去北京大學深造，成就學問。諶如和尚出國禪游，據說仍好泡茶。我進入體制，算是入世。

芒果樹下石桌不僅有書香茶香，在老師的關照下還時不時有菜香酒香。廈門酸筍、同安封肉、海蠣煎等閩南名菜都在芒果樹下入腹。師姐有時也會自帶南洋佐料，下廚給我們做一道南洋咖喱飯，讓閩南風味偶有僑韻。不管小菜如何，惠泉啤酒一定常在。

老師心中有仁。他經常教育我們“做人要有交待”。對上要有交待，能夠有所傳承；對下要有交待，能夠有所發展；對人要有交待，感情能夠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對事要有交待，結果能夠經得起歷史的檢驗。

我離開前去西村和老師告別。還是芒果樹下石桌子旁，老師一反常態，和我絮絮叨叨講了一堆他在學校黨辦的經驗。核心思想就是告訴我“入世謹記交代原理”，交代得過去便能過得去。這些年我回家鄉闖蕩，始終不忘老師教誨，總算還過得去。

時光飛梭！今年老師已八十高壽，思維依舊敏捷，活動仍然頻繁，正以“不將不迎”的心境，向百歲老神仙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