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區黨團制度初探
江 明 明
黨團制度原本是中共早期為加強對非黨組織的滲透和領導而發展出來的一種組織和運行機制,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期間逐步確立,并于中共五大寫入黨章。大革命失敗后,1928年召開的中共六大最先考慮到如何處理蘇維埃政權與執政黨的關系,主張黨應在各地蘇維埃中成立黨團,通過黨團及其成員,使蘇維埃嚴格貫徹黨的意志,擴大黨在蘇維埃中的政治影響。同時,共產國際東方部結合蘇聯經驗,非常警惕可能出現的“黨指揮不動蘇維埃”現象,曾于1930年通過關于中共組織建設的專門決議案,要求將成立黨團作為發展黨和蘇維埃之關系的關鍵問題。隨著六大指示的傳達以及各級蘇維埃政權的廣泛建立,中共還逐步在紅軍和工會、貧農團等群眾團體以及各種非黨組織中廣泛建立起黨團組織。按照這一制度設計,中共可以透過黨團實現對蘇維埃、紅軍和群眾團體的領導,既可以防止出現黨管一切的危險,也可以鞏固和擴大黨的影響,防止非黨組織擺脫黨的領導。由此可見,蘇區時期的黨團是中共“為要保證自己在蘇維埃、工會及其他群眾團體中的領導,使其絕對執行黨的策略與決議”而建立的最主要的組織機制,也是規范蘇區黨政關系的最重要制度手段。但在黨團制度的實際運行中,由于中共是蘇區的唯一執政黨,黨團成員大都是蘇維埃的主要工作成員,黨團即政府,黨給黨團下指令就相當于命令蘇維埃;蘇區長期處于戰爭環境,為圖工作省便,黨常常容易忽視黨團作用,直接指揮蘇維埃或繞開蘇維埃。再加之黨團制度自身不健全、黨團成員的能力和素質不高等因素,以黨代政、黨命令群眾團體甚至黨群對立等現象一直存在,黨團制度并未達到預期效果。為改變這種狀況,中共不斷下發文件,強調黨團工作的重要性,提高黨團工作人員的基本素質,并在蘇維埃和群眾組織中引進非黨員干部。更重要的是,為強化黨團組織制度的可操作性,中共中央組織局于1934年3月頒布《蘇區黨團組織與工作條例》,詳細規定了黨團組織的設置范圍、黨團的日常工作規則、黨領導黨團的主要途徑以及黨團與同級黨委會、青年團的關系等問題。這是蘇區時期中共中央對于黨團制度規定最為詳細的歷史性文獻,有利于黨團制度的完善和更有效地開展工作。但遺憾的是,此時蘇區已經內外交困,形勢惡化,不久就被迫長征,喪失了貫徹落實并檢驗其成效的機遇。(吳志軍摘自《蘇區研究》2017年第6期,全文約15000字)
近代以來“新中國”名詞的歷史考察
史宏波 黑 波
在中國的民主革命進程中,“新中國”是一個內涵不斷發生轉換的重要詞語,各種社會階層和政黨對“新中國”一詞有著各自不同的理解,而其中所蘊涵的是人們思想觀念的時代變化,由此可窺見近代以來中國政治文化的諸多面相。庚子之役后,康有為、梁啟超等人率先提出“新中國”這一概念,實現了國人對于中國未來的初步設想。辛亥之后,國人豐富發展“新中國”一詞的內涵,就未來中國展開激烈爭論:立憲派堅持建立君主立憲式的“新中國”,革命派則堅持民主共和式的“新中國”。“五四”之后,國共兩黨成為民國政治的主角,中國共產黨從概念和實踐兩個方面深化“新中國”一詞的內涵,并通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將“新中國”一詞的無限能量釋放出來;中國國民黨在1924年改組之后亦不斷解釋“新中國”一詞的意涵,并在抗戰中形成具有特色的“新中國”理論。此外,以張君勱為代表的“第三條道路”,則按照基爾特社會主義的理論對“新中國”藍圖作出特定構建。三方勢力對“新中國”一詞的論述展現出政黨關系的聚合與變動。最終,中國共產黨的道路獲得勝利,并完成使命。概言之,“新中國”一詞形成的意義,既在于它為回顧近代中國的歷史提供了一個線索,也在于其自身含義的轉變集中體現了中國現代化的歷史進程。“新中國”名詞逐步形成和發展的歷程以及各類知識分子群體對“新中國”內涵的深化和理解的不斷加深,就是中國從傳統走向現代的歷程,也是近現代中國“民族—國家”構建的進程。(吳志軍摘自《上海交通大學學報》2017年第6期,全文約14000字)
如果從儒學傳統和現代革命傳統同時看雷鋒
賀 照 田
雷鋒和雷鋒精神是現代中國革命發展到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產物,但雷鋒和雷鋒精神仍然讓當下的很多中國人滿懷感念,不僅因為其間具有革命傳統最具說服力的一些維度的動人凝結,還在于雷鋒精神也扎根于中國道德精神傳統,特別是儒家道德精神傳統極其精彩光輝的方面。但頗覺遺憾的是,關于雷鋒精神與儒家道德精神傳統的關系問題,在幾十年轟轟烈烈的雷鋒精神宣傳史和接受史中并未得到展開討論。通過細致解讀雷鋒接受史上實際被忽視的謝覺哉《讀雷鋒同志的日記摘抄》(《中國青年》1963年第5—6期合刊)一文,以及重新解釋雷鋒所服膺和踐履的“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溫暖”思想,不僅對雷鋒事跡、雷鋒精神和儒家道德精神傳統關系問題產生了非常展開的認識,而且對體會、思考儒家傳統與現代革命傳統之間的關系提供了一些重要且關鍵的理解視點。準此而論,雷鋒的經驗雖然和他所處時代的各種理解和號召直接相關,但研究者不能僅僅通過回收到這些理解和號召中加以認識,否則就不僅不能充分涉及——這些理解與號召落實到種種具體情境、脈絡中時——常常會出現的種種復雜與曲折,更觸碰不到當事人對這些理解與號召的各種自覺不自覺溢出所對應的經驗部分。這就提醒在研究那些曾被政治和宣傳極大籠罩時代中看起來在積極應和時代政治與宣傳的經驗時,不能以為把握清楚了時代的政治和宣傳以及這些經驗所在脈絡的組織運轉狀況和人員基本狀況,也就基本把握住了這些經驗,研究者還必須去認真審視這些經驗本身及其背后所蘊藏著的悠長的知識與文化脈絡。(吳志軍摘自《開放時代》2017年第6期,全文約36000字)
工商業社會主義改造中的同業公會——以北京旅店業同業公會為例(1952—1956)
彭南生 鄭思亮
1949年前,同業公會扮演著協助政府推行經濟政策的角色,發揮著維護同行利益與市場秩序的作用。新中國成立后,黨和政府通過“五反”運動、過渡時期總路線和1954年憲法等步驟,明確了對旅店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的目標,并通過同業公會開展行業改造的相關政策學習和思想政治動員以及協助開展清產核資等專業統戰工作。隨著1956年旅店業社會主義改造的急速完成,在改造中建立的由經營地域臨近的同業戶聯合起來的互助組很快替代了同業公會的專業統戰職能。互助組雖延續了公會的某些制度性因素如組長制,但互助組接受政府的直接領導,與同業公會并無隸屬關系。與此同時,同業公會的經濟職能也被專業公司和主管局所代替,加之工商聯與互助組之間也不存在領導關系,故而工商聯和政府對同業公會的雙重領導轉為政府對互助組的一元化領導,仍受到政府與工商聯雙重領導的同業公會職能則大為弱化。更為重要的是,同業公會不再是作為商會和工商聯會員的獨立行業性組織,而僅僅成為工商聯內部下屬的專業性機構,同業公會得以持續存活的制度空間被大大壓縮。由此觀之,對于同業公會的社會主義改造有助于推進相關行業的經濟改造,經濟改造亦使同業公會失去了存在的基礎。行業改造借助了傳統的行業組織,傳統行業組織在行業改造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行業改造當然也在制度和功能等方面架空了同業公會。之后幾年內,同業公會幾乎“形成癱瘓情況”,“沒事做”,“有事沒人做”,1956年后關于同業公會的歷史資料極少的情況也證明了這一點。1956年是同業公會功能由盛轉衰的分水嶺,這也是歷史自然演進的一種必然結果。(吳志軍摘自《江蘇社會科學》2017年第6期,全文約10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