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小安 滕金達
“框架”概念從文化社會學和認知心理學中發軔,自戈夫曼(Goffman)1974年提出“框架分析”到中外學者耳熟能詳的“框架效果”、“架構分析”,在諸多學科領域中經歷了漫長的概念演化和多面一體的橫向衍生,產生了豐碩的學術成果。然而在卷帙浩繁的文獻中,遵循實證主義范式、將框架作為分析工具的研究占據絕大多數,往往呈現以定量描述為主、對理論本身的研究和反思不足、概念化與操作化模糊不清的狀況,圍繞不同學科展開的理論對話研究更是屈指可數。究其緣由,一方面在于理論的操作化運用易受學科研究視野局限,導致框架理論在特定的學科領域中難以突破既定的邊界歸屬,從而造成不同學科對公共事件從產生到發酵過程中的區隔化解讀;另一方面,各學科在引入框架概念后,未能充分意識到現實問題對理論跨學科對話的需求,導致作為元理論的框架在多樣的跨界過程中缺少關聯與借鑒。
因此,本文嘗試梳理框架理論多學科延伸的軌跡,并試對公共事件中具有一定邏輯關聯的三組框架進行對比分析,探討框架理論研究在不同學科間實現對話與融合的可能路徑。
新聞框架理論的概念可以追溯到社會學層面的“框架”理論,在此意義上的“框架”概念源于貝特森(Bateson)1955年發表的論文《一項關于游戲和幻想的理論》,他用“元傳播”(Meta-communication)的概念來指代一種圍繞符號定義和詮釋規則展開的傳播行為,而框架便是這種詮釋規則。①此后,戈夫曼(Goffman)在《框架分析:經驗組織論》中將框架概念引入文化社會學,后來傳播學者將“框架”應用到大眾傳播研究領域,成為當今傳播學的重要理論之一。戈夫曼認為,對個體的人而言,真實的東西就是對情境的定義,這種情境定義分為條和框架,條指代活動的順序,而框架則是用來界定條的組織類型,也是人們將社會真實轉換為主觀思想的重要依據,是人們或組織對事件的主觀解釋與思考結構。②此后,甘姆森(Gamson)在戈夫曼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了框架理論,他認為,一個成熟的框架分析既有動態層面,又有靜態層面,應包含三個部分:一是關注生產過程;二是考察文本;三是在意義協商中一個帶有主動性的受眾和文本之間的復雜互動。③
自從戈夫曼的框架分析被引入新聞傳播領域以來,其概念和研究方法得以迅速擴散流行,“引發了美國學界的跟風熱潮,一時間幾乎言必稱框架”④。從理論的應用方式來看,新聞框架研究通常被劃分為媒介的生產研究、內容研究和效果研究。其中,生產研究和內容研究從框架概念的社會學含義上出發,秉承了“框架就是意義建構”的觀點,旨在探討媒體行業及從業人員通過遵循特定組織的常規與慣例以特定方式報導新聞事件的敘述特點,某種程度上是新聞專業主義操作理念與規范在方法論層面的延續;在傳播效果研究中,框架分析可分為兩類⑤,第一類是分別將媒體框架視為自變量、受眾框架視為因變量來探討框架效果的產生及強度問題;第二類是“只測量與特定媒體議題有關的受眾框架”,相關的研究也更多地傾向于通過對議程的實驗化測量探究框架效應的內在心理機制,主要以不同的信息呈現方式來考察受眾自身框架同媒介框架的相互作用關系,通過測量媒介議程、受眾議程間的作用機制來推斷框架效應的存在與作用方式。
但是,由于受眾心理變化莫測,單純通過內容分析與文本分析顯然不能較好地展現受眾框架及其同媒介框架的意義交換與爭奪,僅依賴傳播學的視角,“無法準確闡述受眾在接收到新聞框架后的一系列心理反應”⑥。以“框架,框架理論,框架分析,架構分析,新聞框架,媒體框架,社會運動框架,集體行動框架”等為關鍵詞檢索知網可得:截至2018年1月共有期刊類文獻648篇,碩博論文類文獻643篇,其中對新聞框架的研究多集中在應用策略性研究(約占比92.7%),對新聞框架的淵源、概念、研究范式等理論層面進行述評的文章僅有80篇(約占比6.2%),其余有關新聞框架、行動框架等跨學科的理論延伸或應用實踐文章則是鳳毛麟角(約占比2.3%)。⑦可見,新聞框架理論在實際應用中正逐漸陷入“低水平、重復性”量化描述的困境,僅以上述關鍵詞綜合檢索仍難以窮盡所有相關文獻,還不包括相當數量未冠以“框架分析”之名卻行框架分析之實的內容分析或文本分析研究,如“XX群體的媒介呈現”“XX媒介中的XX形象建構”等研究,其研究對象和方法同前者別無二致。作為一種分析方法,新聞框架尤其受到青睞,具體到研究中多采用臧國仁的三層次和坦卡德的框架清單進行編碼和類目建構,然后進行內容分析,得出不同媒體對某一個事件或群體的不同態度,極少能夠深入話語本身及社會結構與權力層面。如同經驗學派的各種工具手段在傳播學話語中占據主流的事實一般,框架理論同“第三人效果”、“涵化”等理論共同作為“國際傳播學界的寵兒”,卻沒有在傳播研究中表現出同理論話語地位相符的理論張力,反而漸漸成為應用率極高卻缺乏理論深度的文本分析代名詞。
除了研究方法上的失衡,當前新聞框架理論在概念運用方面還處于模糊和混沌的狀態。學術界關于框架理論的研究思路也存在不小的爭議。究其原因,一方面在于,在框架理論的擴散與轉換過程中,逐步形成了一系列概念譜系,如框架(Frame)、框架理論(Frame Theory)、框架分析(Frame Analysis)、框架化(Framing)、框架化分析(Framing Analysis)、框架化研究(Framing Research)等,這些概念在不同的學科中產生了一些相近的闡釋性概念,但“沒有形成統一的規范和研究范式,往往產生很大的歧義”⑧;另一方面,框架本身既可以當名詞,又可以當動詞,還可以把它當成復合結構,不同學者從不同的視角切入自然會產生不同的理解方向:一是把框架作為動詞,認為框架是界限外部事實和心理再造真實的框架過程,如吉特林(Gitlin)認為框架是選擇、強調和排除,恩特曼(Entman)認為是選擇與凸顯,鐘蔚文認為是選擇與重組;二是把框架作為名詞,認為框架的結構其實就是一種“語言及意義符號”,如潘忠黨把新聞話語或文本中的框架策略分為了四類:句法結構、腳本結構、主題結構和修辭結構,并強調在詮釋者和符號文本的互動中才能體現出框架的作用⑨;三是作為復合詞的框架,如臺灣學者臧國仁提出了新聞框架的三層次說⑩,高層次是對某一事件主題的界定,如標題、導言或直接引句等;中層次則包括主要事件、先前事件、歷史、結果、影響、歸因、評估等;低層次則是指語言符號的使用,包括由字、詞等組合而成的修辭與風格,如句法結構與用字技巧等,這里可以把框架概念理解為一個名詞和動詞的復合體。
概念化的龐雜和模糊,使得新聞傳播中的框架效果研究中的框架呈現出碎片化的特征。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由于作為分析工具和方法的新聞框架理論建立在社會建構主義基礎之上。“建構”作為“一個起樞軸作用的關鍵術語”,其應用易導致諸多混亂,“它提供一個釣鉤,誘使追隨者將他們的理論、方法、政治意圖用于學術研究或運動中”。社會學家林聚任也指出,社會建構論在20世紀末招致的諸多批評和詬病,都與其“社會建構”概念在學術界諸多學科的過度使用與擴張有關,“其蘊含的想象力資源日益虧空”。鑒于前人對建構主義過度擴張的深度反思,框架理論研究范式的支離破碎和方法運用上的混亂無序,也就顯得不足為奇了。學者王彥則在反思框架概念時強調,學界對框架的定義早已從貝特森最初的“泛框架論”逐漸被縮限為“窄框架論”,多年來“效果為王”的大眾傳播史觀使得傳播研究選擇性的忽略了非媒介效果框架、非大眾傳播框架和文化框架等“泛框架”。而現狀恰恰在于,對各種非媒介效果框架如受眾個體的認知框架、社會集體行動框架等框架的研究散落在政治學、認知心理學、社會學等學科,因而需要我們放寬視野,重新審視各個學科對“框架”的觀察、理解和運用。
與新聞框架汗牛充棟的研究成果相比,認知心理學、社會學、政治學等學科領域的框架研究顯得相對黯淡。但隨著近年來國內社會抗爭、群體性事件、媒介事件、符號抗爭研究的興起,不同學科的框架運用逐漸受到了學界重視,尤其是社會運動領域,其獨自發展出豐富嚴密的理論體系和概念包,成為新社會運動研究的一種重要解釋框架。此外,隨著公共事件中集體記憶、文化符號、圖像傳播、政府應對等研究成果日趨豐富,研究視角逐漸走向多元化,但也導致各個學科的框架理論走向了割裂與破碎,缺少應有的對話與融合。
1.心理學意義上的認知結構:信息處理過程中的基模與受眾框架
關于框架概念的心理學意涵,首先應當給出一個分類討論。凱尼曼(Kahneman)等人從決策研究實驗所得出的“等效框架效應”看似在探究框架的心理作用機制,實際上關注的仍然是信息的陳述框架在行為層面帶來的效果,是“刺激-反應”模式下得出的框架效應,嚴格來講屬于行為主義心理學范疇;而認知心理學視域中的“框架”則帶有截然不同的理論預設:其強調認知因素對人的行為心理的作用,即我們通常意義上所說的認知結構或認知框架。皮亞杰最早使用“基模”(Schema)概念來解釋人的認知結構與認知行為,不過他認為,“認知結構既不是客體中先驗存在的,也不是在人這個主體中預先形成的,而是一種心理發生的結果,而心理發生就是從一個較初級的結構過渡到一個不那么初級的(或較為復雜的)結構。”因而他將這種基于個人認知過程的假設建構稱為基模。
框架與基模間的關系并不易給出清晰的界定,不過上述兩種不同的心理學范式對基模的認識實際上存在某種共同點,它們都主張認知基模中的意義結構和知識結構能夠對個體的認知框架產生影響。在論及框架與基模的關系時,首先應當區分所謂的“受眾框架”與“認知框架”,當我們談及社會學意義上的獨立個體時,基模便等同于個體的“認知框架”;而當個體作為傳播中的受眾存在時,這個“認知框架”(即基模)則內化于“受眾框架”之中,前者是后者的重要內涵,后者則依賴前者提供的“長期的可接近性”與媒介框架等外來框架展開互動,促使個體產生相應的認知或行為。
關于框架與基模之間的關系,恩特曼(Entman)認為“框架”的四種呈現載體分別是傳播者、文本、受眾和文化,其中,傳播者與受眾的“框架”實際上是組織其信念系統的“基模”,“基模”幫助其進行信息處理,而文化則是一個社會成員共同援引的“框架庫”(the stock of commonly invoked frames),框架陳列在社會群體的話語和思維方式之中。郝永華等人則認為,框架和基模分別處于文化層面和心理層面,文化中的框架是 “個體或群體知識和記憶的重要構件”,當處理新信息時,文化中的框架會成為其隨時調用的“基模”,“個體的基模可能是非常個性化的,但文化中的框架(特定腳本、神話、價值等)往往是特定社會成員的共享基模”。
不難看出,基模與框架中的共同交集是文化,而其共同發生的機制來自于心理認知結構,傳播研究中之所以越來越重視用分眾化的多元視角解讀傳播現象,正是基于群體當中日益個性化和多樣化的認知結構變化。因而,關注基模及其背后的文化認同問題,也對于我們把握認知框架、并將傳播框架(新聞框架的建構與陳述框架的轉換)同認知框架統一起來具有重要的意義。
2.社會運動中的行動框架:意義、共識與認同
對于集體行動框架的研究主要依據社會學中的框架建構論展開,該理論的產生、發展與流變同20世紀社會學、政治學對西方社會運動的研究密不可分。根據麥克亞當的分類,學者們常常依托理性主義、結構主義與文化主義三大理論視角來理解社會運動。20世紀60年代以后,歐柏蕭爾、麥卡錫、扎爾德等人通過對“相對剝奪感”“社會怨忿”等解釋方式的批判,并結合對“奧爾森難題”的嘗試解答提出了建立在理性主義視角上的資源動員理論,指出參與社會運動實際上是一種理性行為,是“基于維護利益或興趣的理性選擇”;來自于結構主義視角的政治過程論則將社會運動的發生看作是對政治機會結構的把握過程,其主張者認為決定社會運動成敗的關鍵在于參與者能否擁有政治機會,得到結構化力量的支持。
與理性主義、結構主義兩大視角不同,文化主義視角的發展流變,先后經歷了群體心理學、社會心理學和文化社會學三個階段,而相應的代表性理論也從較早的集體行為論、加值理論、相對剝奪論等逐漸向框架建構論轉變。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社會運動研究者開始對“意義工作”(Meaning work)產生前所未有的關注,他們認為社會行動者的各種符號性行為背后一定蘊藏著特定的價值取向與指向性明確的訴求,用以傳達某種意義進而促成動員,這些意義的呈現、放大則需要依賴策略性的框架建構來完成。斯諾 (Snow)等人在1986年發表的《框架規整過程、微觀動員與運動參與》一文,標志著框架建構論在社會學中誕生。框架建構論的研究者著力研究“觀念塑造與社會運動之間的關系”,認為“框架化”的概念和運用為集體行動提供了重要的參考系,集體運動中的領導者會據此開展策略性行為以達成更好的動員效果,即行動者們需要通過框架化過程建構社會運動的意義,從而形成了“社會運動框架”的概念。框架建構理論的支持者們認為行動者總是通過一定的“框架”來采取行動,社會運動組織或社會運動領袖用這樣的框架賦予客觀世界和運動所涉事件或現象以特定意義,并扮演“信息發射體”的角色將其傳播與推廣,其最終目的在于取得潛在參與者的共鳴,并成功動員他們付諸行動。
甘姆森等人(Gamson)將框架從個體的“解讀程式”重新定義為集體行動的“詮釋包裹”(Interpretative package),即社會運動領袖用來表達訴求、界定問題時所使用的一系列觀點、修辭、論述、文本和標記等。而在社會運動框架的建構過程方面,克蘭德曼斯把社會運動的動員任務概括為“共識動員”(Consensus mobilization)和“行動動員”(Action mobilization)兩方面;威爾遜把意識形態分解為診斷、預后和推理三種構成的觀點。此后,斯諾和本福特(BenFord)以威爾遜(Wilson)的思想為基礎、結合克蘭德曼斯的觀點,將社會運動的框架建構工作劃分為三個步驟,同時也是框架建構的三個核心任務:診斷性框架建構(Diagnostic framing),明確運動所針對的問題;預后性框架建構(Prognostic framing),明確解決這一問題的方法;促動性框架建構(Motivational framing),明確具體的行動動機。他們認為,成功的社會運動框架過程須同時具備這三個要素。具體到某個集體行動框架是如何被創造和發展,即社會運動框架的創造、發展和更新過程,可以區分為三組互相交織的過程:言說過程、謀劃過程和競爭過程。其中,“框架謀劃”最初叫“框架整合過程”(Frame alignment process),是框架建構論關注最早和最多的部分,競爭過程次之,言說過程研究最少。
此外,斯諾等人提出了框架整合理論,框架整合包括四個過程:框架橋接(Frame bridging)、框架渲染(Frame amplification)、框架擴展(Frame extension)和框架轉變(Frame transformation)。在斯諾等人看來,框架整合是社會動員的關鍵要素,它能夠改變行動者的目標和方向,創造出一種有利于集體動員的策略性框架。除了框架整合,社會運動框架的研究中還產生了主框架、框構與反框構、框架爭議、社會運動共鳴度等一系列的理論構想與方法,共同構成了一個系統分析集體行動的理論體系。
框架建構論的提出,不僅使得社會運動的文化主義成為與理性主義和結構主義相提并論的新的理論范式,還促成了傳統的社會運動研究在新社會運動時期的復興和創造性轉化。與傳播學中框架理論關注新聞報道的生產過程與文本建構方式不同,社會運動研究中的框架理論關注的是運動組織者如何通過策略性的意義賦予完成運動中的組織動員,并將社會運動的集體行動框架研究納入到社會動員的“情感—理性”范式中來,成為一種強有力的解釋模型。
3.政治學:多元權力主體的框架競爭與博弈
在諸多經典的政治傳播學研究中,無論是議程設置、框架效應或是啟動效應,都始終關注“媒體如何報道公共議題”,隨之而來的問題便是:通過不同媒體框架塑造出的公共議題,究竟能夠對受眾產生哪些影響?受眾群體相對應的認知結構變化又是怎樣的?受眾的反應多大程度上同媒介的框架預設相關?不同的框架又應當被如何納入測量標準體系?這些都是政治傳播中框架理論研究一直以來嘗試回答的問題。
首先,在政治傳播研究中,關于框架理論、議程設置、啟動效應等經典效果理論間關系的探討已經較為充分。根據學者對相關期刊文章的統計指出,20世紀70-90年代期間議程設置理論一直在政治傳播研究中占據主導地位,而從90年代起至今,框架理論逐漸成為研究輿論形成機制的主導理論。傳統議程設置關注媒介在報道公共議題時如何凸顯議程的顯著性,而框架效應則關注議題屬性的顯著性問題。與傳統的效果研究相比,議程設置理論更傾向于輿論學的研究范疇,如麥庫姆斯(McCombs)所指出,議程設置的特定源泉來自輿論研究的傳統,而不是在大眾傳播研究中長期占主導地位的效果研究。迪林(Dearing)和羅杰斯(Rogers)認為議程設置研究的產生雖然與效果理論關系密切,但其本身卻天然成為一個政治過程,“議程設置”被看作是多個議程間產生復雜互動的過程,涉及媒介議程、公眾議程和政策議程。媒介議程同公眾議程間究竟如何相互作用并影響政策議程,也是政治傳播學一直關注的問題。議程設置研究雖然在定量分析上能做到盡可能精確,把議題的各個方面轉換為諸多“可測量的形式”,但實際上難以真正把握媒介與受眾瞬息萬變的互動關系。與議程設置理論相比,框架理論把新聞視作符號系統內符號間互動的結果,其對話語本身及其意義建構過程的關注視野更加宏觀和多元化。在對“如何想”的研究上,框架理論更注重研究受眾的個人接觸和處理大眾傳播信息的認知結構和詮釋規則,注重探討媒介現實與受眾現實之間的互動關系。由于這種解讀規則來自于受眾在經驗社會中的積累,因而會形成諸如對媒介訊息或媒介觀點的“支持”、“對抗”、“妥協”等具有不同解讀傾向的框架。
其次,關于框架效應的心理機制在學術界頗具爭議。在新聞消息的傳播過程中,傳統議程設置和啟動效應的測量方法往往基于人類記憶方式中的信息處理模型,其依賴的心理作用機制在于通過信息的可接近性(Accessibility)來觸發受眾的記憶,進而產生影響;而框架構建的心理作用機制則依賴信息的可適用性(Applicability)來實現信息接收與解讀的過程。充(Chong)和祝阿克曼(Druckman)則認為,議程設置和框架的心理過程并無差異,都要建立在信息的可接近性基礎上,受眾在接受框架和議程時處于一種“無意識地”、“自動地”狀態;尼爾森(Nelson)等人則通過實驗證明了受眾個體對于議題屬性具有先驗性的重要性判斷,然后才會根據接觸到的信息做出反應。越來越多的研究者發現議程設置和框架構建可能涉及“不可分離的認知過程并產生混合的認知結果”,實際上,信息的可接近性和可適用性在認知結構中的作用不應被割裂開來,對受眾復雜的認知心理結構的探索也無法僅僅囿于此二者的研究視域內。
最后,通過對精英框架和媒體框架互動博弈過程的深入探討,政治傳播框架同民主的關系得到了更多的關注。輿論取決于精英對框架的選擇性使用一時成為頗具代表性的觀點,框架效果研究涉及公眾在認知和態度層面如何通過輿論實現對政策議題的自我表達,并進一步呈現精英框架和媒介框架對民主的操縱與侵蝕問題,從經驗層面上“揭示了民主制度下要想獲得真實民意和公眾偏好所面臨的高度不確定性”。當利益集團的精英通過有目的地重新組織現實世界的經驗材料進而影響輿論走向時,真實的民意將被經過操縱的輿論湮沒從而無法到達決策層面。不過也有研究表明,精英框架并不能輕易改變公眾的政治態度,馬得勇以大學生群體為例指出:在存在異見的“競爭性輿論環境”中,大學生不易受到某單一精英的話語框架“誤導”,“在一個日益多元化的公共輿論場,不同精英構建的框架的效應會相互抵消,輿論不至于被某一派精英蒙蔽或誤導而遠離真實民意。”
可見,政治傳播研究對媒介與民主關系的深刻透視凸顯了框架分析中的不可忽略的權力因素,使框架研究對話語框架中結構性因素的挖掘提升到政治權力的新高度。從研究視野看,媒介框架只能作為權力要素之一,精英框架、政黨框架等等都會成為影響受眾認知與行為的重要因素,政治議題報道的背后更多的是多重框架主體的話語爭奪與博弈;從研究方法上看,嚴格的實驗規范和精準的量化也不同于新聞框架研究中的文本分析和話語分析范式,因此,政治傳播的框架效應研究不僅為新聞框架研究提供了不同的視角,也提供了有關受眾認知結構與能力的一整套研究策略,其在理論的應用取向上同框架的文本分析有著不可取代的互補性,值得共同納入到新聞框架研究的考量范圍內。
如上所述,框架理論的應用既是一個概念的問題,也是一個方法的問題,更是一個運用場域的問題。放眼當前對于網絡公共事件的研究,不同學科在介入的過程中往往會關注到來自事件不同主體或不同階段的框架,如媒體框架、受眾框架和精英主導的政策框架、行動框架等。但從動態的視角來看,事件的發展存在個體認知基模、社會運動框架、新聞傳播框架和政府回應框架四個相互作用與滲透的過程,需要考量不同框架間的互動關系,因為任何事件的發展往往是多重框架(或議程)相互作用的結果,這種多重框架的基本形態由“公眾認知框架(多通過自媒體等方式呈現)—社會運動框架—主流媒體(及其融媒體延伸)的報道框架—政府回應框架”構成。不同主體對不同類型框架的使用關系到公共空間中不同主體意義的表達方式和效果,進而影響到整個輿論場的話語環境,甚至直接左右公共事件的發展進程。
因此,我們理應從中觀層面在多元框架之間尋找合適的銜接點,從而在操作中為框架分析的有機融合做出貢獻。公共事件中多元框架的互動問題同時涉及到多個學科的研究領域,這就要求框架理論研究能夠以現實問題為導向展開跨學科對話與借鑒,拓展理論的應用場域,增強理論的解釋力。以下,本文將就“新聞框架與認知框架”、“新聞框架與社會運動框架”、“新聞框架與政府回應框架”三組框架間跨學科對話的可能性進行探討,并初步思考各組框架間理論對話的路徑。
1.媒介框架與認知基模:媒介形塑與記憶啟動
如前述,認知基模包含大量內在的知識結構和意義結構,它基本可以等同于人們常說的認知框架,而帶有濃厚傳播學色彩的“受眾框架”則是一種產生于認知基模并經媒介框架影響后形成的外化原則,受眾框架左右著人們的認知與行為。在政治傳播學中,研究者使用啟動效應等理論來研究個人在受到信息刺激后產生的認知框架,這些認知框架常常被用來“反應和回顧刺激信息中所包含的問題界定和解決方式”。而在認知心理學研究中,啟動效應是一種先前經驗對當前任務的無意識影響,它對于認知行為研究和個體的神經機制研究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啟動效應起初被用來證明內隱記憶的存在,鐘毅平等人證明了印象形成的啟動效應研究對于探索“內隱社會認知”的內在機制有效,在社會認知的過程當中,預先施予的刺激(不論該刺激是人為或無意的)會對社會認知活動產生一定的影響。近年來,啟動效應更多地被應用到社會心理學的研究當中,并依據啟動所激活的對象而分為概念啟動、心理定勢啟動和心理過程的啟動。
上述兩個學科在通過啟動效應去發掘個體內在認知結構的過程中,都尤其關注“記憶”的存在。在記憶心理學領域,記憶被視作“結構、系統或類型”組成的復雜實體,研究者據此提出了“多重記憶結構”的概念來指代“功能相互獨立的過程所引發的性質不同的記憶效果”。在心理學研究中,啟動效應幫助研究者觀察個體的內隱記憶,即人們無法直接回憶卻能夠在行為中體現其效應的經驗或經歷;而在政治傳播學中,啟動效應也充分體現在媒介框架作用于受眾框架時所依賴的“即時的可接近性”。
在當前的新媒體語境下,若從特定社會群體的“共享基模”角度出發,我們不難發現受眾認知結構的某些線索。研究發現,受眾接觸和處理信息的認知結構和解讀規則來自于歷史記憶和種種現下經驗,如“社會生活經驗、知識積累、價值觀”等,因而受眾正是在各種記憶與經驗形成的認知框架的引導下來處理各個方面的信息。集體記憶是人們根據現下經驗對集體的過去進行回憶、理解、建構與再現的產物,是公眾形成認知框架的重要來源,也是社會行動框架重要的意義資源庫。集體記憶的運作機制十分強調社會結構對主體的影響,“作為傳遞信息、塑造規范、延續文明的載體,媒介對集體記憶的塑造和傳播起到了關鍵作用,隨著新媒體的涌現和蓬勃發展,媒介對集體記憶的影響從內容和形式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可見,媒介在形塑集體記憶的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結構性因素,這一點也是研究者從集體記憶中挖掘受眾認知框架的重要依據。
關于框架與記憶的關系,扎雷克卡(Zarecka)曾探討了“過去的作用以及記憶如何在實踐中建構”等問題,并指出,“框架分析就像元分析,同時提供了過去的內容和回憶的形式雙重結構。”簡言之,記憶本身是個體或集體的認知結構體系中非常重要的部分,一方面,記憶中包含的框架不僅在形式上也在內容上體現著集體記憶的特征;另一方面,新聞框架的運用注重凸顯“集體記憶建構的連續性”,媒介形塑集體記憶是一個權衡、選擇的過程,類似于新聞框架中慣用的“界限”與“架構”,通過對有可能激活記憶的素材的篩選、范圍限定與整合實現對受眾認知框架的塑造。劉國強則指出,“選擇性”記憶或遺漏是媒介塑造集體記憶的核心機制,“通過真實與建構、記憶與以往、延續與調整、分歧與同一,傳媒截取歷史素材,實現對集體主義的建構”。無獨有偶,也有學者指出新聞報道可以通過隱喻系統來構建受眾的認知框架。隱喻系統以文字、聲音、圖像為載體,新聞報道中的隱喻概念建構了新聞的感知,塑造了新聞意義的相對性,并關注“事件中的普遍性主題或原則”,而運用隱喻的目的便是促使媒體與公眾在“互動交流的過程中建構理解”,從而塑造公眾的認知框架。
不難發現,當公共事件發生時,集體記憶是為公眾提供對象顯著性的重要介質,政治傳播應當充分借用認知心理學的測量方法挖掘“內隱的社會認知”,將特定群體中包含意義與見解的“受眾框架”用具體的“認知框架”呈現出來。當媒體參與公共事件報道時,新聞報道也應不斷嘗試借用框架手段塑造或呼應公眾群體及個體認知,以集體記憶為基礎、“隱喻系統”為媒介物完成公眾認知框架與新聞報道框架的互動,進而賦予社會行動以意義,為可能或已經發生的個體、集體行為提供文化心理資源。
2.媒介框架與行動框架的交叉融合
媒介框架與社會運動框架的聯系十分緊密。過去,社會運動往往要借助大眾媒介的力量,參與者能否成功利用媒介往往關系到運動的成敗。在社會運動中,大眾媒介主要發揮“議題建構、爭取支持者、獲得大眾對運動基本理念的認同、形成有利于運動的社會輿論”等功能,集中表現為“歸因”和“表意”的功能。關于運動參與者如何引起媒體注意的手段,國外的社會運動研究也給出了不少關注,如“信念概念化、制定標語和口號、表演行為藝術、制造戲劇事件、在內部成員中進行分工合作,調整、論述” 等。國內如烏坎事件等相關研究也是“框架化”機制主動介入社會運動的經典案例。
隨著自媒體平臺的不斷興起,公眾越來越習慣于借助自媒體參與到公共事件的動員中來。實際上,自媒體不僅是單純的社交工具,還是公民在集體行動中聯絡、溝通、動員與達成共識的重要載體。近年來探討自媒體在集體行動動員與媒介議程建構中所扮演角色的研究日趨增多,不少學者甚至直接將參與者利用自媒體完成媒介動員和社會動員的公共事件稱為“媒介化事件”。這種伴有充分媒介動員的公共事件常常難以用傳統的新聞框架理論概念來解讀,但換個角度來說,這也為新聞框架的理論延伸提供了新的思路。無論是新聞報道框架還是社會運動框架,都可以將自媒體視作分析的重要對象;而在具體的事件進程中,自媒體成為抗爭者擴大認同的工具,進而引發主流媒體的關注,形成議題互動、框架爭鳴的局面。
從理論層面來看,雖然新聞框架和社會運動框架指向的研究對象和研究目的有所不同,但都來源于戈夫曼的框架理論,其理論基礎和研究方法基本趨同。社會建構學者在提出“社會真實均由建構而來”的說法后,強調人們須通過語言或其他中介結構來處理社會“原初真實”,新聞框架通過新聞文本來構建新聞事件的真實,而社會運動框架則是通過行動中的各種文本符號形式來建構、承載意義,建構主義是新聞框架和社會運動框架中重要的理論基礎。同時,新聞框架和社會運動框架都基于認知主義來探討框架對個體看待事物的看法或思路是怎樣形成和改變的,新聞框架被認為可以幫助新聞生產者和讀者“選擇、組織和詮釋”外界的信息,而社會運動框架的最終目的是框架整合,它能夠實現行動者目標和方向的轉移,形成有利于集體動員的策略性框架。
從操作層面來看,社會運動研究無法回避媒介動員的重要作用,它和社會運動互為因果,并在框架的整合與競爭中不斷互動。在社會運動框架的建構過程中,新聞報道在某種程度上承擔了社會運動中診斷性框架和促動性框架的建構。在對社會運動的報道中,新聞框架的架構為社會行動的框架建構提供重要依據,同時也會左右公眾對社會運動的認知和態度,進而重塑相應公共事件的輿論環境,為行動者對行動框架的調整建立參考系。隨著社交媒體格局的不斷演變和公共事件中自媒體討論比重的不斷增加,媒介動員與社會動員的關系變得越來越緊密。公共事件的參與者既可以通過媒介動員從主流媒體及其融媒體延伸中獲得更加廣泛的社會資源,也可以作為討論者通過自媒體平臺發表觀點、贏得認同,經過充分討論和發酵的網絡議題也會成為媒體報道的重要議程。
因此,公共事件中的“沖突競爭性話語”可以同時運用新聞框架和行動框架進行解讀,而這種整合的重要意義在于:一方面,以對文本的量化分析為主要手段的報道框架研究可以清晰、直觀地呈現出公共事件中網絡議程對媒介議程的建構作用,幫助研究者理清抗爭者營造網絡議程并影響主流媒體議程的主要線索;另一方面,對集體行動框架的分析將勾勒出社會抗爭中診斷性框構、預后性框構、促動性框構的形成過程,“從動態的角度分析框架建構過程中符號建構、話語背后的權力運作,抗爭者如何通過框架建構來實現自我身份、擴大認同并達到動員的目的”。此外,議程設置、新聞框架等理論有助于闡釋主流媒體及其融媒體延伸在同自媒體進行框架互動中的話語博弈,這種量化分析的路徑可以有效規避社會運動框架研究的主觀化傾向。
3.作為“調停者”的新聞框架與政府回應框架
在框架效應研究中,研究者往往表現出突出的行為主義傾向,尤其重視框架對公眾內在認知結構和外在行為的解釋力,這實際上對于強調認知建構的新聞報道框架研究具有極大的啟示意義。當新聞框架與行動框架的互動不斷加深,必然帶來來自決策層面不同程度的政府回應。學界對媒介事件中政府如何回應的話語研究目前尚不多見,政府回應的內容、方式及渠道理應成為框架理論跨學科對話與整合的重要延伸領域。另外,對政府回應框架的關注不應僅限于對回應文本中表述框架的關注,還要從公共事件發展進程的高度充分考量政治權力因素,將政府回應背后權力關系的變化同新聞報道的跟進、社會行動的進展有機結合。
在公共事件尤其是社會抗爭事件的發展過程中,政府是回應的核心主體,往往決定著社會抗爭事件的解決效果,現有研究中理解和分析政府回應的視角往往趨于靜態,而沒有充分考慮其在同公眾、媒介的框架互動中應有的動態性。有學者指出,“民主治理中的回應性是通過一個以政策議程為中心的雙邊進程而獲得的:一方面是公民的廣泛參與,另一方面是政府的有效回應。”其指出,對回應性議題的關注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彌補民主治理中片面強調“責任”和“控制”的社會中心論范式的缺陷。當作為事件參與者的公民嘗試借助媒體發聲,認知框架需要同報道框架達成框架整合,才有可能順利實現民意的向上傳達;而當媒體框架同公眾認知框架互動不足時,公眾則有可能走上以行動框架獲得意義與認同的抗爭道路,此時,集體行動的框架也將進入研究者分析公共事件的研究視野中,并通過與媒體框架的深度互動觸發政府回應。在此過程中,來自官方的回應框架依賴決策者對媒介框架和行動框架的理解,也亟待決策者在動態的框架整合過程中發揮主觀能動性,把握框架競爭的方式和時機。
此外,在社會抗爭事件當中,媒體往往可以扮演一種“調停者”的角色,運用策略性的報道框架緩解官方話語和民間聲音之間的框架對立局面,“使得民間抗爭者的訴求為政府接納,并最終帶來政策的回應”。因而有學者提出基于官方話語與民間話語的“框架整合”,而完成整合的重要中間角色就是主流媒體及其融媒體延伸,其框架整合的研究方法也以對報道數量和報道框架的分析為主,探尋在問題解決過程中媒介框架所發揮的“調停作用”。
實際上,行動框架與回應框架同樣具有相互整合的空間,只不過其整合的前提在于:必然存在新聞媒體這一杠桿因素,媒介動員正日益成為社會運動研究中的重要研究對象,社會運動的參與者常借助媒介的第三方因素獲得來自政府層面的關注。如黃榮貴等在研究中指出,社會行動者的框架來自于宏觀的社會政治文化,特定的框架通過喚起決策層對抗爭訴求的共鳴來獲得來自權力層面的干預,從而“在特定情境中改變可資利用的政治機會”。該研究采用了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建立“解釋條件和結果變量之間的必要關系與充分關系”,從而得出抗爭者通過框架化策略有利于獲得來自權力層面的“強干預”,這種“強干預”正是通過中央級媒體的關注并以政府政策或措施的改變得以呈現的。郝永華也通過對議題框架的內容分析探索了“毒膠囊事件”中來自不同群體(媒體、官方話語、學者、民眾)的新媒體參與者彼此間進行的框架競爭與意義建構過程。據此不難發現,抗爭者動用議題框架的重要目的往往是吸引媒介關注并影響新聞媒體的報道框架,有利于抗爭者爭取到來自上層的政治機會,得到針對性政策的直接關注。
新聞框架、行動框架、認知框架以及政治傳播框架,不僅在延伸空間上具有較為相近的理論基礎,同時在現實社會的公共事件中天然具有普遍的關聯性。通過不同學科研究視野的交融,新聞框架研究可以有效擺脫過度依賴內容分析和文本分析的現實困境,并促使框架研究的視野向公眾認知、社會結構、政治權力等方向延伸,從而在框架理論研究的視域內逐漸形成以框架分析為杠桿、傳播研究為支點、多學科視角互動的公共事件分析模型。
需要指出的是,公共事件中所涉及的四類框架并非一個“閉合回路”式的線性分析模型。認知框架和報道框架存在于公共事件發展、演變、落幕的全過程,新聞媒體和政府官方機構則需要承擔“框架整合”的角色,具體表現為:(1)長期以來,作為“共享基模”的集體記憶成為公眾認知框架的重要來源,并通過文字、圖像符號、實踐行為等方式呈現在個體與群體的各個方面;(2)當公共事件發生時,心理學意義上的認知框架得以啟動并促使公眾發聲,同新聞媒體的報道框架形成呼應,二者相互影響、相互塑造,構成具體事件的意見氣候;(3)倘若公共事件發生的過程中伴有社會集體行動或抗爭行為,那么社會運動的策略性框架也將得以觸發,并緊緊圍繞公眾的原有認知框架發生延伸、放大、橋接、渲染等策略性框架構建行為,促成社會動員;(4)在此過程中,從認知框架基礎上衍生出來的行動框架同新聞報道框架形成深度互動,從而有可能觸發權力層面的回應,進而通過官方話語和民間話語的充分對話協商,促成公共事件的合理化解決。
注釋:
① Bateson,G.,ATheoryofPlayandFantasy.Psychiatric Research Reports,Vol.39,No.2 .1955.pp.138-148
② Goffman,E.,Frameanalysis:Anessayontheorganizationofexperience.Boston,MA:Northeastern University Press.p.6-8.
③ 轉引自黃旦《傳者圖像:新聞專業主義的建構與消解》,復旦大學出版社 2005 年版,第236頁。
④⑧ 劉強:《框架理論:概念、源流與方法探析——兼論我國框架理論研究的闕失》,《中國出版》,2015年第8期。
⑤ 陳陽:《框架分析:一個亟待澄清的理論概念》,《國際新聞界》,2007年第4期。
⑥ 孫彩芹:《框架理論發展35年文獻綜述——兼述內地框架理論發展11年的問題和建議》,《國際新聞界》,2010年第9期。
⑨ Pan,Z.,& Kosicki,G.M.Framinganalysis:Anapproachtonewsdiscourse.Political Communication,1993.pp.55-75.
⑩ 臧國仁:《新聞媒體與消息來源——媒介框架與真實建構之論述》,三民書局1999年版,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