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音樂廣播內容與技術創新發展研究

■ 李建剛

20世紀無線電廣播業的發展與音樂產業相伴而行。以古典音樂為主要節目內容的廣播電臺,推動了古典音樂演出市場的繁榮,帶來了古典音樂音像制品的暢銷,促進了家庭高保真音響技術的發展。電臺、音樂產業和音響技術廠商,在以古典音樂為內容核心的數十年的產業鏈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的生態系統。而現在,這個系統的平衡已經被打破。在媒體融合的背景下,音樂社交平臺和互聯網在線電臺發展迅速,聽眾的音樂選擇更加多元化,信息分享更加實時。智能手機取代收音機成為年輕用戶手中新的移動信息中樞。

這些變化反映出媒介環境的改變和古典音樂廣播所面臨的挑戰。古典音樂廣播如何把握創新發展和堅守經典的關系,如何與傳媒科技應用相融合,這些問題的回答都迫切需要新的思考與對策。

一、古典音樂廣播所面臨的危機

今天古典音樂廣播面臨的危機主要來自三個方面：一是電臺自身的營收壓力；二是聽眾群體的老齡化；三是新型傳播科技的發展。

古典音樂廣播雖然節目類型較窄,但是聽眾忠誠度較高,電臺亦可借此推動現代音樂和新音樂的發展。絕大多數古典音樂已經成為社會的公共財富,進入公共版權領域,作品的演奏錄音依舊受到版權保護。與許多流行音樂廣播不同,古典音樂廣播是人們理解深刻音樂思想和表達內在復雜情緒的重要的媒介平臺,這是它的特殊性與重要性所在。它能夠提高聽眾的音樂素養,激發青少年對于古典音樂的興趣,讓嚴肅音樂的傳播在當代文化與藝術的交流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視聽渠道的增多和通信技術的發展,使得人們更多地轉向具有轟動效應的通俗文化藝術。一些學校和幼兒園增加了對于通俗文化和流行文化的介紹,但是古典音樂教育卻極不受重視。 40歲—50歲的聽眾群體開始從古典音樂愛好者中流失，這部分人曾經是古典音樂廣播聽眾的中堅力量，他們承上啟下,肩負著引導教育青少年接觸、了解和使用電波媒介的重任。而如今,恰恰是這一群體對于古典音樂逐漸失去興趣。成人接觸降低,兒童缺乏教育,老年人轉向通俗。

在過去的十余年間,大多數面向市場、獨立經營的古典音樂廣播都呈現明顯的下滑趨勢。有的關閉,有的縮減節目時間,并趨之于新聞、焦點報道和談話節目。例如,紐約在20世紀90年代曾擁有三家24小時全天播出的古典音樂電臺,雖然一直有著良好的收聽基礎,但是迫于營收壓力也相繼出售或關閉。有的古典音樂電臺被其他公司買下,轉型為流行音樂電臺,以期獲得廣告商的青睞。陳丹青曾記錄了1994年紐約104頻率古典音樂電臺關閉后自己的心情：“想必是英語欠佳,未及事先聽清通告,有一天照例撥到104頻道的那一瞬,竟是搖滾樂……”①。

華盛頓特區曾擁有全美最為活躍和廣泛的古典音樂聽眾群體。但是他們卻無法挽留自己所熱愛的電臺。WGMS 103.5 FM是一家擁有60多年歷史的古典音樂頻率,在當地排名十佳電臺,54歲②以上的聽眾調查顯示其居于榜首。2007年1月,WGMS 被另一家商業集團收購,音樂風格從此改變。新的管理者發現古典音樂難以吸引廣告商,決定將頻率內容改為搖滾樂。憤怒的聽眾紛紛在英國著名的古典音樂刊物《留聲機》雜志(Gramophone)網絡論壇留言,痛罵電臺經營者唯利是圖,“殺死了華盛頓上空的古典音樂電波”③。

少數的古典音樂廣播有機會繼續保持自己的特色。例如紐約的WQXR,它是美國歷史上第一家古典音樂商業電臺,也是目前紐約唯一存在的古典音樂頻率。WQXR在1944年被紐約時報公司買下。2009年8月,紐約時報公司迫于營收壓力,將WQXR以4500萬美元出售④。根據買賣協議,WQXR電臺能夠保留原有風格,并作為一家公共電臺繼續為紐約古典音樂聽眾及文化機構服務。

20世紀70年代至90年代是美國古典音樂廣播的黃金時代。涉及古典音樂聽眾的教育統計數據表明⑤,受過高中以上教育的聽眾群體成為古典音樂聽眾的重要構成,收聽人數在這個時期出現飛躍。如果從聽眾的職業統計進行觀察,這個時期從事技術工作的聽眾人數也急劇上漲。與技術打交道的從業者,喜歡購置先進的音樂設備和優質唱片,高質量的磁帶和完美的音響效果都是他們所追求的。這類群體占據那個時期古典音樂聽眾總體的25%。“千禧一代”被社會化媒體和智能手機所包圍,他們是網絡的原住民,以移動傳播和社交分享為特征,自幼就沒有收聽電臺的習慣,廣播媒介難以接觸到青年用戶。與此同時,許多年輕的美國人身上不再有與歐洲音樂傳統的連接紐帶,青年人很難說出數十年或數百年前的音樂與現在相比有何不同。

德國的古典音樂環境也不樂觀,政府財政緊縮,社會人口結構老化,人們文化消費的興致和能力減弱。德國是一個音樂大國,專業交響樂團和弦樂團超過800個。全年在正規音樂廳舉辦的音樂會近萬場,這為廣播節目提供了極其豐富的來源。MDR-Klassik(中德古典音樂臺)白天基本上只放音樂,沒有主持人播報曲目,整點有新聞、天氣預報和交通情況。BR-Klassik(巴伐利亞古典音樂臺)的節目較為專業,音樂播放時間恰當,有主持人的解說,也有邀請嘉賓做節目或做采訪。BR-Klassik會提供音樂會錄音回放,也有在線雜志下載。德國文化部推行的新的體制改革,希望讓古典音樂走向市場,在市場中吸引和培養觀眾。

瑞士古典音樂電臺(Radio Swiss Classic)擁有超過4300首曲目,規模較小,播放的音樂一半來自瑞士音樂家。電臺鼓勵人們通過收聽古典音樂來放松和解壓。截至2018年第二季度,共有近12萬聽眾,這相當于瑞士廣播整體市場總額的1.2%⑥。聽眾每天用于收聽瑞士古典音樂電臺節目的時間平均為82分鐘。

英國古典音樂市場的萎縮比美國開始的更早,⑦1987/8演出季英國大倫敦及地區一級大樂團共演奏1090場。那段時期,以文化發達著稱的英國,四周內200人中僅有1人去聽音樂會。英國皇家芭蕾舞劇院、英國國家芭蕾舞劇院等一流劇團的演出也需要邀請航空公司、能源公司和科技公司提供演出贊助。BBC在古典音樂方面有著深厚的傳統,但是節目上缺乏創新,節目編排陳舊呆板。BBC Radio3經常播出整部交響曲或全本歌劇,令人昏昏欲睡。主持人雖然滿腹經綸,但是顯得過于專業,難以吸引青年聽眾。這段時期英國古典音樂廣播的收聽率也在下降,流行音樂、搖滾樂則吸引了更多聽眾。

二、古典音樂調頻的媒介定位與內容模式

面對困境與危機,古典音樂廣播自身也在媒介定位、內容編排、節目風格和融合科技方面作出探索。其中以創辦于1992年的Classic FM(古典調頻)的發展路徑最為突出。古典調頻是英國唯一一家24小時播出的古典音樂電臺,為全英數百萬人提供音樂服務。古典調頻從美國的WNYC和WGMS身上看到古典音樂傳播的新趨勢,吸收了它們的運營經驗,結合英國廣播聽眾的特點,逐漸形成獨具特色的內容模式,將古典音樂廣播提升到一個新的水平。

面對網絡音樂平臺和音樂App的沖擊,音樂廣播是否還需要主持人,音樂與語言的比例如何搭配,這些問題經常困惑著音樂廣播的高級節目管理人員。美國WNYC和WGMS兩家電臺帶給英國古典調頻電臺最重要的經驗是：把沉悶的古典音樂與活躍的談話混合編排播出,這種做法曾經在美國的音樂廣播業創造了極高的收聽率。古典調頻的主持人特色鮮明,語言風格鮮活、生動、風趣、幽默,與BBC Radio 3的古板腔調形成鮮明對比。

很多電臺管理者精通新聞報道業務和綜藝節目編排的技巧,也有著豐富的經驗,但是對于傳播效果和傳播目標缺少堅定的信念。古典調頻的管理者堅持以單一媒介定位,以嚴肅的古典音樂廣播風格不斷拓展,在二十余年的時間內發展為最為成功、全球規模最大的古典音樂廣播。

古典調頻的管理者認為傳播古典音樂是電臺一切工作的核心。這種觀點的基礎來自他們將古典音樂視為迄今為止人們所創作的最偉大的音樂類型這一理念。無論聽眾身處何地,電臺的目標就是與最廣泛的人群進行分享。在網絡化、社交化的媒體環境中,電臺應努力打破古典音樂已有的邊界與障礙,為聽眾提供完整的、高品質的古典音樂內容。國內許多音樂廣播并未將古典音樂視為人們擁有現代生活方式的重要元素。古典音樂廣播的節目,應該既播出人們熟知的經典,也播出鮮為人知的作品,撫慰情感,激發人心。古典音樂并非“陽春白雪”,而應該成為每個人生活的一部分。

從當今社會汲取新的活力和意義,并將其注入節目之中,這成為古典調頻不斷創新變化的基礎。從文化背景來看,英國人喜愛園藝,有著深厚的園藝傳統，收拾花園已經成為一種現代生活方式。古典調頻創辦之初,在1992年7月到9月試播的兩個月內,電臺每天只播放從英國鄉村采錄的蟲鳴鳥叫,這激發了聽眾強烈的好奇心。1992年9月7日早上6:00,平日里收音機傳出的鳥鳴聲變成了電臺的開播信號。古典調頻播出的第一首作品是《Zadok the Priest》⑧,這是英國歷代國王加冕時所唱的頌歌。古典調頻迅速引起英國媒體的廣泛關注,從某種意義上說,古典調頻剛開播就已經對BBC的古典音樂節目構成挑戰。尼克·貝利⑨(Nick Bailey)成為電臺首位主播。雖然節目內容褒貶不一,電臺開播之初還是吸引了280萬英國聽眾。四個月過后,這個數字上升到了每月430萬,如今每周的聽眾統計約為570萬⑩。

三、發展現代風格的古典音樂廣播節目

從文化選擇論的角度來看,社會文化是決定音樂價值的主要因素,并對音樂的理解以及多樣性的選擇產生影響。古典音樂廣播能夠豐富國家與地區的音樂涵養,促進開放社會的文化教育交流,增強人們對于音樂中嚴肅情感的感知與表達的理解。

古典調頻吸引了英國社會中的高端人群,核心聽眾群是30歲以上的英國中年人。古典調頻三大節目每周的收聽人數超過BBC Radio 3電臺的整體聽眾數量,并嘗試各種新方式拓展潛在的聽眾,讓他們感受和體驗古典音樂廣播的魅力。這部分聽眾一般都具有群體意識,注重生活品質,年齡主要在35歲—54歲之間。古典調頻也積極發展年輕的音樂聽眾,15歲—44歲聽眾的收聽時間這幾年有所上升。歐洲經濟的不景氣和工作壓力的上升,使得這個年齡層的聽眾相對會需要一定時間來放松身心。

在主持人與節目內容設計上,古典調頻也注意到電臺風格對聽眾的啟發和幫助。例如,有一檔節目名稱是《Mornings on Classic FM with John Suchet》,這是全英商業電臺中最大型的廣播秀。節目中每位主持人,如Myleene Klass、Alex James、Laurence、Llewlyn Bowen以及Nicholas Owen,傳達給聽眾的內容具有典型的特征,如積極的、受歡迎的、現代的、有內涵的,這些特征與聽眾的生活息息相關,容易引發聽眾的共鳴。

在無線電媒介和網絡傳播方面,古典音樂與流行音樂、搖滾樂具有完全不同的傳播特征。流行音樂頻率可以不設主持人,古典音樂廣播則不適合如此安排。古典音樂頻率也不適合連續播放長篇曲目,不適合與流行樂混合編排。如果這么做只會像BBC Radio的古典音樂節目在20世紀90年代那樣,逐漸失去聽眾。古典調頻極少連續播出一部完整的古典音樂作品,由其前行政經理羅賓·雷(Robin Ray)編寫的曲目清單(Playlist),為古典調頻的節目編排策略奠定了扎實的基礎。以羅賓的曲目清單為參考,古典調頻據此設計播出軟件,以避免相近時段曲目的重復出現。此外,為了規避電腦播放帶來的編排機械感,古典調頻成立了一個由專業人士組成的小組,負責對每天播出的曲目進行個性化規劃與調整。

羅賓是一位英國廣播主持人、演員和音樂家,他于1966年進入廣播業并成為BBC古典音樂系列節目“面對音樂”(Face the Music)的主持人。羅賓對大量的古典音樂曲目耳熟能詳,能快速識別鋼琴曲目、作曲家姓名、曲目名稱與作品集編號。羅賓在受聘擔任剛開播的古典調頻行政經理(1991-1997)期間,為電臺曲庫內五萬個古典音樂作品進行了人工分類,對作品的流行度也給出了個人化的評價,這些工作形成了古典調頻早期播出的重要曲目系統。

曾經對古典音樂望而卻步的聽眾在主持人的引領下,在“羅賓曲目清單”的輔助下,逐漸步入聆聽古典音樂的大門。羅賓一人獨立完成了曲目清單的編輯與評級工作,雖然這是作者個人主觀判斷的反映,但是后續20余年的聽眾反饋與市場調查證明,羅賓的主觀評價深受大眾歡迎,并被視為是準確和客觀的,與聽眾心理需求相吻合。羅賓與古典調頻曾經有過關于此文件曲目版權的不愉快的法律糾紛,最終羅賓于1998年勝訴,英國法院判定羅賓對他在古典調頻工作期間編輯的曲目清單和評級擁有版權。

英國廣播節目主持人的年齡普遍偏大,有的出身寒門,有的來自名校,有的沒上過大學,但是都思維活躍、口才出眾、知識豐富、閱歷沉厚,毫無學究之氣。有的主持人以前在其他電臺主持搖滾樂節目或時政談話節目,對于古典音樂有著很深的造詣。例如大衛·梅勒,曾是英國文化大臣、足球評論員、藝術評論專欄作家,后因緋聞下臺。在他政途終結之時,恰逢古典調頻開播,精通古典音樂的大衛加盟電臺并一直受到聽眾喜愛。另一名主持人艾倫·蒂奇馬什(Alan Titchmarsh),他的節目在周六早上播出,主持人多才多藝的特質與親切的節目風格相融合。艾倫在英國曾經因主持園藝節目而聞名,節目中經常帶領聽眾探索音樂作品和背后偉大的作曲家,探索英國綠色怡人的土地如何激發音樂家的靈感。“每周六早上,超過百萬人為了欣賞古典樂名曲而收聽Classic FM,這檔節目由艾倫·蒂奇馬什主持。周六早晨頗為特別,是一種工作都已完成的感覺：衣服已干洗,花園已修理,每周購物清單也已盡數勾除。正是此時,艾倫帶著一份長達三小時的播放曲目到來,獻上愜意的周末旋律。”古典音樂與園藝是相通的。這種將古典音樂融入聽眾田園夢想時光的節目設計,符合現代人工作與生活中的新的內在需求。從音樂本身來講,節目還包括適量的輕歌劇、輕音樂,還有很多能引起關于自然和鄉村聯想的音樂。

四、塑造古典音樂廣播的品牌

音樂廣播的內容發布渠道,已經從傳統的無線電媒介拓展到數字音頻廣播、互聯網、智能手機App、電視和雜志。古典音樂廣播不同于新聞廣播、綜藝廣播或流行音樂廣播,電臺管理人員需要建立并強化嚴肅音樂的傳播信念,努力塑造強有力的古典音樂廣播品牌。

古典音樂廣播電臺在部門設置上可以包括：唱片部、雜志部、出版部、演出部以及網站互動部,力求滿足消費者和廣告商的需求。在傳播技術上,應建立以無線電廣播和網站流媒體播出為主體的平臺,以數字廣播、數字電視和社交媒體傳播為輔助渠道,幫助聽眾順利實現收聽。

網站依然是聽眾與電臺接觸的重要界面。廣播電臺應根據聽眾意見及調查反饋,保持電臺網站的活力并持續改進。聽眾意見和節目調查結果可以作為電臺品牌更新與升級的重要依據,為聽眾提供更加人性化、更加友好的服務。聽眾可以在網站頁面上方點擊“在線收聽”按鈕。如果有些節目時長超過一小時,網站人員應以小時為單位編輯發布。

在社會活動方面,古典音樂廣播可以發展藝術家俱樂部,推薦古典音樂新人,這也可以成為電臺營銷自身的有效方式。例如古典調頻在這方面做了許多嘗試,具有很高聲譽的“古典名人堂”(Hall of Fame)就是較為成功的案例。這個節目為年輕的作曲家和演奏家提供舞臺,同時每年在全國范圍內舉辦“我最喜愛的古典音樂”票選,借此增加電臺與聽眾的互動,讓更多的人熟悉古典音樂。在媒體融合的背景下,古典音樂廣播還應積極融入廣播機構的全媒體戰略之中,借助電視臺、音樂雜志、線下活動和集團內部不同形態的媒介和渠道以獲得最大的傳播效果。

古典音樂廣播需要政府的經費支持,同時應積極發展市場合作,其目標是提供頂級的商業合作活動,形式包括：實時廣播、贊助與促銷、特色節目、廣告贊助節目、活動與音樂會等。

古典音樂廣播仍然需要大力發展年輕聽眾,需要不遺余力地面向學校在青年中推廣古典音樂教育,并將此視為電臺工作的重要部分。

五、在聆聽中推動個體理解現代自我

20世紀90年代末期,我國許多城市電臺紛紛開設古典音樂節目,一般以講述音樂故事、播報音樂資訊、推介音樂作品為主。在過去的20年中,古典音樂節目的基本形態沒有太大改變,需要改變的是節目的觀念和語言的風格。有的節目主持人將“古典”理解為節目風格的保守和固定,較少去積極地思考古典音樂對于現代社會的價值。當媒體競爭加劇時,形式陳舊、內容缺少新意的古典音樂節目自然難以逃離被取消或合并的命運。

在我國大中城市的無線電波中,已經很難找到一家完全專注于嚴肅音樂并能提供 24小時連續播出的古典音樂電臺。位于上海的經典974頻率,每天播出19個小時的經典音樂。節目內容以古典音樂為主,輔之以中國和歐美老歌、輕音樂、跨界音樂以及民樂。我國古典音樂廣播的發展,目前尚處于初級階段,特別需要城市文化公共政策與財政的支持。就未來的市場競爭力而言,我國古典音樂廣播在專業化、類型化的道路上還有許多需要提高和改善之處。

羅賓那份建立在五萬首音樂作品基礎上的曲目清單,可以為廣播媒介在人工智能和機器寫作挑戰下繼續強調專業人才與優秀內容的價值提供積極的支持。我們也需要看到,新的媒體技術與不斷拓展的傳播渠道,并不能代替媒介內容的創新,新的技術也無法替代音樂與談話對于聽眾思想和情感的深刻影響。古典音樂進入聽眾的個體世界之后,可以幫助他們在繁雜、緊張的現代生活中平靜下來,逐步形成自我鼓勵的內向循環,檢驗可能的思考途徑,從而找到開拓的道路。在去中心化的社會網絡之中,古典音樂廣播的現代傳播價值還未充分顯現出來。

古典音樂作為一種具有旺盛生命力的藝術,與廣播媒介結合后對于社會發展、當代藝術及個體生活將繼續產生重要的影響。古典音樂廣播還有許多領域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例如古典音樂廣播的地區覆蓋與降低犯罪率的關系,在醫院和治療中的應用,以及對于增強公共空間的儀式感的研究等。

古典音樂最重要的價值在于聆聽,這一問題涉及音樂美學的基本問題,即音樂審美的感性體驗。聆聽的過程既包含對于音樂的關注,也包含個體的積極參與。聆聽的方式則是個人、社會和精神價值的一種維持的呈現。古典音樂廣播對于個體理解現代自我提供了一種重要的媒介通道,如果沒有這種媒介,我們對于嚴肅音樂的理解力與存在感都有可能受到阻礙。古典音樂廣播的創新與發展包含節目內容、媒介技術、品牌塑造等多個層面,媒介技術是不斷進化的,但是對于古典音樂節目的討論則不適宜單純以進化的觀點來指導。正如保羅·貝克所言,“藝術形式無所謂進化而只有變化,這是我們現在研究音樂歷史問題的基本觀點。”

注釋：

① 陳丹青：《告別交響曲》,《音樂愛好者》,1994年第5期。

② 宮海燕譯：《美國廣播減弱古典音樂引來聽眾不滿》,《音樂周報》,2006年7月28日,第4版。

③ 平客：《偉大的Classic FM》,《新世紀周刊》,2007年第28期。

④ 《新聞記者》，2009年第8期。

⑤ [美]邁克爾·薩爾：《古典音樂在美國的現狀》,顧連理譯,《音樂藝術》,1990年第3期。

⑥ Radio Swiss Classic,RadioSwissClassicMusic.Pure,http://www.radioswissclassic.ch/en/about-us,2007年10月13日。

⑦ 徐康榮：《英國的古典音樂》,《武漢音樂學院院報》,1990年第1期。

⑧ 《Zadok the Priest》(祭司撒都),是一首英國頌歌,由喬治·弗里德里希·亨德爾于1727年為英王喬治加冕所創作，是亨德爾最著名的作品之一。

⑨ 尼克·貝利處于半退休狀態,是Classic FM日常節目的主持人。

⑩ Classic FM,AboutClassicFMValuesandHistory,https://www.classicfm.com/about-classic-fm/values-history/,2017年8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