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這地界屬燕國,當時的地名是薊,而且還是燕國的都城,當然它跟后來的北京城不是一個概念。您看準了,這兒說的是“北京這地界”。
上個世紀70年代,考古工作者在今天北京的房山區琉璃河鎮東北的董家林村周圍,發現了西周時代燕國都城的基址和燕侯家族墓地,有考古專家認為當時這里就是燕國都城“薊”。
這個“薊”字,按《新華字典》的解釋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莖葉多刺,春天出芽,花紫色,可入藥?!?/p>
“薊”,實際上就是一種野菜,北京人管它叫“刺兒菜”。我小的時候,每到開春,母親常帶著我們到城外采野菜。
那會兒的北京城區非常小,出了現在的二環路就是城外了。當時的阜成門還有城墻和護城河,出了阜成門可以看到一片一片的野地,春天,地里到處是這種“刺兒菜”。難怪古代的人把北京這地界叫“薊”。
人們現在到飯館吃飯,喜歡點幾樣野菜嘗嘗鮮兒。您別以為老北京人對野菜情有獨鐘,野菜哪有人種的“家菜”好吃呀?那會兒的北京人不是生活困難嗎?再說春天吃野菜也有“咬春”的說法。但說老實話,“刺兒菜”雖然沒什么邪味兒,并不好吃,葉子上的小刺兒還挺扎嘴。
不過,這難不倒會過日子的北京婦女?!按虄翰恕庇泻脦追N吃法,洗干凈用開水焯一下,裹上面,上鍋蒸熟了吃,別有風味。把它洗干凈,直接蘸黃醬或者甜面醬,也是一種吃法。當然,拿三合油(醬油、香油、醋),砸上蒜,直接拌著吃也行。藥書上說,吃這種野菜能敗火消炎,生津止咳,養肝明目。
燕國時代,“刺兒菜”的學名就叫ji(薊),現在依然是這個發音,但不知道那會兒的人吃不吃這東西。
當然,那會兒的有些漢字,到現在發音已經發生了變化,您在讀漢賦或唐詩時,會發現很多詩句的平仄和韻腳對不上,比如:
杜牧的《山行》: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生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韓棚的《寒食》: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候家。
這兩首詩里的“斜”字,在古代都讀xia,
音“霞”。
此外,杜牧《山行》里“白云生處有人家”
的“白”字,在古代要讀bo,音“脖”。
“停車坐愛楓林晚”的“車”字,在古代要
讀ju,音“居”。
類似的詩句還有很多,如:
李白:“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
舟?!薄氨狻辈荒頱ian,要讀pian,音“篇”。
高適:“憶昨相逢論久要,顧君曬我輕常
調。”“要”不念yao,要讀yao,音“腰”。
白居易:“失卻少年無覓處,泥他湖水欲何求。”“泥”不念ni,要讀ni,音“逆”。
和凝:“香云雙飐玉蟬輕,侍從君王苑里行。”“從”,不念cong,要讀zhong,音“眾”。
李商隱:“徒令上將揮神筆,終見降王走傳車。”“令”,不念ling,要讀ling,音“靈”。
劉皂:“客舍并州已十霜,歸心日夜憶咸陽?!薄安ⅰ?,不念bing,要讀bing,音“兵”。
杜牧:“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誰此憑闌干”“憑”,不念pmg,要讀bin,音“鬢”。
楊炎:“玉山朝翠步無塵,楚腰如柳不勝春?!薄皠佟保荒顂heng,要讀shen~,音“生”。
蘇軾:“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薄疤?,不念tiao,要讀tiao,音“條”。
此外,還有一些字的發音,也有很大區別,如:
[一騎絕塵的“騎”,要發ji(記)的音。
[渾身解數的“解”,要發xie(謝)的音。
[將進酒的“將”,要發qiang(槍的音。
[保障供給的“給”,要發jj(幾)的音。
[四處游說的“說”,要發shui(睡)的音。
[否極泰來的“否”,要發pi(痞)的音。
[空城計的“空”,要發kong(控)的音。
東北人管家里來了客人叫“來且了”?!扒摇保强腿说囊馑?。老北京話也把客人說成“且”。但“且”跟一般的客人有所區別。“且”,指在家里住的客人。
其實,“且”這個字,在《雅言》里就發這個音,但字意卻不同。當時的字義是暫且、姑且,此外也可作副詞:尚且,并且,如“且幔,聽我把話說完?!薄扒衣犗禄胤纸??!?/p>
后來,這個字又有了引申義,即持久的意思,如現在的北京話:“他在這兒且待著呢?!薄八业妹δ?。”再后來,“且”字在北京話的口語上又有了變化,比如:“您且哪兒來呀?”“我且東邊兒過來的。”“且”字變成了“從”的意思。
可見,當時燕國的話有一部分也傳到了現在。換句話說,現在的北京話如果捌根兒,可以捯到西周的燕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