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艾莉
(鄭州工程技術學院管理學院,河南 鄭州 450044)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要“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發布的《關于加快構建政策體系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意見》指出:在堅持家庭承包經營基礎上,培育從事農業生產和服務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是關系我國農業現代化的重大戰略。河南省委、省政府結合河南省實際,制定了《關于加快構建政策體系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實施意見》,為河南省實施相關政策做了具體安排和部署。新時期河南省要想實現農業跨越式發展,必須大力培育新型經營主體,培養新型職業農民,促進農村產業振興[1]。為此,河南省政協農業委員會組織調研組赴滎陽市、新密市和南陽市就河南省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展情況做了專題調研。調研發現,在河南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和各級政府的大力推進下,河南省新型農業經營組織有了較大發展,但也存在一些問題。
一是《河南省農民專業合作社省級示范社評定及監測暫行辦法》確定的“經濟實力較強”合作社標準為成員出資總額100萬元以上、固定資產100萬元以上、年經營收入300萬元以上,與東部地區相比標準較低。國家稅務總局、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國家林業局、中國銀監會、中華全國供銷合作總社制定的《國家農民專業合作社示范社評定及監測暫行辦法》對“經濟實力較強”設定了相關標準,但在“固定資產總額”“年經營收入”2個指標上對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分別進行了設定,河南省基本上按此標準評定省級社,但仍有部分合作社屬于“空心社”,甚至沒有實際運轉。
二是家庭農場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規模較小,輻射效應有限。有的占地只有幾百畝,且生產流程簡單,雖然可使附近村民受益,但是農業生產技術水平提高程度有限。
三是合作社理事長有1/2以上是村支部書記,大多數管理者缺乏現代企業管理和市場化運作相關知識,很難成長為現代企業家,合作社發展受限。
四是農業知名品牌知名度不高,尤其是農產品公用品牌培育和維護力度不夠,缺乏統一規劃和資源整合。例如,河南省農業廳公布的省級知名農業品牌第一類“農產品區域公用品牌”中,僅“黃河鯉魚”就有2家,分別為“鄭州黃河鯉魚”和“孟津黃河鯉魚”,分散經營不利于樹立品牌形象,更不易形成消費者對品牌的認知,導致品牌對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經濟效益的提升有限,不利于河南省知名農產品做大做強。
一是合作社的理性構建色彩較濃,要素之間屬于低度合作甚至無合作。在“公司+基地+農戶”的典型合作模式中,農戶除了“帶地入社”幾乎一無所有——資金、技術和技能均較弱,很難與大公司、大企業實現真正的“聯合”。
二是合作社資產和自有資金很少,社員隊伍不穩定且可以自由退社,造成了合作社不僅沒有實力且缺乏商業資金,融資難度大。尤其是在大宗農產品購銷季節,農民專業合作社難以滿足大量資金的需求,嚴重制約其發展。
三是現有家庭農場、專業大戶、農民合作社和龍頭企業雖同為新興主體,但市場化水平普遍較低,而且發展模式、生產規模、平臺和渠道均有差異,如何推進其融合發展也是一大難點。
一是合作社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制度安排屬于規劃性制度變遷,與自發且競爭性的市場制度環境不相容。政府主導在農業經濟體制轉型中既是必要的,也是有效的,但對農業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而言,更重要的是培育以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為代表的市場主體,自覺參與到農業現代化發展過程中——農業現代化應伴隨著參與主體的現代化、組織化。
二是近年來各級政府大力推動的“政融保”項目,實際上是由政府給予貼息支持,而非市場主體在完全市場化條件下的理性選擇。“普惠金融”的推行也存在類似問題,很難做到可持續發展。
三是留在農村的農民關注的是自身生存,而新型經營主體構建遵循的是發展邏輯,二者不合拍,不易形成合力。四是農業社會化服務主體自身發展不足,卻需要承擔社會服務功能(如農民用水合作示范組織),推進難度較大。農業農村部2018年評定農民合作示范社2 561家,河南省分配了153個名額(僅次于排名第一的江蘇省),但用水示范組織名額只有2個,遠遠低于江蘇省的11個,說明河南省農業社會化服務組織培育嚴重不足,亟待加強。
一是大多數農民受教育程度低,未能掌握先進的農業生產技術,也無法理解市場邏輯,導致農民在農業經營組織市場化過程中失去話語權和主動權,很難作為鄉村振興的主導力量參與家鄉的重建,農村的主人反倒成了鄉村振興的旁觀者(最多是參與者)。除了農村基礎教育水平低外,新型職業農民常規培訓“質”和“量”都嚴重不足,各類就業培訓形式化嚴重,難以應對不斷變化的就業環境。在國家層面,2017年農業部科技教育司組織培訓了898萬人次,僅占2017年全國農民工總量2.87億人的1/32。而且“十三五全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發展規劃”的課程至少30%是線上課程,難以保證教學效果。
二是在集體資產確權和資源定價過程中缺乏議價能力,難以保障合作中的平等地位,容易造成農民和集體財產權益的損失。尤其是要防止把資源定價收益讓給外部投資人(大部分為工商資本)搞招商引資開發鄉村資源,要鼓勵村社成員自主地把村域內的資源做原生定價,轉化成農民共同占有收益的集體有價資產,再由村集體把本村定價后的資源性資產作為股權投資在合作社,讓村內百姓共享資產收益。
1.5“小農戶”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被忽視
黨的十九大提出的“小農戶”是我國農業發展實踐中長期、大量存在的農業生產經營主體。其生產方式、生產力水平、產出效率還比較落后,但是一個客觀存在。由于城鎮化的推進,留在農村的大都是學歷、能力都較低的農民(調研發現:深度貧困地區貧困人口中老、弱、病、殘、婦占50%以上),他們除了在農事上接受基本的社會化服務外,很難直接融入農業現代化進程。對其生存和發展權也不能忽視,否則可能影響河南省廣大農村的穩定發展。
河南省是傳統的農業大省,與發達省份相比,工業化、城鎮化發展水平差距依然較大;支撐河南省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創新能力、高端人才等因素明顯不足,這些都不是短期內能改變的。因此,必須改變傳統思維,通過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培育加快實現農業現代化,進而促進鄉村振興。
河南省大多數村集體經濟薄弱,再加上近年來農村的“空心化”導致人才外流,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培育基礎相當薄弱。因此,要改變農村發展農業、僅靠河南省資源發展河南省農業的思維。首先,近年來,中國大型私企投入數十億美元參與我國扶貧行動:房地產開發商恒大公司向貴州省大方縣提供了15億美元的項目資金,房地產集團萬達則在貴州省一項脫貧項目上投入了20億元,阿里巴巴已承諾向扶貧工作投入100億元(是2017年河南省級財政專項扶貧資金57.8億元的近2倍)。這些大企業具有巨大的資金優勢和技術、管理優勢,河南省若能優化營商環境、把握機遇吸引這些企業入駐,必將發揮極大的引領作用,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培育也會走上快車道。其次,引進我國乃至世界上較為先進的農業生產技術,以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培育和發展為依托,促進農業提質增效。最后,政府要重視河南省農產品公用品牌建設和維護,為各類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經營做好產品宣傳;也可以借力河南省供銷社加強對河南省知名農產品的線上線下銷售和品牌推廣,促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與市場的對接,提高經濟效益[2]。
首先,在我國農業未能充分發展的前提下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前期只能靠政府推動,這必然導致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育的“先天不足”。各級政府應加大對農業的資金、技術投入,完善農村生產、生活和公共設施,吸引各類人才到農村投資建設和休閑觀光旅游,使農村各類資源在流動中保值增值,為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培育打下堅實的物質基礎[3]。
其次,金融、保險產品的設計既要惠及“三農”,也要符合市場邏輯。扶貧項目要經過充分的商業化論證。遍地開花的鄉村旅游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中尤其值得警惕,只有具備條件的個別地方才可以上馬,大多數鄉村實際上并不具備這樣的元素和條件,導致投資回收周期很長、效益極低。普惠金融要讓投資方合理受益;政融保等產品推行要慎重,不能加大地方政府債務責任。
最后,不應過分夸大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對貧困戶的輻射效應,否則可能導致其“未強先衰”——其首先應是一個市場主體。政府在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培育過程中要加強引導,重塑政府和市場的關系,逐步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
首先,農業生產的穩定發展必須以職業農民的存在為前提。中國現代農業的發展,不應也不可能以農民的消亡為代價,因為是農民(而不是工商資本)構建了鄉村經濟活動的基礎,并在市場、宗族等因素的綜合作用下構建了鄉村社會網絡。其次,大量農民在市場化大潮中被邊緣化,甚至面臨被擠出的危險,教育缺失是重要的因素。他們既缺少提高農業生產效率的技能,也缺少融入城市的資本,更缺乏與工商資本議價的能力,也不懂市場經濟條件下現代企業的運作模式。以上種種因素導致“三農”發展陷入了困境。即使在政府的主導下建立了合作社,農民也只能被動實施政府制定好的政策,很難把握鄉村振興的主動權,而教育和培訓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根本所在。過程也許很漫長,但農業人口素質的提高是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能夠良性運作的基本前提和重要基礎,因為組織成員現代化是組織現代化的必由之路,否則組織現代化很難發展,更不易持續。最后,財政教育支出應向農村傾斜。研究表明:農民受教育水平與農民純收入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且教育對農民增收的作用是顯著的。農民受教育年限每提高1%,農民人均純收入可增長88.31%。農村人力資本積累越高,農業生產效率就越高,農民收入增長就越快[4]。
首先,政府應出臺政策規范農地流轉,可通過統一流轉價格防止漫天要價,也可以附條件給予補貼來降低其地租成本——前提是土地流轉后只允許種植糧食作物或經濟作物,不允許改變土地的用途,以確保現代農業健康有序發展[5]。
其次,政策設計要貼近“三農”實際。農村集體經濟確權被認為是農村資產入市交易的前提,也是發展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物質條件,但河南省大多數農村集體經濟相當薄弱,農民或集體如何入股分紅是一個難題。“兩權抵押”實踐中也很難執行到位,如何保證農民在新型農業經營主體中的地位和話語權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最后,農業產業化聯合體的培育要依托農產品生產的主要生產基地才能做到有的放矢,政府要加強制度引導[6]。例如,滎陽市新田地種植專業合作社牽頭組建了河南省糧食產業聯合體,包括河南省7個縣、河北省和山西省各1個縣,但并未將河南省產糧大縣滑縣納入其中,未能充分發揮代表和引領作用。
黨的十九大指出:“健全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實現小農戶和現代農業發展有效對接。”農業現代化并不排斥農業生產主體的多元化。現實中,“小農戶”的存在還具有重要的社會保障功能,發揮著“穩定期”的獨特作用。尤其在城鄉融合發育不足的地區可以實現農民“進退有序”,既能走出去,又能回得來,增強歸屬感,留住鄉愁[7]。以家庭經營為特點的小農生產在我國歷史上長盛不衰,現在也未必過時,未來仍有其合理存在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