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國兆 劉宏宇 李建國
目前,罹患了癌癥的中科院院士盧永根,將他畢生的積蓄880多萬元無償地捐獻給了祖國的教育事業。
他說:“黨培養了我,現在我將我個人的全部財產還給國家,是做最后的貢獻。”
牛皮紙裹著的一疊存折
盧永根,現年87歲,是中國科學院院士。因罹患癌癥,他自覺來日無多,遂與夫人徐雪賓商量,決定將自己畢生的積蓄全部捐給華南農業大學。
今年3月的一天,盧永根在夫人徐雪賓的攙扶下,來到銀行,將十多個存折里的存款,共計8809446元,全都轉入了華南農業大學的賬戶。因為每筆轉賬都需要輸密碼、簽名,盧老前后足足花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華南農業大學將用盧永根夫婦捐的這些錢,成立一個教育基金,用于獎勵貧困學生與優秀青年教師。
盧永根家里的擺設,還停留在上世紀80年代,破舊的木沙發、老式電視;鐵架子床銹跡斑斑,掛帳子用的竹竿,一頭綁著繩子,一頭用釘子固定在墻上;幾張還在使用的椅子,都用鐵絲綁了又綁。
去過他家的人,都會產生一種印象:家徒四壁。
平日里,這位老校長經常拿著一個半舊的飯盒,與學生們一起排隊,一葷一素二兩飯,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慢慢地將飯菜吃得干干凈凈。
盧永根和水稻打了一輩子交道,他總會善意地提醒那些浪費糧食的學生:“你知道多少棵水稻,才能做出一碗米飯嗎?”
當華南農業大學黨委書記李大勝看到盧永根用顫巍巍的手,從一個牛皮紙袋里掏出一疊存折時,感動得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錢都是老兩口一點一點省下來的。”盧永根的秘書趙杏娟說,“別看老兩口平時對自己十分節省,但對扶貧和教育,卻一向慷慨,每年都要捐錢。”2014年,盧永根和他哥哥還悄悄將老家的兩間祖屋捐給了當地小學。
筆記本扉頁的四個“一點”
盧永根沒有將財產留給唯一的女兒。他說,孩子已經自立了,他的個人財產最后應為社會作貢獻。
在盧永根辦公桌上的一個筆記本扉頁上,寫著他用來自勉的四個“一點”:多干一點;少拿一點;腰板硬一點;說話響一點。
盧永根祖籍廣東花都,1930年生于香港,194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并受黨組織的派遣回到廣州。他說:“我為什么要放棄在香港的安逸生活回內地?主要是侵華戰爭的現實教育了我。我要為祖國的復興效力。”
從此,盧永根在教育領域開始了一輩子的堅守。
1983年,他擔任了華南農學院(1984年更名為華南農業大學)院長。
“先黨員,后校長”是盧永根的口頭禪,他認為當好校長的前提是先當好一名黨員。
上世紀80年代,學校經費緊缺,身為校長的盧永根堅持不坐進口小汽車,在住房、電話等待遇上不搞特殊。
盧永根對家人要求也很嚴。一位做工程的親戚來“走后門”,被他罵了回去:“只要我一天在,你就一天不要進華農大的門!”即使身患重病住院,他仍要求秘書不搞特殊,辦事盡可能乘坐公交、地鐵。
但對科研與人才,盧永根卻很大方。
上世紀80年代末,學校發展落后,盧永根四處籌措資金,用于發展多學科和重獎人才。
為表彰辛朝安教授團隊對獸藥開發的貢獻,他破天荒地撥了10萬元高額獎勵;為讓優秀學者劉耀光安心回國,他多方籌措經費,為其建立了專門的實驗室;博士生如向東到香港大學做研究,他主動給了他1500元,還把自己出國用的兩個行李箱與一套新西服送給了劉向東。
“他為科研奉獻了一切。”盧永根的弟子張桂全說。
病房里的臨時黨支部
淡泊明志的科研工作者,總是崇尚吃苦精神。
華南農業大學保護著7000份人工稻的樣本和900多份野生稻的樣本。其中有很多都是珍貴稻種,這些都是盧永根帶著學生翻山越嶺一株一株地找回來的。
2001年,已經70多歲高齡的盧永根聽說廣東佛岡山上有一種野生稻,立即出發尋找。山上無路,布滿荊棘。上到半山腰,他已體力不支,但他仍堅持著要去現場,學生們只好架著他慢慢往上爬。
在一張老照片上,盧永根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扶著樹,在野生稻旁笑得格外開心。
在水稻遺傳研究領域,盧永根是有過突出貢獻的。他提出的水稻“特異親和基因”的學術觀點,對水稻育種實踐產生了重要作用。近5年,他帶領研究團隊共選育出作物新品種33個,累計推廣面積這1000萬畝以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許多盧永根當年的學生和被他破格提拔的青年學者,如今都已走上學術帶頭人、領導崗位。
“正直、率真、有情懷,盧永根影響和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民盟中央副主席溫思美說。
躺在病床上,盧永根仍希望能過組織生活。經校黨委批準,病房臨時黨支部成立了,一個月開一次會。
“我倆大半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黨。這個時候,也不能沒有組織生活。他要繼續堅持下去。”盧夫人徐雪賓說。
“盧永根觸動我們去反思,人一生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華南農業大學教師王慧說。
1984年的一個夜晚,盧永根在學校作了一場演講。親歷者回憶,那晚沒有燈光,草坪上密密麻麻坐滿了學生。盧永根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祖國故,兩者皆可拋。我希望自己能像一束小小的火花,點燃你們心中的愛國主義火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