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凌玉
新媒介是一個比較寬泛的術語,不同時期有著不同的概念。新媒介的概念于20世紀60年代末產生于美國,其來源于英語的“New Media”,中文通常有兩種翻譯:新媒介與新媒體。“媒介形態變化”概念的提出者羅杰·費德勒以“各種新興的傳播媒介形式”來定義新媒介[1](P249),而保羅·萊文森則將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興起的互聯網上的第一代媒介稱為“新媒介”,把博客、優視網、維基網、臉譜網等稱為新新媒介[2](P1-3)。相對于以面對面或印刷媒介為基礎的傳統媒介而言,以交互性、親歷性、私密性為特征的新媒介信息傳播方式在微信、微博、博客、貼吧、論壇/BBS、新興的視頻網站等私傳媒(也稱自媒體)領域,具有私人化、平民化、普泛化、自主化的特點。[3]這些特點改變著信息傳播方式和人們感知美的形式,影響著人們的審美觀念、審美期待和審美價值,或正面或負面,并最終通過社會審美行為方式體現出來。分析新媒介技術對社會審美行為的具體影響,不僅能幫助深入理解現今的社會審美行為現象,還有助于認識隱藏在這些社會審美行為背后的思維根源。
新媒介以其數字化、交互性、即時性、共享性和個性化等特征,為社會審美行為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它催生了新的社會審美對象和審美主體,孕育了新的審美教育形式、審美意識和審美體驗,并在此基礎上完善和規范了社會審美行為,進一步傳播和拓展了社會審美行為的發展空間。
作為當今最重要、最高效的傳播手段,新媒介可以在短時間內提供海量信息。也正因為此,審美對象不再高不可攀,審美主體日益多元,社會審美行為也趨于無序而亟待完善。新媒介通過自身強大的影響力,教育和指導著人們的社會審美行為。新媒介語境下的審美教育在肩負更多社會審美行為自善責任的同時,也呈現出若干新特征。相對于傳統媒介下的審美教育而言,新媒介審美教育是生活教育而不限于課堂教育,是平民教育而不限于精英教育。
新媒介給社會大眾提供了一種全新的虛擬與現實共存、共享、互動的生活方式,豐富了審美主體的審美對象、審美途徑和審美方式。社會大眾已不僅僅局限在傳統校園課堂接受審美教育,日常生活成為接受審美教育、完善審美行為的重要平臺。生活化、大眾化和自我化的審美教育趨勢,對于引導和完善社會審美行為具有重要價值和意義。新媒介技術的共享性與互動性,將審美主體從以往被動接受的角色中解放出來,使審美主體獲得了被動接受與主動創作的雙重化身份。[4]與傳統媒介環境下審美教育對象被動接受訊息不同,新媒介審美教育是以自我完善為主體的教育方式,其鼓勵教育對象正確選擇和使用媒介進行思考,以更好地認識和利用媒介資源進行審美行為的自我完善,提升審美素養。這帶來了社會審美行為的積極轉變,越來越多的社會大眾在以往由專業審美人士把持的領域展露審美才華,比如微電影創作,眾多草根導演的微影視作品迅速躥紅等現象。
由于新媒介技術帶來了審美平等、審美主體完善和審美文明的進步,新媒介審美教育也逐漸轉變為平民教育而不限于精英教育。在新媒介時代之前,社會審美行為往往局限于精英群體,因為他們具備足夠的文化藝術品位修養、審美志趣、時間和精力,而這顯然違背了審美教育讓社會大眾都可能成為生活中的藝術家這一宗旨。人人都有參與審美活動的權利,但實現這一權利既取決于審美客體的實際審美價值,也取決于社會大眾的審美潛力挖掘,而新媒介教育成為培育社會大眾審美行為基本能力和最大化實現個體審美權利的必然途徑。以微信公眾號為例,它為社會審美主體接受審美教育降低了門檻。目前,與審美有關的微信公眾號數量龐大,通過公眾號開展發布優秀藝術家的作品、評析審美行為、探討審美意識潮流等審美活動,有效地拓展了審美教育的內容、載體和渠道,促進了審美主客體互動性和教育的主體性發揮,幫助實現社會審美教育的普及和社會審美行為自善。
從本質上看,通過新媒介來教育改善社會審美行為,與現實生活中的傳統教育學習并無區別。兩者只是在發生的“場域”和展現的形態上有著不同體現。從廣義的媒介教育來看,媒介傳播的一切美好、優秀的審美行為典范都成為教學的素材,任何個人都可通過對它們的模仿與學習來實現自我教育、自我行為完善。對比傳統審美教育有限的教學資源,新媒介審美教育可使用的榜樣資源的類型和數量更為豐富。這些榜樣化身在報紙、廣播、電影、電視、手機、因特網等所有媒介終端之中,構成一個隱性的龐大的行為素養“講師團”和“孵化器”[5]。如此一來,新媒介這一“新場域”和“新平臺”,便形成了整個社會的學校。在這個學校里,每個人都能獨自向新媒介提供的“榜樣”進行學習,以提高個人審美能力,完善自身審美行為,并實現個人審美行為不同層次的升華。
新媒介審美教育,正在通過各種類型的現實案例呈現,啟發社會大眾審美的主動性和自覺性,它是社會審美行為自我發展與完善的必然途徑。
媒體存在的多元化肯定會帶來藝術傳達方式的多元化,從而也為促使人們審美觀念和審美趣味發生新的嬗變和新的適應提供巨大推動力。[6]新媒介創造了一個有別于傳統社會的全新環境,它延展了人們活動的范圍,將社會變成一個現實空間與虛擬空間共存并深度融合的信息社會。在這個新媒介技術構建的世界,誕生了新的人際交往方式和關系,形成了諸如共享與互助、自由與平等、開放與兼容等現代審美意識。除此之外,新媒介還能幫助大眾建立對審美行為的批判意識和選擇意識,對審美行為進行判斷、評價和選擇。它能夠引發社會廣泛討論,引導大眾通過討論得出結論,依靠外在輿論展開和實現對社會審美行為的調節、批判和督正功能。在新媒介環境下,輿論監督涉及的范圍不斷增加。新媒介已深入社會每個角落,它使所有人的審美行為都處于可能被注視的狀態,并使人在輿論壓力下不自覺地規范著自己的審美行為。雖然,媒介不是法庭,但它仍然可以通過多種途徑進行“仲裁”,對社會審美意識發揮約束和督正作用,進而促進社會審美行為良性發展。
通過新媒介,人們有機會接觸數量龐大、直觀的審美對象與內容,形成眾多個體的審美意識“點”,并產生個體審美意識的交流與互動,搭建出社會群體審美意識的“網絡”。借由該網絡,人們對社會當下審美行為可以瞬間做出反應,迅速給出觀點與反饋意見,人的審美體驗過程不斷豐富和濃縮,審美反思能力得以加強,反過來使得社會審美意識“網絡”得以進一步完善與發展。在社會審美意識“網絡”構建的審美評價世界里,無論是善意的提醒,刻薄的批評,或是惡意的批判,都是新媒介督正社會審美行為的表現,同時也折射出督正過程中所催生出的不同于以往的社會審美自我意識、安全意識和完美意識等。在審美評價過程中,個體審美行為的評析主題、表達和解讀方式較為自我,這種個體非正式和娛樂化的表達內容和形式匯聚形成社會審美的自我意識。新媒介技術形成了社會審美行為的安全審美距離,透過新媒介依賴的虛擬仿真和互動技術,審美行為的主客體被擬像化、虛擬化和符號化,審美主體既可以產生真實的審美感受,又可以保證自我安全,因為審美主體隨時能從虛擬的審美行為過程中抽離。這其實是一種審美行為的自保護方式,它體現的正是社會審美的安全意識。新媒介督正社會審美行為的另一表現,是通過技術促進審美完美意識的發展。審美的完美意識反映的是自古以來人們對美好事物無止境追求的理想,但由于技術和視野局限,傳統審美心有余而力不足,新媒介技術則可充分挖掘審美對象的潛力,并讓審美主體接觸最理想化的審美對象和追求符合自身審美觀念中的最高境界,提升審美層次,促進審美意識的完美化。
由此可見,新媒介通過技術構建的審美信息挖掘和傳播網絡,影響著人們的審美思維和交流方式,對督正社會審美行為和培育成熟的社會審美意識起到了促進作用。
回顧歷史,技術往往和審美體驗緊密聯系在一起。原始社會的審美行為常見于載歌載舞的實際語境,隨著技術的發展,人們經歷了以紙媒介為代表的傳統媒介的審美語境,社會審美由現場實際視覺體驗發展為遠距離視覺體驗。而今,在新媒介語境下的社會審美體驗形式愈發立體和多元化,正式步入虛擬體驗式的審美階段。從技術和審美體驗的相互關系上來看,審美體驗是人類的一種精神活動,而技術則與物質生產活動相關,兩者看似毫無關聯,但實則聯系頗多,甚至可以結合在一起,這點可以從技術美學的產生和發展得到佐證。審美體驗最早就是從物質性、技術性活動中產生,后來與實用逐漸分離,更多集中在精神性的純藝術審美中,而在新媒介的當下又回歸到物質和實用相結合的技術美學審美狀態。在這一狀態下,審美體驗的精神性更多地表現為感官的滿足,審美主體從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和味覺等感官對審美對象、審美行為和審美意識開展評價,在審美行為中追求一種真實、快樂的體驗感受和互動氣氛。
審美體驗的真實性一直是審美活動所重視的。傳統審美體驗追求的是視覺和聽覺的真實性,新媒介語境下的審美體驗還有對嗅覺、觸覺、味覺、身體平衡感和溫度感等感官真實性的追求。比如舞臺藝術中基于網絡的即時全息投影新媒介技術,結合聲、光、電的展示方式,可以對審美主體的感官產生全方位刺激,進而使其產生身臨其境的真實審美體驗。審美主體也可以依靠新媒介技術在家中的虛擬空間形成觀看藝術展和聆聽音樂劇的真實審美體驗,而無須實地去展館和劇場。
除了形成審美體驗的真實性,新媒介技術帶來社會審美體驗的另一顯著變化是審美互動性的增強。比如在虛擬博物館的設計中,通過新媒介技術和虛擬設備的配合,審美個體不僅能將自己虛擬成人物角色融入虛擬審美環境中,體驗諸如“穿著漢服欣賞漢文物”的獨特審美活動,還可以與其他審美個體在虛擬審美環境中進行互動和交流審美體會。可見,新媒介已成為審美主體的外在感官,其延伸了主體審美能力,而審美主體會將更多情感投入新媒介中,二者形成良性互動,這使得審美主體和新媒介在審美活動中實現了交匯互融,互動性審美體驗由此形成。
新媒介技術產生的社會審美教育、審美意識和審美體驗惠利為人們帶來了全新的審美感受,但隨著新媒介被社會關注、接受的范圍和程度不斷加深,其暴露的審美問題也逐漸增多,社會審美文化、審美價值觀和審美標準正面臨著重大挑戰。
每一種媒介/技術都有其自身內在的意識形態和文化偏向,當這種偏向發展到極致就會破壞破壞人類文化的健康[7],社會審美文化也不例外。雖然新媒介技術得到迅速發展,但與技術高速發展相比,自媒體審美的精神內涵相對落后……審美中出現了一些糟粕和不當行為,影響了審美文化的健康發展。[8](P46)相較于紙媒等傳統媒介,新媒介下的審美對象更直觀易于理解,審美方式更快更精煉,審美行為更便捷,但不容忽視的是新媒介環境下容易滋生審美主體思考深度不夠、審美對象平庸、審美內容虛薄、審美過程簡略、審美趣味低俗、審美倫理道德缺失和易于產生審美疲勞等問題,這些構成了當前社會審美文化衰變的重要表現。
新媒介技術特定文化偏向的典型表現,反映出青年審美亞文化的繁盛。在現代多元文化語境中,青年亞文化作為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對青年人乃至整個社會的審美文化和時代精神的形成都具有深刻的影響。[9](P1)青年群體利用新媒介構筑起自身的文化空間,形成了年輕化審美文化的潮流,展開了與傳統審美文化的話語權爭奪,具有娛樂、反傳統等特點。青年亞文化正在改變當今社會整體審美文化結構及其表達方式,試圖重新界定社會審美的對象、內容及意義,將嚴肅、高雅的傳統審美志趣變成活潑、通俗的新媒介審美趨勢。新媒介的傳播屬性,使青年審美亞文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擴展,對幾千年來整個社會形成的傳統審美文化造成了破壞和干擾。長此以往,將造成新媒介審美文化凌駕于傳統審美文化之上的現象,導致整個社會審美文化發展不平衡。
文化在個體和群體行為中的不斷復制和優化,把千差萬別的人類行為規范在社會可接受的范圍內。[10]社會審美文化作為歷史傳承下來的審美倫理制度、審美意識觀念和審美行為方式的匯聚,把審美活動的各個環節有機整合在一起,規范著社會審美行為。當前新媒介使得青年審美亞文化表現出不同以往的審美行為特性,“點贊”“轉發”分享”和“吐槽”成為表達他們審美價值觀和形成審美行為模式的新途徑,這些新途徑有著沖擊傳統審美行為規范的巨大潛力,從某種意義上講,它們是有可能向傳統審美文化提出挑戰的一種反文化的審美行為。彌爾頓·英格爾在《文化與反文化》一文中提出了反文化的概念,他將“反文化”定義為:“某一群體所持有的文化和生活方式,特別指年輕人拒絕或反抗主流價值觀和行為模式,其中拒絕和反抗是關鍵詞。”[11](P627)他們拒絕和反抗的是傳統審美的審美理性和自律意識,偏愛從技術視野評價審美對象和社會審美行為,讓審美文化的發展服從技術變革的路徑。需要警惕的是,以青年審美亞文化為代表的反文化審美活動在新媒介技術泛濫下被不斷放大甚至異化,應防止媒介成為阻礙社會審美活動和審美價值追求的絆腳石。正如波斯曼給他的學派確定的使命:時刻緊盯著我們文化中的媒介/技術所造成的弊端,積極尋求治病的良方,以避免人類文化向媒介/技術投降。[7]
在傳統審美文化中,“真善美”的價值標準既是社會審美價值追求的最高目標,又具有普適性,“何為美”及“為何美”的定義和標準獲得社會普遍的認可。但在新媒介環境下,普適的傳統審美標準和價值觀面臨被異化的風險和挑戰。比如現在的網紅明星往往憑借奇裝異服、夸張言行和出格舉動吸引大批粉絲,商業的推波助瀾更是讓各種千奇百怪的網紅審美現象層出不窮。衡量美的標準、評判美的價值觀被這種審美所取代,人們爭先恐后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企圖顯示自己的特別,殊不知在這種極端求異中已經散失了美的真諫。[8](P24)同時,新媒介技術為審美活動進入更廣泛領域提供了便利,帶來了現代社會審美的泛化,即泛審美現象。但是,審美主體在泛審美中難以獲得審美超越的內在價值感和意義,其實也導致了審美文化意義和價值的喪失[12](P1),如過度地沉浸于想象使受眾在進行信息接收與符號解碼過程中,滿足與視覺感官的刺激和感受震驚的效果,無法調用理性的批判意識對信息進行深入思考,形成讀圖感知的“淺表化”[13]。此外,新媒介的技術性審美路徑和感官化傾向也容易造成審美價值的缺失與異化,新媒介技術的感官延伸與審美價值的缺失間具有因果關系。[4]
審美價值異化正逐步侵占傳統審美價值領域。在新媒介環境下,人們易將傳統審美價值的規范作用看成是對審美行為的抑制。出于個人自由主義價值觀的影響,大多數人通過新媒介進行不受社會審美道德規范的審美行為實踐,造成了社會審美價值觀的畸變,也造成了社會審美行為的失范。新媒介的超常發展導致了泛審美、技術性審美和感官化傾向等審美現象的快速涌現,對傳統審美的道德規范與倫理觀念造成了一定的沖擊。
其實,傳統社會審美價值在當今社會仍起著許多積極作用,它時刻提醒著人們重視審美標準和道德倫理,對人與社會審美的共同和諧發展起著不容小覷的推動作用。然而,這些好的方面在新媒介面前漸漸失靈了。畸變的審美價值觀念、失衡的審美價值體系、扭曲的審美認知,都在誤導著人們的審美價值觀念并迅速傳播,造成人們的行為違背社會審美最基本的普適審美標準,進而出現審美行為失范。比如,為了逐利,車企在車展上用著裝過度裸露的車模吸引眼球,如此不當的審美行為在新媒介技術的支持下其不良影響被無限放大,此時傳統審美理想被束之高閣。如此一來,媒介不僅沒有正確引導大眾,反而帶來更多審美價值觀上的沖突、矛盾和異化,使社會大眾的審美行為方式失去了憑借,出現了“克里斯瑪”失落現象。[14]由此可見,新媒介并非時時給新的社會審美行為提供正確導向,相反,有時它會造成當前社會審美行為的失范。
與傳統媒介不同,新媒介帶來的“無障礙”交流與溝通促使新的社會審美秩序應運而生。新媒介消解了等級制度下的權威、傳統秩序,動搖了等級制度建立的信息基礎,使信息控制變得不再容易,具有“象征性”的審美形象受到巨大沖擊。眾多審美形象具有“象征性”的作用,但新媒介技術的虛擬性,技術應用的個體自由性及尋求感官強刺激與超滿足的功能指向,對“象征性”審美對象存在的確定性具有極強的解構性……權威、傳統秩序、“象征”審美形象一定程度上面臨被顛覆、離析和消解的危險。[3]與此同時,新媒介還建立起一種新的等級制度——基于話語權的虛擬空間的等級制度。[15]在這種等級制度下,產生了隨審美話語權轉移而隨時變動的松散結構,給社會審美秩序帶來了某種動蕩與混亂。新媒介環境不斷滋生和繁育出的極端個性化且無視社會審美秩序的行為,讓本已變化多端的現代社會審美變得更加無序,它使許多個人審美行為不僅變得社會影響力更大,傳播涵蓋面更廣,同時也變得更加肆無忌憚。這種社會現象讓人們不得不反思:新媒介帶給社會審美的究竟是有序的提升,還是失序的開始,甚至是混亂的加劇,它暴露出當今社會的一種審美價值失落和人們審美心理的一種浮躁與非理性傾向。
在新媒介環境下,社會大眾喜歡并習慣用自己當下簡單的審美好惡對媒體關注的審美對象作出判斷,他們極易受到媒體評論的導向影響,不再愿意進行客觀綜合的評價,而更愿意任意添加個人的主觀評論意見,這種審美行為本身就具有很大的隨意性和多變性。盡管人們審美行為選擇的多元化是對現實的尊重,也符合當代社會多樣化的發展潮流,但如果缺乏有效的秩序引導就可能引發審美行為混亂。尤其在需要非理性的情緒宣泄時,人們就會將媒介作為宣泄途徑與場所,進而擾亂整個社會的審美行為。新媒介巨大的傳播能量也給了一些人機會,他們通過各種途徑使自己變成社會審美的主導勢力,由此取得強勢審美話語權。由于守門人的缺失,當前社會獨特的媒介環境縱容了這些人的無所顧忌與放肆發展,任由他們形成強大的社會審美輿論野蠻力量,其結果就是,他們使相當一部分人產生一種“同體觀”傾向[16],把傳播者和自己視為一體,由此引發更多審美行為上的混亂,導致更多樣化的社會審美沖突和矛盾。
新媒介技術既為社會審美行為提供了良好契機,又帶來了諸多障礙。如何揚長避短,是新媒介環境下發展社會審美行為亟待思考的問題。
新媒介技術以其無所不包、快捷方便、不受時間地點限制、受眾門檻低等特點吸引著大批社會審美主體的崇拜,并已成為大眾審美行為開展和審美思想表達的最佳途徑。但是,技術崇拜容易造成審美主體盲目追求審美的物質性、功利性和感官滿足,形成技術依賴,忽略技術掩蓋下的日常審美現象。例如,耳機控們往往陶醉在電子設備的網絡音樂世界,而對自然界的鳥語花香充耳不聞;宅男宅女們在虛擬世界里交往,沉醉于虛幻而不真實的審美世界,對現實生活中的真實審美對象卻無暇顧及。如何褪去技術的表層外衣,讓審美行為有效地體現審美的價值目標,形成有深度的審美思考并回歸審美本質顯得尤為重要。比如,傳統紙媒由于能排除技術形成的感官干擾,讓欣賞者更專注于審美精神性的思考;書信的溝通方式雖然不及新技術高效,但溝通過程卻充滿情感期待,更能引發審美主體的精神性愉悅。可見,為了實現社會審美行為的可持續發展,要重視和消解技術異化的負面影響,克制審美行為的技術崇拜傾向,讓社會審美行為回歸到實現審美的本質意義的目標上來。
在新媒介環境下,通過審美教育的開展重塑審美價值,是引導社會審美行為的重要方式和途徑。首先,要辯證看待新媒介環境下的審美教育與傳統審美教育的異同,利用新媒介與時俱進、開放包容的優勢開展現代審美教育,塑造健康向上的社會審美價值觀。其次,要重視培養審美主體的新媒介審美素養,包括教育審美主體學會正確看待新媒介的性質和功能;辨析新媒介審美資源,自覺抵制無用及有害資源,有效利用有益資源為提高個人審美意識和能力服務;鼓勵審美主體在新媒介環境下開展審美行為并反思總結審美經驗等。最后,要重視傳統審美價值在新媒介環境下對現代社會審美行為的重要意義,探索傳統審美價值在新時代的詮釋與表達途徑,將傳統審美價值內容以恰當的形式融入新媒介環境,實現傳統審美價值教育傳播效果的最大化。
新媒介往往占領著信息傳遞和輿論引導的制高點,對形成并規范社會審美秩序影響巨大。微博寥寥數字的評論和微信的簡單點贊舉動,以極其便捷的方式或維系或沖擊著社會審美秩序,新媒介每天都會產生海量的審美行為與信息,如不嚴格管理,社會審美秩序將混亂無序并逐漸消亡。但是,新媒介也提供了糾錯的可能,即可以通過虛擬空間審美秩序的建立和新媒介審美主導話語權的控制,來完成對現實社會審美秩序的彌補或糾正。為了實現這一目標,要從法律、制度和技術方面加強對網絡電視、電影、軟件、音樂等新媒介的監督、管理與控制,實現對審美主客體、內容及形式的選擇和過濾,取傳統審美之精華,棄其糟粕。除此之外,還要從宣傳和教育方面利用新媒介給大眾樹立正確的審美價值觀和審美意識,避免審美行為遭到過度商業侵染,維護社會審美道德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