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少杰,魯 海 ,張春紅
1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2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抑郁癥是臨床中常見的神經精神疾病,以持續情緒低落、焦慮、食欲減退、失眠等為主要表現[1],具有高患病率、高自殺率、高致殘率等特點[2]。現階段行之有效的現代醫學治療手段十分有限,目前使用最多的3種方法為藥物治療、電休克療法和精神療法[3]。電針作為傳統醫學療法已被廣泛應用于抑郁癥的治療,安全且療效肯定[4-5]。因此,電針治療抑郁的基礎研究也相繼開展。通過檢索和整理國內外相關文獻發現,曠野實驗、強迫游泳實驗以及蔗糖消耗實驗等是目前使用較多的觀察方法,既是造模成功與否的檢驗標準,也是抑郁狀態改善程度的評價指標。
用來檢測動物自發活動及對外界探索的意愿,水平和垂直運動的次數是曠野實驗主要觀察指標。Liu等[6]采用慢性不可預知應激刺激進行造模。造模后2周行電針和假電針刺激,穴位均為百會和單側安眠穴。3周后檢測動物行為,結果顯示電針組動物水平及垂直運動次數較模型組和假電針組增多(P<0.01)。Li 等[7]于造模開始每隔1日對大鼠行電針百會和印堂穴治療,并以百憂解治療作為對照。21日后檢測結果表明,相較于模型組,電針能增加大鼠水平和垂直運動次數(P<0.01),改善抑郁樣行為。Le 等[8]選取實驗動物關元、雙側足三里穴,進行持續2周的電針干預。結果表明,電針可明顯改善動物表現,穿行和站立的次數均增加(P<0.01)。She 等[9]指出,盡管各組大鼠在爬行總距離、平均速度以及中心區域內活動距離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但當實驗進行至第2日到第5日,電針百會、印堂穴有增加大鼠在中心區域活動距離的趨勢。紀倩等[10]比較不同電針刺激對抑郁模型大鼠行為學的影響。實驗選取百會、印堂穴,分別接韓式電針治療儀和音樂電針治療儀,共治療21日。結果顯示2種不同電針方法均能提升大鼠活動水平(P<0.01)。史榕荇[11]、姚海江[12]、李昱頡等[13]電針刺激百會、印堂穴得出同樣結果。覃佐愛等[14]探究電針“四關”組穴和相應單穴對卒中后抑郁模型大鼠的影響,發現“四關”穴組和太沖組動物的水平運動和直立次數均持續增多(P<0.01),其中電針太沖單穴效果更佳,而合谷組未出現類似效應。段冬梅等[15]研究電針不同穴組對抑郁模型大鼠產生的效應。兩電針組分別為頭穴組(百會、印堂、四神聰穴)和體穴組(太沖、內關、足三里穴)。21日后結果顯示,與模型組相比,電針頭穴能增加大鼠水平和垂直運動次數(P<0.01),體穴組改善不明顯。陳華德等[16]單取百會穴行電針治療,同樣能改善大鼠水平及垂直運動。穆道周等[17]取慢性抑郁模型大鼠百會,雙側內關、三陰交穴進行持續14日的電針治療。相較于模型組,電針組治療后得分增加(P<0.01)。王欣君等[18]認為電針組動物在水平和垂直運動中的表現優于模型組、假針刺組及氟西汀組(P<0.05),并且頻率為2 Hz時大鼠垂直運動次數增加更明顯(P<0.05)。佘燕玲等[19]以抑郁模型大鼠為研究對象,電針組針刺百會、印堂穴,假針組進行安慰治療。3周后行為學檢測發現電針增加了大鼠運動總距離,但相較于模型和假針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劉瓊等[20]選取抑郁模型大鼠“百會”及右側“陽陵泉”穴行電針刺激,治療于實驗第15日開始,隔日進行1次;并于實驗第1日、14日、28日行敞箱實驗。結果顯示,實驗第14日電針組動物水平及垂直運動次數較正常組減少(P<0.05);至第28日電針增加大鼠活動次數(P<0.05),而對大鼠體質量無明顯影響(P>0.05)。余瑾等[21]提出,單用電針和大劑量氯丙嗪(5mg/kg)均可增加大鼠水平運動和垂直運動次數(P<0.05),而電針聯合小劑量氯丙嗪(2.5 mg/kg)可進一步增強這一效應。
朱藝等[22]研究發現,接受電針百會、三陰交穴治療的抑郁模型大鼠水平和垂直運動次數較治療前和模型組增加(P<0.01)。而陸汎等[23]對抑郁模型大鼠百會、印堂、足三里、豐隆穴行電針刺激,發現電針組大鼠水平和垂直運動較模型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劉儒鵬等[24]提出尚無法確定大鼠行為學改變和電針刺激耳甲區的關聯性。
糖水消耗實驗可反映動物獎賞反應程度,通常用一定時段內糖水消耗比進行比較。王欣君等[18]以不同電針頻率為切入點,使用2 Hz和100Hz兩種不同頻率。電針組取百會、印堂穴,假針組選臀部非穴處2處。7日電針治療使大鼠糖水消耗量高于模型組、假針組和氟西汀組(P<0.05)。且不同頻率電針間無差異。覃佐愛等[14]指出,無論電針“四關”組穴或相應單穴,均能增加抑郁模型大鼠糖水消耗比,其中單用合谷穴效果最佳,且與空白組無差別(P>0.05)。同樣,電針體穴(太沖、內關、足三里)和頭穴(百會、印堂、四神聰)均能增加糖水消耗量(P<0.05)[15]。劉儒鵬等[24]對大鼠耳甲迷走神經區電針刺激,發現實驗第50日大鼠糖水消耗量較模型組增加(P<0.05)。同樣,Li WD[7]、穆道周[17]、朱藝[22]、佘燕玲[19]、史榕荇[11]、陳華德等[16]均認為電針可增加動物糖水消耗。而另有實驗指出電針對糖水消耗量無明顯影響[23]。
強迫游泳實驗主要記錄大鼠在裝置中靜止時間,能較好反映其低落情緒和絕望狀態。Le等[8]指出,連續2周電針刺激大鼠關元和雙側足三里穴可降低其靜止時間,佘燕玲[19]、She YL 等[9]亦得出同樣結論;由段冬梅等[15]實驗結果可知,電針頭穴和體穴均能降低大鼠游泳靜止時間,且頭穴組降低幅度更大。穆道周等[17]發現電針刺激百會、雙側內關、三陰交穴14日可有效改善大鼠游泳靜止不動時間(P<0.01)。而余瑾等[21]發現電針于治療7日后開始顯著減少大鼠靜止時間(P<0.05),2周后此效應無增加;而電針聯合小劑量氯丙嗪(2.5 mg/kg)可于2周后進一步減少靜止時間。
對比治療前后動物體質量能間接反映各種不利因素對抑郁狀態的影響。劉瓊等[20]發現,于實驗第28日,即大鼠接受隔日電針治療13日后,與正常組比較,大鼠體質量增長減少(P<0.05),且與模型組、氯丙嗪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說明電針對動物體質量無明顯改變。Li WD[7]、包伍葉等[25]則持有不同觀點,他們認為電針能增加實驗動物體質量(P<0.05)。陳華德等[16]指出,實驗第7、14日,電針對動物體質量無影響,第21日電針組動物較模型組體質量增加(P<0.05)。表明電針可能于實驗后半段開始對體質量產生影響。
動物爬上平臺的潛伏期和總路程是水迷宮實驗主要觀察指標,一定程度上反映動物運動和學習記憶能力。包伍葉等[25]采用慢性不可預知的溫和應激法造模,選取模型大鼠“百會”“印堂”穴給予電針刺激,并以氟西汀灌胃治療比較,共治療21日。第10、21日檢測結果表明,電針組動物潛伏期和總路程較模型組縮短(P<0.01),且與氟西汀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 (P>0.05)。She YL等[9]設置了電針組、假電針組和空白對照組,取大鼠百會、印堂穴進行刺激,持續21日。結果顯示實驗第1~2日,電針組和假針組動物潛伏期無差異;至第5日電針組動物潛伏期較假針組縮短(P<0.01),表明電針可改善大鼠學習能力。
《左傳·召公元年》:“晉平公有疾,求醫于秦。秦伯使醫和視之,曰:疾不可為也,是謂近女室,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喪志”喪志,即意不存也,與抑郁癥現代定義中情緒低落、不思飲食等表現不謀而合。電針以針刺為基礎,加用一定強度、頻率的電流刺激,在抑郁癥的治療中廣泛使用。并且電針干預以頭穴居多,百會、印堂是使用最多的穴組[7,10-13,15,19,23,25]。因百會位居巔頂,屬督脈穴;而督脈下出會陰,沿脊柱上行,入腦上巔;又“腦為髓海”“腦為元神之府”,故針刺百會可行健腦補髓,調暢情志之功;印堂雖為經外奇穴,亦位于督脈循行路線上,選用此穴能發揮調神解郁的效應。
本文納入的19篇研究中,18篇選用曠野實驗作為評價指標。其中,15篇報道認為電針可明顯提高實驗動物水平和垂直運動次數,改善抑郁狀態[6-18,20-22];其余 3 篇中陸汎等[23]認為其結果可能與治療療程短,動物不能完全適應有關;但縱觀15篇文獻,所涉及療程均少于或等于21日。并且該實驗選用的電針頻率為40 Hz,與其他研究有出入,故電針頻率選用值得探討。相關報道提出針刺對抑郁癥的實驗研究應選擇環境改變誘發的抑郁模型[26],佘燕玲等[19]選用抑郁模型大鼠作為實驗對象是否對實驗結果造成影響需要進一步探討。劉儒鵬等[24]認為孤養因素的持續存在可能對實驗結果產生不利影響。
就實驗動物體質量變化而言,5項研究認為電針對大鼠體質量沒有影響;3項研究持不同意見,即電針治療后大鼠體質量明顯增加。這一反差可能與療程和測量時間點有關。盡管強迫游泳實驗和水迷宮實驗均呈陽性結果,也僅有1例報道顯示電針治療對糖水消耗無明顯影響[23],但介于納入研究有限,仍不能充分說明相應指標的有效性。然而,Kou RZ等[27]發表的系統評價中提到,針灸對抑郁模型動物在水平和垂直運動、蔗糖攝入以及體質量方面的改善作用不亞于西藥。故需要進一步全面深入研究以期提供更加客觀嚴謹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