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及物性系統的角度分析《玫瑰園中的影子》的象征意義

宋立亞 李迎雪

摘要：從韓禮德系統功能語法的三大元功能之一概念功能的及物性系統出發，對勞倫斯的著名短篇小說《玫瑰園中的影子》的深層象征意義進行分析，深度剖析了作者對及物性系統的選擇和該系統在塑造人物、凸顯情節以及表達主題方面的作用，從而揭示出這些文體選擇所傳遞的深層含義，尤其是深層象征意義，進一步說明及物性系統對語篇分析的應用價值。

關鍵詞：概念功能;及物性系統;《玫瑰園中的影子》;象征意義

中圖分類號：I106.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1-7836（2018）12-0110-03

勞倫斯是20世紀英國文學史上最著名的、頗具爭議的作家之一。而《玫瑰園中的影子》是勞倫斯眾多短篇小說中最著名的一篇。其中，象征性的寓意寫作手法在小說中被展現得淋漓盡致。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一次工業革命，以及其自身家庭環境對勞倫斯的影響頗深，《玫瑰園中的影子》便是最具說服力的例證。在這篇短篇小說中，“玫瑰花”和“影子”貫穿全文，且被賦予多重更加深層的象征意義[1]。故事講述了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一對年輕的夫婦來到海邊度蜜月。在蜜月期間，妻子多次借故讓丈夫離開，而自己卻偷偷地回到向往已久的玫瑰園。然而令她驚訝的是，當她在玫瑰園時卻偶然間遇到了阿奇——校長的兒子，也是她曾經深愛的戀人。但不幸的是，阿奇因為可怕的戰爭精神失常了，忘記了她。悲痛的妻子傷心地回到別墅，而她的丈夫，一個身材矮小，相貌平平，但卻精力充沛且警覺的年輕男子，注意到妻子外出回來后一系列不同尋常的表現。所以，他堅持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屢次追問妻子，而忽略了妻子的感受。最終，在雙方都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一對年輕夫婦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從而導致了不可挽回的局面[2—3]。

及物性系統是一個語義系統，是用來體現概念功能的[4]。近些年來，不少學者對《玫瑰園中的影子》這一作品的解讀僅聚焦于女主人公的境遇，對其中意象的理解僅限于文本表層，而結合系統功能語法來分析文體象征意義的并不多，這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文體層面上的象征意義。因此，本文試圖以經驗功能中的及物性系統為基礎，通過分析及物性系統在詞匯語法層面的表現形式，探究文體特征與象征意義二者之間的內在聯系，為表達小說主題和刻畫人物性格提供更為客觀的依據。

一、及物性系統研究途徑

系統功能語法是由英國著名的語言學家韓禮德先生提出來的，被視為“20世紀最具影響力的語言學理論之一。”系統功能學派認為，語言不僅僅是知識的方式，更是一種做事的方式。而語言作為人類生活交際和文化傳遞的主要手段，它承擔著多重豐富的功能[5]。隨著功能文體學的發展， 韓禮德先生的系統功能文體學模式越來越受到重視。韓禮德先生把語言的功能主義分為三種即：概念功能（ideational function）、人際功能（interpersonal function）和語篇功能（textual function）。其中概念功能是指語言是客觀世界中一切事物和過程的反映，以及人類如何通過語言來建構以現實世界為依據的心理圖景。而及物性系統（transitivity system）則是概念功能的主要體現形式[6]。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以功能語法為理論框架的文體學研究逐漸被人們所熟知。而韓禮德先生則較早地主張將系統功能語法的相關理論用于分析文學作品及其文本特征。實踐證明，系統功能語法能更好地適用于語篇分析，是一種可操作性強、實用性強的語篇分析理論[7]。

二、《玫瑰園中的影子》的象征意義分析

在勞倫斯的這部著名短篇小說中，存在“玫瑰花”和“影子”這兩個具有豐富含義的意象，它們在豐富小說主題思想，塑造凸顯人物性格等方面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以下幾個片段將從及物性系統出發，分別對“玫瑰花”和“影子”這兩個詞的象征意義進行探討。

1.玫瑰花的象征意義分析

在人們心中，玫瑰花象征著愛情，玫瑰園則是象征著純潔與快樂的伊甸園。文中在描寫女主人公第一次進入玫瑰園時，對女主人公的配飾進行了較為細致的描述，提到：“She wore a hat with roses， and a long lace scarf hung over her white dress.”

本句為女主人公第一次進入玫瑰園時對其外貌形態的描述。首先，這個小句是及物性系統中的物質過程，前半句話中，動作的發出者（actor）是女主人公，“wear”頭戴（process）一頂有玫瑰花裝飾的帽子（goal）。雖然作者對女主人公帽子上的玫瑰裝飾并沒有過多的描述，但卻從側面反映出藏在女主人公心中已久的秘密[8]。其次，后半句話中，“一條抽紗長披肩（actor）披（process）在她雪白的裙子上。”由此可見，妻子在進入玫瑰園前是精心打扮過的。而此時的女主人公對愛情仍舊是期待的，持樂觀態度的[9]。婚后的女主人公帶著丈夫回到那個曾經與初戀情人熱戀過的玫瑰園，就是為了回憶與昔日戀人那已經逝去的愛情。從她特意帶上一朵象征愛情的玫瑰花就可以看出這一點。但這愛情卻不是與現任丈夫的愛，而是她對昔日情人無法忘卻的回憶。這一看似平常的物質過程，實則象征著女主人公對愛情的渴望。因而，這里的玫瑰花象征著愛情。加之是對女主人公第一次進入玫瑰園的描寫，又十分簡短，作者有意借此向讀者暗示玫瑰花對女主人公那非同尋常的意義。

女主人公在玫瑰園中駐足期間，流連忘返，沉醉在玫瑰花叢之中，玫瑰園中的景象無疑不在勾起她往日的美好回憶，文中提到：

Suddenly， she was touching some heavy crimson roses...She stood gazing at it as if she could not understand it.

從及物性系統的角度分析，該片段主要涉及行為過程和物質過程。首先，開頭第一句話中的動詞was touching thoughtfully和gazing at是典型的行為過程，女主人公沉思地撫摸那些如天鵝絨一般柔軟的深紅色花朵，就好像是一位母親會自然而然地撫摸自己孩子的小手一般[10]。由此可見，此時的女主人公，她的內心深處依舊存留著對美好愛情的向往。這里的玫瑰花依舊象征著女主人公對愛情的向往和期待。因此，上引片段的第一句話中出現的兩個行為過程表明：駐足于玫瑰園中的女主人公深深地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其次，“leaned”“wandered”“stood”等一系列動詞則體現及物性系統中的物質過程。“leaned”這個動作描述的是女主人公稍稍探出身去聞玫瑰花的花香;“wandered”這個動作則是對女主人公失魂落魄地在玫瑰園中漫步的描寫;“stood”這個動作表明女主人公停下來，僅僅站在玫瑰園中盯著滿園的玫瑰花看。這一系列的動作相互加強，又相互呼應，進一步體現出女主人公追憶往事時的失落心情。“scent”一詞在本段中不是動詞而是名詞，體現的是一種嗅覺方面的感知。通過隱喻的形式，將“聞到”這個動作表現得生動形象，淋漓盡致。女主人公在玫瑰園中漫步，滿園的玫瑰花香自然而然地就把她拽進了回憶之中。因此，本段其實是意識性的行為過程統領了全段，行為者（behaver）全部是女主人公，即妻子。而后續的一系列動作構成了一幅動態畫面呈現在讀者面前，仿佛讓讀者身臨其境，真切地看到了這一畫面。通過理解玫瑰花這一象征意義，讀者能夠進一步了解女主人公的性格特征，解讀其的內心世界，從而體會到女主人公對往日愛情的回憶與向往。

接著，女主人公順著玫瑰園中的小路繼續向前走，來到了一個盡是玫瑰花的小花壇前，文中提到：

She was shy of them， they were so many and so bright...The air was pure scent.

Hastily， she went to a little seat among the white roses， and sat down... She was mo more than a rose， a rose that could not quite come into blossom， but remained tense.

上述片段涉及心理、關系、物質等過程。首先，“felt”，“flushed”，“feeling”等動詞是典型的心理過程。一方面，女主人公極度渴望愛情，加之熱烈綻放的紅玫瑰讓她懷念起曾經的戀人，這使她高興、害羞。但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此時的自己與這一群紅玫瑰格格不入，周圍的環境讓她覺得陌生。相比之下，女主人公感覺好像自己都不存在了。此時的她深知自己不是一朵紅玫瑰，所以置身于這樣的環境下才會感到陌生，感到孤獨和落寞。這一系列的心理過程，體現出女主人公內心極其復雜的情緒，包括幻想和現實巨大的落差，以及她并不幸福的婚姻生活。其次，本段開頭的小句“She was shy of them”是一個典型的關系過程，對比之前熱情似火的愛情，現在自己那不幸福的婚姻讓女主人公備感傷心和懊惱。她自知已不是一朵火紅的玫瑰花了。這種失落甚至是挫敗感深深地圍繞著她。最后，她急忙來到白玫瑰花叢中，在一把小椅子上坐了下來。這里的“went”“sat”等動作，屬于物質過程，表明女主人公只有逃離到象征愛情和婚姻不幸福、不完美的白玫瑰叢中，才會覺得自己找到了自我認同感和歸屬感。

2.影子的象征意義分析

Glancing round， she saw all the windows giving on to the lawn were curtainless and dark... A shadow seemed to go over her.

從及物性系統的角度分析，本段主要涉及心理過程。“saw”“seemed”等動詞是典型的心理過程。女主人公四處觀望，發現所有面向草坪的窗戶都是黑乎乎的，這里的描寫在讀者的腦中呈現出一幅荒涼、凄慘的畫面。上述描寫與燦爛的玫瑰園形成的鮮明對比，正是女主人公心頭掠過一絲陰影的原因。在這種巨大反差的沖擊之下，女主人公自然而然就被陰影籠罩。因此，這一絲絲影子可以解讀為女主人公自我陰影的投射。她獨身一人來到玫瑰園追憶已經逝去的愛情，看到與以前戀人熱戀的地方已經如此破敗，象征愛情的玫瑰園如今已一片荒涼，不免讓她感嘆、悲傷，加之聯想到自己的愛情和婚姻，失望和傷感不禁涌上心頭，宛如被巨大的陰影籠罩一般。

Then she started cruelly as a shadow crossed her...seeing him， the strength went from her and she sank on the seat again.

從及物性系統的角度出發，本段涉及行為、關系、心理等過程。“crossed”“moved”“come”等動詞屬于行為過程，這一系列動作行為的發出者就是女主人公昔日的戀人。“crossed”這一動詞描述的是一個影子突然在女主人公身前掠過，動作極為迅速，此時的女主人公并不知道這個讓她驚訝的影子就是她盼望已久的曾經的愛人;“moved”則體現這個影子向女主人公靠近的過程;“come”一詞則表明這個影子在逐步靠近女主人公，朝她走來，最后出現在她身邊。這三個行為動作涉及的是影子靠近女主人公的這個過程，由遠及近，相互加強，層層遞進。而“It was a man”是一個典型的關系過程，在這一句話中，女主人公只能判斷出這個影子是一個男人，卻并不知道他就是阿奇。后句中的“seeing”則是一個典型的心理過程動詞，女主人公（senser）看著他（phenomenon），也就是她曾經深愛的戀人，這才進一步讓女主人公陷入回憶，進而驚訝，最終失望。綜合這三個過程可以看出，這個突然掠過的影子就是阿奇。戰爭使他的精神受到巨大傷害，成為一個脫離現實的精神病人，他的精神已被戰爭摧殘，最終也就只會成為一個社會的影子而已。由此可見，戰爭使人與人之間變得疏遠而陌生，哪怕是曾經的戀人，在經受了戰爭的摧殘后，也會心生厭惡[5]。勞倫斯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戰爭，但文中字里行間都透露出他對戰爭的厭惡。運用及物性系統對該段進行分析，可以看出，這里勞倫斯巧妙地運用象征的手法表達了自己對戰爭的痛恨，以及對備受戰爭傷害的人類的惋惜。

三、結束語

概念功能下的及物性系統的各個過程之間是相互融合的。通過對作品的及物性選擇以及對相關文體特征進行分析，筆者發現，運用及物性系統分析語篇象征意義是有據可循的。部分西方學者雖然注意到了《玫瑰園中的影子》中的詞語意象，但是對其的理解只是停留在文本表層。其中“玫瑰”和“影子”這兩個意象超出了其感官層次，具有更加深刻的主題象征意義即：資本主義工業化進程對人性造成的扭曲，不可調和的等級觀念對人們心靈造成的傷害，以及戰爭及其有力的破壞性。因此，本文從新的角度出發，將概念功能中的及物性系統用于語篇分析，驗證了將及物性系統用于分析語篇象征意義的可行性。研究發現，若要更好地把握作品本身的意義，尤其是象征意義，需要進行更加深入細膩的文體分析，從而進一步理解作者所傳達的思想。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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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項秀珍.《玫瑰園中的影子》中象征手法的解讀[J].安徽工業大學學報，2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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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J.R.Martin. Deploying Functional Grammar[M].The Commercial Press， 2010.

[5]胡壯麟，朱永生，張德祿.系統功能語言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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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戚德慧.《玫瑰園中的影子》中的玫瑰花和影子的象征意義[J].現代語文：學術綜合版，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