旴江名著《壽世新編》辨治五官疾病特色探幽*

★ 曾冰沁 謝強 陶波 黃冰林** 宋濟（.江西中醫藥大學06級碩士研究生 南昌0004；.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 南昌 0006；.浙江省中醫院耳鼻咽喉科 杭州 0006）

《壽世新編》成書于清·光緒十八年（1892年），為清末旴江著名道醫萬潛齋所撰。萬潛齋（1848-？），號方內散人，南昌人，精于丹法及醫學，擅治內、外、婦、兒及五官科疾病［2-6］。是書為驗方集成，共三卷，所選方劑多為屢驗效佳者，每方述其主治、組成、煎服法，不但選錄了方劑并附有不少醫案醫話錄，有的還作出了辨證分析，分為外感雜方、瘧疾門、痢疾門、婦科、小兒門、目疾門等10個門類共有301個驗方。

萬氏深受道家思想的影響，對中醫及中醫養生有很多獨特的見解，并著書將親自研制或得自友人秘傳的方劑和盤托出，希望能夠廣遠流通，救濟窮黎，造福世人，達到其“壽世”的目的［1］1。書中論及五官疾病的方劑尤具特色，不僅內服效方眾多，而且外治驗方亦繁多，療效甚佳。在此，僅就書中五官病辨治之豐富經驗和獨到見解管窺如下。

1 耳病辨治

萬氏辨治耳鳴、耳聾，多從腎虛著手，認為耳鳴、耳聾多因腎虛相火上沖，宜滋陰潛陽。譬如，治耳鳴及聾，亦治神水寬大漸散，昏如霧露中行，漸睹空中有黑花，睹物成二體，及內障神水淡綠色、淡白色，宜內服磁珠丸［1］55。方中磁石咸寒質重沉降下行，歸肝腎經，能收散失之神，吸肺金之氣以歸之于腎；神曲味甘辛溫制磁石咸寒之性，和胃以助消化，使金石之藥不礙胃氣，且有利于藥力之運行；辰砂辛、寒、入肝經，可清熱明目，治青盲、內外障翳等眼病。全方共奏滋肝補腎，攝納腎氣，聰耳明目之效。只取3味藥，制成丸劑，利于服用，可見萬氏臨證經驗之豐富，用藥之老道。

2 喉病辨治

2.1 吊痰寬喉治喉閉 萬氏認為，喉閉多由風痰結聚喉竅所致，臨證當以治痰寬喉為法，吊痰、涌吐痰涎。譬如，治風痰喉閉最神，宜辛烏散（京赤芍、草烏、牙皂、芥穗、紫荊皮、北細辛、桔梗、赤小豆、甘草、生地、北小柴胡、連翹），諸藥不宜火焙，放日中曬燥，共研細末，瓷瓶收入，勿走氣臨用，以井水調噙，為取痰圣藥。如痰盛者，加摩風膏（川芎、燈心灰）四五匙濃汁入之，效更速。若口外腫處，用藥調搽，又作洗藥，以荊芥同煎水洗之。如懸旗風，加南星末少許，約三四匙［1］120。可見，萬氏治療喉閉頗具心得，以通俗易懂方式提出救治喉風的基本原則，以吊痰、涌吐痰寬喉為先，善用各種外用藥，或搽或洗，實為靈驗可貴。

2.2 散火消腫治喉癥 萬氏治療咽喉口舌諸般腫痹喉癥，機靈妙投，每每審證求因，據證立法，依法處方，于寒熱虛實真假疑似之辨頗具功力，故治病屢見奇效。譬如，治初起喉痛，以消風、利膈為主，荊、防、枳、桔、甘草數藥，最不可少；審其風寒外感，加羌活、獨活、川芎之類；審其風熱外受，加僵蠶、薄荷、元參之類；陰虛陽浮者，加龜板、阿膠、牛膝之類；火重者，當用芩、連、梔、黃諸品。但凡初起，皆宜先吹藥，如冰硼散（大梅片、上元寸、硼砂、提牙消共研極細末）吹患處，開關后，次日去麝香，此藥須研如灰塵，方見效［1］121。萬氏贊冰硼散：“平淡四味，實有奪造化之奇功，回生之妙術，大抵喉科得此數方，功已十居八九矣。”

萬氏亦記載一秘傳通治36種喉癥方（薄荷、桔梗、硼砂、鵝不食草、山豆根、青魚膽、兒茶、黃柏、僵蠶、云連、元明粉、上四六冰片、真麝香、牙消、血竭、槐米、牙皂、真熊膽、土茯苓、川烏梅、明雄、朱砂、青黛、青果、大粉草、九龍膽，以上諸藥僅牙皂、青果、烏梅可見火，余宜曬干，研細末，瓷瓶貯存，黃蠟封固待用，切勿泄氣），此方男女通治，惟恐雙單蛾脹塞咽喉牙關緊閉，不能入藥，男則吹藥少許入左鼻，女則吹藥少許入右鼻。俟少頃口開，再于喉嚨內吹藥一二次即愈［1］119。方中，取清熱散火、解毒消腫之藥，制成散劑，吹入鼻與喉中，使藥力直達患處，腫痛立除。萬氏贊曰：“此方靈驗非常，寧可千日不用，不可一日不備”。

2.3 消腫開關治喉蛾 萬氏治療喉蛾頗具心得，注重消腫開關，所用方藥簡便易得，每投必應，活人于須臾。譬如，用小兒喉蛾神方，治“喉間起皰，腫痛甚者，兩兩腫塞，名為雙鵝。勺水不能下咽，治稍遲緩，呼吸氣閉，往往致斃，此方可保不發，大人亦可用”。小兒喉蛾神方，用“斷燈草數莖，纏指甲就火熏灼，俟黃燥，將二物研細，更用火逼壁虱（即臭蟲，燒透，略存性）十個，一并搗入為末，以銀管向所患處吹之，極有神效”。又喉間方覺脹滿起皰者，急以食鹽自搓手掌心，鹽干，復以新鹽搓之，數刻即消，此方亦最簡便［1］122。并提出如壁虱一時難取，不用亦效，有則更妙。可見，萬氏治療喉蛾急癥，積學深思，經驗獨到，善以外用藥直達病灶，活人于斯時，療效卓卓。

3 齒病辨治

萬氏辨治風火牙痛，推崇《內經》從治之法，法當從治，切不可驟用寒涼之藥而正治之，以致真火遏郁不宣，中寒復生，病增勢焉，更記錄一案例，以醒眾惑。“壬辰三月，余寓筱塘李戚處，見其工人汪某，牙關緊閉難開，頸結痰核，左喉緊疼，頭痛，口流冷涎，醫與銀翹散消風清火，二服愈劇，口僅可容一指，乞診于余。窺其舌，見淡白無苔，診其脈，浮弦而緊，知其體寒，而挾風痰也。乃仿溫風湯例……外擦細辛散，內服此方，一劑知，二劑愈”［1］123。觀案例用藥，不以寒涼之藥正治，借從治之理，選藥注重辛散郁火，可見，萬氏用藥之巧妙，思路之獨特，如非經驗豐富，豈能為之？

萬氏亦記載諸多治療風火牙痛的外治特色驗方。譬如，治風火牙痛，紅腫而熱，或口氣臭穢者，宜加味如神散。或以粗碗一個，入潮腦二兩，于兩碗底內，上加蘇薄荷五錢，細辛三錢，川椒三錢，甘松三錢，大黃三錢，白芷三錢，蓋潮腦上，用綿紙糊碗口，放炭火上煅二柱香，開看，紙上升的潮腦，每用少許擦之［1］122。又如，治蟲牙痛方：凡一齒痛，他齒不痛，或痛齒落后，即移易他齒作痛，牙根空腐，或微動則肉癢者，此必蟲蛀癥也，好服糖食及酷嗜吸煙人多患之。以雄黃、蟾蜍、花椒、麝香等分為末，以棗肉搗成膏，拌藥丸如黍米大，塞一粒于痛處，其蟲皆化為水而出。再如，治風火蟲牙方：雄黃、元明粉、潮腦、硼砂各二錢、蓽茇、川烏各一錢，共研極細末擦之［1］123。可見，萬氏治療風火牙痛，經驗獨到，擅以散劑，結合塞法、搽法直達病灶，療效甚佳。

4 眼病辨治

4.1 內服清解治急癥 萬氏辨治眼病頗有心得，認為“風火眼疾，倘醫治法不善，或一味辛散，火得風益熾，或一味寒涼，血得冷則凝，往往有致人瞎目者，殊可浩嘆”。譬如，治風熱上攻，火眼赤痛，驟生云翳，外障遮睛，宜洗刀散內服。萬氏贊其曰：“此散藥味雖雜，涼劑雖所，決不閉遏，妙在表里雙解，投之乃能效如桴鼓也”。又如，治風火時眼，目赤腫脹，頭目昏痛，羞明畏日，淚流盈頰，偏于風寒而熱不重者，消風養血湯一二劑可愈；若赤腫翳多，隱澀難開，宜用蟬花散；口渴，小便短赤，大便閉結，風火上攻，紅腫痛甚，偏于熱重者，洗刀散，或龍膽瀉肝湯加味最驗。萬氏贊曰：“風火時眼，有此數方，不必另請眼科，決無不愈之理，但貴人善于化裁耳”［1］53。

4.2 外用開散治雜癥 萬氏治療眼科雜癥、頑癥，善以各種特色外用藥結合外敷、外點等用藥手法，直達患處，療效神速。譬如，敷火眼及風熱眼方：取生南星五錢、紅飯豆五錢，共為末，取生姜自然汁，調作二餅，貼兩太陽穴。又可敷火眼痛極，用大紅棗取肉五六枚，蔥三四根，共搗如泥，作二小餅，閉目貼之，令其發散自愈。蓋眼無風寒，必不疼痛，以此疏散，立時見效。萬氏經驗性總結到，愚昧者以為火眼，必用涼藥敷點，而用芩、柏之類，不知遏抑其寒邪，不能外出，若非真屬火癥，必變眼珠疼痛，久不能愈，慎之。再如治諸般眼疾，取羊腦爐甘石、山東黃丹、辰朱砂、真麝香、真乳香、真沒藥、白硼砂、海螵蛸、破大珍珠，九味藥，研極細末，將藥調成膏子，用瓷罐盛，熔蠟封口，愈陳愈佳，點一切眼疾神效［1］54。又如，治火爆傷眼，將三七葉搗汁，點入數次，即愈；或用三七磨水滴入，亦可，屢試如神［1］118。可見，萬氏辨證之精準，臨證經驗之豐富，以藥外敷，延長患處作用時間，其應如響。

5 結語

萬潛齋所撰《壽世新編》對于五官科疾病的遣方用藥頗具特色，對耳鳴、耳聾、喉閉、喉癥、喉蛾、牙痛、火眼、風熱眼、火爆傷眼等病癥不僅擅內治而且重視局部用藥，結合塞藥、外敷、吹藥、噙化、外點等豐富的用藥方法，解除患者病痛于須臾之間。可見，萬氏對五官疾病的遣方用藥經驗，足以啟示后學，對后世旴江五官科流派發展有著重要影響，亦對當今五官科臨床辨證有著重要的指導作用，值得進一步挖掘和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