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演進及其經濟效應研究

吳學君 王鵬

內容摘要：本文基于2001-2014年中國31個省級行政區（不含港澳臺）的HS01-HS24出口數據，通過構建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對各省農產品出口技術水平進行了測度，并分析了中國農產品技術結構的演進趨勢。文章采用面板數據并構建回歸模型分析了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演進的經濟增長效應。研究結果表明，14年間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呈高度化發展態勢，東部省份農產品出口技術水平高于中西部省份農產品出口技術水平，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的升級對中國經濟增長的作用顯著。

關鍵詞：農產品出口? ?技術結構? ?高度化指數? ?經濟增長

問題的提出

入世以來，中國的農產品出口快速增長，出口額從2001年的154.5億美元上升到了2014年的694.26 億美元，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三大農產品出口國。但由于中國出口的農產品技術含量低，國際競爭力不強，導致中國農產品長期鎖定在全球價值鏈低端，至今仍未躋身世界農產品貿易強國的行列，中國農產品出口增長的質量成為學術界一直關注的焦點問題。學者主要從農產品出口貿易角度來研究了中國農產品出口增長的質量。早期學者從傳統的要素密集度角度對中國農產品出口產品結構進行了研究，發現中國主要出口畜禽產品、水產品、經濟作物和蔬菜等技術含量較低的勞動密集型農產品，這難以精確體現中國農產品貿易在國際分工中所處地位。隨著Hausmann（2003）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標的提出，一些學者開始嘗試使用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標來研究中國農產品出口結構，運用國家層面數據對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復雜度進行了測度，分析了中國農產品出口結構中技術和質量的演進規律。但該研究方法只能進行跨國間的橫向比較，并不適用于中國各省的農產品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分析，但事實上不同省份的區域差異特征都非常明顯，各地區農產品出口技術含量水平差異很大，有必要改進測度方法。此外，一國出口結構變遷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一直是學術界研究的熱點，一些學者采用傳統方法從初級產品和制成品的分類視角考察了出口結構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同樣，一些學者研究了中國工業制成品出口技術結構變遷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出口技術水平的趕超是發展中國家經濟實現“蛙跳”的最重要途徑之一，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升級也必然對中國經濟產生重要影響。

本文采用中國省級層面農產品出口數據，在Hausmann（2003）出口技術復雜度基礎上構建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對2001-2014年中國31個省級行政區農產品出口技術水平進行測度，并構建模型實證檢驗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演進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的測度

（一）指標選取

學者衛平和馮春曉（2010）對Hausmann（2003）出口技術復雜度進行修正，并用于衡量省級層面出口技術結構，其稱為出口技術高度化指數。具體方法如公式（1）所示：

PRODYi表示i類商品的出口技術高度化程度，其中Sic表示i類商品在c省出口的份額，反映i類商品在c省出口結構中的重要性，Yc表示c省的收入水平，用人均GDP表示， 表示i類商品出口在c省出口中相對于其他所有出口該商品的省份的重要性。本文農產品統計口徑采用HS1996（《協調編碼制度》）中的農產品兩位碼數據（即HS01-HS24），根據公式（1）計算出中國HS01-HS24農產品的出口技術高度化程度。各省總體農產品出口高度化水平用公式（2）表示，EXPYc為各省的出口商品高度化指數。根據國家統計局口徑將中國分為東、中、西部，其中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廣西、海南12 個省級行政區;中部地區包括山西、內蒙古、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9 個省級行政區;西部地區包括重慶、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寧夏、青海、新疆10 個省級行政區。各省農產品出口技術高度化指數計算公式，具體如公式（2）所示：

（二）中國各省級行政區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水平

1.總體情況。本文使用國研網統計數據庫（國研網僅有2001-2008年各省級行政區HS各章數據）及中國海關進出口數據庫（2009-2014年）中31個省級行政區HS01-HS24農產品出口額（以美元為單位），使用《中國統計年鑒》中的31個省級行政區的人均GDP數據（以美元為單位），利用公式（1）和公式（2）可以計算出中國大陸31個省級行政區的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如圖1所示。

如圖1所示，2014年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排名前10位的省級行政區依次為上海市（7351.42美元）、重慶市（7318.64美元）、遼寧省（7269.69美元）、湖南省（7227.83美元）、北京市（7219.49美元）、海南省（7094.16美元）、四川省（7068.28美元）、青海省（7045.03美元）、天津市（7041.59美元）、河南省（6946.78美元）。其中，屬于東部地區的有上海市、遼寧省、北京市、海南省、天津市，屬于中部地區的有河南省和湖南省，屬于西部地區的有重慶市、四川省、青海省。排名前10位的省級行政區在東部地區占據一半以上，西部地區占有3席，中部地區只有2個席位。通過計算各地區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可以發現，2014年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分別為6965.4億美元、6825.25億美元、6786.05億美元。這說明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東部遠高于中西部，主要原因是東部省份經濟發達，農產品加工業水平較高所致。14年間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穩步提高，由2001年的1029.95億美元增加到2014年的6858.22億美元，中國31個省級行政區的農產品出口技術水平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其中出口技術水平提高最快的前3位分別是上海市、北京市和重慶市。具體而言，上海市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由2001年1030.46億美元增至2014年7351.42美元，增長了6.13倍，年均增長率達16.32%，居全國首位;北京市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由2001年1021.22美元增至2014年7219.49美元，增長了6.07倍，年均增長率達16.24%，居全國第2位;重慶市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由2001年1046.32美元增加至2014年7318.64美元，增長了5.99倍，年均增長率達16.14%，居全國第3位。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的提升，表明中國的農產品國際競爭力和國際地位不斷提高，中國正在從農產品貿易大國向農產品貿易強國轉變。

2.中國東部各省級行政區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水平。中國東部地區一直是中國農產品出口的中堅力量，發達的經濟發展水平、良好的出口政策以及地理上的優越條件，使得東部地區農產品出口技術水平不斷提高。如圖2所示，2001-2014年中國東部各省的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除了2008年因金融危機有所下降外，總體保持穩步上升的趨勢。2014年上海市（7351.42美元）、遼寧省（7269.69美元）、北京市（7219.19美元）、海南省（7094.16美元）、天津市（7041.59美元），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分別排列中國東部地區前5位。其中較為典型的是上海市，2013年上海自貿區的建立對上海市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提高作用很大，2012年上海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僅為4101.1億美元，2013年則達到7061.12億美元，2014年達到7351.42億美元，這說明上海自貿區的建立對上海市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優化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動作用。

3.中國中部各省級行政區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水平。中國中部地區土地肥沃，幅員遼闊，淡水資源充足，在全國的農產品出口中一直占據著比較穩定的比重，其中大部分出口為植物產品（即HS06-HS14）。如圖3所示，2001-2014年中國中部各省級行政區的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除了2008年有所下降外，總體保持穩步上升的趨勢。2014年，中國中部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排名前5位的分別是：湖南省（7227.83美元）、河南省（6946.78美元）、安徽省（6872.27美元）、吉林省（6819.27美元）、江西省（6773.67美元）。

4.中國西部各省級行政區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水平。中國西部屬于經濟發展欠發達地區，但是西部地區陽光充足，地廣人稀，十分有利于一些特色農產品的生長。雖受制于地理位置和宏觀經濟，西部地區農產品出口規模不大，但農產品出口技術水平相比中部地區卻略有優勢。如圖4所示，2001-2014年中國西部各省的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除2008年金融危機有所下降外，總體保持穩步上升的趨勢。2014年，西部地區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排名前5的分別是：重慶市（7318.64美元）、四川省（7068.28美元）、青海省（7045.03美元）、寧夏自治區（6715.36美元）、陜西省（6629.91美元）。

計量模型設定與數據說明

（一）計量模型

本文使用2001-2014年中國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的面板數據，分析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變遷和經濟績效之間的關系。Hausmann等（2005）研究指出，步入開發更高技術含量出口產品的國家或地區，能夠從參與全球化中獲取更多的貿易利益，并實現經濟更快增長。因此預期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升級將對經濟增長產生積極影響。本文的研究將對這一預期進行實證檢驗，為此設定回歸方程，如公式（3）所示：

其中，下標i表示中國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t表示年份，方程（3）左邊的ZZL為年經濟增長率，代表經濟增長。根據現有的文獻研究，與經濟增長密切相關的變量包括人力資本、物質資本、外向化國際程度、基礎設施和產品出口技術水平。因此，本文將這些變量納入計量方程。其中，本文采用具有小學以上文化水平的人口比例作為人力資本的替代變量（HR），固定投資占GDP的比重作為物質資本的替代變量（PHY），引進FDI占GDP之比作為外向國際化程度的替代變量（OPEN），用于科技進步的政府支出份額占GDP之比作為研發投資替代變量（RD），用人均鐵路和公路里程作為基礎設施的替代變量（INF），用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萬美元）代表農產品出口技術水平（EXPY），U為誤差項。

（二）數據來源及說明

本文所構建的計量方程（3）中，年經濟增長率采用國研網統計數據庫中各省、自治區和直轄市的當年GDP與上年GDP數據計算得出;物質資本（PHY）采用國研網統計數據庫中各省、自治區和直轄市的固定投資占GDP之比計算而得;外向化國際程度（OPEN）采用國研網統計數據庫中各省級行政區引進FDI和GDP之比計算而得;農產品出口技術水平（EXPY）則采用公式（1）、公式（2）計算而得，單位為萬美元，其他數據如人力資本（HR）以及基礎設施（人均千米）（INF）的數據均來自國研網統計數據庫。

（三）實證結果及分析

本文采用1997-2014年中國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的面板數據，對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含量和年經濟增長率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對該面板數據模型先采用似然F統計量進行檢驗，檢驗結果拒絕原假設，采用固定效應模型，然后進行Hausman檢驗，拒絕隨機效應模型的原假設，為此采用固定效應模型，由于該面板數據對于不同的截面、不同的時間序列（個體）模型的截距都顯著不同，所以應該建立時點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第一欄（1）的估計結果沒有納入農產品出口技術含量這一變量。從第一欄的結果可以看出，固定投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非常顯著，系數達到0.081，并在1%的的顯著性水平下對年經濟增長率有顯著影響;外向國際化程度、研發、基礎設施對經濟增長率有促進作用，但不明顯;人力資對經濟增長具有阻礙作用，但不顯著且系數較小。導致這一結果的原因可能是由于我國經濟發展在區域間存在較大差異，以及區域間政策差異，導致人力資本的流動性比較強。因此，某一地區的人力資本與該地區的經濟增長率難以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由于第一欄的回歸結果中人力資本具有負面作用，為此，本文將該變量從計量模型的解釋變量中剔除后重新估計，結果如第二欄（2）所示，結果表明剩余變量與第一欄中系數及顯著性相似。第三欄（3）的估計結果是在保持所有傳統解釋變量的情況下，納入新變量即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EXPY）而得到。從估計結果可以看出，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對年經濟增長率有顯著促進作用，系數為0.3333，這說明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變遷對區域經濟的發展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第四欄（4）的估計結果是在剔除人力資本（HR）變量之后的回歸分析結果。結果表明，剩余變量仍然保持了原有的顯著性水平，這充分說明，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高度化指數和固定投資對年經濟增長率有著顯著的影響，外向國際化程度、基礎設施對年經濟增長率有一定的影響。

結論及啟示

本文利用2001-2014年間中國31個省級行政區的面板數據，對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升級和經濟增長的關系做了實證分析。結果表明，各地區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的升級對當地年經濟增長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這意味著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的提升對于促進某一地區經濟增長具有重要意義，也為分析中國各地區經濟發展的差距原因及解決途徑提供了新的思路。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要加快轉變對外經濟發展方式，推動開放朝著優化結構、拓展深度、提高效益方向轉變，形成以技術、品牌、質量、服務為核心的出口競爭優勢”。中國是世界上第三大農產品貿易國，但由于中國出口農產品技術含量低，國際競爭力不強，至今還不是農產品貿易強國。所以必須改變以量取勝的貿易發展模式，而應提升農產品的出口技術含量。

為此，應從以下幾個方面努力：第一，加快農業供給側改革，調整農業結構，增加科研投入，提高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含量，促進中國農產品出口技術結構升級，改善中國農產品貿易條件;第二，加強九年義務教育的實施質量，改善中西部貧困化地區的教學資源，整體提升國家人才素質和質量。同時增加農業高端人才供給，增加農業科研人員的數量，提高農業從業人員的整體素質，加強人力資本積累;第三，增加企業活力，增加企業固定投資。完善基礎設施，特別是農業基礎設施，提高農產品生產效率，增加農產品科研投入，提高農產品附加值和技術含量;第四，改善外商投資環境，提高農業利用FDI質量，特別是提高中西部地區農業利用FDI質量，引導外資流向高端行業，鼓勵涉農跨國公司來華投資，優化農業外資產業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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