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運輸比較優勢評價指標體系研究

余丹亞

（廣東省航道事務中心，廣東 廣州 510115）

0 引言

按照運輸工具的不同，交通運輸方式可分為5種類型：鐵路運輸、公路運輸、水路運輸、航空運輸和管道運輸。這5種運輸方式有各自的技術經濟特征。社會經濟發展到今天，水路運輸與其他運輸方式相比較，仍然被公認為具有投資省、占地少，運能大、運價低，能耗低、污染小，安全可靠，提高水資源綜合利用率等優勢。新形勢下，加快水運發展，符合我國資源要素稟賦的基本特點，也是國民經濟和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客觀要求。但如何全面、完整地評價水路運輸在5種運輸方式中的比較優勢，目前還沒有建立一套可靠的評價指標體系。本文在專家學者研究的基礎上，對水路運輸比較優勢研究方法和指標進行甄別和評述，并提出相應的評價指標體系。

1 比較優勢理論的發展歷程及水路運輸比較優勢研究概況

1.1 比較優勢理論的發展歷程

比較優勢理論起源于早期的國際貿易領域。1817年英國學者大衛·李嘉圖提出了比較成本貿易理論。他認為兩國之間只要存在成本上的相對差異，就會出現產品價格上的相對差別，從而使各國在不同產品的生產上具有比較優勢。20世紀早期，瑞典經濟學家赫克歇爾和俄林在李嘉圖比較優勢理論的基礎上，提出并建立了資源稟賦學說。他們認為，不同國家在生產同一產品時的比較成本差異，源于各國資源稟賦狀態的不同以及在不同產品的生產過程中使用各種生產要素的比例不同，而由此產生的價格差異導致了國際貿易和國際分工。

自李嘉圖提出比較優勢理論，至今已有200年歷史，該理論在國際貿易、發展經濟學等理論和實踐中已被廣泛應用。比較優勢理論的基本原則和分析方法，不僅適合國際貿易、產業布局分析，對于運用稀缺資源要素從事生產經營活動，也具有指導意義。

1.2 水路運輸比較優勢研究概況

對于交通運輸領域各種運輸方式間的比較優勢分析，大量專家學者進行過相關的探索和研究。有專家學者從區域經濟角度研究不同運輸方式間的比較優勢。張國強[1]認為，運輸比較優勢是運輸生產的一種機會成本，通過充分發揮綜合運輸系統中各種運輸方式的比較優勢，能有效推動區域經濟發展；謝靜[2]通過分析區域內各種運輸方式的綜合開發效益，提出了區域綜合運輸通道的合理布局和優化配置意見；項昀等[3]則是在區域綜合運輸網絡下，對公路、鐵路、水路、航空等4種運輸方式的經濟運距等指標進行量化測算；匡銀銀等[4]通過量化指標，分析了長江經濟帶主要運輸方式間的比較優勢及其競爭格局。

也有專家學者從綜合運輸角度，分析各種運輸方式的優勢和缺點，并提出各自的建議。李連成[5]通過各種運輸方式的用地效率比較，分析了單位運輸效果的土地占用情況，提出發揮比較優勢，優化組合，合理利用資源，引導運輸需求的建議；趙文娟[6]，張雪芹等[7]通過分析各種運輸方式的技術經濟特征，提出各種運輸方式都有其最有利的應用范圍；李萍[8]通過綜合分析各種運輸方式的優缺點，提出建立以港口為物流中心的，由鐵路、公路、航空、管道等多種運輸方式優化組合的多式聯運系統。

在當前大力倡導低碳經濟和可持續發展戰略的大背景下，邱曉峰[9]，辛偉偉[10]，王清燕[11]，吳瓊[12]，鄭祎[13]，徐軍華[14]分別從不同角度，通過定性、定量方法分析了水路運輸在低碳經濟方面的巨大優勢，提出我國大力發展水路運輸的相關建議；趙瑞嘉等[15]和張長雨[16]分別從不同角度分析了水路運輸分別與公路運輸和管道運輸之間的比較優勢與各自的適用性；林志煌[17]對發揮水路運輸優勢，促進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提出了建議；賈大山等[18]從近年來我國內河水運的建設成就以及內河水運資源優勢等角度，提出了可持續發展的“內河優勢戰略”。

2 水路運輸比較優勢評價指標體系

上述專家學者從不同角度、定性或定量分析了各種運輸方式的優缺點。但要全面、完整地分析水路運輸在5種運輸方式中的比較優勢，目前還缺乏一套完整的評價指標體系。作為比較優勢理論應用的擴展，水路運輸比較優勢評價，是將水路運輸與其他運輸方式的技術性能（如運載能力、運輸速度）、經濟特征（如運輸成本、資金占用）和對自然地理環境的要求和影響（如土地占用、污染排放等）等指標進行定性或定量分析，說明水路運輸的比較優勢所在，提出揚長避短的政策建議，建立一套完整的水路運輸比較優勢評價指標體系的目的也在于此。

2.1 評價指標體系建立的基本原則

（1）全面性原則：評價指標體系要盡可能全面地反映水路運輸各個方面的特性。

（2）可靠性原則：評價指標必須以量化指標為主，盡量通過數值進行直觀比較。

（3）合理性原則：評價指標必須界限清晰，內容合理，能明確表達需要比較的內容。

（4）可比性原則：同一評價指標在不同運輸方式間必須具有可比性。

2.2 評價指標體系的內容框架

2.2.1 技術性能比較指標

（1） 基礎設施通過能力

水路運輸通過能力的衡量指標為航道通過能力，是指在計算時間內，某一航道控制斷面所能通過的最大客貨運量、船舶艘數或船舶總噸位。水路運輸包括內河運輸和海洋運輸，海洋運輸又分為近洋運輸和遠洋運輸。海洋運輸航線巨大的承載能力，是其他運輸方式無法比擬的。內河航道通過能力的控制性因素主要有航道尺度、船閘通過能力、橋梁通航凈空等。與其他運輸方式相比，內河航道通過能力也具有明顯優勢。鐵路運輸、公路運輸、管道運輸方式的通過能力都會受到設計通過能力的限制，而且通過能力相對較小；理論上看，航空運輸除受空港吞吐能力限制外，空域通過能力也是無限的，但出于安全考慮，空域是要受到國家嚴格管制的。

（2）運輸工具載運能力

從運輸工具載運能力來看，水路運輸優勢十分明顯。我國運輸最繁忙的鐵路線之一——大秦鐵路，最大開行列車為2萬t重載組合列車；京廣、京滬、京哈等干線鐵路的重載組合為5500～6500t。航空運輸中，目前最大的安—225運輸機，機艙最大載重為250t。根據我國相關標準規定，在道路上行駛的汽車、掛車及汽車列車中最大總重限值為2～49t。而在長江干線航道上，一只拖駁或頂推駁船隊的載運能力已超過萬噸，國外最大的頂推船隊的載運能力已達到3～4萬t，世界上最大的油船“諾克·布耐維斯號”載運能力達到56萬t。

（3）運輸距離

運距是發揮水路貨運優勢的另一個亮點。當今世界，國際貿易中的貨物運輸大多是通過水運來實現的，從美洲東海岸至中國沿海港口各航線的距離為1.0～1.3萬海里，從東非、中東至中國沿海港口的石油運輸航線平均運距約為5 000海里。目前“中歐班列”開通的線路中，雖然最長運距也超過13 000km，但其運輸成本遠高于水運。一般來說，在有可替代方案的情況下，公路運輸經濟里程在300km以內，鐵路運輸在300～500km比較經濟，500km以上則選擇水路運輸比較合適[7]。

（4）運輸速度

運輸速度指旅客、貨物在運輸過程中單位時間內所運送的距離。通常情況下，水路運輸在各種運輸方式中的客貨運送速度是最慢的，所以在水路運輸比較優勢分析中，一般不用這一指標。

（5）運輸靈活性

這里的運輸靈活性通常是指各種運輸方式在空間、時間、批量和服務等方面的靈活性和便捷性，突出表現在“點對點”、“門到門”運輸效果和運輸時效性的控制上。公路運輸的靈活性是最強的，水路運輸雖然也有班輪運輸經營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靈活性，但水路運輸比較優勢分析中，一般也不用這一指標。

2.2.2 經濟特征比較指標

（1）基礎設施建設投資

水路運輸主要依賴于江河湖海等自然水利資源，其基礎設施建設中，航道工程投資一般都不大，港口碼頭的建設費用也不高。從線路建設的單位投資來看，高鐵、高速公路及管道運輸的建設投資很高，機場建設投資也較高，只有內河、沿海航道工程投資較小。

（2）基礎設施維護費用

基礎設施維護費是指為保持交通基礎設施達到規定的標準和技術要求，保障暢通而進行的各項工作所發生的費用，包括路基工程、路面工程、橋涵工程、隧道工程、疏浚工程、石壩工程、綠化工程、船閘保養、沿線通信設施等的日常維持、保養費用以及相應人工費用等等。內河水運以天然河流為主，正常維護費用一般比較小，海洋運輸更低。

（3） 運輸費用

水路運輸費用一般包括裝卸費用和運輸單價。通常裝卸費用與運輸距離無關，隨著技術進步和裝卸工藝改進，各種運輸方式的裝卸費用都在減少。按照美國經濟學家胡佛提出的“運輸區位論”，運費會隨著運輸距離的增長而增長，但每單位產品運輸單位距離的運輸價格與距離不按比例增長，而是隨著距離的增加而遞減，即運費率遞減律。根據這一理論，具有適合大宗貨物遠距離運輸特征的水路運輸方式在運費方面具有比較優勢，而實際操作層面，水路運輸運價也比其他運輸方式低。

（4）運輸工具建造、購置和維持費用

這主要是指鐵路機車、汽車、船舶、飛機的建造、購置費用，以及運行期間的設備保養費、人工費等。就個體設施來說，飛機、輪船、鐵路機車的建造費用是比較高的，而單輛汽車的購置費用較低，水路運輸在這方面沒有明顯的比較優勢。

2.2.3 對自然地理環境的要求和影響比較指標

（1）土地資源占用

水路運輸對土地占用是非常有限的，這是水運的重要優勢。只有在碼頭建設時需要占用土地和岸線資源；在內河航道整治工程中，偶爾會出現裁彎工程、退堤工程，涉及永久征用少量的土地資源。征地問題是目前公路、鐵路等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居高不下的重要因素之一，也是影響建設進度的關鍵環節。

（2）能源消耗

能源問題是當今社會的關注熱點，在鐵路機車、汽車、船舶、飛機等運載工具的設計階段，都會考慮通過優化設計來減少空氣阻力、地面摩擦力，以及提高能源利用效率、減少能源消耗。水路運輸通過利用水的浮力，有效地減少了摩擦阻力，在適當的運輸速度條件下，與其他運輸方式相比較，能更有效地提高能源利用率。

（3）其他資源消耗

從運載工具來看，各種運輸方式在鐵路機車、汽車、飛機、船舶、管道等運載工具的建造時都要消耗一定量的鋼鐵等資源。在鐵路、公路、機場等的基礎設施建設方面，需要投入大量的建筑材料，如鋼鐵、水泥、沙石、瀝青等。水路運輸基礎設施建設在資源消耗方面是比較少的。

（4）環境污染

噪音對人體健康會產生一定程度的危害。近年來，公眾對噪音污染的關注程度日益增加。在這方面，管道運輸幾乎沒有影響；而飛機起降、列車運行對沿線居民生產生活造成的干擾都是非常嚴重的。城市內禁鳴喇叭、高速公路居民區路段加建隔音墻都是為減少噪音污染的有效措施。寬闊河面航行的船舶對周邊環境的影響相對較小。

各種運輸方式的污染物，如硫氧化物、氮氧化物和細顆粒物排放強度是不一樣的，在公路、鐵路、航空和水運等運輸方式中，鐵路與水運對環境污染較小。

（5）碳排放

隨著全球能源資源消耗不斷增加，環境問題日益顯現，低碳經濟已成為當今社會廣泛追求的目標。各種運輸方式的碳排放指標也經常作為各自優勢的比較內容之一。碳排放指標與能源消耗、污染物排放是息息相關的。總體來說，水路運輸是一種低碳排放的運輸方式。

（6）應對自然災害能力

在有些情況下，一些特定區域內，自然災害可能造成某種運輸方式中斷，而使水路運輸的優勢突顯。比如由于地震造成陸路交通受阻、洪水沖垮鐵路或公路路基時，水路運輸可以發揮其獨特優勢；洪水或其他原因導致橋梁不能通行時，輪渡運輸是比較理想的替代或接駁方案；冰雪天氣造成陸路交通受阻時，水路運輸也可以替代。

（7）戰略角度考慮

航道素有“炸不爛的交通線”之稱，如果戰爭爆發，鐵路、公路、水路、航空和管道運輸的安全性和可通達性都可能受到威脅或阻斷，但水運通道一般不會受到影響。

2.2.4 其他因素比較指標

（1）貨種適應性比較

一般而言，水路運輸可以實現大噸位、大容量、長距離的運輸。石油及石化產品、煤炭、金屬礦石、鋼材、糧食及飼料、化肥、木材、沙石、水泥等都是適合水路運輸的常見貨種。國際貿易中，集裝箱遠洋運輸、近洋運輸都具有優勢，甚至不可替代；邊境貿易中的汽車集裝箱運輸和中歐班列集裝箱運輸所占比重很小。

（2）對產業布局的影響比較

在城鎮規劃、工業和產業布局規劃中，經常見到沿江或沿海布置出若干經濟帶、產業帶、工業走廊等，并以此為基礎來描繪區域發展前景。極少出現沿鐵路、高速公路、輸油管道等布局經濟帶、產業帶的，偶爾出現以航空港為原點布局經濟圈，這與水路運輸基礎設施和水路運輸的開放性和包容性有較大關聯。

（3）對區域經濟規劃的影響比較

從大區域規劃發展角度來看，水路運輸具有引領和帶動作用。國家先后發布的《珠江—西江經濟帶發展規劃》[19]和《長江經濟帶發展規劃綱要》[20]是以河流、水運為紐帶提出的區域經濟發展理念，獲得國家支持的環渤海灣經濟圈、北部灣經濟區則是以沿海水域為依托提出的區域經濟發展理念，最近國家提出的建設“粵港澳大灣區”就是在打造珠江口香港港、深圳港、廣州港為核心的世界級港口群基礎上引申出來的。

3 水路運輸發展建議

交通運輸的5種運輸方式各自具有其他運輸方式所不具備或不完全具備的優點，因而適應著不同的運輸需求。水路運輸的發展應根據各地、各行業的資源稟賦條件、區位優勢條件加以合理取舍，揚長避短，才能夠取得更大的社會效益。

3.1 不同運輸方式具有各自的不可替代的優勢

從上面的分析來看，水路運輸在許多比較指標上都具有明顯優勢，但不可否認，在綜合交通運輸體系中，各種運輸方式都在迅猛發展，而水路運輸，特別是內河水運的地位卻在逐年下降。以客運為例，快速送達的航空、高鐵運輸，靈活便捷的公路客運都是水運無法替代的。“西氣東輸”工程、中俄原油管道工程能夠從水運優勢貨種中分得一杯羹，這主要是因為資源分布和河流走向的不匹配造成的。另一方面，從澳洲進口鐵礦石到國內沿海港口，又是其他運輸方式無法替代的。雖然水路運輸的獨特優勢得到廣泛認同，而如何發揮其優勢，才是今后應該重點研究的方向。

3.2 強調運輸方式的可比性很重要

在制定區域規劃、綜合交通運輸規劃或者物流相關規劃時，不能只強調某些水路運輸指標在數據上的比較優勢，必須實事求是和因地制宜，否則就容易導致決策失誤。運輸方式比較是有條件的，進行水路運輸項目比較優勢分析時，首先必須有適合水運的貨物，其次要有若干具有可替代的運輸方式，再次要能夠形成遠距離送達的規模效益，只有這樣，比較才是有意義的。比如我國北煤南運項目，就存在公路、鐵路、水運三種運輸方式相比較的價值。在不具有較強替代性的運輸方式間，做運輸優勢比較是沒有實際意義的。

3.3 大力發展水路運輸可以降低社會成本

水路運輸與其他運輸方式相比，其占地少、運能大、能耗低、污染小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在有條件開發水路運輸的地方，比如在具備深水岸線資源的沿海區域，長距離的內河干流航道及腹地資源豐富的支流航道上以及河流下游的河網地區，應該大力開發水運，充分發揮水運優勢，這樣才能夠降低社會總成本；在具有水運開發潛力，而暫時還不具備開發條件或開發時機還不成熟的地區，則必須加強航道資源保護工作，以減少今后開發的社會成本。

3.4 與其他運輸方式有效銜接，充分發揮水運優勢

現代運輸中特別重視物流的系統理念，發展水路運輸只有以港口、碼頭為中心，建立由鐵路、公路、航空、管道等多種運輸方式有效銜接、優化組合的多式聯運系統和水水轉運系統，才能夠擴展港口功能，更有效地發揮水路運輸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