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1809—1848年梅特涅的均勢外交思想

王永平

梅特涅是十九世紀奧地利最偉大的政治家和外交家之一。十九世紀歐洲國際形勢風云變化，梅特涅憑借深遠的政治眼光和高超的外交手腕，使奧地利在歐洲列強中獲得一席之地，成為五大強國之一。梅特涅均勢外交思想的貫徹，使奧地利在歐洲列強的夾縫中生存下去并逐漸強大。梅特涅作為政治家、外交家，他的均勢外交思想對奧地利乃至整個歐洲都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一、梅特涅均勢外交思想的內涵

十九世紀風云際會的國際形勢為梅特涅外交思想的形成打下了堅實的基礎，1809—1848年這三十多年間，梅特涅先后擔任奧地利的主要外交職務，并在實踐中形成了一套梅特涅式的外交思想。梅特涅反對一切民主思想和民族獨立，形成了以“正統主義”和大國均勢為核心的梅特涅思想。

在維也納會議上，歐洲列強都帶著自己的打算而來，奧地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恢復歐洲均勢，既要扼制法國的擴張，又要打壓普魯士，從而維持奧地利在中歐的大國地位。于是，梅特涅竭力主張恢復法國大革命前夕歐洲各國施行的君主專制制度。正如基辛格所說：“到1819年底，梅特涅建立起一個錯綜復雜的組合，他利用正統主義把各國同奧地利聯系起來……在對沙皇的關系上他求助于‘神圣同盟’，以便一旦社會力量（指革命力量）不可收拾時，他保留有向俄國尋求支持的自由。”[1]247正統主義是梅特涅一直所恪守的，他深知奧地利是一個傳統的封建專制國家，他堅決反對民族主義，以維護奧地利傳統的封建王朝統治。

就梅特涅而言，所謂均勢就是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應該變得過分強大。事實證明，貫徹梅特涅的均勢外交思想使奧地利成為當時歐洲五大強國之一，并且他的均勢外交思想也影響了卡斯爾雷、塔列朗、俾斯麥等人，尤其是對俾斯麥的影響尤為深刻。俾斯麥靈活運用均勢外交的思想完成了德國的統一大業，建立新的歐洲均勢局面。可以說，均勢外交成為十九世紀歐洲的一個代名詞。

二、梅特涅均勢外交思想的實踐

（一）梅特涅均勢外交在拿破侖戰爭中的實踐

十九世紀初歐洲戰火不斷，各國列強都處于爭權奪利的戰爭中。奧地利的國力雖然不是很強大，但在梅特涅任首相時期，奧地利積極參與列強之間的爭斗，以維護自己的安全和利益，這離不開梅特涅的均勢外交思想。

法國爆發的資產階級革命對歐洲各國的封建專制統治有著深刻的沖擊，在此基礎上創建了現代意義上的“民族國家”。當時的歐洲正值民族國家形成之際，民族成份復雜的奧地利一方面面臨資產階級革命，另一方面要應對德國隨時可能統一的威脅。梅特涅在維也納會議上竭力主張恢復歐洲的封建君主專制，這是因為奧地利是一個古老的專制帝國，實施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所宣傳的民主思想對奧地利無異于雪上加霜，同時也會加快國家的分裂。梅特涅同時反對民族主義，這是因為民族主義的宣傳促進德意志統一運動的復興，這就給普魯士提供了機會，又可能會導致奧地利多民族國家的解體。[2]1031848年以前，奧地利是哈布斯堡家族統治下的多民族封建專制國家，民族成份復雜，奧地利既無民族上的統一性，也沒有文化上的統一性。因此，梅特涅認為民主思想、民族獨立思想的傳播會促使奧地利帝國的瓦解。

拿破侖發動的帝國主義侵略戰爭，給梅特涅實施均勢外交提供了一個外部環境。在歐洲各國組成的反法同盟中，奧地利作為一個弱小國家原本是沒有實力可以參與其中主導國際關系的變化，但梅特涅巧妙地運用外交手段同列強周旋，以維護奧地利的安全利益。他任職后采取的第一個措施就是促成奧地利公主瑪利亞·路易斯與拿破侖的婚姻，從而緩解法奧兩國的緊張關系。在梅特涅撮合拿破侖與奧地利公主之前，俄國曾拒絕了拿破侖向俄國公主的求婚，拿破侖對此耿耿于懷。梅特涅在這種形勢下捕捉到法俄之間微妙的關系，于是運用兩面手法削弱法國的勢力，以減少對奧地利的威脅。梅特涅的兩面承諾，使奧地利避免卷入法俄兩國的爭執漩渦中。

拿破侖在遠征俄國失敗后，許多曾與法國結盟的國家紛紛擺脫法國的控制，歐洲國家組織第六次反法同盟，但此時的奧地利認為俄國打敗法國以后更加強大，沒有參加反法同盟，反而是加強法奧之間的聯姻關系。在處置戰敗的法國時，梅特涅又展示出他的均勢外交思想。其他歐洲國家尤其是俄國竭力主張嚴懲法國，梅特涅打著奧地利與拿破侖有著婚姻關系的旗號反對嚴懲法國，他認為法國削弱后必然會依附于奧地利，這將大大提高奧地利的地位，梅特涅的這個方案一般被稱作“法蘭克福提議”。

（二）梅特涅均勢外交在維也納會議及其后的表現

拿破侖戰爭失敗后，歐洲面臨著重新洗牌的局面，梅特涅憑借奧地利首相的身份積極活躍在國際舞臺上。他將國際會議的主辦地設置在維也納，同時說服奧地利政府不顧財政拮據，不惜花費巨資把維也納裝扮得像過節一般，會議進程也十分奢華，“會議不是在行進，而是在跳舞。”[3]135在梅特涅外交思想的主導下，參會各國簽訂了《最后議定書》，使歐洲大國保持了一種政治軍事平衡，均勢原則在維也納會議上日益成熟。

1815年梅特涅拉攏英法兩國秘密簽訂了三國盟約，這樣，俄、普的勢力擴張會因英、法、奧三國的聯手抵制而受阻，歐洲的實力均衡又一次形成。為鎮壓日趨猛烈的反對民族壓迫和封建君主專制的革命風暴，在梅特涅的促成下，俄、普、奧結成“神圣同盟”。由于俄國實力過于強大，梅特涅不甘心奧地利置身俄國的控制之下。于是，梅特涅又施展外交手段，將與俄國對立的英國拉攏進來，“神圣同盟”擴大為俄、英、普、奧四國同盟，暫時的均衡再次形成。在梅特涅的努力經營下，奧地利雖然國力并不能與歐洲強國相抗衡，卻因為實行了正確的外交策略，奧地利成為歐洲列強的中心，國際地位也大大提升。

三、梅特涅均勢外交思想的影響

梅特涅自1821年任奧地利首相以來，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外交上，都堅決從國家利益出發，堅定地維護奧地利的封建君主專制制度，他知道要是奧地利生存下去，就不能像那些短視的政治家一樣，懷著對法國革命的敵視與拿破侖相對抗，而是要在法國與俄國之間尋求一種平衡。[2]103梅特涅的均勢外交使奧地利封建國家得以維系下來。英國外交大臣卡斯爾雷對梅特涅在建構和維持“梅特涅體系”中所起的作用是這樣說的：“在共同推動聯盟這架‘機器’前進的措施上，他所擔負的責任，比我在聯盟總部所遇到的其他任何人都要大得多。”[4]128

拿破侖戰爭爆發后，奧地利面臨著兩個問題，一是抵抗法國的入侵，二是維持國內穩定。尤其國內的穩定顯得更加突出，因為當時法國大革命的資產階級民主思想已經在歐洲大陸廣泛傳播，即使奧地利在戰爭中幸存下來，也難以不受其影響。所以梅特涅積極促成法奧聯姻，并使奧地利同時向法俄示好，避免處于被動狀態，從而使歐洲列強不主動去侵犯奧地利。即使拿破侖在戰敗以后，梅特涅也主張不去過分地懲罰法國，只是壓制法國的進步勢力，穩定中歐局勢，進而給奧地利提供一個穩定的國際政治環境，使得奧地利國家穩定。

他在外交上通過“神圣同盟”“四國同盟”和召開國際會議等手段，努力維持著歐洲均勢體系幾十年，“既有四國同盟保護地緣政治上的安全，又有神圣同盟保護國內的安全”，從而擴大了奧地利的國際影響力，使奧地利即使在國力不夠強盛的境況下能夠與歐洲其他列強平起平坐，插手歐洲事務，扮演大國角色，這與梅特涅出色的外交能力是分不開的。

梅特涅的均勢外交政策使十九世紀被稱為歐洲協調的世紀，也是國際會議的世紀。在維也納會議上，梅特涅的外交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使奧地利在夾縫中取勝。五大國協商主宰歐洲事務，從而開始了所謂的“歐洲協調”時期。梅特涅把歐洲國家的命運同他的均勢外交以及通過均勢外交建構起來的“梅特涅體系”緊密地聯系起來了。[5]從國際關系或者戰爭與和平的角度來看，十九世紀是歐洲比較和平的一個時期，均勢原則被歐洲的政治家與外交家普遍應用。[6]51梅特涅均勢外交對歐洲反動封建秩序的恢復所起的作用是巨大的，梅特涅在維也納會議上積極支持法國代表塔列朗提出的“正統原則”，即恢復在法國大革命和拿破侖戰爭中被推翻的正統王朝。歐洲大陸繼續保持封建君主制，打壓其他國家的革命運動。“以奧地利、英國和法國為一方，以普魯士和俄國為另一方，彼此互相對峙著”。[7]439

梅特涅作為著名的外交家，他的外交思想和實踐是奧地利成為十九世紀歐洲五大強國之一的重要因素，推遲了奧地利多民族國家的解體，使奧地利在列強的夾縫安全生存和發展。當然，梅特涅的外交思想既有精華也有糟粕，比如存在大國強權政治色彩濃厚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