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影
赫勒是匈牙利布達佩斯學派的領銜人物,20世紀七八十年代后,她告別了前期作品中以宏大敘事的風格來描述歷史,在《碎片化的歷史哲學》中以微觀的視角和碎片化的方式來研究歷史,對歷史哲學的理解程度更為深刻,也完成了此前未完成的任務。經過反思的歷史哲學以斷裂和碎片的方式分析歷史,此時赫勒的歷史哲學特別注重社會中人的處境和人類命運,分析了影響人生活的各個要素,她對偶然性、理性、真理、絕對精神等要素進行后現代解析,而非僅對歷史學知識進行簡單闡釋。
一、偶然性:碎片化歷史哲學的基礎。赫勒的碎片化歷史哲學認為偶然性在歷史發展中起重大作用。赫勒曾認同古典哲學家黑格爾的觀點:必然的因素決定著歷史發展進程,偶然性僅為目的論的若干形式之一。但隨著現代性弊端的逐一顯現,赫勒開始對這種觀點存疑,歷史的“列車”能否一直行進下去?必然性是否真的決定歷史的發展方向?她認為應該反思偶然性,在現代社會中偶然性占據人們意識的中心,偶然是人的生存狀態,除卻必然性的生活才是舒適的和幸福的。目的和理性僅僅是學者們的主觀想象,沒有一種知識是恒久可靠的,因此偶然性才是歷史哲學的研究方向,人只有面對歷史的偶然性,并嘗試接納它,克服逃離它的誘惑才是一個本真的人。赫勒認為偶然性是人類存在的條件之一,偶然性改變了以往人的命運的設定,人們不再依賴別人,而是可以掌握自身的命運,從而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人們生活的意義是依靠自身,現代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而非上帝。
二、理性:對自我欺騙的治療。黑格爾肯定了理性在歷史發展中的決定作用,認為理性的豐富產物即是世界歷史。與黑格爾的觀點截然相反的是尼采和福柯,他們認為人是歷史的主體,否認歷史事件是通過理性聯系起來的連續性事件。后現代語境中理性開始受到懷疑,堅固的東西均已煙消云散,赫勒認為人們必須謹慎使用理性,她對理性采取的是一種中立的態度,她不贊同黑格爾對理性所持有的完全肯定的態度,理性的歷史地位并非如此之高,她指出“理性是對自我欺騙的治療”,理性是提供不同方法的草藥書,而使用這本草藥書的醫生便是哲學家,但理性并非普世化的靈丹妙藥。同時,既認同現代社會中理性被濫用的情況,已經傷害了人壓制了人,又指出只要人們對理性進行有效管理,不再對其進行盲目崇拜和任其肆意蔓延,則理性就會發展為一種解放人的力量。
三、真理:由“單數”轉變為“復數”。在前現代的歷史哲學中,真理是按照客觀性要求所獲得的知識,真理與謬誤是完全對立的。而在后現代的語境中,赫勒等歷史哲學家認為真理是多樣的,由“單數”變為“復數”,沒有絕對的真理,她按照真理獲取途徑不同,將真理劃分為七類。第一,人們通過知覺獲得對事物的認識得到真理,但獲得的也未必是真理;第二,人們通過猜測獲得真理,但也可能獲得的是謬誤;第三,用強迫性的知識獲得真理,然而后現代境遇中的人并不認同這種途徑,因此獲得的可能謬誤;第四,真理可以根據一些作者對歷史事件的解釋和說明來獲得;第五,人們根據科學家制定的關于真理的標準來獲取真理,然而真理沒有永恒有效的標準;第六,根據提出知識的主體是否具有道德,來判定該知識是否為真理;第七,一個人若客觀地描述真實,則他說的便是真理。總之,赫勒認為真理必須包含對事物的正確認識,必須對人的活動產生積極的導向作用,真理是主觀、多樣、不斷變化的。
赫勒以微觀視角探討歷史,深入分析現代性的問題,是一種“出自后現代視角的現代性理論”,但并沒有完全否定現代性,而是客觀中立地研究歷史哲學,是隨著時代變化而與時俱進的歷史哲學理論。然而,赫勒的碎片化歷史哲學理論也具有局限性,她完全拋棄了自身在研究歷史哲學前期采用的宏觀敘事方法,因此在研究中未能將宏觀與微觀視域有機結合,缺少對歷史的總體性把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