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璽 梁宏宇 李 放,2 陳世民 王巍欣 林妙蓮,4 鄭 雪
(1華南師范大學心理學院, 廣州 510631) (2四川師范大學教師教育與心理學院, 成都 610068)(3中國礦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徐州 221116) (4杭州銀湖實驗小學, 杭州 311422)
1771年, 托馬斯·杰斐遜在給一位私人圖書館館長的回信中, 建議這位館長收藏小說、戲劇等書籍, 并寫道:“看到(小說與戲劇中的角色)他們表現出忠誠與慷慨時, 讀者的胸懷被打開, 情操被提升, 不就像親眼目睹真實歷史事件一樣嗎?難道讀者在閱讀時不會覺得自己成為了一個更好的人, 并暗自下定決心要進行效仿?” (Jefferson,1771)
杰斐遜描述的這種心理, 是一種積極道德情緒, 對于提升人們的道德情操具有重要作用(Haidt,2000, 2003a, 2003b)。但長期以來, 情緒心理學家主要研究消極情緒(Haidt & Morris, 2009), 而道德心理學家主要研究道德認知(Haidt, 2008), 他們較少關注積極情緒與道德情緒。在20世紀末積極心理學思潮的帶動下(Gable & Haidt, 2005)、道德心理學中情感革命的影響下(Haidt, 2008), 美國心理學家 Haidt (2000)首次采用心理學的方法研究這種積極道德情緒, 并將其命名為道德提升感(moral elevation)。他發現, 道德提升感普遍存在于古今東西方文化中(Haidt, 2003a)。
近十幾年來, 國外研究者對道德提升感開展了大量研究, 不斷取得新的進展(Pohling & Diessner,2016; Thomson & Siegel, 2017), 而國內的研究則相對較少。本文對已有文獻進行評述, 對道德提升感進行界定, 總結它的研究方法, 分析它的成因、生理機制與心理效應, 以期對國內學者未來研究與應用提供一定參考。
道德提升感, 是指個體看到他人的道德行為時, 欣賞他人的美德并感到自己的道德情操被提升, 而產生的一種積極道德情緒(Haidt, 2000, 2003a,2003b; Haidt & Keltner, 2004)。
在最初的研究中, Haidt (2000)讓研究對象回憶一件自己看到過的反映人性高尚(higher)與美好(better)一面的事情, 并寫下這件事情及自己的感受。結果發現, 研究對象寫下的事情大多是他人的道德行為, 且這些行為有共同的特點, 一般是他人對第三人所做并讓第三人受益的、出人預料的、表現出美德的行為。Haidt又讓另一些研究對象觀看一段講述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特蕾莎修女道德事跡的視頻后, 寫下感受。結果發現, 不管是通過回憶還是觀看視頻, 研究對象對他人道德行為的感受是類似的, 均產生了一種具有情感、身體、認知、行為等四個成分的情緒。進一步的研究闡明了這四個成分的特點。在情感體驗上, 這種情緒最顯著的特點是讓人感到驚訝、感動、被提升(Haidt, 2000), 同時還會產生其它積極情感,例如尊敬、激勵、欽佩、敬畏、感激、快樂、愛(Algoe & Haidt, 2009); 在身體反應上, 這種情緒讓人流淚、打冷顫、起雞皮疙瘩(Silvers & Haidt,2008), 還會讓人喉嚨哽咽、肌肉放松、胸口溫暖、心跳加快(Algoe & Haidt, 2009); 在認知變化上,這種情緒一方面讓人產生對自身的積極認知, 想成為一個更好的人(Haidt, 2000), 另一方面讓人產生對他人的積極認知, 對人性更樂觀(Haidt,2000), 還會讓人對他人的積極品質有新的看法、更喜歡他人、對他人更加開放(Algoe & Haidt, 2009);在行為動機上, 這種情緒讓人產生幫助他人、與他人親近(Haidt, 2000)等積極動機, 還會讓人想要效仿他人的道德行為(Algoe & Haidt, 2009)。
上述研究中, 研究對象產生的這些感受, 與杰斐遜在 1771年回信中的描述是一致的。因此,Haidt (2000, 2003a)參考杰斐遜所寫的“提升情操(elevate sentiments)”這一描述, 將這種情緒命名為“elevation”。后續研究者更多采用“moral elevation”這一命名方式, 以凸顯其道德內涵(Silvers &Haidt, 2008; Englander, Haidt, & Morris, 2012; Lai,Haidt, & Nosek, 2014)。由于在中文語境中缺乏合適的詞匯與之對應, 國內研究者最早將其意譯為“崇高感” (鄭信軍, 孫洲, 繆芙蓉, 2009)或“美德欽佩感” (陳世民等, 2011), 后續研究者更多將其直譯為“道德提升感” (吳瑋, 2011; 廖珂, 2015; 董華華, 2016)。由于“崇高”是個體對他人的認知評價, 不是個體自身的情感體驗, 且崇高感是美學的一個概念, 其定義與moral elevation并不一致,因此不宜將moral elevation命名為“崇高感”。根據下文對 moral elevation與欽佩(admiration)的辨別,兩者是不同的情緒, 因此不宜將moral elevation命名為“美德欽佩感”。由于“被提升(uplifted)”是moral elevation中一種獨特的情感體驗(Haidt, 2000),moral elevation這一英文命名也是對這一情感體驗的體現, 因此將moral elevation命名為“道德提升感”比較恰當, 建議國內研究者統一采用這一命名。
道德提升感既是一種贊揚他人的積極情緒,也是一種自我超越的道德情緒。一方面, 道德提升感的情感體驗是正性的, 道德提升感所具有的認知變化與行為動機成分的特點, 與 Fredrickson(1998)提出的積極情緒的擴展與建構(Broadenand-Build)理論相符, 因此是一種積極情緒(Haidt,2000); 同時, 個體看到他人的道德行為并對這種行為加以積極評價, 從而產生的道德提升感, 是關注他人并贊揚他人而引發的, 因此是一種贊揚他人(other-praising)的積極情緒(Haidt, 2003b; Algoe& Haidt, 2009)。另一方面, Haidt (2003b)從原型理論的視角出發, 提出道德情緒的原型模型, 將道德情緒定義為與自我利益無關的因素引發的、促進親社會行為傾向的情緒, 并認為道德提升感的引發因素與自我利益最為無關, 且最能促進親社會行為傾向, 因此是一種最為典型的道德情緒;同時, Haidt和Morris (2009)認為, 道德提升感會引起個體對他人利益的關注, 讓個體產生親社會的認知變化與行為傾向, 因此是一種自我超越(self-transcendent)的道德情緒。
1.2.1道德提升感與欽佩感
欽佩感(admiration)是對優秀他人或榜樣高度的喜歡和尊敬, 是看到他人優秀行為或品質時,產生的一種積極情緒(陳世民等, 2011)。欽佩感與道德提升感都是贊揚他人的、自我超越的積極情緒(Algoe & Haidt, 2009; Haidt & Morris, 2009)。有的研究者認為, 欽佩感包括對能力的欣賞和對美德的欣賞(Immordino-Yang, McColl, Damasio, &Damasio, 2009; 陳世民等, 2011), 有的研究者則將對能力的欣賞和對美德的欣賞界定為不同的情緒(Haidt & Keltner, 2004)。研究表明, 對能力的欣賞和對美德的欣賞所產生的情緒, 雖然有著相似的情感、身體、認知與動機成分, 但兩者相比, 對能力的欣賞有較強的尊敬、激勵、欽佩、敬畏等情感體驗以及打冷顫、心跳加快等身體反應, 而對美德的欣賞有較強的感激、愛等情感體驗以及親社會的認知變化、行為動機(Algoe & Haidt,2009)。兩者在腦神經反應上有一定的相同之處,但兩者的反應相比較, 對能力的欣賞更多激活了涉及肌肉骨骼系統認知與運動過程的上部與前部后內側皮層(PMC)、側頂葉、上頂葉、后腦島、緣上回, 而對道德美的欣賞則更多激活了涉及內感受信息處理與內穩態調節的下部與后部PMC、前扣帶、前腦島、下丘腦, 這表明, 對能力的欣賞更多涉及對他人外在的感知, 而對美德的欣賞更多涉及對他人內在的感知(Immordino-Yang et al.,2009)。Haidt和 Morris (2009)分析上述研究后認為, 對技藝美和道德美的欣賞所產生的情緒是不同的, 并將欽佩感限定為對技藝美的欣賞, 而將對道德美的欣賞界定為道德提升感。
1.2.2道德提升感與敬畏
敬畏(awe)是指當人們面對廣闊、浩大的、超越我們理解范圍的事物時, 產生的驚異情緒體驗(董蕊, 彭凱平, 喻豐, 2013)。敬畏與道德提升感都是自我超越的情緒, 但敬畏的引發因素多種多樣, 包括欣賞自然事物、藝術、音樂和人類成就等, 而道德提升感的引發因素僅限于欣賞道德之美(Keltner & Haidt, 2003)。敬畏與道德提升感都會讓人起雞皮疙瘩, 但敬畏的情緒刺激更為強烈,而道德提升感則有更多其它的情感體驗與身體反應; 敬畏的效應更多是對時間知覺、信息加工、自我意識等認知的影響, 而道德提升感的效應主要是親社會行為(董蕊等, 2013)
1.2.3道德提升感與人際感恩
人際感恩(interpersonal gratitude)是指個體接受他人善意提供的、具有一定價值的恩惠后, 誘發的一種愉悅、心懷感激、意欲報答的認知性情緒(梁宏宇等, 2015)。人際感恩與道德提升感都是贊揚他人的積極道德情緒, 但人際感恩的引發因素是他人對自己的道德行為, 而道德提升感的引發因素是他人對第三人的道德行為(Haidt,2003b)。人際感恩主要產生感激之情, 想親近對方或建立關系, 想感謝對方并給予回報, 因此人際感恩最主要的效應是回報施恩者; 而道德提升感最主要的效應是效仿該道德行為或實施其它親社會行為, 且這些行為的對象并不限于原來的道德行為實施者(Algoe & Haidt, 2009)。
由于道德提升感是個體看到他人的道德行為時產生的情緒, 因此研究中通常讓研究對象對他人的道德行為進行了解, 以誘發道德提升感。具體方法有材料誘發法和情境誘發法。
材料誘發法讓研究對象對講述他人道德行為的材料進行觀看、閱讀或聆聽, 根據材料性質的不同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復合材料, 一般是一段時長為3~10分鐘的有聲視頻, 材料內容有的反映了真實事件, 例如音樂教師啟蒙貧窮學生改變命運(Silvers & Haidt, 2008)、地鐵乘客勇救落軌者(Englander et al., 2012)、棒球運動員幫助受傷的對手完成比賽(Lai et al., 2014)、《感動中國》節目片段(董華華, 2016)等; 也有的是虛構事件, 例如拯救者主題電影《心靈訪客》(Ash, 2013)、公益廣告片(廖珂, 2015)等。另一類是單一材料, 例如圖片(Immordino-Yang et al., 2009)、文字(Vianello,Galliani, & Haidt, 2010)、語音(Strohminger, Lewis,& Meyer, 2011)等, 材料內容與音視頻復合材料類似。
情境誘發法讓研究對象在真實情境中觀察他人的道德行為, 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情境經歷,例如參加志愿者活動(Cox, 2010)、在組織中工作(Vianello et al., 2010)、參與企業社會責任活動(Romani, Grappi, & Bagozzi, 2016)等。第二類是情境回憶, 例如回憶過往看到的人性中崇高與美好一面的事情(Haidt, 2000)、回憶聽過或見過的印象最深刻的美德行為等(Ding, Wang, Sun, & Li,2014)。第三類是情境日記, 讓研究對象每天留意自己經歷的道德之美, 并記錄在日記中(Diessner,Rust, Solom, Frost, & Parsons, 2006; Proyer, Gander,Wellenzohn, & Ruch, 2016)。
對于道德提升感的誘發, 目前沒有統一的方法。材料誘發法簡單易行, 適宜在實驗室研究中采用。復合材料通過多通道感官的刺激, 可充分而直接地展現他人道德行為, 誘發效果優于單一材料, 因此建議國內研究者統一采用在國內電視與互聯網中傳播較廣、影響力較大、時長適宜的《感動中國》節目片段和公益廣告片進行材料誘發。情境誘發法具有較高的生態效度, 適宜在現場研究中采用。由于研究對象在情境經歷法中經歷的情境可能包含其它行為, 在情境回憶法中回憶的情境可能與真實情境有偏差, 而情境日記法既限定了情境范圍, 又減少了記憶偏差, 還提高了情緒體驗頻率, 誘發效果較好, 建議國內研究者統一采用這種方法進行情境誘發。
由于道德提升感沒有明顯的、獨特的表情(Haidt & Morris, 2009), 難以通過觀察發現, 因此對道德提升感狀態的測量, 通常采用研究對象自我報告的方法。具體方法有標識詞評定法和量表測量法。
標識詞評定法呈現若干反映道德提升感情感體驗的標識詞, 讓研究對象評定對各標識詞體驗的強烈程度。國外研究者使用的標識詞有“被提升(uplifted)” (Lai et al., 2014)、“觸動(touched)、鼓舞(inspired)、感動(moved)” (Romani & Grappi, 2014)等, 國內研究者使用的標識詞有“崇高、感動” (鄭信軍, 何佳娉, 2011)。
量表測量法呈現多維度多項目的量表, 讓研究對象評定自身感受與各項目描述的符合程度。國外研究者早期分別編制了6個項目的道德提升感情感與認知評價問卷(Schnall, Roper, & Fessler,2010)、6個項目的道德提升感身體、情感與動機清單(Vianello et al., 2010)、8個項目的情境經歷道德提升感測量問卷(Cox, 2010)、15個項目的道德提升感情感、認知與行為問卷(Aquino, McFerran,& Laven, 2011)等。但前述問卷只反映了道德提升感的兩個或三個成分, 為此, Thomson和 Siegel(2013)整合前述問卷, 編制了三維度 20個項目的道德提升感量表, 分為情感與身體維度、認知維度和行為維度, 完整反映了道德提升感的四個成分, 但未報告信度與效度。國內研究者吳瑋(2011)編制了四維度的中文版道德提升感量表, 但只有13個項目, 對道德提升感的測量不夠充分。而Ding等人(2014)編制的中文版道德提升感量表,含有四維度 21個項目, 項目數與 Thomson和Siegel (2013)的量表相近, 對道德提升感的測量較為充分, 且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該量表的四個維度分別為:情感與身體維度, 包括“有時候會感動的流眼淚”等項目; 對他人的認知維度, 包括“相信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等項目; 對自己的認知維度, 包括“感到自己更愿意去幫助有需要的人”等項目; 行為傾向維度, 包括“在以后自己會試著去效仿這些美德行為”等項目。
對于道德提升感狀態的測量, 目前沒有統一的方法, 國內外研究者各自根據道德提升感所具有的情感、身體、認知、行為等四個成分中的一個或多個成分開展測量。標識詞評定法只測量了道德提升感的情感成分, 并不全面, 但簡單易行,可用于檢驗道德提升感的誘發是否有效。不同研究者使用的標識詞均為道德提升感最顯著的情感體驗“感動/觸動”和“崇高/被提升”, 建議國內研究者統一采用這兩組詞進行標識詞評定。量表測量法內容較多, 耗時較長, 但測量了道德提升感的多個成分, 可用于對道德提升感的整體及不同成分進行測量。建議國內研究者統一采用完整測量道德提升感四個成分、項目數量適宜、具有良好信度和效度的中文量表進行測量。
看到他人的道德行為后, 個體進行積極的內歸因與積極的上行社會比較, 是產生道德提升感的兩個關鍵環節。
首先, 個體需對他人的道德行為進行積極的內歸因, 將行為原因歸于他人的美德, 并加以欣賞。Oliver, Hartmann和Woolley (2012)首先提出,觀眾在觀看有意義的電影后產生了道德提升感,是由于這些電影中的角色展現了美好高尚的道德品質。Ash (2013)的研究證實, 觀看了拯救者主題電影的觀眾, 通過對拯救者道德品質的積極認知,產生道德提升感。van de Vyver和Abrams (2015)的研究進一步證明, 個體觀看他人道德行為視頻后產生道德提升感的過程中, 對他人道德品質的積極評價起了中介作用。
其次, 個體對他人的道德行為進行積極的內歸因后, 還需進行積極的上行社會比較, 感到自己的道德情操被提升。Monin (2007)提出, 個體看到他人的道德行為后, 了解到他人高尚的道德品質,因而會進行上行社會比較, 如果個體因為他人的道德品質高于自己而想要效仿, 就會產生道德提升感, 但如果個體因為他人的道德品質高于自己而感到受威脅, 則可能產生怨恨感(resentment)。
看到他人的道德行為后, 個體產生道德提升感的強度, 會受他人道德行為特點與個體自身特點的影響。
他人道德行為特點對道德提升感的影響, 可能是通過影響個體歸因來起作用的。越是反映出他人美德的行為, 越能讓個體進行積極的內歸因。Aquino等人(2011)研究發現, 相比看到常見的道德行為, 看到不常見的道德行為能讓個體產生更強的道德提升感。Thomson和 Siegel (2013)研究發現, 他人付出較大努力讓具有良好品質的第三人受益的道德行為, 相比努力程度較小或讓品質不良的第三人受益的道德行為, 會讓看到這種行為的個體產生的道德提升感更強。Romani等人(2016)的研究發現, 如果他人的道德行為是出于真誠和道德的內部動機, 而非出于宣傳和謀利的外部動機, 也會帶來更強的道德提升感。
個體自身特點對道德提升感的影響, 可能是通過影響個體社會比較來起作用的。越是有助于個體提升道德品質的特點, 越能讓個體進行積極社會比較。研究發現, 道德同一性越高 (Aquino et al., 2011; Lai et al., 2014)、特質道德提升感越高(Diessner, Iyer, Smith, & Haidt, 2013)、社會情緒感受能力越強(Sakai et al., 2016)的個體, 能夠產生更強的道德提升感。
道德提升感的產生具有一定的生理機制, 引起了腦神經、自主神經和內分泌的反應。道德提升感所具有的情感、身體、認知、行為等四個成分的特點, 可能是這些神經與生理反應導致的。
首先, 道德提升感引起了基本情緒所使用的腦區的神經反應。Immordino-Yang等人(2009)使用fMRI研究發現, 一方面, 道德提升感激活了涉及自主調節的下丘腦與中腦、涉及身體感覺的前腦島與緣上回, 還激活了扣帶, 這些腦區是基本情緒所使用的; 另一方面, 與基本情緒相比較,道德提升感的激活峰值出現得更晚, 持續時間更長, 這表明, 雖然與基本情緒使用了同樣的腦區,道德提升感的產生并不那么有效和直接, 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來感知他人與內省自我。
其次, 道德提升感引起了對自我與他人進行感知與意識的腦區的神經反應。Immordino-Yang等人(2009)使用fMRI研究發現, 道德提升感高度激活了涉及自我相關意識過程、觀點采擇與社會任務的后內側皮層(PMC), 這與產生道德提升感的個體所報告的自我意識增強、將自我與他人的狀況進行內省比較等認知過程相吻合。Englander等人(2012)使用fMRI研究發現, 道德提升感激活了涉及自我參照及內感受信息處理的內側前額葉皮質(mPFC)、楔前葉及腦島, 且不同研究對象在觀看同一個道德行為視頻過程中, 這些腦區的激活程度出現高度時間同步性。但Lewis (2014)使用fNIRS研究則發現了與上述研究矛盾的結果, 在道德提升感產生過程中, 其強度與 mPFC激活程度負相關, 這表明道德提升感抑制了 mPFC的激活。Piper, Saslow和Saturn (2015)使用fNIRS研究則發現, 連續觀看兩段誘發道德提升感的視頻過程中, 存在兩個道德提升感峰值, 在這兩個峰值上, 一個峰值的道德提升感激活 mPFC程度比快樂感激活 mPFC程度更高, 而另一個峰值兩種情緒對mPFC的激活程度無顯著差異。該研究表明,對于道德提升感誘發過程中不同的內容和時間,mPFC激活程度是不一樣的, 這可以部分解釋前兩項研究結果的矛盾之處。
除了引起腦神經反應外, 道德提升感還引起了自主神經和內分泌反應。Piper等人(2015)研究發現, 道德提升感引起了一種不常見的交感神經與副交感神經聯合反應:心率變快, 表明交感神經興奮; 呼吸性竇性心率不齊增加, 間接表明了催產素的釋放所導致的迷走神經副交感神經對心臟產生了影響。Silvers和 Haidt (2008)研究發現,道德提升感增加了新生兒母親乳汁分泌量, 讓母親更多地哺乳和擁抱自己的孩子, 間接反映了母親體內催產素的增加。
道德提升感讓人產生一系列親社會的行為動機, 包括效仿他人的道德行為、幫助他人、與他人親近等(Haidt, 2000; Algoe & Haidt, 2009)。這些動機能否進一步轉變為親社會行為, 成為了研究者關注的一個焦點。
在最初的此類研究中, Cox (2010)研究發現,個體在志愿活動中看到其他志愿者的道德行為后,產生了道德提升感, 進而增加了參與后續志愿活動的意愿, 該效應在 3個月后仍然存在, 但該效應僅限于參與同類志愿活動。Schnall等人(2010)的研究則發現, 相比觀看普通視頻, 觀看他人道德行為視頻的個體, 產生的道德提升感較高, 并在隨后更多地志愿參與其它研究, 以及幫助研究者完成其它工作。這說明, 道德提升感不僅僅讓人模仿所看到的道德行為, 還會增加其它類型的親社會行為。
進一步研究發現, 這種親社會效應在社會生活中具有多種形式。相比誘發中性情緒或快樂情緒的個體, 誘發道德提升感的個體, 有更多的捐款行為(Thomson & Siegel, 2013), 更愿意擔任導師輔導他人(Thomson, Nakamura, Siegel, & Csikszentmihalyi,2014), 更有可能登記成為身體器官捐獻者(Siegel,Navarro, & Thomson, 2015), 更多對道德行為實施者給予獎勵(廖珂, 2015), 有更高的環保意識內在價值觀及環保行為傾向(董華華, 2016)。此外,一些因素還能加強這種親社會效應, 例如:能夠自主選擇觀看他人道德行為視頻而非被指定觀看(Ellithorpe, Ewoldsen, & Oliver, 2015), 閱讀容易模仿的道德榜樣故事而非難以模仿的道德榜樣故事(Han, Kim, Jeong, & Cohen, 2017), 誘發道德提升感后對自己的道德觀念進行自我肯定(Schnall& Roper, 2012)等。但是, 這種親社會效應只出現在涉及關懷的道德領域, 而沒有出現在涉及正義的道德領域(van de Vyver & Abrams, 2015)。
還有研究發現, 這種親社會效應在組織內部和外部也同樣存在。在組織內, 領導者的道德行為, 會讓下屬產生道德提升感, 進而增加下屬的組織公民行為和組織情感承諾(Vianello et al.,2010)。企業在外部實施的社會責任活動, 會讓消費者產生道德提升感, 進而增加消費者對同類活動的捐助及志愿參與行為(Romani & Grappi,2014)、對該活動的積極行為反應以及其它環保消費行為(Romani et al., 2016)。
道德提升感讓人產生一系列對他人的積極認知變化, 包括對人性更樂觀、對他人的積極品質有新的看法、更喜歡他人、對他人更加開放等(Haidt, 2000; Algoe & Haidt, 2009)。這些認知能否進一步轉變為積極的社會認知, 成為了研究者關注的另一個焦點。此類研究集中在對外群體的態度、人際信任和道德判斷等三個方面。
部分研究發現, 道德提升感能夠改善個體對外群體的態度。首先, 道德提升感改善了個體對整體外群體的態度。Oliver等人(2015)研究發現,道德提升感提高了個體對自我與人類全體的共享性及一致性認知, 進而感到對外群體有更強的聯系及更友好的態度。Kr?mer等人(2017)研究發現,道德提升感提高了世界主義取向, 進而提高與受刻板印象影響的外群體交往的意愿。其次, 道德提升感改善了個體對某些外群體的態度。Lai等人(2014)研究發現, 道德提升感降低了異性戀對同性戀的外顯和內隱偏見, 但對種族偏見無顯著影響。Freeman, Aquino和McFerran (2009)研究發現,道德提升感讓白人向黑人慈善團體捐款的態度變得更積極, 且該效應與社會支配傾向產生相反作用。但Ash (2013)的研究則發現, 道德提升感對傳統、現代和內隱種族主義觀并無顯著影響。此外,道德提升感也會影響人們對企業的態度, 看到企業將工作留在國內而非遷移到國外, 會誘發人們的道德提升感, 從而增強人們對該企業的積極態度(Grappi, Romani, & Bagozzi, 2013)。
對于道德提升感能否提高人際信任, 多項研究給出了肯定的結論。閱讀關于領導者實施變革型領導行為(transformational leadership behaviour)來激勵、鼓舞下屬的故事, 能夠誘發讀者的道德提升感, 增強對該領導者的信任(Perlmutter, 2012)。觀看他人道德行為視頻誘發的道德提升感, 相比負性道德情緒, 產生了更高的人際信任(鄭信軍,何佳娉, 2011)。即使誘發視頻是一個負面新聞, 例如關于少女救人而溺水身亡的報道, 也能誘發道德提升感, 且相比誘發中性和負性道德情緒, 個體的人際信任水平更高(熊夢輝, 石孝瓊, 駱瑋,余力, 王磊, 2016)。
對于道德提升感對道德判斷的影響, 不同的研究發現了這一效應的不同表現。Strohminger等人(2011)研究發現, 誘發道德提升感后, 個體會將導致違反義務論的道德行為判斷為更不道德。廖珂(2015)研究發現, 涉及關懷的道德領域的提倡性美德行為, 例如對受苦者的同情行為, 所誘發的道德提升感, 會讓個體將該行為判斷為更道德, 而其它類型和其它道德領域行為誘發的道德提升感, 則不會影響道德判斷。綜合這兩項研究結果可以發現, 道德提升感會提高某些類型道德判斷的強度。
道德提升感讓人產生親社會行為和積極的社會認知, 還會對自身產生積極認知變化, 讓人想成為一個更好的人(Haidt, 2000)。這些行為和認知能否建構個體資源, 從而對個體自身產生積極作用, 也成為了研究者關注的焦點。
一些研究發現, 道德提升感有助于個體建構社會資源, 從而改善心理健康。Erickson和Abelson(2012)讓焦慮與抑郁患者在10天內每日測量自己的道德提升感水平, 結果發現, 在道德提升感水平較高的日子里, 相比水平低的時候, 患者對他人更加同情與親近, 有較少的人際沖突與壓力癥狀, 且效應持續 6周。Siegel和 Thomson (2017)研究發現, 道德提升感提高了抑郁患者尋求幫助的意愿。
也有研究者認為, 道德提升感可以提高個體的積極心理狀態和特質, 有助于個體建構心理資源, 從而改善心理健康。Diessner等人(2006)實施了一項為期12周的干預, 讓研究對象在日記中記錄對道德美的經歷, 結果發現, 干預提高了個體的特質希望和特質道德提升感。Proyer等人(2016)實施了一項為期一周的干預, 讓研究對象在日記中每天記錄三個對道德美的經歷, 干預結束后發現, 個體的快樂水平得到提高且效應持續一個月,抑郁水平得到了降低且效應持續一周。雖然這兩項研究并未直接測量道德提升感, 但由于讓個體記錄對道德美的經歷是為了誘發道德提升感, 因此道德提升感可能在其中發揮了作用。此外, van Cappellen, Saroglou, Iweins, Piovesana和Fredrickson(2013)研究發現, 道德提升感能夠提高個體的生命意義感與仁慈世界觀, 進而提高其精神境界(spirituality)。
目前, 對于道德提升感的生理機制已有一定研究, 但這些研究遺留了許多問題, 可在未來研究中進一步探討。
首先, 對于道德提升感腦神經機制的研究, 發現了不一致的結果。一方面, 道德提升感主要激活了涉及自我意識與自我參照的腦區(Immordino-Yang et al., 2009; Englander et al., 2012), 這一結果與道德提升感所具有的自我超越效應(Haidt &Morris, 2009; van Cappellen et al., 2013)是矛盾的。另一方面, 內側前額葉皮質(mPFC)在道德提升感產生的過程中可能出現激活(Englander et al.,2012; Piper et al., 2015)、抑制(Lewis, 2014)、無變化(Piper et al., 2015)這三種情況。未來可使用EEG/ERP等技術進行研究, 了解道德提升感產生過程中不同時間段內, 大腦皮層各腦區的激活情況, 并與現有使用fMRI、fNIRS研究的結果進行比較, 分析是否存在 mPFC先激活、后抑制的情況, 以了解道德提升感是否先引發自我意識, 后引發自我超越。
其次, 對道德提升感自主神經機制的研究,發現了一種不常見的交感神經與副交感神經聯合反應(Piper et al., 2015), 但對于這種聯合反應的具體情況及成因仍不明確。未來可使用電生理測量手段, 了解道德提升感引起的皮電與心電的變化, 分析在該聯合反應中交感神經與副交感神經的作用強度及作用時間, 進一步探明這一不常見反應是如何產生的。
最后, 對于道德提升感的內分泌機制, 現有研究只能間接表明, 道德提升感引起了催產素的產生(Silvers & Haidt, 2008; Piper et al., 2015)。未來可使用血液檢驗手段, 分析道德提升感引起的催產素及其它激素的變化情況, 了解道德提升感所引起的內分泌反應, 并進一步研究催產素在道德提升感的產生及效應中的作用, 例如催產素可能是道德提升感提高人際信任的中介因素(Kosfeld,Heinrichs, Zak, Fischbacher, & Fehr, 2005)。
Fredrickson (1998)提出的積極情緒的擴展與建構理論認為, 積極情緒具有啟動與擴展認知、激活思維與行為傾向、建構個體資源等效應。作為一種積極情緒, 道德提升感的現有研究所發現的效應, 基本符合這一理論。對于道德提升感所可能具有的其它效應, 未來可在這一理論框架下繼續探索。
首先, 在啟動與擴展認知方面, 現有研究主要關注道德提升感對于社會認知的影響, 而對于其它類型認知的效應則尚無研究。敬畏感與道德提升感同樣來源于對美的欣賞, 敬畏感具有延長時間知覺、減少自我關注等效應(董蕊等, 2013),道德提升感可能也有這些效應, 還可能對其它類型的意識與注意、感覺與知覺、記憶與思維等認知產生影響。
其次, 在激活思維與行為傾向方面, 現有研究主要關注道德提升感能否增加個體的親社會行為, 而對于其中的作用機制以及其他類型的行為傾向則尚無研究。由于誘發道德提升感后, 對自己的道德觀念進行自我肯定的個體, 相比未進行自我肯定的個體, 有更多的親社會行為(Schnall &Roper, 2012), 因此, 道德提升感可能是通過激活個體的道德觀念, 來促進個體實施親社會行為的。在相同的作用機制下, 道德提升感還可能促進個體向他人傳播道德觀念, 以及讓個體抑制自身的不道德行為。
再次, 在建構個體社會資源方面, 現有研究發現道德提升感讓人想與他人親近、對他人更加開放(Haidt, 2000; Algoe & Haidt, 2009), 并提高人際信任(Perlmutter, 2012; 鄭信軍, 何佳娉, 2011;熊夢輝等, 2016), 但對于這些積極認知與動機能否進一步產生積極行為則尚無研究。道德提升感可能通過增加個體與他人的積極交往, 改善咨訪關系、同伴關系和親密關系等人際關系, 從而對個體的社會支持和心理健康產生積極影響。
最后, 在建構個體心理資源方面, 現有研究較少且說服力不足。未來可對Diessner等人(2006)設計的干預方法加以改進, 增加對道德提升感的測量, 檢驗是否能夠通過長期頻繁地誘發道德提升感, 來提高個體的特質道德提升感。由于特質道德提升感與焦慮和嫉妒負相關、與積極情緒和生活滿意度正相關 (Martínez-Martí, Hernández-Lloreda, & Avia, 2016), 道德提升感干預可能可以減少個體的消極情緒、增加積極情緒并提高生活滿意度, 從而提升主觀幸福感。由于特質道德提升感與自我控制正相關(Chang, Kim, & Lee, 2015),與自我成長、自我超越和生命意義正相關(Martínez-Martí et al., 2016), 道德提升感干預可能可以提升個體的積極自我。
對于道德提升感的研究, 目前大多數以西方國家現代世俗社會的個體作為研究對象, 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未來可通過跨文化研究, 了解不同國家、不同文化、不同宗教、不同社會發展水平下, 道德提升感是否具有一致的特點, 是否受文化與社會的影響。
針對中國人的道德提升感, 開展本土化研究尤為重要。中國文化長期受儒家影響, 儒家思想非常重視倫理道德。一方面, 儒家對道德品質十分推崇, 采用很多與“高”相關的詞匯加以贊揚,例如德高望重、高風亮節、高山景行等。另一方面, 儒家也強調對他人道德行為和品質的學習,要求人們見賢思齊, 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產生道德提升感。但是, 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中的道德提升感可能存在差異。西方文化更強調消極道德義務, 而中國文化更強調積極道德義務(Hwang,1998)。西方文化中的個體傾向于脫離整體情境看待個人行為, 更多地將行為的原因歸于內在品質而非外在情境, 而中國文化的個體傾向于將個人行為放在整體情境中看待, 更多地將行為的原因歸于外在情境而非內在品質(Choi, Nisbett, &Norenzayan, 1999)。這就可能導致, 對于他人的道德行為, 中國文化中的個體更多將其看作是履行道德義務的、受情境影響而產生的行為, 而不是自發自愿的、表現出道德品質的行為。因此, 相比西方文化, 中國文化中的道德提升感可能來源較窄、強度較低、效應較少。對于中國人的道德提升感, 目前只有少量以中國大學生為對象的研究。未來可從典籍中尋找道德提升感在中國文化中的來源, 通過更廣泛的研究了解國內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不同社會經濟地位的中國人道德提升感特點, 探索道德提升感在中國傳統與現代社會中發揮的作用。
當前道德教育存在困境, 很多學生接受了道德教育卻出現道德偽善、言行不一的情況, 這是由于道德教育只注重對道德規范的講授與灌輸,雖然可以讓學生掌握道德規范, 卻難以塑造美德。喻豐、彭凱平、韓婷婷、柏陽和柴方圓(2012)提出, 應根據道德規范和美德的不同心理機制,采取不同的教育方法, 對于美德的培養進行訓練和實踐。由于特質道德提升感是一種超越性美德(Haidt & Keltner, 2004), Diessner (2007)認為, 通過誘發道德提升感, 提高個體對美德的欣賞能力,有助于塑造美德, 進而促進個體更多地實施道德行為。遺憾的是, 對于在道德教育中應用道德提升感干預, 現有研究很少且說服力不足。未來可對 Diessner等人(2006)設計的干預方法加以改進,增加對道德提升感的測量, 檢驗是否能夠通過長期頻繁地誘發道德提升感, 來提高個體的特質道德提升感。由于特質道德提升感與道德同一性、寬恕、共情和愛正相關(Diessner et al., 2013), 與利他和自我超越正相關 (Martínez-Martí et al.,2016), 道德提升感干預還可能會提升個體的其它美德。
此外, 對于道德提升感的心理發展, 目前尚無研究。未來可對兒童和青少年的道德提升感進行研究, 揭示其發展特點及影響因素, 從而可以有針對性地開展道德教育。未來還可設計更多的教學方法, 在道德教育過程中增加對學生道德提升感的誘發頻率與強度, 塑造學生的特質道德提升感及其它美德, 促進學生實施道德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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