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敬堂
張翰文和愛人李梅都是小職員,幾年前有個孩子叫悠悠,剛出生就顯得聰明伶俐,明顯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三個月開口說話,一歲能識兩千個漢字,一歲半背下了元素周期表。
生了個神童,兩口子寶貝得不得了,對孩子的早期教育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鋼琴、英語、珠心算、速算……見到什么班就報什么班,悠悠的學習能力簡直就像宇宙黑洞一般,無論是枯燥還是有趣的知識,一到他這里都被學得精光。
悠悠的求知欲也特別強,兒童節這天,夫妻倆帶著三歲的悠悠去游樂場玩兒。悠悠對這些游樂設施毫無興趣,勉強玩了一會兒就吵著要走,說還不如看物理書有趣呢。
這時候過來一個僧人打扮的人,雙手合十先宣了聲佛號,然后看著悠悠說道:“這孩子大有來歷,是文曲星身邊的童子,偷偷溜到凡間,恐怕人間難以留住,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倒不是不可以化解……”
張翰文哪信這個呀,頓時火冒三丈,張嘴噴出一個字來:“滾!”和尚臉色一變,悻悻地說道:“茫茫宇宙,大千世界,你們不知道的東西多了?!?/p>
張翰文掏出手機說道:“再裝神弄鬼我報警抓你!”和尚見勢不妙,悻悻地嘟囔道:“不信拉倒,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可別后悔!”張翰文揮起拳頭就要動手,要不是李梅拉著,和尚這頓揍是免不了的。
時隔不久,半夜里忽然雷電交加,下起大雨來。悠悠被一個炸雷驚醒,猛地坐起來,眼中充滿了驚恐,哭喊道:“爸爸、媽媽,我不想回去!”
李梅連忙把他抱在懷里,輕聲安慰,卻發現孩子額頭熱得跟火炭一般。夫妻二人慌了神,趕忙開車往醫院趕,卻不料悠悠在半路就停止了呼吸。
好好的孩子忽然就沒了,對兩口子的打擊可想而知。李梅的母親更是心疼地捶胸頓足:“悠悠呀,你把姥姥的心都疼碎了!你簡直就是個小要賬鬼呀!”
夫婦二人頓時一愣,交換了一個復雜的眼神,不約而同地想起了老和尚的話——難道這個孩子命中注定留不下?
過了兩年,李梅又生了個男孩兒,取名小歐。這孩子的聰明程度不遜于哥哥,也是三個月就開口叫媽媽,四個月語言交流無障礙,教過的字一遍就學會了。夫妻倆害怕了,甚至都不敢教孩子學任何東西了,但這根本沒用,小歐看電視就學會了三千多個漢字,甚至還掌握了一些英語。
在兩口子提心吊膽中,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到了六歲,并且智力發展得不再那么恐怖,漸漸和同齡孩子持平了,兩口子這才慢慢松了口氣。
有一天夜里,小歐忽然發起燒來,夫婦緊張得不得了,趕緊抱著孩子去了醫院。醫生給孩子輸了液,孩子高燒還沒退,忽然睜開眼睛說出了一段驚人的話來:“爸爸媽媽,你們別擔心,我和哥哥都來自遙遠的霍派星,霍派星的法老通過神秘的手段讓我倆降生在咱們家里。哥哥肩負著一個非常重要的使命,學習地球先進的科學知識,加速霍派星的文明進程。三年里,哥哥掌握了大量的知識,就被召回了霍派星?!?/p>
張翰文和李梅被驚得目瞪口呆,難道悠悠真是童子下凡——還是來自外星?小歐接著說道:“回去之后,哥哥非常想念你們,和法老商量之后,又把我派到地球上來陪伴爸爸媽媽,彌補你們對哥哥的想念。你們放心,我的任務就是陪伴你們,一百年后再回去。”
說完之后,小歐疲憊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臉色漸漸恢復了正常。張翰文和李梅大眼瞪小眼,半天閉不上嘴巴。
小歐有驚無險地痊愈了,對自己病中說的話毫無印象,只是從此后特別貪玩兒,學習成績始終上不去。上小學也就罷了,始終在中等水平游蕩,等上初中時,成績依然沒有提高。兩口子著急了,這孩子和他哥哥一比,差距也太大了吧!兩人拿著小歐的成績單苦口婆心地勸:“兒子,你別總貪玩,爭取期末考試的時候有所提高,否則將來可怎么辦呀?”
小歐歪著腦袋問道:“你們打算讓我提高多少分?”張翰文沉吟道:“你這次在全年級排名二百多名,如果能提高二十分,就能進到百名左右,這樣上重點高中才有希望呀?!?/p>
小歐點點頭,答應了。期末考完試,小歐還真提高了二十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張翰文既高興又無奈,繼續鼓勵道:“你這成績離重點高中還不保險,需要繼續努力呀!”小歐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哼哼哈哈地答應了。
一晃就到了中考的日子,張翰文兩口子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說:“咱都沒啥大能耐,小歐要是考不上重點高中,以后的人生之路必然多了很多坎坷,可這孩子一點也不著急,急死人了!”
轉眼到了出成績的日子,重點高中錄取線543分,小歐剛剛考了542.5分,僅僅差0.5分名落孫山。
兩口子急得捶胸頓足,張翰文忙著打電話找關系,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讓兒子進重點高中。李梅有些忍不住,開始喋喋不休地責怪兒子,埋怨他為啥不努努力,就差這半分呀!
小歐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抬起頭堅定地說:“肯定搞錯了,我計算得清清楚楚,所有科目加起來應該547分!”
“應該?”李梅問道,“你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呀?”小歐回答:“其他科目的成績和我計劃的一樣多,唯獨數學比預計低了4.5分,我要請老師去查卷子!”
張翰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熱切地問道:“你確定?”小歐冷靜地回答:“百分之百確定!”張翰文抓起電話,“我這就找人復查!”
兩天后結果出來了,果然是批卷老師的疏忽,數學成績少算了4.5分,小歐過了重點高中錄取線。張翰文和李梅大喜過望,晚上帶小歐出去吃了頓大餐。小歐面對滿桌美食大快朵頤,吃得十分開心。
張翰文最先從興奮中冷靜下來,嚴肅地問道:“兒子,和我說實話,你為什么能精確地計算出自己的分數?別告訴我這是偶然。”
小歐無奈地笑了笑,“事到如今也不用隱瞞了,學習這件事對我毫無壓力,得滿分絲毫沒有挑戰性,倒是如何巧妙地避過正確答案,考出我想要的分數還要費點腦筋?!?/p>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小歐爸爸問。小歐聳聳肩:“低調唄,我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過逆天,讓你們擔心。”
“??!”李梅驚訝地嚷道,“我就說嘛!你和哥哥都來自外星,怎么會差別這么大!”
小歐哈哈大笑起來:“媽,你還真信了呀!那個故事是我編出來安慰你的。我哥一個三歲的孩子,天天接受那么大的信息量,身體肯定吃不消。我扮了這么多年傻瓜,也是怕你們過度開發,把我也累壞了!”
李梅笑中帶淚,輕輕打了一下小歐:“你這個壞小子,以后不用裝了,該怎么考怎么考,爸爸媽媽也不摻和你學習的事兒了,絕不再做‘傷仲永的事情了?!毙W頑皮地一笑,夾了塊雞腿放到媽媽盤子里:“多謝母后大人!”
晚上躺在床上,李梅開心地對張翰文說道:“孩子他爸,我真傻,居然被一個孩子用童話忽悠了這么多年!”
張翰文眉頭緊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說:“小歐六歲就把事情看得那么遠,智商和情商都高得嚇人,你確定他真的不是來自外星?”得,兩口子這一夜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