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早一點

詹宏志

父親常常早上出門散步。有一天，我對父親說：“我也要去。”父親很少在家，我從來不敢向他請求什么，所以一開口就有點后悔。父親看著我，微笑著對我說：“如果你早上起得來，我就帶你去。”

第二天，我六點整就起來了。母親卻告訴我，父親已經走了十幾分鐘了。我跑到門外，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心中充滿懊惱。七點時，父親散步回來了，他輕輕對我說：“明天要早一點呀。”

第二天，鄰居家的公雞剛打鳴，我就爬起來了。母親告訴我：“你爸爸出去了，他今天比較早。”父親整個白天都在外面辦事。晚上，他出現在餐桌前時，輕輕拋過來一句：“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明天要再早一點呀。”

這一天，客廳的掛鐘才敲了四下，我就穿好衣服到父親的臥室門口等他。不一會兒，他出來了，我有點怯怯地說：“爸，我準備好了。”

他穿著白色襯衫、灰色西褲，外面套上一件藍色夾克，腳上是一雙擦得很亮的皮鞋，手里拿著一根登山拐杖。他笑著看了我一眼，然后往家門外走去。我趕緊跟上。

我們走了一段馬路，然后轉進一條小路，最后走到一個樹木茂盛的山坡上。那時，我才五歲。

天已經大亮，太陽不知何時冒了出來。我們在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休息了一會兒，父親興趣盎然地打量著我，然后說：“下山吧，我帶你去喝豆漿。”

到了豆漿店，父親對老太太道：“兩碗豆漿，一碗加蛋，再來一根油條和一個豆沙餅。”加蛋的豆漿是給我的，豆沙餅也是為我點的。我吃著這些食物，相信這位讓我不敢親近的父親是疼愛我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