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生長，向下扎根

邢多多

向上生長

在臺灣大型音樂選秀節目《超級星光大道》的舞臺上，徐佳瑩最終憑借一首原創抒情版的《身騎白馬》拿下年度總冠軍。樂壇上有著“滅絕師太”稱號的黃小琥激動地說：“比時下流行歌曲好得多！”音樂人張宇說：“已經可以拿去賣了。”著名作曲人黃韻玲說：“一個寫歌的人遇到徐佳瑩這么會寫的人，我有一點想哭。”時至今日，我依然能從周圍人的口中聽到“我身騎白馬走三關，我改換素衣回中原……”這些足以證明，徐佳瑩在樂壇上沒有交白卷。

徐佳瑩的曲風游走于主流與非主流之間，是一種非常自我又能取悅別人的矛盾和諧體。她習慣于按照自己的行為方式來演繹自己的情感，雖然她填詞的能力差強人意，但看得出，徐佳瑩在音樂上有著一顆向上生長的野心。

從2009年至今，徐佳瑩憑借“慢而暖”的曲風，已經發行了四張優質專輯。2015年，她憑借專輯《尋人啟事》入圍第26屆金曲獎六個獎項，以絕對優勢奠定了自己在歌壇的頂尖地位，從而迎來職業生涯的巔峰。徐佳瑩開始以更快的速度生長，她不停地穿梭于宣傳活動、電視節目與個人巡回演唱會之間，沒日沒夜地創作，只為將事業觸角探向各類形態的舞臺。

我喜歡聽徐佳瑩的歌，來源于“暖”，聲線暖、旋律暖，所有歌曲都沒有讓人焦躁的地方。她擅長慢歌，意在解剖歌曲內在的情感。自然、真實的情感傳達，很容易讓聽眾產生共鳴。聽她的《失落沙洲》《一樣的月光》《尋人啟事》……就像聽一位歌者在講故事，聲音輕柔且綿長，副歌部分幾乎沒有任何高音，小心翼翼地將一股股暖流傾瀉而出。

但是，盲目地生長很容易變成揠苗助長。2015年年底，徐佳瑩因勞累導致重感冒，最終導致聲帶受損。恰逢新歌錄音及巡演，因為聲音很卡，引來大批網友的批評。事后，她不得不在臉書上道歉：“真的無比難受，喉嚨沒有顧好、選曲失誤都無法托辭。”操之過急的事業心加上對嗓音的焦慮，使得徐佳瑩的創作越走越偏，事業也漸漸走向了低谷。

我一直認為徐佳瑩是一個聰明人，因為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她選擇了放慢腳步。三年間，她游山玩水，將自己置放于空曠的環境。她靜下心來看大自然給予的一切，領悟自然界的每一種聲音，突然找到了音樂的真諦：治愈。徐佳瑩說：“如果不往自己心里翻找答案的話，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某些部分已經壞了或者病了。”

在我看來，一個音樂人借由專輯制作的過程試問自己的內心，這不是訴求現在的好或不好，恰恰是通過這個過程喚醒真實的自己。三年間，徐佳瑩幾度琢磨、修改，交出了一張最貼近她心理狀態的代表專輯———《心里學》。面對人生、面對生活，關于愛與被愛的那些人生難題，她說：“這里面全是我的心里話。”

向下扎根

單聽專輯，我覺得《心里學》是一張很“反徐佳瑩”的專輯。龐雜的編曲，越來越大的格局，以及更加成熟的聲音狀態，都讓我們找不到原來那個簡單又溫暖的徐佳瑩。我在很多細膩又磅礴的歌曲中，聽出了她的心之所向，也領悟到了她的內心旁白。

專輯前兩首主打歌曲《言不由衷》和《灰色》都不是她本人創作，這在徐佳瑩以往的專輯當中，是根本不存在的現象。當身為創作歌手的徐佳瑩唱別人的作品時，她會用自己細膩的內心去理解別人的作品，就像一個實力演員遇見了一個好劇本一樣。《言不由衷》用鋼琴作為底奏，加入一些鼓與合成器伴奏，讓這首歌從頭到尾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愿”這個字出現了無數次，都是徐佳瑩對“愛”的理解。徐佳瑩說：“這首歌的愛是大愛，是給自己愛的所有人的祝福。”

《到此為止》《記得帶走》《病人》講述了心里的愛情，《到此為止》用“到此為止”的態度來拋棄那些感情世界里的拖泥帶水，提倡痛快地追求；《記得帶走》則用治愈的視角詮釋好聚好散，呼吁人們不要在失敗的感情里丟失自己寶貴的愛。沉淪在感情病態里自作聰明的人，徐佳瑩稱其為“病人”，偏暗黑風格的編曲把不自救只求索取的形象刻畫得極為深刻，意在讓人們懂得：愛要先付出，才能更好地索取。

整張專輯里，我最喜歡的是《現在不跳舞要干嘛》，摒棄了甜美曲風，充滿新鮮感的快節奏編曲，很容易讓聽眾拋掉自己的煩惱，隨心所欲地跳起來。《大頭仔》《兒歌》《人啊》三首歌曲則是呼吁愛的平衡，雖然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卻因為平易，更加貼近聽眾的心。

“心理學用在這也未免太見外、往心里去有多難”的呼吁講出了專輯的主旨：心里學不同于引導人積極的心理學，它是一種真實的內心表達。專輯同名歌曲《心里學》就像一篇文章里的總結段落，把前面眾生百態的心理揉進了一首歌里。

聽完整張專輯，我覺得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允許自溺的場地，排練著只屬于自己的獨幕劇，有開心狂放的情節，也有抑郁暗黑的場景。在徐佳瑩的音樂中，我聽到了她的質問：既然我們都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何不逼著自己先走進內心，再酣暢淋漓地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