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沅均
內容摘要:作為我國由區域性大國向全球性大國轉變的重要路徑,“一帶一路”為我國自貿區建設帶來了新契機。對此,我國應以“一帶一路”為綱,張自由貿易區之目,在建設與發展自貿區的過程中對國際新形勢、新挑戰予以積極主動應對,加速深化我國的改革與發展。
關鍵詞:“一帶一路” 自由貿易區 國際經貿規則
全球范圍內自貿區的新發展
打造自貿區網絡。總體來看,自貿區在全球范圍內出現的第一個新態勢是世界主要經濟體都在進行自貿區網絡構建,自貿區網絡的形成必然會對全球的政治與經貿格局演變以及規則制定帶來重大影響。在不斷深化自身一體化的同時,歐盟亦致力于與東歐國家建立自貿區,并同地中海沿岸的中東、北非國家簽訂自貿協定。此外,韓國、南非、秘魯等國家都同歐盟簽署了自貿協定。對于一些新興經濟體,與周邊國家進行自貿區建設也成為國家的重點戰略。例如巴西致力于建設南方共同市場,印度重視對南亞區域合作聯盟的推動,南非盡全力進行南部非洲關稅同盟與發展共同體的構建,俄羅斯則基于獨聯體自貿區著力打造并發展俄白哈關稅同盟與歐亞經濟聯盟。
建立多邊合作。當今區域經濟合作具有多邊化趨勢與特征,以能夠對多邊層面合作予以強化的方式盡可能地讓更多的伙伴參與到更深度的自由化之中。伙伴數量越多,所獲取的收益也會越高,原因在于合作伙伴數量的增加會使競爭對手數量減少,加之規模經濟與正網絡外部性也會隨著伙伴的增加而出現,突出了貿易收益與生產要素非限制的分配優勢。
制定多種貿易機制。貿易機制是貿易自由化進程中形成的正式與非正式的做法與規則,例如立法、爭端解決原則、決策監督機構、判決機構、超國家治理機制規則等。除了歐盟以外,南方共同市場也推出了豐富的立法舉措、行政建設與永久裁決程序,安第斯共同體也制定出類似于歐盟的機制,東盟也存在程度不同的機制化傾向。
形成“跨區域”協定。現有貿易協定之間的整合正在加速“跨區域”協定的形成,例如地緣經濟空間的拓展已逐漸發展為美國地緣經濟戰略的重要目標。與區域貿易協定數量增多相伴隨的是廣域一體化趨勢的形成,不同區域協定間的談判得以出現。此外,自21世紀以后,亞洲與拉丁美洲之間也進行了跨區域的經濟合作,基于需求、要素稟賦以及貿易政策等不同,亞洲—拉丁美洲之間的經濟合作呈現出迅猛的增長。基于全球金融危機與產業經濟下滑的影響,南南貿易與投資規模也不斷擴大。
“一帶一路”下我國自貿區發展態勢
(一)我國自貿區建設面臨的國際新形勢與新挑戰
第一,大國聯手對新規則的重塑對我國自貿區布局產生威脅。當前國際上一些巨型自貿區的建設威脅并制約著我國空間的發展。例如,TPP談判中制定了原產地規則,規定紡織品遵循“從紗認定”原則,從原料購置到加工制作都嚴格在TPP成員國內部進行,不然則難以享受相關的稅收優惠。但是,TPP成員國中的越南目前有將近50%的紡織原料來源于中國,TPP協議的達成必然會降低越南紡織原料從我國的進口量,進而在較大程度上影響我國紡織原料的出口。此外,TPP談判還要求各國提升國有企業的透明度,公開國有企業信息,不再實施國企補貼等優惠性政策,對外資企業及國有企業給予相同待遇,若將該標準在世界范圍內予以推廣,勢必會嚴重沖擊我國國有企業的對外投資。加之TPP排他性極強,協議的達成會使我國受到貿易投資轉移效應的影響,并與我國在亞太地區推動的RCEP(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及相關自貿區形成競爭關系,制約我國自貿區布局。更為重要的,一些國家希望借助TPP協議對現有全球經貿規則進行重塑,以在全球層面形成對其有利的新一代全球經貿規則體系,為新興與發展中國家重新建章立制。如果這一目標實現,不僅會對我國未來發展空間產生威脅,還極有可能將我國置于相當被動的局面中。
第二,改革開放深化遭遇瓶頸,產業開放亟需減壓。自國內改革進入新階段以來,不斷觸及深層次社會關系與利益調整,極大增加了改革推進的難度。對于改革而言,開放是其重要動力,自貿區建設具有巨大開放性,這勢必要求其對推動國內改革承擔重要責任。然而,我國現階段尚不具備足夠高的自貿區開放水平與完備的規則標準,重點行業降稅空間有待拓展,主要服務領域面臨著降低準入門檻與接受負面列表難度大等問題,投資也沒有充分實現國民待遇,而且談判的過程中也幾乎未涉及到競爭中立、政府采購、環境以及勞工等“新議題”。以產業為視角,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雖不斷增強自身產業競爭力,但也日益突出了產業結構不合理問題。現階段,我國依舊以勞動密集型與資源密集型的低附加值產業為主,較之歐美等發達國家而言,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差距還很明顯,若在短期內開放市場將會對一些弱勢產業施加更大的壓力。目前,歐美等發達國家通過高標準自貿區建設的推進對貨物、服務、資金等要素的自由流動與產業開放程度提出了更高要求。在中日韓自貿區與RCEP等談判過程中,部分國家提出了95%以上的貨物自由化要求,但是,我國所達成的能夠達到這一開放水平的自貿協定數量很少,在今后的自貿區建設進程中,產業開放的壓力必然會進一步加大。
第三,新規則的現實考驗要求我國調整相應的制度與法規。從邊境上措施向邊境后措施進行轉移是國際貿易新規則的一個重要特征,邊境上措施強調關稅的削減與取消,力求制成品自由貿易的實現,邊境后措施將國內規制、技術貿易壁壘、知識產權以及競爭政策等非關稅壁壘包括在內,為高標準的自貿區談判增加了多項新議題。現階段,我國能夠與新議題相匹配的制度與相關法規有所欠缺,完整的法律體系有待形成,需要增加相關領域的法律研究,以降低我國在參與新議題談判中相關利益遭受的損害。除了制度與法律法規的挑戰,新規則亦在原有議題上對我國提出了更高要求。一直以來,我國在進行自貿區談判時都以國內法律及世界貿易組織相關協定標準為依據,對不符合原有談判依據的新規則涉及很少。例如,我國自由貿易協定中對勞工問題的涉及不多,但一些發達國家卻認為發展中國家的勞工標準有待提高,要求在自貿協定中加入國際勞動公約制定的核心勞工標準,針對于此,我國并不能夠在短期內作出具體承諾。以商務部近期出臺的外國投資法草案為依據,外國投資者在我國境內進行投資會享受國民待遇,該草案的出臺反映了我國現行制度與法律法規的逐步完善,表明我國正在順應國際新形勢,致力于滿足國際經貿新規則中的相關要求。盡管如此,對我國而言要想接受新規則還要面臨很多現實考驗,法律與制度有待調整與創新,提高對調整過程中行政成本增加、經濟安全風險未知等問題的重視。endprint
(二)“一帶一路”為我國自貿區建設創造新契機
第一,“一帶一路”與我國自貿區實現互動連接。2012年12月,國務院以上海自貿試驗區試點內容為主題,先后在廣東、天津以及福建的特定區域內進行了三個自由貿易園區的建設,與地方經濟發展特色相結合,不斷拓展新的試點內容。觀察“一帶一路”的大背景,新建成的自貿區能夠以自身優良港口為支撐,為海上絲綢之路發揮支點作用,成為連接海上絲綢之路的不可或缺的橋頭堡。由此可知,自貿區建設是我國改革開放大格局的重中之重,而“一帶一路”在其中發揮的則是互動連接的作用。“一帶一路”對于自貿區戰略的實施而言,不僅是我國為應對全球自貿新格局而采取的積極主動開放的重大改革,更是為探索對外開放新路徑而做出的更加有意義的嘗試,推動我國經濟增長方式的合理化轉變與經濟結構的優化,使我國真正地做到與國際經濟接軌。
第二,“一帶一路”推動我國跨區域自貿區的建立。我國實施“一帶一路”涉及到很多國家,如果能以此為契機連接東亞與歐亞兩大區域,便有可能同歐盟與北美形成三足鼎立的態勢,對局部壓力予以緩解。由此,新國際經貿局勢要求我國自貿區除了繼續承擔對外開放重任,更為重要的是為我國經濟的“走出去”進行有效探索。以“一帶一路”為支撐,我國自貿區有望形成立足周邊、對“一帶一路”沿線區域進行輻射、最終面向全球的自貿區網絡。依托自貿區建設進程中提供的國際化合作大平臺與“一帶一路”的地緣需求,自貿區能夠在不斷探索過程中尋找更為適宜的區域合作方式。在經濟發展上,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互補性極強,自貿區可以此為契機與這些國家在貨物貿易與資源開發上進行優勢互補。此外,在“一帶一路”下,國內沿海與沿邊各省市能夠更為積極地鼓勵特區與新區同相關國家建立合作共建模式,探索建立境外工業園區,加速產業轉移與貿易流通。對于企業而言,還能夠借助“亞投行”提供的金融便利實現進一步發展,赴“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或地區投資建廠,投身于當地基礎設施建設與資源開發進程中,最終加速“走出去”步伐,在自貿區的引領下使我國與沿線國家實現互利共贏。
以“一帶一路”引領我國自貿區發展的策略與建議
結合“一帶一路”,打造更加強勢的自貿區網絡。在新形勢與新背景下,我國應對主動權進行積極把握,與“一帶一路”相結合,在扮演制定國際經貿規則參與者角色的同時真正成為規則的引領者,面向全球構建高標準自貿區網絡,落實“以周邊為基礎”的自貿區戰略,真正實現對亞太自貿區建設的推動。在建設自貿區過程中,還要強化與“一帶一路”重要支點國家的協商,以自身優勢為立足點推動與沿線國家的經貿往來,深化經濟的對外開放,使區域經濟實現共同發展。此外,還要加速中日韓、中韓、RCEP、中巴以及中新自貿區的建設發展,打造中國-東盟自貿區升級版,解決談判過程中出現的難點與焦點問題,使自貿區建設取得實質性進展。
創新相關制度,以優惠政策的實施支撐自貿區發展。對于我國各大自貿區而言,使命與核心競爭力的所在都是制度創新。自貿區發展應探索新的發展模式,用制度創新對政策優惠予以替代,使制度創新產生更持續的推動力,在積累可復制、可推廣經驗的同時充分發揮出示范帶動與服務全國的積極作用,將推動各地區共同發展這一宗旨貫穿始終。針對發達國家在投資、金融以及貿易等方面自由化所做出的制度安排,要充分認識到對其進行中國化與本土化處理應注意的問題,基于自貿區內的開放程度與制度設計可能會同現有法律、商品交換機制以及機構監管存在一定沖突,自貿區的制度設計應“摸著石頭過河”,有效調節,不能一蹴而就。此外,還要對自貿區的特殊性提高重視,充分把握其所承擔的經濟引擎重任,適當實施一些優惠政策與靈活措施,強化自貿區的特有活力。以我國改革開放以來實踐情況為依據,在自貿區實施的優惠政策力度應比現有各經濟特區、新區以及開發區等的力度大,放寬投資、金融與貿易等限制。
承認臨時仲裁制度,完善自貿區爭端解決方式。通常,國際投資爭端的形式有三:外國投資者與東道國政府之間關于投資保護的爭端;外國投資者母國與東道國之間關于投資條約解釋與適用的爭端;外國投資者與東道國企業或個人之間關于跨國投資的爭端。其中,第一種爭端是自貿區國際投資爭端的主要形式,涉及傳統因征收與政府管理產生的爭議、因服務業開放產生的投資者準入爭議以及“負面清單”解釋爭議等。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來說,我國作為投資母國對外簽訂了大量雙邊投資協議,若只選擇國外仲裁機構進行仲裁,勢必會對我國仲裁機構的發展產生制約。這需要我國各自貿區將仲裁規則的適用范圍擴大至投資仲裁,先試先行,向自貿區擴大投資開放與“一帶一路”國家投資提供有效的仲裁保障,加速我國仲裁規則的國際化進程。針對臨時仲裁制度在自貿區的適用問題,我國作為《紐約公約》的締約國,僅對互惠保留與商事保留作出了相關聲明,并未作出臨時仲裁的保留聲明,而《紐約公約》中締約方的臨時仲裁裁決是能夠在我國得到承認與執行的。實際上,我國的司法實踐也已承認并執行了外國的臨時仲裁裁決,這有可能引發國內外臨時仲裁裁決的不對等。單一的機構仲裁模式難以對自貿區經濟發展過程中要求的便利化爭議解決予以滿足,這對我國商事仲裁制度的發展產生了制約。隨著臨時仲裁與機構仲裁的協調統一,我國應在自貿區建設中承認臨時仲裁制度,以向當事人提供更加完善的爭端解決方式,吸引更多外國投資者,并淡化我國自貿區仲裁機構內部管理人員的“行政化”色彩,減少自貿區仲裁中的地方政府行政干預。
擺脫行政束縛,實施區域經濟發展新引擎。一個國家或地區具體應建設多少自貿區是無章可循的,我國自貿區建設在布局上應打破以省、直轄市為單位的行政藩籬,以經濟板塊如環首都、長三角、珠三角、環渤海、中部板塊、東北板塊等為單位,將沿海、沿江與沿邊地區作為重要的交通樞紐,在經濟中心及附有特殊功能的區域進行布局,實施區域經濟發展的新引擎,差異化安排各項功能,準確定位,充分發揮對經濟轉型升級的積極作用。在先后順序與數量確定上,前置批次應從發展較為迅速的特區、新區、開發區及城市集群中遴選,以經濟發展的實際需求以及試點運行的成效為依據確定發展數量,以此進行批次的劃分,循序漸進,最終形成合理的布局。
擴大產業開放規模,以高標準統籌各方利益。基于高標準自貿區對產業開放提出的更高要求,我國在產業對外開放中受益的同時也面臨著國外競爭者的涌入,競爭力較弱的產業因此受到了潛在的威脅與壓力。為了對我國產業健康發展進行保護,最小化開放的沖擊力度,國家可以借鑒發達國家經驗建立產業協會、學術機構與第三方評估機構,由此組建談判決策咨詢專家委員會,以多種方式與途徑綜合評估并測算產業開放的受益與損失,保證評估結果的客觀與公正,屏蔽不同利益集團的影響。若評估結果顯示自貿區對該產業有積極影響,則要加大開放力度,而若結果顯示為明顯的沖擊,則在開放過程中要提高謹慎度,并征求相關產業與行業協會的意見。此外,自貿區的建設還要加強企業的參與,讓國內重點行業都有機會參與到自貿區決策的制定過程中,發揮企業在自貿區前期調研、中期談判以及后期實施中的積極作用,提高協定文本的可行性與可操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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