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契約治理與關系治理研究現狀與評述

駱亞卓

【摘要】項目治理已經成為改善項目績效的一種新途徑和新的研究范式。本文梳理了現有的項目契約治理與關系治理的相關研究，從三個方面討論了現有研究的貢獻和局限性：契約治理、關系治理以及契約治理與關系治理的整合研究。本文認為雖然近年來在組織科學領域對契約治理與關系治理已有大量相關研究，但就項目領域而言，存在以下三個問題：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間關系的動態特征明顯，而研究文獻不足；缺少復合治理機制對項目績效改善的研究；組織間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研究成果有待在項目情境中得到檢驗與發展。

【關鍵詞】項目 契約治理 關系治理

【中圖分類號】 C9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7.24.014

引言

近年來，在固定投資持續增長的刺激下，中國建筑業在數量和規模上得到迅猛發展，但是其效益低下問題卻日益凸顯，說明仍有大批的項目未能完全實現項目管理理論的預期效果。①越來越多的研究認為，傳統項目管理理論在改善項目績效方面日趨乏力的重要原因在于其基于管理層面的理論和方法無法解決項目制度層面的治理問題，項目治理逐漸成為改善項目績效的一種新途徑和新的研究范式。

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因其對項目績效的顯著影響而成為項目治理研究的重要內容。在經濟學視角下，項目是一種臨時性契約組織，是在市場中形成的一組契約的締結。項目契約通過嚴格規定項目參與各方的權、責、利配置等正式制度，以降低項目交易風險（不確定性、復雜性和資產專用性）帶來的交易成本，進而改善項目績效②，是項目交易的正式治理機制。然而，基于社會學視角的分析，則認為項目內嵌于它所處的社會網絡中，因此必然受到相應關系性規則的影響，比如項目參與方之間的信任可以顯著地降低項目風險（不確定性、復雜性和資產專用性）帶來的交易成本③。關系性規則的這一治理作用被稱為關系治理。關系治理和契約治理不但共同作用于項目績效，且在項目交易過程中密切相關。

項目契約治理

項目治理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早期的項目治理研究集中在基于交易成本理論啟發式模型對項目交易屬性及相關治理機制的分析上，使人們認識項目交易的不確定性、復雜性、資產專用性等屬性的含義、表現形式以及對項目正式治理機制選擇的影響。Eccles提出項目交易中技術不確定性是影響業主選擇準一體化治理結構的關鍵因素。④Masten等人基于與項目交易具有相似特征的船舶建造交易研究提出時間專用性是影響組織選擇交易形式的關鍵因素，創建性地辨識了項目交易中資產專用性的非物質資產形式。⑤Turner等人分析了項目過程不確定性和產品不確定性對契約類型選擇的影響。⑥Chang系統總結了對項目資產專用性的研究并提出項目的過程專用性概念，分析了項目契約對這種資產專用性的保障。⑦可見，項目契約治理比項目關系治理更早地獲得研究者的關注。

項目關系治理

項目內嵌于它所處的社會網絡中，因此必然受到相應關系性規則的影響。學者們通常將這些關系性規則或者社會規范操作稱為關系治理。Goles通過對12篇關系性規則的經典文獻研究發現，信任、交流和柔性是三個被運用最廣泛的規則。⑧梳理關系治理的相關實證研究，可以發現研究者們在測度關系治理時往往選擇把關系治理按照構成維度分析，歸納為關系治理的內部規則和外在行為。內在規則可能包括信任、交流、柔性等；外在行為包括聯合解決問題、合作、分享目標和計劃、沖突解決、關系聚焦、權利使用限制等。內在規則容易導致僵化，需要通過不斷調整外在行為以彌補內在規則的缺陷，進而保持關系治理的靈活性。

關系治理核心關系性規則——信任已經引起了國內項目管理業界學者的關注。蔣衛平、樂云等人建立了一個包括信任前因、信任、項目成功的整體模型，并分別從承包商和業主角度進行了經驗分析，研究證明信任對項目成功具有重要作用。杜亞靈等人通過對PPP項目中的信任研究提出信任的四個動態特征應該包括信任水平、信任維度、信任驅動因素和信任傳遞與循環，保證較高的初始信任和識別信任驅動因素是信任提升和維持的關鍵。楊玲、帥傳敏則通過對項目企業間關系的研究認為，項目信任（能力信任、關系信任和直覺信任）受到人緣、地緣、親緣等因素的影響。

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的整合研究

由于交易關系的社會嵌入性，契約治理的研究似乎已經無法回避對關系治理問題的關注。項目領域內的代表性研究包括：Eric和Jessica采用122份ERP項目數據研究發現ERP項目受到不確定性和關系專用性投資的影響⑨，顯性合同、隱性合同、聲譽和信任四種機制在實際ERP項目交易中會形成一種治理均衡，且該治理均衡與項目成功之間存在正且顯著的關系。Smyth和Edkins通過300份PPP項目的調查數據研究發現在PPP項目各方之間缺乏信任，應該通過加強關系治理提高項目績效。⑩

Klein Woolthuis等人提出，多數現有研究通過代表性的數據展示了信任與契約之間的關系，但是卻沒有說明這種關系為什么存在以及將怎么演變與發展。?以Klein Woolthuis等人的研究為基礎，Zheng等人基于兩個PPP項目的案例分析探索性地說明，與契約治理相比，關系治理的積累更緩慢且更易受到突發事件的影響，研究同時說明兩種治理機制對項目績效都有正影響。?現有項目領域內的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研究表明，高水平的信任或以信任為基礎的關系治理對項目績效提升作用顯著。

雖然，項目領域內契約治理與關系治理的研究很少指出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之間為替代關系，但在整個管理科學領域，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之間存在一個“重大分歧”。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的“替代說”和“互補說”都擁有大量的支持者和經驗證據。支持“替代說”的研究認為：契約作為一種不信任的符號，阻礙了關系治理的形成，同時信任的自我執行機制可以低成本地降低雙方的機會主義行為的可能性，因而關系治理的存在可以減少，甚至無需正式契約保障。支持“互補說”的研究則認為：復雜且嚴格履行的契約是信任的制度基礎；而信任不但使正式契約的起草、協商更容易，有助于簽訂更詳細復雜的契約，而且可以使契約履行更順利。endprint

總體來看，目前關于項目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影響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的因素（包括從社會學、經濟學兩個視角），特別是對影響業主與承包商之間信任的前因或因素研究；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兩者對項目績效的影響方式和影響作用。對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演化發展路徑以及兩者之間動態關系的研究則較為少見。采用的主要研究方法包括兩類，一種是基于靜態橫截面數據的實證分析，一種是縱向案例分析。采用的研究視角包括交易成本理論、委托代理理論、產權理論、資源依賴理論、關系契約理論、社會網絡等。

研究動態評述

縱觀國內外研究現狀，項目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研究在以下幾個方面還有待深入：

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間關系的動態特征明顯，而研究文獻不足。現有的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研究中，考察兩者之間關系的文獻并不少。但是，大都采用了靜態的橫截面研究來探究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的相互影響關系。實際上，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的發展狀態在項目實施期內是持續變化的，而且兩種治理機制的演化路徑存在顯著差異。同時，兩種治理機制間的相互作用也會隨著交易進行的不同階段而改變，表現為“替代”“互補”或者“互補與替代共存”。另外，關系治理對正式契約控制交易風險的輔助作用已經被多個研究證實，但是關系治理是如何實現對正式契約的補充和均衡，卻少有文獻提及。關系治理常常被作為一個“黑箱”來討論其對契約治理的影響。

缺少復合治理機制對項目績效改善的研究。復合治理機制是一個包含了眾多異質性治理機制的集合，現有研究已給出多個分類，包括單邊治理與雙邊治理、契約治理與關系治理、關系治理與非關系治理等。項目交易關系的治理機制也處于一種復合狀態，即存在不止一種機制對交易關系施加影響，并且這種復合的治理機制會有效提升交易績效。通過治理途徑改善項目績效已經成為一種新的研究范式，因此，將項目績效納入研究框架，并同時考慮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復合治理機制下對項目績效的改善作用，將更能了解項目交易關系的發展和運行。這就要求學者們在研究中一方面把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都納入研究范圍；另一方面，要把項目績效要素也納入研究范圍，在完整的交易成本理論啟發模式下，建立一個包括影響因素—治理機制—項目績效三要素的整體模型。

組織間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研究成果有待在項目情境中得到檢驗與發展。已有研究從多個視角對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的影響因素、兩種治理機制的表現形式，以及影響因素對兩種機制的作用進行了深入的分析。這些研究對資產專用性、不確定性、交易頻率等交易屬性的表現形式以及測量手段進行分析和界定，甚至進一步細化，比如資產專用性被進一步劃分為物質資產專用性和非物質資產專用性（如知識、無形資產等），不確定性則分為行為不確定性和環境不確定性等，進而討論不同類別下的各影響因素對特定交易中的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的影響，但是這些研究的結論并不統一。這說明各關鍵因素對關系治理與契約治理的影響效果仍然是模糊的，需要進行更細致的研究。

注釋

嚴玲、鄧嬌嬌：《國內外公共項目治理研究現狀及趨勢展望》，《軟科學》，2012年第12期，第22～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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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 編/戴雨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