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C減產這招還靈嗎

○ 文／朱潤民

OPEC決定將減產期限延長至2018年底，能否繼續助推油價仍有待觀察。

2017年11月30日，在奧地利維也納，OPEC與非OPEC減產協議參與國家召開會議。會議決定，將減產協議繼續延長至2018年12月31日，2018年6月將根據市場變化形勢對協議進行調整。這是該協議生效以來第二次延長。

OPEC再度延長減產期限，為國際原油價格打了一劑強心針。然而，OPEC與非OPEC國家在減產問題上仍存分歧使減產執行率面臨挑戰，加之行業投資快速復蘇等因素終將導致減產對國際油價的支撐作用逐漸削弱。

減產助油價高位運行

減產協議正式生效以來，國際油價在2017年的走勢表現出了諸多與歷史上絕大多數年度不一樣的季節性特點：消費相對疲軟的一季度價格高位運行，消費強勁的所謂駕駛季節二季度價格持續回落，消費相對平穩甚至偏弱的三季度、四季度價格一路上行。正所謂該低的時候不低，該高的時候不高；該漲的時候沒漲，該跌的時候沒跌。究其根本原因：一季度屬于減產初期，在減產實際效果顯現之前，市場對減產效果的預期偏于樂觀，支撐國際油價延續2016年底高位運行的走勢。二季度，減產的實際效果逐漸明朗，公開顯示的石油庫存數據變化不及預期下降那么快和明顯，驅動國際油價持續回落，Brent、WTI在6月一度接近40美元/桶。三季度和四季度，以沙特為首的OPEC組織和以俄羅斯為首的非OPEC減產協議參與國一再渲染減產效果，并一再發聲支持減產協議到期后繼續延長。

從新建產能成本和規模角度看，35美元～45美元/桶（文中無特指均以WTI為準）已成為很多油氣項目投資決策的盈虧平衡價格標準。該價格區間可以認為是一個去高成本產能的合理區間，高于此價格區間即無法實現去產能的目標，國際油價很難進入一輪可持續的穩定上漲周期。不同來源的數據和信息正在證明這一點。根據伍德·麥肯茲的分析報告，2025年新增產量超過50%的盈虧平衡價格介于35美元～55美元/桶。BP新啟動的項目盈虧平衡價格已進入30美元/桶時代，2021年現金流收支平衡所需要的國際油價可降至35美元～40美元/桶。如果油價保持在60美元/桶附近甚至之上，很多過去不具有經濟開發價值、處于待決策狀態的油氣項目將陸續通過最終投資決策進入開發建設階段，新一輪的油氣上游投資熱將再次啟動。

毋庸置疑，當前的油價水平已經遠超過去高成本過剩產能的區間，主要源于減產的強力支撐。在2017年WTI平均近51美元/桶的價格中，至少有5美元/桶是得益于減產協議的支撐。這其中既有減產協議帶來的實質性的供需基本面的成分，也有減產協議帶來的市場預期供給緊張的成分。

落實減產前景未明

雖然OPEC和非OPEC國家同意將減產協議延長至2018年12月31日，但是保留了2018年6月視市場形勢變化狀況對協議約定進行調整的余地。比如，俄羅斯能源部長表示，“不會讓原油市場過熱”。阿聯酋石油部長表示，“產油國并非以某一價位作為目標，而是以市場穩定情況以及投資情況作為目標”。會議要求利比亞、尼日利亞將石油產出限制在2017年的水平，有代表對當前的國際油價可能刺激美國頁巖油產量快速上升表示擔憂等等，均可能導致2018年的減產協議執行率面臨挑戰。

對于把利比亞、尼日利亞產量限制在2017年的水平，同樣存在不確定性。“2017年的水平”，是平均水平還是最高水平？OPEC月度報告顯示，2017年1-11月，利比亞的石油日均產量80萬桶，而2017年11月日均產量97.3萬桶，年內月度最高日均產量超過100萬桶，且有望達到甚至超過日均120萬桶；尼日利亞的石油日均產量164萬桶，而2017年11月日均產量179萬桶，年內月度最高日均產量超過186萬桶，且有望達到甚至超過日均200萬桶。以不同口徑作為限產基礎，導致兩國原油日均產量差異合計高達40萬桶甚至70萬桶以上。

此外，國際能源署在2017年12月發布的月度石油市場報告中預測，2018年全球石油消費增長130萬桶/天，供應增長160萬桶/天，需求增幅弱于供給增幅，減產協議參與國的市場份額將進一步受到擠壓，OPEC與非OPEC國家執行減產協議的壓力必然顯著上升。

未來，減產協議參與國面臨兩大選擇。一是持續堅持減產，不設定時間期限和規模水平的目標，而應以保持價格在某個區間運行為基礎，促進高成本剩余產能的逐漸退出或過剩產能的逐漸消化，最終達到供需平衡的目標。這可能是一場需要智慧和前瞻性的持久戰。二是放棄減產，掀起一輪市場份額爭奪戰，通過價格競爭逼迫高成本產能快速退出，實現市場供需基本平衡。這將是一場需要莫大勇氣且極其艱難的遭遇戰。

減產支撐效果漸弱

恰如阿聯酋石油部長在會議期間所言：“原油在50～60美元/桶時并未看到出現足夠投資。”盡管國際油價已經在50美元/桶以上運行了將近半年，全球石油上游投資增長并不明顯，勘探開發活動的活躍程度亦不十分顯著。這應該從行業的特點進行理解和分析。

堅持減產或者放棄減產，減產協議參與國往哪一方走？ 供圖/CFP

油氣行業的投資活動與國際油價存在4～6個月的時間滯后現象，這在美國鉆機運行數與國際油價變化的時滯現象中有比較充分的體現。尤其是絕大多數油公司的投資決策集中在年底或年初，盡管短期價格水平不應該成為投資決策的主要因素，但決策前一段時間的國際油價走勢及其水平對油公司的新項目投資決策確實至關重要。

有跡象顯示，2018年全球油氣上游勘探開發投資活動將進一步活躍。這即是對過去一段時間的國際油價走勢和當前的國際油價水平的一種滯后反應。隨著投資活動的進一步增強，新產能建設又將步入一個新的增長周期，必然會限制國際油價進一步上漲，甚至驅動國際油價從當前的高位水平回落。

從成本角度分析，35美元～45美元/桶是成本決定的價格下限，只要主要石油出口國不打市場份額爭奪戰、價格戰，應該是國際油價的底部區間，也應該是可持續一段時間的合理價格區間；而之上的45美元～55美元/桶應該是減產國可以接受且又能抑制行業投資快速增長的區間。過高的價格必然帶來更多的過剩產能，使得國際油價進入新一輪上漲周期的時間延后，甚至驅動價格進入新一輪的下行。

減產協議延長的效果將在未來6～12個月內逐漸顯現，即減產對國際油價的支撐作用將逐漸削弱。行業投資快速復蘇、美國鉆機運行數和產量穩中有升、中國原油進口增速趨緩、美元重拾升勢等因素，將驅動國際油價逐漸回落，甚至短時間快速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