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莉
(南通大學,江蘇南通 226000)
美國黑人劇作家奧古斯特-威爾遜的 《柵欄》1987年榮獲普利策獎。白人和黑人之間的種族矛盾歷來備受討論,而作品所呈現出來的各方面勢力之間的矛盾和對抗則更為令人印象深刻。因為它不僅展現了白人與黑人之間的矛盾,也進一步展現了黑人家庭中的情感糾紛。
《藩籬》當中,作者通過特洛伊對自己孩子音樂和體育的人生追求的否定態度向讀者展現了黑人為自己設下的重重藩籬。首先在戲劇當中,我們可以看到,里昂斯生活窮困潦倒為了堅持自己的音樂創作夢想,不得不向特洛伊借錢度日,而每次借錢的過程都十分難熬,備受冷嘲熱諷。駐唱的酒吧因為賭博等一系列騷亂事件受到嚴格管制,但是特洛伊卻不以為意,認為里昂斯一直都是不務正業,游手好閑。特洛伊對自己的二兒子也是同樣的嚴厲,科里在足球方面極有天賦,深得教練喜愛,并有了進一步發展的機會,但特洛伊對自己小兒子的足球夢也是持反對的態度,并以極為強硬的語氣告知自己的小兒子,“那些白人不會讓你在足球上有所作為的,你還是繼續念你的書...你得手上有兩把刷子才不用干一些低三下四的活[1]。”即便蘿絲勸他,他仍是堅持己見,最后浪費掉科里的深造機會,也使得最后父子的沖突一觸即發。
特洛伊對自己兒子的打擊不是簡單的意氣用事,而是生活使然,也是內化歧視的一種表現。所謂的“內化歧視”指的是被邊緣化的種族人群接受主流社會賦予自身的消極成見和負面信息。非裔人民內化歧視的過程也就是自我貶低和自我隔離的開端,落實了低人一等的假設[2]。而《藩籬》的主題正好與此暗合。年輕時的特洛伊也曾熱愛棒球,但是因為膚色被無情剝奪權利,那時他更深刻地理解了所謂不同膚色的不同待遇。出獄后為了生活,他和博諾整天和垃圾打交道,拿著微薄的薪資。長時間的困苦生活讓特洛伊認為作為黑人的自己只能永遠生活在白人社會的底層,干著微不足道的工作,拿著令人心酸的薪水。所以在看到自己的孩子想要走自己以前的老路的時候,他大發雷霆,為他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設下了堅固的“藩籬”。
有學者指出,“在父權社會,凝視是一種交織著權利系統和欲望符號的觀察方式[3]。”鑒于此,廣義而言凝視理念不僅可以應用于性別研究,種族研究上亦可。劇中,特洛伊因為自身經歷和一直以來被凝視的地位,導致主體性漸漸消解,陷入內化歧視的困境,認為自己本該如此,不如白人。而走出這一困境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以極大的勇氣反凝視凝視者。因為在凝視關系中,雖然凝視的主體通常處于權力的中心,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者”無權凝視當權者[4]。
而戲劇當中特洛伊的兩個兒子則是反凝視的代表,他們堅持自我,在父權和白人權利面前努力追求自己的夢想。戲劇的結局,里昂斯迫于生活不得不在工廠做工,但是他仍將音樂作為自己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一部分,堅持音樂創作,正如他自己所說,“音樂是我每天起床的動力,只要它存在,我便會一直堅持去做,去尋找其間的意義。”(187)小兒子科里雖然年輕時被迫放棄了足球,但是經過多年的奮斗,成了美國海軍的一名下士。相比較他們的父輩,他們對于白人主流社會都呈現出了極大的勇氣和堅持,以及反凝視的力量。
貝爾指出:“人在對外觀察之前,必須首先向自身審視,找到自己倚賴的根基——歷史遺產[5]。”這句話深刻指出了歷史文化在民族發展過程中的重要意義,它是種族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應對外來文化入侵的根基。而在悠久的黑非洲歷史文化中,布魯斯和民族舞蹈是其中絢麗的奇葩。《藩籬》當中亦是如此,多次出現的布魯斯被評論家稱作是用音樂形式所書寫的美國黑人編年史,相比較其他文化形式,它承載了更多黑人的傷痛,并在述說這些傷痛的同時賦予黑人們堅強生存的力量[6]。
劇中,特洛伊多次吟唱布魯斯找尋安慰,在戲劇最后幾幕,特洛伊把雷娜爾帶回家,無奈陷入尷尬境地,為了得到蘿絲的諒解和寬容,他唱起了“司機先生,請允許我上車,雖然我沒車票...”(173)不僅如此,在戲劇的最后一幕,科里和自己的小妹妹雷娜爾情不自禁地一起哼唱起父親常哼的曲子,則表明了父子之間的和解以及年輕一代對于非裔美國人傳統文化的接受和傳承。而最終蓋伯在葬禮上跳的非洲舞蹈,唱的非洲祭祀歌曲,以及天堂的大門隨之打開這一幕則暗示著非裔美國人只有回歸非洲傳統文化才能彌合心靈的創傷,拆除心靈的藩籬,從而獲得真正的強大和力量[7]。
蘿絲在戲劇當中一直想讓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幫忙修筑家庭的藩籬,正如博諾所言,“一些人修筑藩籬是為了抵抗外來的侵害,一些人是為了把自己心愛的人留下來,蘿絲愛你們,她想把你們一直放在身邊。”(157)而最終修筑和消解藩籬便是愛,蘿絲的愛則體現在對于身邊的人的溫暖。
比如對待自己丈夫的兄弟如同自己的家人,只要有吃的便會招呼“蓋伯,你餓了嗎?我正好在給特洛伊煮早飯,你也來一份吧。”(126);對待自己的孩子的包容,即便是前妻的孩子也是十分愛護,戲劇開頭里昂斯想問特洛伊借錢,但是特洛伊堅決不松口,而蘿絲則一直為里昂斯打圓場,“就給他這十塊錢吧”(120);面對特洛伊的出軌,最終選擇了原諒,并照顧他們的孩子。因為蘿絲的愛,所以在戲劇的結尾,里昂斯才會繼續有勇氣追逐自己的夢想,科里才會和自己的父親和解,雷娜爾才有一個溫馨的家庭,愛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們,正是溫情的粘合力,才讓整個家庭得以完整。
本文擬從奧古斯特-威爾森的作品《藩籬》的意象“藩籬”出發,主要分析黑人家庭成員之間的矛盾等,并進一步分析藩籬出現的原因,如主流社會的白人和邊緣化黑人之間的凝視關系從而導致黑人心理的內化歧視等,最后提出消解方法,提倡用反凝視的自信,對于傳統文化的了解和接受以及愛去消除藩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