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車》中的宗教元素探析

高艷寧

摘 要： 宗教，是美國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美國的社會發展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作為社會文化的載體，美國電影中蘊含著很多宗教元素。電影《老爺車》中的宗教元素主要體現為：愛與救贖的宗教主題、生與死的意義探索、虔敬執著的年輕神父、肅穆莊嚴的教堂葬禮等。

關鍵詞： 宗教元素 救贖 基督教 《老爺車》

宗教影響了美國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作為文化輸出的重要手段，美國電影更是存在很多宗教元素，或直接，或間接。曾有學者這樣形容：對于許多美國人來說，不管他們是不是教徒，無論他們信仰哪種宗教，他們知道的所有關于宗教的事情都是源于電影[1]。實際上不僅是對于美國人，對于所有觀看美國電影的觀眾來說情況也是如此。電影中蘊含的宗教元素加深了觀眾對基督教信仰的了解，宣揚了基督教的普世價值，傳播了美國的宗教文化。

《老爺車》由兩度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兼任導演和主演。該片上映于2008年底，主要講述了由克林特飾演的沃爾特·科瓦爾斯基，一個參加過朝鮮戰爭后來從福特汽車工廠退休的倔老頭和他的Hmong族鄰居之間發生的故事。通過深入的接觸，沃爾特改變了對于Hmong族鄰居的偏見與歧視，與Hmong族兄妹蘇和濤成了忘年交。為了使這對兄妹不再受本族黑幫的騷擾，沃爾特犧牲了自己，為他們贏得了尊嚴與安寧。

該片英文片名為Gran Torino，是沃爾特每日精心呵護的那款老爺車的名字。這車是福特公司于1972年限量生產的一款經典車型。老爺車成了貫穿影片的重要線索：沃爾特深居簡出，與兩個兒子關系疏離，每日精心呵護的只有這輛老爺車和一把步槍；和Hmong族兄妹的深入接觸是從濤被黑幫唆使偷竊老爺車開始，后來濤的家人堅持讓濤為沃爾特干活以贖罪才有了二人的忘年之交；孫女早就對這輛老爺車垂涎已久，可沃爾特最后卻把這輛價值不菲的老爺車以遺囑的方式贈予了濤。老爺車歷久彌堅，象征沃爾特內心的高貴品德，但時代的變遷老爺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片尾濤駕駛這老爺車行駛在海邊，才讓老爺車又煥發了應有的生機。

《老爺車》雖然稱不上大制作，但是看完之后卻能引發觀眾對于宗教、人性、戰爭、種族、道德信仰等問題進行思考[2]。

一、宗教行為與儀式的展現

宗教行為與儀式已經廣泛進入美國的世俗生活中，在美國電影中也同樣如影隨形。美國人把宗教信仰與愛國主義相結合，懸掛國旗就是美國人表現愛國主義的一種普遍行為。《老爺車》幾次鏡頭特寫了沃爾特家門口高掛的美國國旗，表明了沃爾特的美國人身份，以及他心中秉承的美國人的傳統。

宗教儀式大多呈現出肅穆、莊嚴、神圣的氛圍，散發出感染力與震撼力。電影中的宗教儀式場面更能夠對人的視覺和心靈造成強烈的對比與沖擊。美國電影中時常可以看到諸如做禮拜、婚禮、葬禮、懺悔、禱告、受洗等宗教儀式，這些生動具體的宗教儀式讓觀眾不知不覺地了解美國的宗教文化。影片《老爺車》中的宗教儀式體現在：開篇和結尾的兩次教堂葬禮；Hmong族薩滿的“讀心”之術。

1.兩次教堂葬禮

《老爺車》以沃爾特妻子的葬禮開篇，以沃爾特本人的葬禮結尾，同一個教堂，同一個神父主持。在妻子的葬禮上，沃爾特在教堂內接受親友們的吊唁。妻子離世固然悲傷，但看到孫女身著露臍裝參加葬禮，聽到孫子致的悼詞大不敬之時，沃爾特難掩內心的不悅。年輕的神父主持葬禮，宣讀基督教關于生與死的頌文：死對于基督徒來說苦樂參半：苦是因為死帶給了逝者及親屬痛苦，樂則因為逝者死后可以獲得救贖。只有信仰上帝，才能明白生與死，才能找到生命中的樂。作為一名戰場上出生入死的退伍軍人，沃爾特似乎并不信仰上帝，對神父的宣講表現為不屑。

在影片結尾沃爾特本人的葬禮上，Hmong族鄰居坐滿了教堂的一側，姐姐蘇穿著民族服裝前來哀悼，這與另一側沃爾特的家人和親友形成對比。神父親眼看見沃爾特舍命為朋友換來安寧的壯舉，他沒有在葬禮上宣講教義，而是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對生與死理解的淺陋，表達對沃爾特無比的敬意。

2.Hmong族薩滿的“讀心”之術

沃爾特在妻子去世之后更加離群索居，一個人生活在老屋內。妻子葬禮結束之后，沃爾特在家中招待親友。當他出家門抽煙之時，看到了鄰居家的草坪上，一個Hmong族老人用砍刀直接剁了一只活雞的腦袋。見此儀式，沃爾特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并罵了一句“野蠻人”。

后來隨著對鄰居Hmong族兄妹的深入了解，沃爾特被姐姐蘇拖去參加了一次家庭聚會。聚會上沃爾特再次見到了那個Hmong族老人，才知道他是Hmong族薩滿。薩滿感覺到沃爾特身上負載了太多的故事，執意為沃爾特“讀心”。薩滿所言的一切正是沃爾特的生活狀態：不被人尊重，生活不幸福，曾經的過錯終生折磨著他。沃爾特不禁感慨Hmong族人對他的了解遠甚于對自己情感疏離的家人。雖然種族背不同，但是人性是共通的，人們可以跨越種族融洽相處。

二、宗教人物的刻畫

在當代美國社會，宗教依然是一種道德力量，發揮著抵制邪惡、維護倫理、呼吁良知、凝聚社會的作用[3]。《老爺車》中設定了一個推動劇情發展的重要人物——一位虔敬執著的年輕神父。因為受到沃爾特亡妻生前的囑托，他多次登門勸說沃爾特去教堂懺悔。片中神父與沃爾特一共有六次會面交談，從最初的被拒絕與排斥到后來對生與死的深入探討，二人的關系發生明顯的改變，這種改變亦深化了影片對死亡、永生、救贖主題的探討。

沃爾特參加過朝鮮戰爭，身不由己殺過很多人，甚至是手無寸鐵的年輕人。戰爭的殘酷，殺人的精神煎熬，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沃爾特。他拒絕上教堂，拒絕神父的勸解。神父的前兩次的登門會面均遭到沃爾特毫不留情的挖苦與拒絕。在沃爾特的眼中，神父不過是一個神學院剛畢業的毛頭小伙子，受教育過度的處男，最喜歡拉著一幫迷信的女人并對她們許諾永生。

好在神父虔敬無比，一心想拯救沃爾特。第三次神父來到了沃爾特常去的酒吧，沃爾特看到神父如此鍥而不舍只好和他坐下交談。這一次神父沒有勸解沃爾特去教堂懺悔而是和他談起了生與死。作為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沃爾特眼中年輕的神父只不過懂得神學院課本上所學到的可憐知識，根本不了解生與死的意義。于是他談起了在朝鮮戰場上的親身經歷，這一次會面沃爾特開始打開心扉，拉近了與神父的距離。endprint

神父關心教區的居民，得知蘇和濤遭到本族黑幫的騷擾，沃爾特出手解圍。他第四次登門建議沃爾特報警解決而不要與黑幫糾纏。沃爾特拒絕，認為事態的發展就如同在朝鮮戰場上，報警派不上用場。擔心沃爾特采取過激行動，神父告訴他這不是朝鮮戰場，多去教堂告解懺悔，學會寬恕，一定能放下戰爭所帶來的心靈創傷。

沃爾特用暴力的方式解決黑幫對蘇和濤的欺負和騷擾，沒想到反遭報復。黑夜中Hmong族兄妹的住宅被黑幫掃射，姐姐蘇被黑幫凌辱返回家中。這一切徹底激怒了沃爾特。Hmong族兄妹的生命安全也牽動著神父，把蘇送到醫院后他第五次來到沃爾特家中。此時二人儼然成了朋友。在交談中，神父表示黑幫暴行同樣讓他憤慨，如果他是濤，就一定要報仇。沃爾特告訴神父黑幫一日不走兄妹二人不會有安寧，他在醞釀一種方法徹底解決問題。

沃爾特最終決定犧牲自己徹底解救蘇和濤。行動之前，他理了發，穿上了新定做的西裝，來到了教堂懺悔。神父很震驚。沃爾特懺悔背著妻子吻過別的女人，懺悔和兒子關系疏離，懺悔曾經賺過一筆錢但沒有交稅。神父用基督教儀式赦免了沃爾特，并詢問他是否會為Hmong族兄妹報仇。沃爾特沒有直接回答，但臨走前告訴神父他內心平靜。

三、宗教主題的揭示

基督教是美國最主流的宗教。盡管存在很多社會問題，但很多美國人認為解決的方法就是重新回歸基督教傳統價值觀念。

《老爺車》為觀眾呈現了一個充滿基督教愛與救贖思想的殘酷故事，闡釋了生與死、救贖、博愛的宗教主題。首先，對于生與死，東西方的看法截然不同。西方人具有探索生命終極意義的意識傾向，“向死而生”，敬畏生命。其次，救贖是基督徒們信仰的核心。因為人類對自身狀況時常無所適從，所以激發救贖的精神需求與渴望。再次，關于博愛，不僅要愛上帝，而且要愛鄰居，愛一切生命。

沃爾特親歷過朝鮮戰爭，戰爭的殘酷與罪惡造成了他信仰的崩塌，一輩子生活在痛苦的回憶與深深的孤獨之中。基督教義沒有能夠給他提供滿意的答案，所以他排斥去教堂，蔑視宗教，拒絕神父的勸解。盡管如此，沃爾特內心深處一直渴望獲得安寧與救贖。習慣一個人離群索居，沃爾特沒有想到他居然和Hmong族鄰居蘇和濤結成了忘年之交，關愛并教導濤成長。沃爾特對于生與死有著自己的理解：生存只不過是生命的延續，沒有任何精彩可談，更不用說價值和意義。他權衡利弊，認為犧牲自己對于濤一家人來說損失最小而得到的利益最大[4]。為了不讓濤被殺人的記憶困擾一生，沃爾特將濤鎖在地下室，一個人來到黑幫的住所前。他故意激怒黑幫，最終讓黑幫將自己亂槍射死。沃爾特的死換來了黑幫的終身監禁，也換來了蘇和濤永久的安寧。沃爾特死后將自己的房子捐給了教堂，將那輛視若珍寶的福特老爺車留給了濤。沃爾特的死看似是生命的終結，但其實是生命的升華，他的死給蘇和濤帶來了希望與光明，為自己獲得了心靈的救贖。

參考文獻：

[1]羋嵐.美國電影中宗教文化的歷史與現狀[J].名作欣賞，2012（15）.

[2]崔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電影的人物形象塑造[J].電影文學，2017（3）.

[3]劉澎.當代美國宗教[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15.

[4]李卿慧.《老爺車》引發的博弈論思考[J].電影文學，2015（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