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麗
(遼寧行政學院商務外語系,遼寧 沈陽 110161)
《換位》(Changing Places)是英國當代著名小說家兼批評家戴維·洛奇(David Lodge)(1935-)的重要小說之一,是洛齊“校園三部曲”中的第一部。該小說發表于1975年,時值后現代主義,傳達了現實主義的精神,深刻地揭示了各種時代主題,尤其是英美文化的差異以及美英教育體制巨大反差。
20世紀60年代末,法國符號學家朱麗婭·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將巴赫金的對話理論介紹到法國并發明了“互文性”(intertextuality) 這一術語。后來,有專家將互文性進一步分為明顯互文性與建構互文性,費爾克拉夫 (Fairclough,1992) 贊同這種分類,進而將“建構互文性”稱為篇際互文性,并且首創了這一術語。因此,體裁、話語和風格等要素就被費爾克拉夫最大限度地強調了。篇際互文性的屬性是語言的,同時又是社會的,因此,它對研究語言藝術和社會涵義方面都具有重大的意義。筆者嘗試從轉換型篇際互文性和鏈接型篇際互文性來分析小說《換位》的寫作藝術,通過闡述篇際互文性的語用功能來加深對該小說語言藝術和社會涵義的賞析和感悟。
在轉換型篇際互文性的特定語篇中,構成互文關系的話語、結構、體裁、主題、風格等相互交替或轉換,形成一種并置或對話,從而形成一種鮮明的對照效果,洛奇利用這種互文性的藝術手法和詼諧的筆調描述了代表英美文化、學術與社會氛圍的兩位學者,在作為訪問學者期間,他們的舉止行為、為人處世、人生觀、價值觀以及家庭觀念在不同文化沖撞下而發生的巨大變化,某種程度上打破并重塑了他們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轉換型篇際互文性在小說《換位》中具體體現為同一時間內文本間的對應關系,從而形成一種并置結構。作者不僅并置了兩位主人公菲力普·史沃婁和莫里斯·扎普的故事情節,而且也并置了次要人物的故事情節, 這種并列結構貫穿始終,互相轉換:菲力普·史沃婁和莫里斯·扎普的航班同時起飛和著陸;在航班上他們同時分別遇到了查里斯·布恩和瑪麗·麥克白, 對異國生活有重要影響的人物;菲力浦和莫里斯兩位主人公在學生運動中的作用是重大的;他們都對后調換的學校的教學方式不滿;而且都被安排去看脫衣舞了;他們都遇到了對方的妻子;而且她們都收到揭發丈夫不忠的匿名信;最終他們都搬進對方家里;都與對方的妻子睡覺;而且都打算留下來……因此, 作者描寫菲力普·史沃婁的文本和莫里斯·扎普的文本不僅在形式上而且在內容上也是呼應的,小說的兩部分始終處于一種轉換狀態。
這種轉換型的并置結構使主人公形象清晰而生動,兩位主人公典型地代表了英國和美國文化,他們受到的文化沖擊就表現出英美文化的沖撞, 形成了鮮明的譏諷效果。例如,“這使莫里斯設想, 他走遍魯米治大學英語系也不會有人真正跟他講話”。進而“他的發音器官因棄而不用開始退化”[1],從此我們可以看出傲慢刻薄而成就卓著的莫里斯在魯米治大學冷漠而沉悶的英語系很是不適應的,不受歡迎。相反, 身處尤福利亞大學英語系的菲力浦并沒有因為“缺乏自信”和“平庸無能”而受到影響,然而他在雞尾酒會上卻受到了同事們和同學們的熱情款待和追捧。這大相徑庭的“冷”“熱”遭遇在讀者頭腦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洛齊通過這種并置結構來譏諷呆滯而壓抑的英國社交和活躍而開放的美國社交。此外,與主人公相關的次要人物的并列也形成了尖銳的諷刺。因此,并置結構使同一小說文本中呈現出兩種不同的話語,通過形式上的對話來實現內容上的呼應,進而達到了文本與文化、文本與社會的對話。
在鏈接型篇際互文性中,從一個特定語篇指向某個或某些構成互文關系的話語、結構、體裁、主題、風格等目標的連接關系,也就是說特定語篇可以隨意切換到相關的人物、情節、主題等,它們之間存在著系統而有規律的聯系。在小說《換位》中, 洛齊主要鏈接了經典作品的情節和人物以及當時盛行的文學批評理論來表達該小說的互文性藝術,并且通過扭曲的人物形象揭露了當時的病態社會,表達了人們普遍的困惑感。
洛齊巧妙地了融合鏈接了一些重要的宗教事件,例如, 將魯米治大學教師搬遷辦公室的普通活動復制鏈接成《圣經》中的大事件: 摩西勇敢地帶領以色列人出行, 一路上重重艱難險阻, 他們最終戰勝困難進而得到向往的光明和幸福。再如,作者故意讓眾多的“丑角”出場, 粗俗而懦弱的魯米治大學校長, 整日不務正業的外語系主任,高傲而刻薄的尤福利亞的教師, 甚至文學課教師公開承認沒有讀過《哈姆雷特》,這些“反英雄”形象淋漓盡致地反映出當時學者們的懦弱和迷茫,消解了他們所擔當的角色內涵,影射出20世紀60年代的信仰處于危機狀態以及精神處于荒蕪境況,傳統的道德觀和以前人們崇尚的社會價值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和顛覆。
洛齊還在小說《換位》中戲仿鏈接了《讓我們來寫部小說》, 那是一本指導小說寫作的書,洛奇故意“觸礁”。例如, 作者在第五章中寫道:“如果要用閃回, 就要節制著使用, 它使故事的進程緩慢下來并讓讀者摸不著頭腦。畢竟, 生活是往前走的, 而不是后退。”[2]可是, 洛奇在這章中使閃回頻繁地出現, 并以此來推動小說情節的進一步開展, 這一切都在暗示著閃回的錯誤論述。《讓我們來寫部小說》中還有:“最好的小說都是結局圓滿的;較好的小說是結局不圓滿的;最糟的是那種根本就沒有結局的小說……”[3]作者果然沒給小說《換位》安排最終結局, 這樣,《換位》就變成了“最糟糕的小說”, 洛齊就是通過這種鏈接型篇際互文性寫法巧妙地戲虐了《讓我們寫部小說》中關于結尾的論述。
由此可見,作者戴維·洛奇在小說《換位》中大量運用了互文性這一典型的后現代寫法,尤其是篇際互文性的獨特表達藝術,為讀者建構了一個巨大的語言、文化和社會的立體網絡,使我們能夠運用聯系的和發展的眼光去看待文藝作品,從而達到理解和領悟它們的深刻歷史意義,發揚時代精神,傳遞出正能量。
[1][2][3]戴維·洛奇.換位[M].羅貽榮譯.北京: 作家出版社,1998.69.193.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