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一個肩膀

朱沙沙 殷小苗

好不容易等到家長會結束，我急忙回到辦公室，端起桌上的水杯。唉，現在的學生問題層出不窮，當老師與當家長一樣，都面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考驗，不好當啊！

她就是那時候跟進辦公室的。這是位普通的農村婦女，臉上寫滿歲月的痕跡。她不住的搓著手，不知所措的四處張望著。那時，辦公室的其他同事還沒回來。我連忙站了起來：“請問您找誰？”

“您是殷老師吧？我就找您。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她盯著我，小聲地說道。

我感到挺奇怪的：我只不過是語文教師而已，又不擔任班主任。這位家長會有什么事找我呢？

我給她拉過一把椅子：“對，您的孩子是……”

她張了好幾次嘴，卻欲言又止。我忙說：“有什么事您盡管開口，能幫忙的我一定幫忙。”

她終于開口了：“我是小紅的媽媽，孩子這次考試成績咋樣？我來了解一下。”

噢，小紅！我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女生的臉龐。她長得不算很漂亮，但很清秀，一頭短發中透出一股利索勁。平時學習還比較認真刻苦，在班里還是個小組長呢。性格文靜，與同學相處得也很融洽。可是期中考試前老是感覺她心不在焉的，這次成績總體看來不夠理想。

聽了我的介紹，她的眼神黯淡下去。眼角涌滿了淚水，“啪”的滴在那長滿老繭的手上。我的疑惑越來越重。

這位母親斷斷續續地向我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一個月前，女孩獨自在家。寫完作業出門玩耍的時候，路遇歹人，將她強行拉到樹林中，欲圖謀不軌。這個女生奮力反抗，終于保住了清白，但頸上背上都是條條傷痕。她借故生病，一周沒來上學。從那以后，她就像變了個人，經常一個人發愣。母親在半夜里常常被她的抽泣聲驚醒。

我的心像被誰狠狠地剜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她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老師，她平時比較聽您的話，請您幫幫她。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卻不知道怎么去勸她……

送走那位母親后，我的心情格外沉重。都說生了男孩怕學壞，生了女孩怕受害，一點不假。可憐天下父母心！我也后悔這段時間對于這名女生怎么如此疏忽呢？雖然發現她的成績急劇下降，上課也心不在焉，卻無論如何沒想到，孩子竟然忍受著如此沉重的心理壓力！雖然我不是班主任，但自己也應該走近學生，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使他們能夠調整身心，愉悅地參加學習活動。

家長會后，我一直謹記那位母親的囑托。只要有機會，我就和她接近。有時在辦公室，小紅來交作業，我會和她聊聊今天學習的收獲；有時在學校的小路上，我會親切地拍拍她的肩膀；也有時在教室里，她也會偶爾談談班級的趣聞。我知道，這個時期的小紅還是非常脆弱而敏感的，所以我不敢提及她母親的秘密囑托。只有我和她的心靠近了，她才有可能對我敞開心扉。我希望盡最大的努力，用自己的愛心，幫助她走出陰影。我知道，學生之間的友誼也是醫治女孩心靈創傷的一劑良藥，畢竟她們朝夕相處，更容易溝通。于是，我秘密找到女班長——那是個正直、熱心、潑辣的女孩，請求她幫忙。我告訴她，小紅最近因為考試不理想，可能心情比較郁悶。你要盡一個班長的職責，幫幫你的這位同學，生活方面或者學習方面。幫她的時候，不能太明顯。女班長爽快地接受了這個特殊的任務。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句暖心的話語或者一個溫馨的動作，甚至只是一個關切的眼神，都會使小紅的心田泛起漣漪。

事有湊巧，那段時間我們學習的語文課文大多跟磨難有關。在教學《我的老師》時，帶領學生理解了課文內容，同學們大都被海倫·凱勒佩服得五體投地。我精心設計了一個環節——“海倫·凱勒，我想對你說”，同學們都很踴躍，紛紛站起來發表自己的見解。這是個多么好的教育機會啊！但是小紅卻始終沒有站起來。我話鋒一轉：“同學們，剛才講得非常好。海倫·凱勒的確是我們每個人學習的榜樣。我們的生活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磨難，而這些磨難就像人生的試金石。克服磨難，戰勝磨難，你就會像海倫那樣，成為生活的強者；向困難低頭，放棄抗爭，只能令自己裹足不前。難道我們不應該思考一下自己嗎？做生活的強者，還是向磨難屈服？”說到這里，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小紅，發現她正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眼圈有些發紅。我趁熱打鐵，布置學生寫了一篇讀后感。作業收齊后，我迫不及待地找到她的作業。果然，她的文章中提到了那次傷害，真實地披露了自己的想法，“對于那次傷害，真是心有余悸”，接下來，她表達自己要堅強的愿望，還希望我保密。我大喜，連忙在后面寫上一段批語：

磨難是一筆財富，笑著去面對，你會發現陽光依舊燦爛。我希望你還是那個陽光女孩。老師是你永遠的朋友。

傍晚，她悄悄找到我。她終于吐露了壓抑已久的悲傷，我忍不住，我想陪著她好好哭一場。她靠在我的肩頭：

“老師，我想哭一會。你知道，我忍了這么長時間，都哭不出來。”

淚濕衣衫。

“小紅，還記得老師經常講過的幾句歌詞嗎？”

她抹了把臉，抬起頭，眼神中多了份堅定。

“我記得，‘不經歷風雨，怎么能見彩虹還有‘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問為什么。”

我知道，她已經邁過那道坎。

這件事使我認識到：教師對學生的關愛更重要的是心靈上的慰藉。女中學生更容易受外界的影響，情緒上起伏很大，當然很容易影響成績。著名作家柳青說過這樣一句話：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只有幾步，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作為教師，更應該在學生處在人生緊要處時，熱情地伸出雙手幫助他們。也正因為如此，我們的教師才無愧于人類靈魂工程師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