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麗熱·阿斯哈爾
(新疆大學國際文化交流學院,新疆烏魯木齊 830046)
其實漢俄語言系統的輔音與元音數量差不多,而根本差別就在于:單音節單音詞在俄語中的比重微不足道,大多是單音節多音詞。但在漢語中單音節詞就是單音詞,并且所占比重很大,成了漢語的語言骨干。如基本詞的1~10的數詞,在漢語中都是單音節單音詞。而俄語里連 1、2、3 也都不是單音詞,如俄語 одна(一)有“阿得拿”這樣三個音,是四個音素雙音節的三音詞。又如姓氏名字,漢語姓名很簡短,連名帶姓一般只有兩三個音,復姓雙名極少。而俄語基本詞里多音詞比重大,因而姓名繁長,例如普京這個名只是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普京的三分之一。又如柴米油鹽醬醋茶,在漢語中全是單音詞。而俄語中 дров、рис、масло、соль、соус、уксус、чай 七個詞沒一個是單音詞。
由于單音詞所占比重大,難免會出現同音詞多的現象,相反,多音詞是不易有同音詞的。如漢語與“十”的同音字有幾十個,而俄語中由于單音詞比重少,同音詞也很少,如單音節三音詞 десять(10)就難有同音詞。
從概率角度來看,漢語同音詞多的原因也是顯而易見的,10個“單音”只能排出10種音,不同的單音詞卻可以排出100種兩音組合,1000種三音組合,讓多音詞選用。因而可以得出多音詞多的語言同音詞反而少,而像漢語這種以單音詞為主的語言則難免同音詞多。
在現代漢語里,不同的聲調可以將聲母韻母完全相同的音節區別開來,使其具有不同的意義。而俄語作為無聲調語言,單音節是無聲調之分的,只有多音節詞才有輕重音節的重音區分。而出現這種區分,也與單音詞和同音詞比重有關。減少同音現象一般有兩種方法,一是增加多音詞來降低單音詞比例可以減少同音詞,例如以長單詞而出名的俄語、德語就使用了這種方法,但這種方法會使語言繁長。二是漢語使用的用單音節分調來形成區別,以此減少同音混淆情況,這種方法在減少同音現象的同時還使語言更加簡練。使用聲調后就使漢語用到的400多種不同音的單音節變成1000多種音、調不同的單音節,因此漢語語言簡練明了。
疊詞現象也反映出中俄語言有完全不同的語音特點,在漢語中,疊音詞、疊意詞出現頻率極大,而俄語中這種現象極為稀少。除了語氣語法等原因外,疊詞也是單音詞多的語言需要區分同音詞的一種方法。漢語“眼”的同音詞在70個以上,眼睛的同音相混可能性就十分小。眼睛疼痛又可縮減為眼疼、眼痛,便拆便裝。這不僅體現了漢語以單音詞為主言簡意賅的特點,而且簡便的區分了同音詞,而俄語глаза少有同音詞,拆分開來也毫無意義。
在漢語、俄語中詞序大部分是相同的,但也有許多顯著的不同之處。在俄語中,“他說 Онсказал”與“說他сказал oн” 在是同一個意思,可是在漢語中要想表達“說他(說到他、對他說)”就得多添詞。又如俄語“那是什么?”要說“什么是那”。這些差別有些是語言最初形成時的偶然現象,但有些也可能與單音詞所占比重有關,多音詞多的語言把疑問結構放在句前好些。“陜西省岐山縣”只要六個音就說完了,按這順序用俄語說,六個音還到不了岐山縣的邊沿。光“省”這個詞 провинции 就是雙音節四音詞,西方地名因多音詞多而長,若按漢語順序說,聽了一長串音離目的地還有十萬八千里,因而先說終極目的地,再逐層補充外延的結構會更加清晰簡明。
俄語有表示詞性(陰、陽、中)的詞,大都是多音詞,漢語很多名詞也都是類名屬名而成,可只有三兩個音。多音詞多的語言則不可以這樣。就詞匯來說,漢語從單字詞到多字詞匯的學習量比俄語小得多。比如說在俄語學習過程中,如果碰到生詞,基本是是不能用邏輯或者舊詞推理出來的;而漢語中許多詞匯是熟字邏輯組成,便于自學又便于記憶。例如認識狗、貓、公、而后公狗、母狗等就無師自通了,而俄語中知道 собака(狗)、кошка(貓)、самец(公)后,кот(公貓),кобель(公狗)又需要重新記憶。又如新詞和外來詞,漢字易用兩三個熟字解決,而俄語若用兩三個舊單詞來組成新詞和外來詞又是一長串音,只好造些稍短的生詞,因而俄語現在詞匯中有五十多萬外來詞[1]。而漢語外來詞則少之又少,只有一萬來條[2]。
詞、詞組、句、段等是一長串語音按語意分段層次的概念。按俄語句子定義與界限來規定漢語句子,也會遇到模糊不清的矛盾。句界問題也有類似情況和原因,與俄語句子語意相同的漢語句子所包含的音比俄語要少得多,不多的幾小串的音前后聯系不難聽明語意。俄語中相對長得多的音串不便這樣處理,要盡快明確語意就需要補充,除了按詞多音模塊化連寫外,再以補充主謂賓狀相互限定等方式幫助理解。
漢字是形聲體系的方塊音節文字,可以通過字的形狀表達字意,但不能確定其發音,而俄語是字母拼音文字,每個字母都有其對應發音,通過字面就可以拼讀單詞,但不能確定其意義。這就與上述漢俄語言差別有關。漢語沒有單多音詞,語言以單音詞為主,正是這兩個差別決定了漢俄同音詞比重不同這第三個差別,并引出了漢俄聲調體系不同這第四個差別,此外還有疊詞頻度、詞界等差別也是由其引出的。漢字是單音成字的音節文字,有拆裝靈活、言簡意賅等特點。帶偏旁組成形聲字、指事字、會意字以及象形字,就是為了保持單音成字的優點,同時又便于區分同音詞的發展結果。俄語多音詞中每個單音或音節不一定有獨立語意,所以單音或單音節成字就沒有什么意義或優點,只是便于按發音連寫成詞罷了。像俄語這種以多音詞為主的語言只需要拼音信息就可以方便使用,而漢語單音詞為語言骨干,為了便于區分同音字還要用音節字負載調與形意等。
語音的節奏和特點,會影響到文學體裁的形成及實現文學效果的手段,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對詩歌的影響。中國古代詩歌,由最初的四言至五言,再至六言至七言,最終形成了有固定字數和句數的律詩絕句。后來又覺得律絕不足以抒情,又發展到了更加富于變化的“詞”。其間的每一步,都首先是因“語音”而引起的。明人陸時雍道:“詩四言優而婉,五言直而倨,七言縱而暢,三言矯而掉,六言甘而媚,雜言芬葩,頓迭起伏。”由此可見,中國詩歌對于聲韻的要求始終是放在第一位的[3]。
在漢語文學作品,尤其是詩歌中,都可以體會到對起承轉合的認識、對平仄、對押韻的講究。不難看出,漢語語音對于漢文化的滲透和影響是多方面的,它不僅表現為文人騷客的娛樂方式,更承載著中華文化傳統。口頭詼諧語或隱語示意、行業黑話、求簽問卦,都是借助于特定語音方式來瀉意渲情的。
在俄羅斯文學作品中,語音修辭包括音、重音、停頓和韻律。
(1)音。
俄語中字母音的修辭功能是十分重要、必不可少的。萊蒙諾索夫說過:“元音а適合描寫輝煌大氣、廣袤無垠、高大雄偉的事物,以及突然產生的恐懼;元音е,и,ю適合描寫溫暖、愛惜、憐愛和凄婉可憐的事物;元音я適合描寫輕快、溫柔和充滿趣味的事物;元音о,у,ы適合描寫可怕的事物抑或強烈的感情,如憤怒、嫉妒、恐怖、憂傷等;輔音 к,п,т,б,г,д適合描寫懶散遲鈍的行為;輔音 с,ф,х,ц,р 適合描寫強大、洪亮及可怖的事物;ж,з,в,л,м,н 適合描寫溫柔和柔軟的事物。”
(2)重音。
重音是俄語單詞的節奏中心,它的位置不同,詞的節奏形式與其相對應的語調意義也會有所不同:орга’н(器官)——о’рган(管風琴)。
(3)停頓。
俄語修辭中停頓一般分為行末停頓、行中停頓和補償停頓,對于詩歌和文學作品來說,停頓具有豐富的含義,如普希金的《青銅騎士》中一節含有八處停頓,每一個停頓都有一定的含義和提示,生動地表現出了詩人在涅瓦河水淹沒彼得堡時的感受,重現了當時人們逃避水難時氣喘吁吁、斷斷續續、害怕恐慌的情景。
(4)韻律。
俄語韻律是由重音組合搭配而成的。俄語單詞基本上都有重音,而俄語重音會隨著俄語單詞變格而改變,具有移動性,而韻律在詩歌里像心臟跳動一樣,表示生動細膩的思想與感情,賦予了詩歌音樂性。也由此產生了重音詩,即詩行參差錯落,一行詩的重音數目比音節數目更為重要,如馬雅可夫斯基的詩篇《好》,詩里共有八個節奏重音,每行有兩個節奏重音,然各行音節數確切不相等:
Я
земной шар
чутьневесь
обошёл
и жизнь
хороша
и жить
хорошо
雖然漢俄語音結構的差異使之形成了兩種完全不同的修辭風格,正如俄羅斯文學與中國文學風格迥異,爭奇斗艷,都是世界文學史上燦爛的瑰寶。
[1]官小娜.漢語“詞”定義研究綜述與啟示[J].湖北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32(4):47-49.
[2]李彥潔.現代漢語外來詞發展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2006.
[3]蘇新春.文化語言學教程[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