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評話語分析視域下美國總統形象構建的話語策略研究
——基于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就職演講

張 紅，周 迪

（內蒙古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內蒙古呼和浩特，010080）

一、引言

政治演講語篇作為具有代表性的分析語篇，是批評話語分析研究的重點。2017年1月20日，唐納德·特朗普的就職演說是極具影響力的政治演講語篇，富有鮮明的語言特色。在演講語篇中，演講者會巧妙地使用演講技巧達到其演講的目的［1］。因此，特朗普看似是就職演講，實際上是借用演講的語言技巧旨在構建新一屆總統的良好形象，甚至通過語言向聽眾展示其背后隱藏的意識形態。

國內外學者對批評話語分析方面的研究有不同的側重點和研究方向。國外的研究領域有：政治話 語（Fairclough；Schiffner&Wenden；Wodak；Chilton&Schiffner）；種族研究（Van Dijk）；機構話語（Wodak）；經濟話語研究（Fairclough）［2］；認知話語分析（Van Dijk；Wodak；Chilton；Lemke；Scollon）［3］；評價理論分析（Martin&White；Thompson；Caroline Coffin；Suzanne Eggins）［4］。而國內的研究情況如下：田海龍在2009年提出話語分析的鈍/銳/優角［5］19-21；2012年，辛斌主要側重于漢英新聞語篇的互文性［6］1；2015年，梁靖玉、汪少華、徐瑩等從隱喻構架中研究批評話語分析；2016年，周鑫宇從定位理論視角研究話語分析；武建國、林金容等從Cap的趨近化理論對批評話語進行分析［7］；2017年，孟炳君基于站位三角理論對文本進行話語策略研究［8］；總之，國內外學者的研究成果將會為文章的進展發揮指導性作用。

因此，文章從語言的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三個功能方面對特朗普就職演講文本進行批評話語分析，旨在研究演講中構建總統形象的語言特點，剖析其就職演講背后的意識形態。

二、理論背景

Roger Fowler于1979年在《語言和控制》中提出批評話語分析的相關概念［9］。1995年，Fairclough在《批評話語分析》一書中闡釋了語言、權力和意識形態之間的關系［10］。批評話語分析是以語言學為理論研究基礎，通過對語篇的詞匯及生成模式等方面的研究，挖掘權力、語言和意識形態之間的關系［6］2。對批評話語分析進行研究，目前大部分語言學家所認可的三種分析方法分別是：1981年，M.Bakhtin提出的語篇體裁交織性分析；1966年，Fairclough的話語歷史背景分析和Halliday在1978年提出的系統功能語法［11］。這三種分析方法各有側重點，由于系統功能語法能夠在分析語篇的功能性方面起指導性作用，因此，文章主要采用韓禮德的系統功能語法作為理論基礎。

系統功能語法關注語言的社會性，聚焦于語言的功能性，它可以通過分析語篇的語言特征剖析其背后的意識形態［12］。韓禮德提出語言具有三個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際功能、語篇功能。在系統功能語法的基礎上，Martin于1996年提出了評價理論，評價理論主要是對系統功能語法中語言的人際功能進行延伸和發展［13］。學者從20世紀80年代對語料庫AntConc開始研究，它主要發揮對語料進行統計、分析及檢索等的功能。因此，文章將利用數據庫AntConc從及物性、態度系統、介入系統、級差系統以及語篇的主位推進模式等層面對文本進行詞頻統計并分析特朗普構建總統形象的語言技巧，從而剖析其就職演講背后的意識形態。

三、對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就職演講的批評話語分析

據統計，唐納德·特朗普2017年1月20日就職演講文本共計90句，是富有代表性的政治演講語篇。因此，文章將以其就職演講為分析文本，在批評話語分析視域下，利用AntConc 3.4.4從語言的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際功能、語篇功能三個方面探究其演講的語言技巧，挖掘其就職演講背后的語言、權力和意識形態間的關系以及總統形象的構建過程。

（一）概念功能分析

概念功能指說話者通過語言表達其內部經驗或事物間的邏輯關系，主要通過及物系統和語態實現。對及物過程的研究最能探究演講者的觀點及語言背后的意識形態。因此，文章將從及物過程的六個過程對其演講文本進行批評話語分析。物質過程指做某事的過程，包括動作發出者、動作動詞和動作目標；心理過程表示“感覺”或“認知”等心理活動的過程；關系過程是事物間關系的過程，既可以指事物具有的屬性，也可以指事物所歸屬的類型；行為過程指呼吸、嘆息等生理活動的過程；言語過程指講話的過程；存在過程指存在某個事物的過程［14］。下表1對特朗普就職演講中的六個過程作了如下統計：

表1

從統計表可以看出，特朗普在就職演講中物質過程的使用數量較多。通過對特朗普就職演講的文本進行分析，物質過程在其演講中主要有兩方面的作用：一方面用來講解他就職后，將會為美國的發展和富裕所做的努力，以此展示出他的執政態度和對聽眾的承諾，使聽眾相信他是一個為公民做實事的總統；另一方面是向聽眾陳述美國現在所遭遇的真實情況，使聽眾相信改革勢在必行，相信在他就職后會鏟除邪惡勢力，改善美國現狀，以此影響聽眾，獲得聽眾的支持。以演講中談到的物質過程為例：We will build new roads，and highways，and bridges，and airports，and tunnels，and railways all across our wonderful nation［15］.“build”作為動作動詞，很明顯可以看出此句屬于典型的物質過程。“we”是動作發出者，“roads，highways，bridges，air-ports，tunnels and railways”是動作目標，特朗普在就職演講中使用物質過程講解其上任后，將會為國家的發展和公民的便利而建造大橋、高速公路、機場等。在此物質過程的語言背后隱藏著特朗普對聽眾的承諾——將會為國家和公民造福。特朗普通過運用物質過程樹立起一個為人民做實事，為人民謀利益的新總統形象，使聽眾信服并支持他的工作。

（二）人際功能分析

人際功能指說話者交流時使用語言技巧建立人際關系。根據Halliday的系統功能語法，它由情態系統、語氣系統和人稱系統體現，而Martin&White對人際功能進行延伸，提出了評價理論［16］。它主要由態度系統、介入系統和級差系統三部分組成，聚焦于“情感”“情態”“強化”［4］1。因此，文章將以AntConc 3.4.4作為詞頻統計工具，從態度系統、介入系統和級差系統三個層面對其就職演講文本進行人際功能分析。

1.態度系統分析

態度系統指講話者對行為、現象的判斷。其中，情感系統、判斷系統、鑒賞系統是態度系統的三個子系統。情感系統關于情感反應，由快樂/不快樂、滿意/不滿意、安全/不安全三組變量組成；判斷系統是依據原則評定行為的系統；鑒賞系統是解釋自然或語言現象的價值［4］23。文章通過AntConc 3.4.4對特朗普就職演講的文本進行統計，三個子系統的數量統計如下表2：

表2

由此表可知，情感系統在特朗普就職演講中使用頻率最高。因此，文章主要從情感系統入手對特朗普就職演講的態度系統進行分析。情感系統在特朗普就職演講中，主要用于表達積極的情感和為大眾服務的意圖。以演講文本中的情感系統為例：Americans want great schools for their children，safe neighborhoods for their families，and good jobs for themselves［15］.總 統 在 就 職 演 講 中 通 過 使 用“want”“great schools”“safe neighborhoods”“good jobs”等表達情感系統的詞，一方面用于描述美國人民基本的生活得不到保障，他能夠解決人民對安全、滿意度等需求；另一方面通過積極的情感詞匯，使美國人民對美好生活充滿信心，以此獲得美國人民的信任。因此，總統在演講中頻繁使用積極情感詞，構建出一個負責任、為大眾服務的總統形象，使聽眾對未來美好的生活充滿信心，從而支持其就職。

2.介入系統分析

介入系統指說話者將態度介入到對人、事、物的評價，由自言和借言組成。自言通過第一人稱單、復數實現，無對話性；而借言通過第二、三人稱單復數、情態詞、否定詞、讓步等實現，存在對話性［17］。由于特朗普就職演講中的否定詞和讓步手法使用數量較少，因此，文章主要從人稱代詞以及情態助詞對特朗普就職演講的文本進行介入系統分析。

（1）人稱代詞分析

演講中使用人稱代詞的情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折射出演講者的觀點和態度。人稱代詞的使用也可以反映出交際雙方的親疏程度、社會地位和權力關系等情況［18］。下表3是利用AntConc 3.4.4對特朗普就職演講中出現的人稱代詞進行詞頻統計，結果如下：

表3

由統計數據得出：特朗普大量使用第一人稱復數“we”和“our”。其中，“we”有外排和內包兩種用法，第一種用法是指以特朗普為代表的政府階層，不包含廣大公民；另外一種是包含公民。根據分析，特朗普就職演講中的“we”都屬于內包用法，這樣的語言使用技巧可以營造出總統和廣大聽眾利益的一致。一方面能夠把總統與聽眾連成一個群體，從心理上縮小和聽眾間的距離，營造出一種親切的氣氛；另一方面又可以表明雙方的利益是一致的，既可以增強其演講的感召力，與聽眾產生共鳴，又可以使聽眾對總統的期望值大幅度增高，使之更容易接受總統的演講觀點。以演講中的人稱代詞使用為例：We will bring back our jobs.We will bring back our borders.We will bring back our wealth.And we will bring back our dreams.We will build new roads，and highways，and bridges，and airports，and tunnels，and railways all across our wonderful nation［15］.

在這一部分中，特朗普分別使用了五次“we”，五次“our”，都屬于內包用法，表明總統和廣大聽眾的利益是一致的，能夠增強其演講的號召力，使公民參與到美國的建設和發展中，把總統與聽眾連成一個群體，可以縮小和聽眾之間的心理距離，營造出一種親切、齊心協力的氣氛，突出了強烈的集體主義觀念。同時，第一人稱代詞復數極具鼓舞性，意味著美國的發展需要公民參與，不再是政府獨斷專行，透過語言可以體現出領導人將采取民主方式管理國家，以此在演講中樹立起國家領導階層的良好形象，突出其強烈的集體主義觀念。文章通過對特朗普就職演講的人稱代詞的使用情況進行分析，可以塑造出一個堅持民主共和制、民主、自由、平等、集體主義的總統形象。

（2）情態助詞的分析

除了人稱代詞可以表達人際意義之外，對情態助動詞進行研究，也可以顯示出語篇的人際意義。由于情態助動詞是指說話人表達的態度或看法，因此，文章對情態助動詞進行研究，可以剖析出演講者的意愿或判斷。韓禮德指出：情態中不同的等級量值可以反映出說話者語氣的輕重［5］20。韓禮德對情態助動詞的量值分類情況如下表4：

表4

表5是利用AntConc 3.4.4對特朗普就職演講中出現的情態助動詞進行詞頻統計，結果如下：

表5

根據上表，中值情態助動詞累計使用43次，在演講中出現的頻率最高。由于此次演講屬于就職演講，主要是特朗普對美國目前的狀況以及以后的發展趨勢及發展規劃進行解說，如果大量使用高值情態助動詞，會使聽眾產生總統在發號施令的感覺，以此產生反感抵觸的情緒；相反，特朗普在就職演講中頻繁使用中值情態助動詞，使他的演講不出現強硬語氣，對聽眾沒有壓迫感，可以塑造出一個富有親和力的總統形象，從而使聽眾更容易接受和認可他的觀點，以此避免遭到聽眾的批評和譴責。其中，“will”在演講文本中出現42次，主要表示預測，用于第一人稱后可以表示主語的決心。文章通過對演講中“will”的語境分析發現：它主要用來描繪特朗普就職后將致力于美國繁榮發展的決心。以演講中“will”的使用為例：Together，we will make America strong again.We will make America wealthy again.We will make America proud again.We will make America safe again.And，yes，together，we will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15］.

此部分連續用了5次“will”，主語都是“we”，以此表明特朗普對未來的發展規劃以及決心，同時隱藏在語言背后是他給聽眾做出了承諾——將會為美國的富強、發展而努力。主語“we”的使用使聽眾也參與到美國的建設中，極具感召力，使公民具有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因此，特朗普多次使用中值情態助動詞使他的演講很隨和，營造出輕松、愉快的氛圍，可以塑造出一個富有親和力的總統形象，從而使聽眾更容易接受和認可他的觀點。

3.級差系統分析

級差系統用于測量介入與態度的程度，通過語勢的增強、上揚或減弱、下降等實現。語勢有強化和量化兩類，前者指對質量和過程的提升/降低；后者指數量、形態的提升/降低［4］69。特朗普就職演講文本中使用的量化較為突出，因此，文章主要通過分析就職演講中的量化使用情況分析其級差系統。

根據AntConc 3.4.4的詞頻統計，特朗普就職演講中的量化使用次數為25次。其中，在就職演講中，特朗普通過頻繁使用量化的方式，主要用于表現國民同心協力，構建美好家園。以演講為例：We are one nation–and their pain is our pain.Their dreams are our dreams；and their success will be our success.We share one heart，one home，and one glorious destiny［15］.特朗普通過使用四個“one”，描述國民同屬一個國家，萬眾一心，總統將與人民共享成功，同渡苦難，這可以起到鼓舞聽眾信服和支持總統階層的作用。總之，特朗普通過使用量化向聽眾展示總統就職后的規劃、任務以及對人民的承諾，以此在聽眾面前樹立新一屆總統的良好形象。一方面，量化的語勢能夠加強特朗普演講的氣勢和決心，激起聽眾的熱情，使其信服；另一方面，能夠表現出特朗普就職后構建團結、互助的新型國家的治國理念，從而塑造出一個為自由、民主、團結的國家而奮斗的總統形象。

（三）語篇功能分析

語篇功能主要通過使用主位述位系統和信息結構推動語篇的發展。主位和述位是布拉格學派的Mathesius較早提出的，他指出主位是句子消息的出發點，述位是剩下的句子成分。文章將依據韓禮德對主位推進模式的分類——放射型、交叉型、階梯型和聚合型，對特朗普就職演講文本進行研究。放射型指語篇的主位一致，述位各不相同；交叉型指前一個語篇的主位是后一個語篇的述位；階梯型指前一個語篇的述位是后一個語篇的主位；聚合型指語篇的主位不同，而述位一致［19］。文章對特朗普就職演講進行分析時發現，聚合型和交叉型在特朗普的就職演講中沒有出現，但是出現了小部分的分述型和總結型：分述型指第一個語篇先作總結，后面的語篇進行分述；總述型指前幾個語篇先分講，最后的語篇作總結。下表6是對特朗普就職演講中的主位推進模式進行統計，結果如下：

表6

從統計表中可以看出，放射型的模式使用頻率較高。在這種模式中，句子的主位得到反復使用，增強了演講者的氣勢，更有感召力和渲染力，可以最大限度地調動聽眾的積極性。其中，在放射型模式中，使用“we”作為主位的語篇共計8處。以特朗普就職演講中的放射型模式為例：We will make America wealthy again.We will make America proud again.We will make America safe again［15］.

特朗普在演講中使用放射型主位推進模式，既可以清楚地表明他對聽眾的承諾，對構建美好的未來充滿信心，又能夠加強其演講的氣勢，以此鼓舞聽眾。同時，連續使用“we”作為主位，拉近了他與聽眾之間的距離，可以調動聽眾的積極性，調動聽眾的參與感，使得聽眾對總統日后的工作充滿信心。總統用階梯型、分述型和總述型主位推進模式講解美國目前的現狀，向聽眾暗示他已經認識到美國目前的情況，就職后會采取手段進行處理，以此獲得聽眾的支持和信任。因此，文章通過對特朗普就職演講進行語篇模式分析，發現總統在演講中主要使用放射型主位推進模式，這種模式能夠調動聽眾的積極性，具有渲染力，更容易達到演講者進行演講的目的。

通過在批評話語分析視角下對2017年唐納德·特朗普的就職演講文本進行解讀，文章發現特朗普就職演講中使用了多種語言策略，以此構建他的總統形象和鼓舞聽眾：多次運用物質過程和情感系統，展示出他對民眾的承諾和對美國未來建設的展望，構建出一個負責任、做實事、為人民服務的總統形象；大量使用第一人稱復數，構建出一個堅持民主共和制、民主、自由、平等、集體主義的領導形象，從而激發聽眾的使命感，鼓勵聽眾積極參與到美國的發展中；中值情態助動詞的使用，不帶強制色彩，拉近與聽眾的距離，塑造出一個富有親和力的總統形象，從而使聽眾對特朗普就職后美國的發展充滿信心；量化的語勢使用技巧能夠表現出特朗普就職后構建團結、互助的新型國家的治國理念，塑造出一個為自由、民主、團結的國家而奮斗的總統形象；使用頻率較高的放射型的主位推進模式加強了特朗普演講的氣勢，極具渲染力，極易達到演講的目的。因此，文章既剖析了特朗普就職演講的語言技巧和語篇生成模式，又探究了演講背后的意識形態，同時，為讀者解讀政治語篇提供了一種研究思路和方法，以提高讀者對語言的敏感度及對語篇的解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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