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River

蔡錦香

在雨后的晚秋里，九溪羊腸小徑，身旁無一人略感單調寂寥，但無各式車子來往嘈雜，漫無目的，見得紅葉，頗有剪去萬千煩惱絲，一身輕松之感。“生活的藝術，有一部分我不是不能領略。我懂得怎么看《七月巧云》，聽蘇格蘭兵吹bagpipe，享受微風中的藤椅，吃鹽水花生，欣賞雨夜的霓虹燈，從雙層公共汽車上伸出手摘樹巔的綠葉。”

出九溪便可見錢塘江，灰色的密云掩蓋住整片天空，江面猶如此刻心境水平如鏡。遠處貨船駛過，耳邊唯有車輛劃過身邊空氣的聲響。忽見一小木艇，只容兩人，艇上空無一人，無木筏，隨波漂流。仿佛之間，置身木艇，腳下便是大海，一眼望不到邊際，不知岸在何方，也忘記了自己來自何方。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兼具山與水的城市寥寥無幾。桂林是其一，杭州是其一，連與杭州齊名的蘇州也僅有水而無山，于是便生出許多園林假山。不管你身在杭州何處，五公里內便可見水，我是遇流水便歡喜之人。將文化情懷融于血液的城市，辦公大樓再行幾步路便可見運河，運河邊各色餐屋，酒吧，書屋，各有風味。而這些酒吧，餐屋往往是不盈利的，店主為愛好所開，食物，酒品，環境自然無可挑剔。來杭四年，這么一個宜居宜業的城市，偏偏生不出喜愛之情。

唯一喜愛之處便是因外來人口眾多，形成較開放包容的環境，特別是在各色酒吧，可遇見各個國家與地區的各色人物。我是喜歡與人交談之人，最可喜的是初次見面便相談甚歡。在Mojito，遇見生于70年的朋友，來杭20年，自小離開遼寧老家，一生坎坷，現事業有成。我與他說，我不知道為什么不喜歡杭州，很好的城市。他問，那你為什么不離開。我說，我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就連老家都不喜歡，都說一個人是永遠沒有辦法擺脫對故土的情懷，我看不見得，離家多年卻無一絲懷念之心。到任何地方都適應得很快，卻永遠不會喜愛，不會不舍，就如一個常見的比喻，一只沒有腳的鳥，找不到停歇的地方。他說，第一，是你在杭州呆的時間不夠長，未能真正體會到杭州的好；第二，是你去的地方不夠多，所以未能找到。我和你一樣，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不是遼寧人，也不是杭州人。但現在，你我都是杭州人。隨后同是酒吧愛好者，他講述了他到過的國內所有有趣的酒吧，桂林，成都，上海，北京。在Mordor，遇見生于81年的朋友，上臺唱了一首《遇見》，我大概會終生難忘。

在一個城市，遇見不同的可愛的人，增加了對人，對生活的熱愛，卻無法增加對這座城市的熱愛。這大概就是歸屬感的問題，離家在外的人更深有體會，不僅在病時，無一個人在身邊照看，而是一種無歸屬感，如影隨形，但無可奈何。常說生命的意義是什么，就是一個人活下去的意義是什么，其結論就是沒有結論，倒不如問要給自己一個怎樣的人生，怎樣過好自己的一生。“聰明人要理解生活，愚蠢人要習慣生活。聰明人以為目前并不完全好，一切應比目前更好，且竭力追求那個理想。愚蠢人對習慣完全滿意，安于現狀，保證習慣。”很好的答案。

因不知逝者將前往何處，就像對其的祝福，愿你不管在何處，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霎時陽光透過密云，些許光耀散落在這艘小木艇上，木艇沒有停止，江面熠熠生輝。

（作者單位：浙江財經大學東方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