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璇
摘要:中國古典詩詞中,月意象深受作者青睞。《紅樓夢》的詩詞曲賦中大量使用月意象為小說的情節服務,而納蘭性德在詞中卻通過月意象將自己的心靈外化。本文旨在比較二者如何使用月意象來塑造詩詞意境、渲染情感世界,并分析月意象獨特的文化蘊涵。
關鍵詞:紅樓夢;納蘭;詩詞;月意象
中國古詩詞崇尚意境美,月亮作為詩詞中出現頻率極高的意象,受到了歷代詩人的重視。月亮在不同環境下代表了詩人不同的心態,賦予了不同的蘊涵,因此,月亮也成了詩詞中最為精彩絢爛的意象之一。
清朝曹雪芹和納蘭性德在作品中也大量使用月意象抒情言志。曹雪芹用詩來豐滿人物角色,納蘭性德用詞來抒發個人情懷,二人出發點不同。在月意象的使用上,他們既有對傳統月意象蘊涵的繼承,又都有創新。
一、《紅樓夢》與納蘭詞在月意象蘊涵上對傳統的繼承
長久以來,月在詩詞中形成了相對固定的意象蘊涵,詩人們已經將其作為詩學范式廣為采用,這在《紅樓夢》和納蘭詞中也不例外。
納蘭中有“憑將掃黛窗前月,持向今朝照別離。”的詞句,遠隔千山萬水的夫婦,飽含相思之苦。也有“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的詞句,只恨月不能常圓,人不能相見。思及亡妻,詩人悼念之意感人肺腑。“馬跡車塵忙未了,任西風、吹冷長安月。又蕭寺,花如雪。”則是感懷之情,詩人感嘆仕途艱難。
紅樓夢中也有:“霽月難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毀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的詩章,通過判詞的形式,提前將賈寶玉悼念晴雯的牽念一語道破,預示了晴雯的悲劇命運。“自顧風前影,誰堪月下儔?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樓”則是賈雨村另類的相思,只因一個丫鬟多看了他幾眼,他便喜不自勝。“三春事業付東風,明月梅花一夢”是薛寶琴的感懷,她年紀雖然不大,卻看得很開。
曹雪芹和納蘭性德基本都因襲了傳統月意象的基本詩學范式,這體現在月意象的相思、感懷、悼亡、羈旅等蘊涵上,基本等同與詩歌中的規約性含義。
二、《紅樓夢》與納蘭詞在月意象使用上的創新
他們在繼承了月意象的傳統上,又有自己獨具特色的的發揚和創新。
(一)心靈之月與月之心靈
《紅樓夢》中的詩詞都是曹雪芹為烘托角色的人物性格而寫,角色各有不同,月也就各有千秋,可以說《紅樓夢》中有一百個人物角色,就有一百種月亮。林黛玉的“冷月葬花魂”足見其凄清婉麗。薛寶琴的“三春事業付東風,明月梅花一夢”足見其豁達。
納蘭詞則不然,他的詞都是自己內心感情的抒發,心情各異,月亮有別。“明月,明月,曾照個人離別。”是相思之情。“秋澹澹,月彎彎,無人起向月中看。”是羈旅之情。“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就月和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是懷舊之情。
《紅樓夢》中的月是人在自然中,納蘭詞的月是自然在心中,前者以月明志,客觀的自然之月與主觀的人物內心相襯,堪稱是月之心靈,后者以月抒懷,詩人的主觀內心感受賦予客觀的自然之月文化蘊涵,堪稱是心靈之月。二者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二)典故與意境
《紅樓夢》詩詞沿襲了中國古典詩詞的特點,用典頗多,喜隱,尚曲,體現月的隱晦效果,將月的各種典故發揮得淋漓盡致:“絳蕓軒里絕喧嘩,桂魄流光浸茜紗”,“博得嫦娥應借問,緣何不使永團圓”,“人向廣寒奔,犯斗邀牛女”,這些詩句中的桂魄、嫦娥、廣寒等都是代表月的文化符號,彰顯了月意象的無窮意蘊。
納蘭詞則純真率性,他使用月意象就是直接用其來達到意境效果,納蘭詞幾乎找不到類似于《紅樓夢》中的各種有關月的典故,倒是冷月、寒月、斜月、殘月等詞語信手拈來:“寂寞魚燈,天壽山頭冷月橫”,“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唯有雁邊斜月,照關山”。
難怪王國維評論納蘭說其未染漢人習氣,上面的詞句足顯納蘭雖然兼具漢人深厚的文化底蘊,卻保持了滿人率性的質樸天真。
(三)通感
紅樓夢月意象為情節服務,此景此物造就此詩此詞,多為聯句聯詩而成;納蘭詞月意象為情感服務,此情此感造句此詩此詞,多為以月抒情。
用月意象烘托人物性格也罷,用月意象現場聯句聯詩也好,都必須要應景,因此,《紅樓夢》中的月意象有極強的即時性感受功能:如“冷月葬花魂”中的“冷月”體現的是觸覺感官。“窗明麝月開宮鏡,室靄檀云品御香”中的“麝月”體現的是嗅覺。
這些月意象恰到好處地體現了通感的藝術效果,堪稱典范。比較而言,納蘭詞中除了視覺感官和觸覺感官,幾乎沒有用到其他類型的感受功能。
三、結語
曹雪芹與納蘭性德在繼承了傳統月意象的文化蘊涵之時,也都賦予了月這個文化符號創新的審美韻味,從整體上體現了清代意象詩的普遍繁榮。
參考文獻:
[1]納蘭性德著.鴻恩主編.納蘭詞[M].北京: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4.
[2]蘇纓.納蘭詞典評[M].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
[3]曹雪芹,高鶚.紅樓夢[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6.
(作者單位:吉林省通化市通鋼一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