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品娜
摘要:科馬克·麥卡錫2007年創作小說《路》,一經出版就受到了美國文學界廣泛關注,作者在描繪出的后啟示錄時代蒼涼毫無希望。本文希望通過分析小說中不同時代背景下人類社會關系的變化,探尋出作者為災難之后人類關系構建提出的思考。
關鍵詞:科馬克·麥卡錫;《路》;社會關系
《路》是科馬克·麥卡錫最近的小說,出版于2006年,2007年獲得普利策最佳小說獎,小說不再是麥卡錫所寫的人類之惡而轉向了更為廣闊的方向:人類生命意義的思考,人類命運的關懷。雷蒙德·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在其《馬克思主義和文學》探討了文化具有三個不同的特征,一是殘余文化(Residual Culture);二是主導文化(dominant culture),主導文化無法容許太多的殘余文化,而是會不斷的重新闡釋,有區分的排斥和重構,創造出一套“傳統”的文化;三是新興文化(emergent culture)。主導文化的界定不僅有其自身的東西,還受殘余文化和新興文化的影響。小說講述末日之后無名父子二人為了生存踏上去南方的路程發生的故事。本文試從災難之前,災難之后人類社會關系的變化分析,探尋出作者對災難后人類關系構建的思考。
一、世界秩序的生存狀態
文中作者并沒有寫出什么是造成末日的原因,文中的凄涼的環境描寫以及該小說寫于911發生之后,推測是由于核爆炸造成了這次災難。世界的毀滅,造成的是法律和政治的上層建筑的崩塌,麥卡錫在這個后災難的時代構建了一個消除階級貧富差異的社會。這樣的社會遵從的似乎只有達爾文主義,弱肉強食的法則。由于食物的缺乏,一些人類甚至拋棄了舊日的食人禁忌,自相殘殺起來。這些人被父親稱為“壞人”,父親和男孩拒絕這樣生存,他們仍然選擇成為好人。災難之后世界一片灰色,所有東西都蓋上了灰燼,大地灰蒙蒙的,河水黑黢黢的,樹木沒有綠葉只剩下枯死的枝干,就連帶給人溫暖的太陽都無法穿透這層灰霧,社會環境和生態環境都變得極其惡劣。
二、文中的隱喻
男孩是新文化的代表,男孩出生于災難之后,因為沒有災難前物質富足的記憶。他所處的時代就是他的所有。對于這個后災難的世界他的接受能力是比父親要強的。《路》中男孩是未來希望的隱喻格外明顯。男孩在小說結尾接過了父親交給他的火種,這也意味著作為文化創作者的男孩,將成為世界的秩序建立的新型力量。
父親則受到殘余文化和主導文化的影響。父親在夢中夢見過去美好的時光,那是他的殘余記憶。他不斷的想到以前生活的幸福時光,童年時和叔叔一起在鄉間釣魚,遇到妻子,和她在一起的幸福時光。這些回憶這些夢境都是五彩斑斕充滿溫暖和幸福的。父親無疑是留戀過去的美好年代。而不斷回憶的結果是讓他對現在的處境充滿絕望的掙扎。記憶和現狀折磨他的精神方面。一方面曾經的社會秩序和規范約束這他在這個混沌的世界不變成一個完全喪失理智和情感的行尸走肉,另一方面混沌的世界逼著他,讓他無法相信他人,對除了男孩以外的人充滿冷漠。因為混沌的世界沒有規則可言,每個人靠著自己的判斷和選擇生存。這樣難以捉摸的世界,這樣難以預測的危險,父親選擇的是盡量避免這樣的危險處境。從父親身上可以得知在后災難的世界這人類之間的關系是冷漠,甚至無情的。這便是那個情況下的社會主流關系。
三、人類之間相互關系
911的一篇關于人類群體災后心理的變化表明(群體在災難事件后往往會產生一些列的反社會行為,比如政治偏見和民族歧視、報復心理和攻擊性行為等。然而,這些反社會行為的對象一般是與其無直接聯系的無辜群體。消極的群體行為和態度一般發生在族群之間而積極行為大多發生在內群體(安媛媛等,2012),然而小說其中人類群體無論是在群體內還是群體外并未變得更加親密而是變得疏離充滿敵意。在Kai Erikson危險理論中,作者提出災難分為自然災難和人為災難,核武器爆炸這樣的災難屬于人為災難這時人類群體心理并不會變得更加相互緊密,互幫互助。而是會走向反向的冷漠,欺騙甚至仇恨。
好人,在文中的定義是不吃人類。這樣的底線是人類不應去跨越的。在牛津英文詞典里禁忌的定義為被社會或是宗教所禁止的行為,諸如:亂倫,殺嬰,吃人。在《路》中出現的禁忌,則是最恐怖最嚴重的一種。父親不愿成為吃人的人,也不希望被這些令人惡心的行尸走肉所食。兩者對他來說都是失去尊嚴的事,文中他害怕由于自己死亡,兒子沒人去保護,兒子成為食物。他也不愿意兒子以這樣的一種沒有尊嚴的方式死亡,這樣一種慘無人道的方式消失在這個世界,他對兒子說:“別害怕,他說。如果他們發現你,你就必須這么做。懂了嗎?噓。不許哭。你聽見我說的了沒有?你知道該怎么辦。你把槍放進嘴里,指著上面。要又快又堅決,你聽見沒有?別哭了。你聽懂沒有(麥卡錫,90)”路上父子二人遇到了90歲的老人伊里。他早已看透人生,他對世界充滿絕望,他覺得人類死光了最好。卻仍然相信神的存在,他對父親說,他覺得男孩不是凡人。父親對待老人充滿了不信任,老人同樣不信任這個男人。他是文中唯一有名字的角色,但這個名字也是假的。“我不相信你,我不想讓你知道名字。讓你拿它做什么文章(麥卡錫,141)”弱者這是一個只靠著叢林法則生存的殘酷世界,太弱小就會被淘汰,就會被強者虐殺。這時幫助人的成本大大增加,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避免損失,父親在看到被閃電擊中奄奄一息的人,選擇放棄幫助。偷了他們東西的賊,父親則命令他脫光衣服,盡管賊和男孩一再懇求,盡管他知道這樣做賊會因為過于寒冷死去。好人之間也并不存在互幫互助,他們之間也是相互猜疑,希望不要拖累自己。
和壞人的相遇有兩次,一次食人者綁架了男孩,邀請他們加入食人的隊伍。父親拒絕,在男孩面前槍殺了綁架者。第二次他們在地窖找到了食人者食物——被關押的人類。每一次的相遇都吃充滿可怖和血腥的。食人者早已不是人類他們是魔鬼的化身,他們以自己的同胞為食,抹殺了自己的人性。
初讀小說會有男孩不懂事的印象,在父親用盡一切努力使他們兩個人活下去的時候,他總是增加父親的壓力要求父親對其他人伸出援手。正是因為男孩仍然善良的內心,相信好人的存在的信念才能成為構建后啟示世界的人,正如上帝看到人類暴行決定毀滅人類制造大洪水,但仍然留下了具有優良品格的諾亞承擔人類繁衍的責任。男孩要擔起獨自帶著火種的人必須要有這樣的關愛他人的心。這不是他的幼稚,這是生于那樣一個時代寶貴的品質。他不是沒有見過食人族有多殘忍,他也不是沒有遭受過其他人的欺騙,他和父親不同之處在于,他仍然敢于去相信除了父親以外的人,他仍然想用自己的力量幫助需要任何幫助的人。只有這樣的力量和道德觀念,在作者看來,才是改變未來的方向。
參考文獻:
[1]Susan Mizruchi.Risk Theory and the Contemporary American Novel[M].American Literary History,Volume 22,Issue 1,1 March 2010,Pages 109–135.
[2]科馬克·麥卡錫著,楊博譯.路[M].重慶:重慶出版社,2011.10.
[3]安媛媛,伍新春,陳杰靈,林崇德.美國9·11事件對個體心理與群體行為的影響——災難心理學視角的回顧與展望[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6):5-13.
[4]李曉.《路》的后人文主義研究[D].鄭州大學,2009.
[5]賀江.孤獨的狂歡:科馬克·麥卡錫的文學世界[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16,11.
[6]雷蒙·威廉斯著,王爾勃,周莉譯.馬克思主義與文學[M].河南大學出版社,2008,9.
(作者單位:西安電子科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