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決夯實民意根基

張璁 龔亮

近年來，浙江在全省推廣“民生實事項目代表票決制”，由人大代表投票決定老百姓最期盼的民生工程，并參與推動和監督落實。在黨委領導下，形成合力推動民生實事項目實施，票決制作為基層民主建設的一種新實踐，讓基層人大行使決定權和監督權有了新載體，人大代表履職更實在、更有動力。

浙江舟山市的定海城區，有一條13年的斷頭路。這條路是連接城區南北向主干道的關鍵路段，十多年前當地政府就想打通，可有家改制企業的一幢4層職工宿舍正好橫在了規劃的道路中間。這些年來，由于跟其中6家住戶的溝通洽談始終無果，打通斷頭路的計劃也就一拖再拖。

如今，困擾周邊居民多年的小樓已拆除，打通道路工程正加緊施工。

“我們今年首次推出政府重點實事項目代表票決制度。”舟山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鐘達說，舟山市人代會2017年多了一項議程：審議表決政府民生實事項目，302名市人大代表在會上一人一票確定了政府要完成的民生實事工程，“方便群眾出行”入選實事項目，包括打通8條斷頭路。

人大代表投票決定老百姓最期盼的民生工程，并參與推動和監督落實，這就是浙江近年在全省范圍推廣的“民生實事項目代表票決制”。

從一個客運站項目出發的票決制

回到2009年，在寧波的寧海縣力洋鎮人代會上，人大代表用手中的選票投出了民生實事項目——這在當時全國鄉鎮人代會里還是頭一回。

這是怎么回事？其實，基層政府每年都要設定民生實事項目，選什么、怎么做、效果如何，過去一直是政府“拍板”。可這一次，在力洋鎮卻碰到了問題。

當時力洋鎮缺少一個完善的客運汽車站，居民對車輛亂停、治安混亂等問題反映強烈。但是，政府在為客運站項目征地拆遷時碰上了“釘子戶”，項目也就此擱置了下來。

“當時有人說，那就把這個項目拿到人代會上表決一下。”第一個將汽車站項目作為代表建議提上去的葉繼堂說，“如果項目被代表多數通過了，就說明這是民意，也更容易得到居民的理解和支持。”

在黨委的領導下，該項目列入鎮人代會議程，進行審議表決。果不其然，該項目經過鎮人大代表票決后，由此形成的民意和輿論，使“釘子戶”的態度發生了很大轉變，不再提出原先過高補償的要求，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

“被票決通過后，作為項目的提議者，我感覺很幸運，也很有壓力。如果項目完成不好，就辜負了選民的信任。”時任鎮人大代表的葉繼堂坦言，因為工程受阻，自己好幾個晚上睡不著覺，連續工作了兩個月，運用各種工作方法、人際關系給村民做工作。

明顯的效果，讓“票決制”很快在寧海各地復制、推廣開來。2009年起，寧海縣全縣14個鄉鎮陸續推行票決制。截至2016年底，全縣各鄉鎮共征集到民生實事工程建議項目3004個，提請票決候選項目1175個，票決確定802個，總投資94.61億元，當年平均完成率達到85%以上。2013年，《寧波市人大常委會關于鄉鎮政府實事工程代表票決制指導意見》出臺，票決制在全市推廣實施。

“多年的運行，證明了民生實事項目票決制在基層的生命力。”寧海縣委書記楊勇說，“在黨委的統一領導下，讓代表定、政府辦，解決了過去政府在民生項目實施中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的問題。”

大家一起來做自己決定的事

如今，在浙江，“票決制”已經成為干部群眾口中的高頻詞語，民生實事項目邁入代表“票決時代”。

民生實事項目代表票決制，即政府在廣泛征求人民群眾、人大代表意見建議基礎上提出民生實事候選項目，專門列入本級人民代表大會會議議程進行審議并差額票決出正式項目，交由政府組織實施，并接受代表和人民群眾監督的制度。

“剛開始還有人懷疑，票決制是不是剝奪了政府的主導權，其實不然。民生實事工程是政府本身也想做好的事情，有人大代表的全程參與和監督，能把實事做得更實、更順應民心，何樂而不為？”杭州市桐廬縣縣長方毅說，“尤其是經過廣泛征求意見和充分醞釀協商，使政府民生實事項目的選擇確定更加貼近民意，既讓群眾在共享共建中得到更多的獲得感，又能從源頭上防止‘形象工程‘政績工程的出現。在項目推進過程中也容易得到群眾更多的理解和支持。”

什么才是群眾最需要的民生工程？這一點群眾自己最清楚。

杭州市濱江區居民來國標每次出門都很頭疼，因為他家前面就是一條鐵路，而最近的一個供人穿行的道口，即使騎電動車也要半個小時才能到。該社區的居民從2008年就開始提意見，希望政府修一座天橋，但濱江作為新區，建設項目太多，這個項目一直排不上隊。

2017年，濱江區被確定為杭州開展民生實事項目代表票決制工作的試點之后，天橋建設迎來了“加速”的機會：該建議被生活在當地的人大代表吳建榮帶上了人代會，列入了政府民生實事候選項目并票決通過。2017年5月，項目正式破土動工。

“群眾想什么，我們就干什么。”濱江區人大常委會主任韓建中說，“票決制就是暢通群眾表達訴求的渠道，尊重群眾作出選擇的權利，讓大家一起來做自己決定的事。”

用制度創新推動基層民主實踐

2017年，舟山市首次采用民生實事項目代表票決制。“菜籃子”建設、醫療惠民、群眾出行等海島地區群眾最為關注的幾個民生實事項目均以高票通過。

“民生實事項目一經代表票決，就具有一定的法律效力，人大常委會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監督責任。”舟山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鐘達指出，如何抓好落實、加快推進、確保項目優質高效實施，在下次人代會上提交一份讓人大代表滿意的答卷，已成為政府的努力方向。

如果把民生實事項目比喻成做菜，有人下單、有人掌勺，那么，誰來保證這道菜的味道？

據介紹，人代會民生實事項目票決結果的出爐，意味著人大代表監督的開始。

在桐廬縣舊縣村上峰居家養老服務站，記者遇到兩位人大代表。原來，這個居家養老服務站是經過代表票決的民生實事項目，專門解決子女外出工作時老年人日間照料的問題。像這樣的居家養老服務站在桐廬縣共有189座，覆蓋了181個行政村。

“這個點是我們兩位人大代表共同負責監督的，每周要來這里看一次，問問老人們對項目有什么意見。”縣人大代表張志平說，桐廬縣建立了代表聯系項目責任制，將代表分成10個聯系監督小組，每個小組跟蹤監督一個實事項目，重點落在項目進展情況、工程質量把控、資金使用績效等方面。

桐廬縣縣長方毅說，把居家養老服務站這樣的民生實事寫進政府工作報告、接受代表監督本是慣例，“票決制帶來的監督，進一步倒逼政府提升效能和水平”。

記者在浙江多地發現，作為基層民主建設的一種新實踐，票決制不僅讓基層人代會的會議形式更加豐富、審議內容更加充實，也讓人大監督更具實效。

“票決制讓基層人大行使決定權和監督權有了一個新載體，人大代表履職更實在、更有動力。”桐廬縣人大常委會主任游宏說。

在采訪中，各級人大代表都有一個共同的感受：實施票決制以后，要做的事情很多，全程參與收集民意、反映民聲、審議票決項目、監督項目實施、測評項目等環節，身上的責任感、使命感也更強烈。

“推行票決制以后，使得人大代表在閉會期間有了實質性的活動載體，代表履職從‘旁觀者轉為‘參與者，履職方式更加務實，進一步激發了代表履職熱情。”浙江省人大常委會黨組書記、副主任王輝忠指出，票決制源自于基層人大的鮮活實踐，符合基層民主法治建設的發展需求，經過了基層實踐的反復檢驗。

王輝忠指出，票決制還有一個鮮明的特點，就是融合了票決民主和協商民主的各自優勢，把票決結果的剛性與協商過程的柔性很好地結合起來。從項目的征集、初定，到代表審議、票決，再到項目實施的監督、評估，人大代表始終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