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冰
后現代主義對于整個文化均有著深遠的影響,從文藝到生活,處處都能看到后現代影響的痕跡。電影《悟空傳》即是充斥著這種不確定性、懷疑、反叛影響的后現代作品。同時,影片還擁有著遠超后現代性的更加強烈的青年亞文化性。該片以中國傳統文學作品《西游記》為基礎藍本,在此基礎上進行了人物邊緣性、情節顛覆性、隱喻批判性等非主流文化的闡揚。這種非主流文化在我國主導文化與主流文化的式微之下,已經漸成一種青年亞文化潮流。這種青年亞文化潮流對于傳統文化、現代主導文化、現實主流文化等一并進行了基于顛覆性與批判性的祛魅。
一、《悟空傳》蘊涵的青年亞文化邊緣性
(一)邊緣性的文化重釋性
電影《悟空傳》以針對傳統文化的解構,描繪了一幅后現代式的青年亞文化圖景。從文化視角觀察,中華文明有著異乎尋常的博大寬容性,中華文明不僅對于主導文化而外的非一體性文化有著博大寬容性,甚至對于異文化,亦同樣有著一體同觀的博大寬容性。這種恢弘的博大寬容性反映了中華文明高屋建瓴、海納百川式的絕對文化自信、文化自覺、文化自豪,因而才使得中華文明在歷史上出現了群星璀璨的燦爛輝煌的歷史圖景。曾幾何時,在主導文化與主流文化處于絕對壓倒性優勢的狀態下,完全沒有青年亞文化存在的空間。而后現代青年亞文化的出現,顯然是一種主導文化與主流文化疲軟狀態下的一種必然的文化分野與分支表達。青年亞文化與草根文化、大眾文化、流行文化等均有著本質上的差異性,其主要表現在青年亞文化不僅屬于一種小眾文化,而且更屬于一種具有著強烈的邊緣性、顛覆性、反叛性、批判性的非主流文化。由此可見,《悟空傳》中的邊緣性,首先即承擔了基于青年亞文化的重釋性,這種重釋以青年亞文化為核心,重新解釋了青年亞文化視角下的后現代世界。
(二)邊緣性的掙脫束縛
《悟空傳》一片,主要以建構孫悟空這一中國家喻戶曉的神話人物為主。從福斯特的人物建構而言,存在著圓形化與扁平化兩種人物建構技法,而無論是從原著還是從《悟空傳》本身觀察,其所詮釋的都是一種極具類型性、典型性、純粹性的更加扁平化的人物角色。而與其二元對立的影片中的最高權力機構——天庭的天機處,則在電影中被描繪得在女主角的統治下,呈現出陰森恐怖的氛圍。這種壓抑的氛圍建構,對于迫切需要掙脫束縛的孫悟空而言,形成了一種欲揚先抑的隱性張力。同時,《悟空傳》中邊緣性的文化重釋性亦為孫悟空最終掙脫束縛,確立了青年亞文化核心下的強烈訴求。然而,透過影片中主人公孫悟空最終結局的那種表象上勝了天庭,卻似乎永遠都勝不了天神的悲涼,一語道出了邊緣性的階級本質。因此才有“召喚所有不服天庭的妖魔”與“天庭展開持續百年的大戰”的慷慨激昂,并由此強烈地表達了這種青春被羈絆的無奈、掙脫、抗爭;同時,更表達了一種“粉骨碎身渾不怕,誓與天庭爭高下”的為掙脫束縛的決絕性。而這種決絕性顯然或許是作為被邊緣化者在滿是無奈中的一種最佳抉擇。
(三)邊緣性的自我救贖
影片中無論是對于文化的重釋,還是對于束縛的掙脫等,都以一種具象化與表象化,詮解了文化所具有著的遠超單純臆想的復雜性。而這其中即包括了刻骨銘心的愛與只能依靠自我救贖方能獲得暫時性解脫的如影相隨般的命運。而處在極度邊緣化處境中的孫悟空,唯有在針對天機處權威的挑戰中,方能獲得一種邊緣性的逆天改命的象征性的自我救贖。這種自我救贖對于“了無仙根”“石心”的孫悟空之流而言,顯然是一種萬般無奈之下的最佳抉擇。同時,這種抉擇亦為以孫悟空為具象與表象代表的后現代青春之中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內驅力。由文化重釋而無奈地試圖掙脫束縛,其實亦昭示著一種青春內涵在強大內驅力作用下的變遷。而作為這種邊緣性的可持續性結果,必將帶來一種由邊緣性而顛覆性、由顛覆性而批判性的基于青年亞文化的針對現實的無限解構。同時,這種貌似無解的邊緣性在為青年亞文化帶來不斷進級的文化重釋、掙脫束縛、自我救贖的同時,亦為青年亞文化帶來了一種足以超越這種被邊緣化的解決。這種解決中若有答案,那么可能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永遠都無法磨滅的永恒的青春。
二、《悟空傳》中蘊涵的青年亞文化顛覆性
(一)宿命悲劇
《悟空傳》從具象化與表象化的視角解讀,就是一種愛與命運的自我抗爭與自我救贖。而抗爭與救贖的路徑,顯然即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顛覆性。這種顛覆性首先表現在以這種戲仿對于貌似無法撼動的傳統文化的一種基于青年亞文化的去神圣化的解構。青年亞文化作為一種后現代的產物,其必然性地繼承了后現代主義中的去中心化、去權威化、去典型化等諸多特質;并以這種特質塑造了遠高于傳統意義桀驁不馴性的更具顛覆性的人物角色。影片中以孫悟空為主的此類人物,有著既要戴著鐐銬舞蹈又不得不反抗宿命的悲涼性,而這同時也是青春羈絆的一種無奈的抽象化表達的升華,由此必然產生出一種強烈的顛覆性。捫心而言,無論是《悟空傳》還是其濫觴之原著,都有著勵志與戾氣的并存性,勵志的特質在邊緣性中轉而升華成了一種自我救贖;而戾氣則轉而形成了一種青年亞文化中隱性存在著的顛覆性。這種顛覆性并非僅僅只是針對文化而言,同時,亦由這種青年亞文化反映到了自我本體,更為這種自我勵志與自我救贖,平添了一種極具顛覆性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而這種極具顛覆性的三觀所形成的方法論,則必然是無所不用其極,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較為危險的苗頭。[1]
(二)深遠影響
每一個時代的孫悟空都自有其時代性的解讀,每一個時代的孫悟空都自有其時代性的特質。后現代文化時代的《悟空傳》,恰恰折射出了創制者對于這個社會的現象、現實、現狀等的深刻認知。由此便不難理解深深蘊含于影片中的顛覆性的根源所在。同時,這種邊緣化顯然是青年亞文化的動力來源,而從青年亞文化的更加追求民主、自由、個性等表征觀察,恰恰是非主流文化的低俗主導的偽繁榮假象,才在解構主導與主流文化的大前提下造就出了這種青年亞文化。究其本質,這種青年亞文化是一種后青春期的形諸于逆反張力抵抗的強烈的反叛意識的抽象化釋放。由網絡崛起的新時期新常態下的草根文學,其本身即有著極其強烈的反叛性,而從《悟空傳》的文學文本中我們能夠窺見這種,“我若成佛,天下無魔;無若成魔,佛奈我何”的唯我獨尊藐視一切睥睨天下的過度放任性、過度恣肆性、過度反叛性的青春表達。小而言之,孫悟空的反叛性僅僅只是體現在其改變了一場蟠桃盛宴上的潛規則而已;大而言之,孫悟空的反叛性更體現在其對于后現代社會的深遠影響,這種深遠影響將以青春作為獻祭而置換出更加強烈的顛覆性。[2]
(三)反叛精神
《悟空傳》的文學藍本本身,具有著強烈的以古諷今的隱喻性、解構性、顛覆性。這種形諸于青年亞文化的去權威化、去傳統化、去神圣化等悖反的異文化特質與文化解構的確有著較強大顛覆性。《悟空傳》一片從抽象的意義解讀,即是一代人的青春在新世紀新時期的隘口處,遭遇到了殘酷的命運,從而使得這一代人的青春已然無法再淡然葆有曾經的純真,而這種抽象化象征性表達下的顛覆性則一如置諸于炭火上的拼搏,由此必然迸現出來一種無所顧忌、無所畏懼、無所阻擋的反叛精神。[3]
三、《悟空傳》中蘊涵的青年亞文化批判性
(一)批判性的能指與所指
《悟空傳》的原典出自于遍布著草根作者的網絡。雖然文學不論出處,但這種出身,其本身即帶有著某種無法逾越的草根階層的反叛性。在暢銷十年而成為不朽經典,并影響了數以千萬計年輕人青春的這部純草根文學作品中,我們看到了顛覆性而外的濃烈的批判性。這種批判性不僅直指文學原典中的天庭,而且更直指后現代社會以及后現代社會中的每一個體。同時,這種批判性清醒地為青年亞文化擘劃出了未來的發展之途,那就是絕對不能做主導文化與主流文化的附庸,而是要以青年亞文化中所強烈蘊含著的可變性與不確定性,對后現代社會中由主導文化與主流文化疲弱所造成的撕裂加以彌合。對主導文化與主流文化的批判,是中國古以有之的一種非主流文化特色,這種文化特色深刻地反映了中國非主流的江湖文化,對于主導與主流的廟堂文化的某種意義上的監督、解構、指斥的批判性。這種批判性顯然已經超越了一種針對傳統文化的評判,而以其時代精神的談言微中的能指,建構起了一種由被動邊緣性與主動顛覆性所持續推動著的聊以解紛的批判性所指。[4]
(二)批判性的直白與迫切
《悟空傳》既為每一位默默無聞的溫和的平凡者都賦予了一種爆燃起來的甚至敢于撕裂命運的勇氣,同時也為每一位付出過奮斗的青春并在奮斗的青春中留下了烙印著骨血精魂的勇于拼搏的奮斗者,賦予了一種“從今以后一萬年你們都會記住這個名字”的那種開天辟地翻天覆地的無上勇氣。在這兩種一體化,概括了近乎所有青春的宏觀視閾范疇之中,由影片中的抗爭意象刺激必然會進一步生成并凝聚起一種超越了反叛的批判性精神。由此升華而為青年亞文化的一種形諸于影視意象的更加強烈的批判性表達。這種批判性已經成為一種基于青年亞文化強力解構下,某種程度上的文化表達欲望意義的一種偽文化的再生產。這種表達欲望是近乎赤裸裸的,“我要這天再遮不了我眼,我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我要那諸佛都煙消云散”。
(三)批判性的本質與根源
影片中所顯露出來的青年亞文化,不僅針對傳統文化基質進行了戲仿,并進行了反類型化、反神圣化、反權威化等的直白且迫切地表達,而且更針對主導文化進行了質疑、對于主流文化進行了指斥、對于傳統文化進行了祛魅。因此,《悟空傳》中所反映出來的青年亞文化具有顛覆性質的游離性、疏離性、背離性,而這實際上早已注定了其具有著較為尷尬的無法重構性。片中的主角孫悟空作為一位極度叛逆者,亦是一位內心卻又存在著強烈融入渴求的皈依者,對他而言,無論是從哪種意象而言,孫悟空都存在著一種無法皈依與無處皈依的無奈反叛性,而這才恰恰是這部影視藝術作品最大的批判性所在。將影片從意象化的視角加以解讀,實際上就是一種后現代式的現實批判。那么在本片的光影斂息之后,進行深入思考則其不難發現,之所以會出現這種以《悟空傳》為代表的青年亞文化的發端,恰恰是主導文化與主流文化顯失其根本所致,由此才直接導致了價值體系的悄然嬗變,與時代精神的悄然更迭。[5]
結語
原來神妖皆具人性,道法早已藏于本心。《悟空傳》以其對于傳統文化、主流文化、主導文化三者的強力解構性而引人入目。這種強力解構性基于一種與主流文化、主導文化、傳統文化的每況愈下反差巨大的日漸興盛的青年亞文化。縱觀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歷史,不難發現,每當主導、主流、傳統文化出現疲軟的時刻,都會綻放出亞文化的異彩紛呈。這種青年亞文化表達是試圖由這種被邊緣性的極度無奈困境之中,極度迫切且不擇手段的尋求一種基于主觀能動性的思想、精神、靈魂不斷形而上的掙脫;因此,其必然接踵而來的顛覆性與批判性就變得不難解釋。主導文化與主流文化的式微使得美其名曰的青年亞文化由非主流得以快速躥升并進入學術研究殿堂,這種現象實質上是對于主導、主流、傳統文化式微與疲弱的一種文化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