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蘿卜

俞東升

業余時間愛上種菜。天朗氣清的日子里，我和妻子馱了鋤頭和釘耙，來到租借來的菜園地里，忙碌如蜜蜂，快樂似小鳥。

秋冬季節蔬菜的品類不多，不過還有蘿卜可種。躬身平整好一畦長方形地，在上面打了三路凼，下了底肥，點下蘿卜種子，用灰肥覆蓋。過了一段時日，去菜地“巡視”，嘿，原來光禿的菜畦里神奇般地冒出齊刷刷的蘿卜纓子，莖葉肥嫩，綠葉婆娑，亭亭玉立。心里頓生歡喜。

再過幾天，更有“奇跡”發生。人未到菜地，遠遠就看見白白胖胖的蘿卜，從泥土里漲溢出來，“天生麗質難自棄”，像穿著迷你裝的美人，在向我招搖。忍不住走上前去，用手拎了蘿卜纓子，輕輕地、接二連三地拔它起來，常常是“拔出蘿卜帶出泥”，揩去泥，把它們裝進小籃里，到河邊洗凈。真的是“白富美”啊，大的如燈泡，小的如乒乓球，一個個水靈鮮嫩，高顏值。

妻子的廚藝不錯，來了客人，能當場炒出幾盤像模像樣的家常菜，其中“豬肉燉蘿卜”就是其中之一。把肉切成方片，蘿卜也切成方片。液化氣灶打著火，肥肉在大火里煎熬出油，再把蘿卜片倒進鍋里，用鍋鏟把蘿卜與豬肉一起翻炒，炒到八分熟，在蘿卜與豬肉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之時，把它們盛到瓦盆里，放在炭爐上慢火燉爛。這碗菜，浸潤在肉湯里的蘿卜，油光水滑，入口即化，端上餐桌，蘿卜大搶風頭，滋味遠勝過肉。

蘿卜熟吃，生吃，腌吃，都可以。清炒蘿卜絲，關鍵在于嫻熟的刀功，把蘿卜切成米面一般粗細，大火清炒，蓋上鍋蓋燜一會兒，起鍋，裝盤，吃進口中，又甜又脆。腌制蘿卜，須先把蘿卜切成條條狀，大晴天照上一兩個日頭，讓它微軟，再用力給它揉搓，仿佛全身按摩，使其成橡皮筋狀，撒點細鹽，裝進瓶子里“靜修”一個禮拜。想吃，就把它們倒進熱鍋里，加些蒜、姜，略加炒作，吃到口里，味道甘美，有嚼頭。

有一種獨特的蘿卜吃法，雖登不上大雅之堂，卻是我的最愛。菜農把地里的大蘿卜拔光后，遺留了一些小蘿卜頭，一般收拾了給豬吃。此時我“豬嘴奪食”，討了一些，去掉菜纓和小尾巴，清水洗凈，將它們埋進鮮紅的辣椒醬里。不幾日，這些醬在小壇里的小蘿卜頭，像喝醉了酒的小老頭，臉色紅黃，清香撩人。直接咬到口里，嘣脆，噴香，甜而不膩，開胃下飯，是兒時的味道。

“冬吃蘿卜夏吃姜，不用醫生開藥方。”現代營養學研究表明，蘿卜營養豐富，含有豐富的碳水化合物和多種維生素，其中維生素C的含量比梨子高近十倍。蘿卜味甜，脆嫩、汁多，“熟食甘似芋，生薦脆如梨”，其效用不亞于人參，故有“十月蘿卜賽人參”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