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舷
“性,需要婚姻,但,婚姻中不一定有性。在采摘‘金蘋果時,一不小心就可能丟了你的性。不僅毫無察覺,相反還沾沾自喜呢。”
這是著名的心理專家陳中順醫生在完成下面一個病例后寫下的一段話。作為心理門診大夫,陳醫生坦率的可愛,他既不忽悠患者也不忽悠媒體,更不吹噓自己。他坦誠有些心理疾患,醫生也是無可奈何,愛莫能助的,尤其是涉及到婚姻中的性和諧難題時。
陳醫生表示,在新婚姻法制定過程中,爆發出一個強音,中國的各種非婚姻性關系已經嚴重到非治理不可的地步了,可有誰想過,空有婚姻之名,卻無性生活之實的人有多少呢?
現實生活中,性需要婚姻,因為性是脆弱的。不是說性關系本質上不穩定,而是性感覺容易受到干擾又不容易得到,所以性需要保養,需要呵護,這是性與婚姻相聯系的基礎。
在討論“婚內無性”話題時,人們大多注意的是獵奇故事和它對婚姻的傷害,卻很少涉及它對人心靈的麻醉腐蝕。其實,這才是最深刻最重要的。
真正“婚內無性”的人并不多,說“婚內的性為什么這么少”可能更準確些。中國有句老話叫:清官難斷家務事。所以難斷就因為不同的人擁有不同的婚姻,不同的婚姻中又包含著不同的性的狀態。
侯兵和苗琳同是美國格蘭諾德公司駐中國辦事處的高級主管,倆人結婚近三年,可像樣的魚水之歡沒有幾次。逐漸地他們適應了婚內無性的生活,偶生親昵之舉,竟使雙方都感覺別扭,不舒服。
倆人都是MBA碩士,很受上司賞識,不斷的提拔,不斷的加薪,倆人的年薪加一起差不多40萬人民幣,而且公司許諾給他們再加薪,夫妻倆的計劃是兩年后年薪60萬。有人形象地比喻:在他們的面前總是有一個晃動的“金蘋果”,摘下一個,會又出現一個,使他們的精神總是處在亢奮的拼搏狀態。
細心的苗琳記得,就是討厭的午夜電話謀害了他們原本美好的性,使她對午夜電話除驚恐之外又增加了一層憎恨。
那原本是一個月圓風清的美好夜晚,夫妻倆下班回家后都有一點興奮,二人同時意識到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為了充分利用和享受這來之不易的美好時光,飯前他們還喝了一些紅酒,并回憶了幾個他們戀愛時的可笑故事,沐浴上床后,他們相依相偎,凝視無語……就在水到渠成的關鍵一剎那,突然響起急促的電話鈴聲—好比一棟建筑即將竣工之時,臺風襲來,頃刻間就墻傾樑塌,灰飛煙滅了……
相同的情形半年內發生了三次,以至于后來他們再有心情的時候,兩人會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可惡的電話。
他們的確是太忙了,永遠有干不完的活兒,因為中美兩國的半日時差,夜里的國際長途總是不斷,有時連線的商務會議會持續到子夜。
為了提職,為了加薪,他們不能不豁出小命去干。就這樣,他們不知不覺地丟了自己的性,逐漸地習慣成自然,并錯誤地以為,這就是高級白領的特有烙印。
當性壓抑到不感覺壓抑時,問題就嚴重了。
侯兵和苗琳成了無性夫妻,卻依然歡歡喜喜地過日子。
在性本能偶爾光臨時,他們就用“網戀”的方式排譴,彼此心照不宣,各自面對自己的電腦,有時也形同路人似的相視一笑。
陳醫生對前來就診咨詢的苗琳說,當人的智能高度發達,工作能力越來越強時,你的傳統的平衡系統極有可能被破壞,造成失調,功利性壓倒一切,連原始的本能也不例外,一個物化的人迷失在情欲世界里,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急功近利能扭曲人性常見,但連本能都被湮埋的卻很少聽說。陳醫生給他們的建議是,暫時遠離憋屈沉悶的家居,放下手頭的工作,去他們大學所在的城市,作一次時間相對較長的浪漫之旅。期間可以尋覓他們曾經相識相知相戀的芳蹤痕跡,也可拜訪對他們獻上祝福并給予一定幫助的老師同學,總之,一切行動都是為了重新點燃他們心靈角落里的愛情之火。
最后,陳醫生當然不會忘記叮囑侯苗二位,今后什么玩笑都能開,唯獨涉及本能的玩笑開不得,出現閃失,貽害無窮。
“當一個男人受到難以承受的壓力或失意時,他便成了一座活火山。但在洶涌噴發之時,他能量的突破口,卻沒有真正的火山把握得準確。”
陳醫生在解釋上面這段話的來歷時說,在男性遭遇到有形的壓力和無形的失意時,他自己的內部分裂開來,這實際上就是靈與肉的分離。這種分離導致他總是處于一種懸乎不定的焦躁不安中。和火山爆發需要積蓄能量一樣,男人的爆發也有一個積累過程,一旦爆發,猛烈的聲勢并不亞于真正的火山。
可憐的邢萌女士正面臨著丈夫的“火山爆發”。丈夫師成一改往日的文質彬彬,每句話都像刀子,“嗖嗖”地從嘴里飛出來:“我們離婚吧,我外面已經有人了,我已經對不起你了,不能再對不起她……”
不等妻子醒過神來,小刀子接著飛出來:“你也真夠傻的,結婚五年多了就沒感覺出來,我就壓根沒真愛過你……”
對丈夫的“火山爆發”,作妻子的是有一點預感的。因單位的人事變動,丈夫被降職降薪,想調動又不允許,致使聰明能干的丈夫整日悶悶不樂。
作為某外資飯店的大堂經理的邢萌,終究見過世面,稍稍理順思緒后爽快地說,咱們去看心理醫生,你假如沒問題,我同意離婚。
開始丈夫不肯去,他說自己的心理、生理都沒問題,何必浪費時間呢。
坐在陳醫生的面前,師成開門見山地說,我什么問題也沒有,是她非讓我來和你談談,有何見教,洗耳恭聽。
第一次,只談了一刻鐘。
第二次,談了一小時。
第三次竟談了兩個小時,師成還滔滔不絕。他談了自己年輕時的理想,他談起了現在并不感興趣的工作,從自己的簡單坦誠談到同事們的復雜陰暗,勾心斗角;從自己的屢遭暗算談到懷才不遇,無力回天;從難得妻子關愛談到因妻子的潔癖,使雙方很難享受性事的快樂;從偶遇知音談到他對年輕女子的精神依戀帶給他的極大快慰;從對家庭的留戀談到孩子的可愛,談到他的愁腸百轉。
像是在密不透風的鐵屋子里關了十年一樣,痛徹肌膚的師成只想喊,只想跳,如有可能他想把天捅個窟窿,借以緩解自己的憤懣之苦。在什么也不能左右,什么也左右不了的情況下,他唯有用破壞自己的婚姻來泄怨。用師成自己的話說:我從心里想以破壞的舉止給自己以松動寬慰,哪怕引起嚴重后果,也在所不惜。
陳醫生只用一句“你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就使師成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你喊,你跳,你真能把天捅個窟窿?除了短暫的快慰后,你又會得到什么呢?
將平凡的生活過得有聲有色,妻兒歡悅,是當代男人必須掌握的一個本領,這一條不行,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算是成功的男人。
在陳醫生的授意下,妻子邢萌略施溫柔小計,丈夫師成已是受寵若驚,感恩涕零,發誓再也不與那個女人來往。結果自然是破鏡重圓,重敘恩愛了。
為了解除后患,邢萌費盡周折找到師成在外相好的女人,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和她好好談一談。沒料到,人家聽完她的來意后,笑得前仰后合,樂得都流出眼淚了。原來他們在晨練中相識,在一起聊天沒超過五次,說到眼下男人活得累,人家只是說了一點理解同情的話,連男女之事想都沒想過。
為了擺脫尷尬,機靈的邢萌笑著說,是我上了他惡作劇的當了,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