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云, 劉亞平
(長安大學 政治與行政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4)
人工智能的發展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發展人工智能技術本身是為了造福于人類,而今看來所發生的一系列問題卻是人類始料未及的。那么,人工智能技術究竟是福還是禍,不僅是科學家應該思考的,更是決策者,乃至每個人應該思量的。
從人工智能的歷史發展來看,要追溯到1946年第一臺電子計算機的誕生,并且經歷了“孕育時期(1956年前)、形成時期(1956-1970年)、暗淡時期(1966-1974年)、知識應用時期(1970-1988年)和集成發展時期(1986年至今)[1]。智能是人類有別于其他生物的智慧能力,能夠對事物感知、學習、理解和思維,而人工智能則是一門研究、理解、模擬人類智能的科學技術。“阿蘭·圖靈被尊為人工智能之父的標志是‘圖靈測試’(1950年提出)用來判定一個計算機和人比較是否有智能。”[2](P7)隨著數字科技的革新,“自第一臺計算機問世以來,計算機的發展速度大致是平均每十五年速度提高十倍,體積和成本降低十倍,這種發展勢頭至今仍無減弱”[3](P541)。從1946年至1971年電子計算機的發展已經歷了四代,均屬于馮·諾依曼機的范疇,其“一般特征是存儲程序,機器按照線性順序依次執行程序指令”[3](P542)。但人類并不滿足于此,繼續不遺余力地使計算機越發智能化,于是計算機科學便出現了新興的分支,即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簡稱AI。“人工智能”[4]這一術語自1956年由麥卡錫(John McCarthy)教授在Dartmouth學會上正式提出以來,不論在學界、政界、商界還是民間,關于人工智能的話題熱度都只增不減。由于對人工智能的理解角度不同,研究者對這一概念性的回答亦存在一定差別,對人工智能的確切定義至今并沒有一個統一的論說。但總的來說,都表達出對人類的意識、思維的信息過程的模擬,使其具有人的思考、學習能力,從工程視閾來講,“它是人類智慧在機器上的實現”[5],并且與生理學、心理學、哲學等學科交叉,可以說極富有挑戰性。
依托計算機科學的人工智能發展并不總是一帆風順的,經歷了近十年的灰暗時光直到20世紀80年代初期,第五代計算機才開始具備真正意義上的人工智能,能根據存儲的知識進行判斷和推理,即部分模擬人類思維了,主要以神經元網絡電子計算機為代表。不久,第六代生物計算機已能夠模仿人的大腦判斷能力和適應能力,廣泛應用于模式識別、智能控制等領域。由此可知,類似人類智能的人工智能,經過不斷發展很可能在某個領域超越人類智能。最引人矚目的表現是在1997年,IBM公司的“更深藍”(Deeper Blue)戰勝國際象棋世界冠軍,標志著在一定領域,人工智能可以與人類智能相媲美。人工智能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2016和2017年,Google研制的Alpha Go再次戰勝世界頂級圍棋冠軍[6]。人工智能越來越受到社會的關注,人工智能的開發和利用走向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2017年,我國將人工智能的發展規劃更是上升到了國家戰略的高度,國務院印發《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7]和十九大報告都明確指出要大力發展人工智能。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人工智能毫無疑問會越來越先進,驚嘆并受益于人工智能的人類對其發展寄予了深切的厚望,但這并不表示,人工智能帶給人類的警惕之心可以忽視。雖然人工智能在實際應用中為人類社會帶來了許多福音,諸如代替人類做危險復雜的工作、解放一部分工人的機械化、重復性勞動、智能家居為人類提供越來越人性化的服務等,都讓人類滿懷欣喜。但是,人工智能技術發展仍然面臨著許多困難和挑戰。由于全球人工智能與其倫理思考都處在發展的初始階段,倫理思想的支持較為匱乏,從而暴露出越來越多的道德問題。在許多新聞中,時常可以聽到智能機器致人于危險的境地甚至致人死亡的報道。恩格斯曾說:“不管自然科學家采取什么樣的態度,他們還是得受哲學的支配。問題只在于:他們是愿意受某種壞的時髦的哲學的支配,還是愿意受一種建立在通曉思維的歷史和成就的基礎上的理論思維的支配?!盵8]而“人工智能是人生產出來的機器,它為人類服務,從屬于人,這是理解人工智能的基本立場;由此而引出的服從原則可謂人工智能倫理的首要原則”[1]。為了人與自然能夠可持續發展,走出生態倫理困境,學者、科學家、政商領導以及普通人都逐漸意識到人工智能技術發展中的倫理問題不容忽視。“我國當前既要大力發展現代化科學技術,也要注意克服工業文明帶來的諸多倫理問題,這樣,加強倫理建設就顯得尤其重要?!盵9]
如何解決人工智能技術帶來的倫理道德難題,還要從計算機的本質談起。“計算機科學研究‘問題求解’的核心是算法。”[2](P4)簡單來說,我們曾暢想某一天足不出戶就能網絡購物、網上交易、甚至發明機器人代替人類做一些事情等等,這些就是“問題”,現在我們不僅已經解決了這些“問題”,而且隨著人工智能的不斷發展,我們人類正在探索更多可能性,以便更好的為人類服務,這便是所謂的“解”。“解”是通過算法實現的,算法就是計算機的硬件和軟件程序指令求解某一類問題的策略或者方法。學者陳鐘認為,普及推廣“計算思維”是人工智能發展的基礎。因此,從計算機的本質出發,面對未來人工智能可能失控于人類造成可怕災難的憂慮,我們仍然要基于算法基礎上進行科學、合理的設計,以避免悲劇的發生。
說到人工智能倫理問題思考的起源,其實,人工智能技術產生時就已經有人提出要重視除了技術以外的倫理考量。其中包括:圖靈在《智能機器》中不但詳細講述了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趨勢和方向,同時也提到了人工智能遲早會威脅到人類的生存;科幻作家阿西莫夫(Issac Asimov)在其小說《我,機器人》中提出了三條準則——工程安全措施和內置的道德準則,以保證機器人會友善對待人類并使人類免于機器末日。大眾對智能機器的恐懼大多來自科幻小說及影視劇作品,對智能機器的本質認識尚淺,對其危害也流于表面。
毫無疑問,任何技術都是雙刃劍。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確實將一部分人從腦力、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為人類帶來了自由。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機器暴露出的可怕后果早已見端倪:新聞報道中不時出現智能機器出現故障或不按指令行事而帶來不可估量損失的消息。因而,有人擔憂,應當節制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避免受制于智能機器。一些學者認為,機器畢竟是人為的,應當積極關注人本身,提高科學家的倫理道德素養和技術水平,使之有機會在倫理設計中賦予智能機器以普遍的道德律令。這樣一來,不論智能機器處于何種發展程度,人都是可以預料的和可控的。
人工智能倫理問題的演變不再簡單地停留在思考上,而是從實踐中開始準備對技術加以規范。谷歌作為人工智能技術的引領者之一,為避免人工智能技術被濫用,在2014年首當其沖成立了人工智能倫理委員會,以規范人工智能技術的開發和利用。因為越來越多的人對人工智能技術的未來并不持樂觀態度。尤其是物理學家霍金(Stephen William Hawking)曾預言:“強人工智能的發展可能意味著人類的終結。人類受到了緩慢的生物進化的限制,根本無法與之競爭,而將被取代?!蓖瑯拥?,科技富豪馬斯克(Elon Musk)也不無擔憂公開表示過強人工智能“可能比核武器更危險,而最近人工智能是我們最大的生存威脅”。正如人類社會歷史發展一樣,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并不會因為人類的擔憂而停止不前,因此,人類更應該在所謂的災難來臨之前,審慎地思考和行動。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為了人類及其他生物的可持續發展,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已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從普通人便可觸手可及的智能手機到遙遠的太空探索用到的器械都與人類的生活息息相關,人工智能已經無可抗拒地滲透到人類生活的點點滴滴。盧風教授曾說:“生態學,讓我們看到了物理學、化學的局限,讓我們看到了按物理學、化學規律征服自然的巨大風險!現代科技已滲透于文明(廣義的文化)各個維度,科技的生態學轉向不可能孤立地發生于科技領域。生態主義就是呼喚生態文明的嶄新的哲學。”[10](P8)因而,生態倫理則是使這般理論走向實踐的路徑之一。
生態問題(環境問題)實質上是人的問題,是社會、經濟、生態環境之間的協調發展問題以及資源的合理開發利用問題。在工業文明推進的過程中,生態自然一直被視為“征服”“統治”的對象,人類對自然資源的不合理利用和對生態環境的破壞,致使地球出現種種生態環境問題。近幾十年來,隨著社會的迅猛發展和各種技術的廣泛使用,過去早已出現的生態環境問題變得更加突出,同時新的生態環境問題又不斷涌現。當今人工智能技術帶來的生態環境問題集中表現在資源能源危機上以及智能機器故障導致的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該由誰來承擔倫理道德上的責任甚至法律責任?時代遭遇的生存困境離不開與時俱進的科技,而科技的雙刃劍后果已然引起人們的關注和反思:要解決這些問題,首先要清楚人工智能技術遭遇生態困境的成因是什么,才好對癥下藥。
談到人工智能技術發展遇到的生態倫理困境,一般會以為是人工智能技術的問題,實質上也是人的問題。換言之,人工智能技術引發的生態倫理問題就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如今人工智能技術愈發受到人類的重視,發展及應用愈發受到關注,地球家園愈多一類危險。因而,探究人工智能技術造成的生態倫理困境成因亦迫在眉睫。
人與自然是一個整體,人依賴自然而生存并影響和改變著自然。從20世紀開始直至今日,整體論的盛行源于兼具理論與現實意義的生態學學科,它與生物學、計算機科學、哲學等多個學科形成關聯,這樣的交叉學科為促成新科學打下了理論基礎。生態學本身就是基于整體主義的視域,并且是關于生物與其生存環境關系的理解和研究。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科技的進步,人類干預自然的能力大大增加,人類活動將自然環境的原貌改變的面目全非:生活環境受到水、空氣、食物污染,自然資源被濫用,生物多樣性在減少、人為造成物種瀕臨滅絕的速度遠遠大于自然滅絕的速度……人類作為生態系統的重要因素,處于食物鏈的頂端,如此一來對人類自身的存在和發展也構成了威脅。因而,生態學的研究價值越發受到重視?;谡w主義的視角,循環、平衡、多樣性是生態學中突出的三大基本觀念。對生態系統的破壞一般基于反對整體主義思想下做出的,相應地生態系統的整體主義特征是由生態科學所詮釋??得⒓{這樣寫道:“環境的惡化很大程度上是由新的工業和農業生產技術的介入引起的,這些技術在邏輯上是錯誤的,因為它們被用于解決單一的彼此隔離的問題,沒有考慮到那些必然的‘副作用’。這種副作用的出現,是因為在自然中,沒有一個部分是孤立于整體的生態網絡之外的。反之,技術上的支離破碎的設計是它的科學根據的反映。因為科學分為各個學科,這些學科在很大程度上是由這樣一種概念所支配著,即認為復雜的系統只在它們首先被分解成彼此分割的部分時才能被了解。還原論者的偏見也趨于阻礙基礎科學去考慮實際生活中的問題,諸如環境惡化之類的問題?!盵11]而“直面環境日益惡化和生態危機之現實的生態科學,是新科學的曙光。它以活生生的例證向人們展示整體論被忽視的惡果互換整體論科學的全面復興”[3](P580)。由此可知,哲學、科學、技術、生態環境并不是彼此孤立的,而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牽一發而動全身”,因而在技術設計時,要考慮哲學、科學以及生態環境的相互作用。
生態倫理學是哲學的思考,并與科學的生態學一脈相承,同樣重在揭示人與自然的關系,旨在倡導人與其它生物共生共榮。生態倫理學是對人類活動破壞、損耗、污染地球生態環境的反思,以生態學、倫理學、人類學等學科為研究背景,是傳統倫理學從人類社會走向自然領域的發展。在生態倫理學來看,人與大自然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人來源于自然,并依賴自然而生存,最終也歸于自然。因而愛護自然就是珍愛家園,守護家園的安危人類責無旁貸??茖W技術使得人類對自然的干預能力變強,對自然的破壞程度也加劇,人類必須清楚地認識到科學技術只是為人謀福利的方式和工具,人類的持久幸福不僅需要物質上的滿足更有精神上的追求,要實現這些愿望,人與自然的協調發展是基本條件。
人工智能技術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一門新興科技帶來的福與禍總是相伴而行。就對生態環境的影響而言,必然會出現一定的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自工業革命以來,科學技術不斷推動生產力的發展,先進生產力同樣也反作用于科學技術,形成互動。不論是國家還是個體都享受著科技進步帶來的福利,同時,也逐漸意識到這些福利帶來的弊病,如資源損耗、生態破壞及環境污染等。隨著1962年蕾切爾·卡遜《寂靜的春天》問世,在世界范圍內掀起了環境保護運動。自此以后,公眾對化學品帶來的危害、對濫用自然資源以及工業污染等情況表現出極大的憤慨之情。破壞生態環境、浪費自然資源、泯滅道德良知的、無休止的商業買賣等行為,已然引起公憤,保護環境、節約資源成了普遍的公德和行為規范。
生態倫理學便是規范人與自然和諧關系的學問。生態學本是基于整體論的,因此,根本不是某個體、某國家的行為規范,而是全球的倫理規范。隨著科技的發展,尤其是互聯網的影響,全球化加劇了世界貿易和各國間經濟合作,世界早已成為一個地球村。地球生態系統是一個整體,江河湖泊局部的污染會飄散到周圍區域,核輻射、臭氧層空洞以及溫室效應等都是無國界的。而人工智能已經越來越多的深入到人們生產和生活的各個領域中,特別是生產制造各種智能機器的過程中也會產生地球資源的大量消耗,隨著社會的發展,這也意味著人工智能技術的耗材量將越來越大。如今在大量生產、大量消費、大量廢棄的消費主義盛行的風氣之下,地球上的不可再生資源將會被逐一消耗殆盡。不可否認,人工智能技術為我們帶來巨大的財富滿足和日益便利的生產生活,有可能某一天還會使科技避免生態危機。但是現在,我們美麗富饒的地球家園已滿身瘡痍,滿是鋼筋水泥混凝土的大廈、千瘡百孔的大地、穹頂之下霧霾重重等,生態環境惡化情勢遠比人們想象的更加嚴峻。
顯然,人工智能技術給人類帶來的生態倫理問題已經不容忽視。除了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人工智能引發的道德追責也不可小覷。比如不具有像人類一般情感和道德的智能機器,做出損害人類的后果時,誰應當承受道德的譴責,乃至法律審判?進而,發展到具有道德決策能力的智能機器仍然造成不符合倫理道德后果時,是否應按照追責人類道德倫理的情形來承擔相應的代價?這一系列道德危機這也將進一步加劇生態危機。
通過以上分析可知,人工智能技術之所以產生生態倫理問題,可能由于人們在研究和設計智能機器倫理時尚不周全。其一,從生態倫理學本身來看,比起計算機科學的發展及壯大,無疑是一門年輕的學科,扎實的基礎理論或有待完善;其二,與時俱進的生態倫理理論其真理性需要經過實踐和時間的檢驗,而人工智能研發技術的速度遠遠快于理論發展,在進行倫理設計時難免會出現偏頗;其三,研發設計人員是否具備科學的生態倫理觀,進而他們是否把正確的生態觀滲透到智能機器的設計中;其四,人類是有一定生態倫理觀的,但尚不能切實履行到實踐中,智能機器即使具備人類一樣的生態倫理觀,也不能保證比人類更具有美德;其五,政治、經濟、文化相互影響,國家間的利益爭端難免會插手科技的發展,科技的指向并不會完全造福于全人類。
人工智能技術發展雖然遭遇了生態倫理困境,但是隨著人類對問題逐漸有了清晰和正確的認識后,同樣也啟發人類應該重視生態倫理問題,并通過適當的途徑走出困境、緩解生態危機。
21世紀集結著各種科技呼嘯而來,為了人類和其它生物可持續的生存下去,生態文明是一切生物共同的未來。同樣,從科學技術發展角度看,四次工業革命把人類從勞動中逐漸解放出來,享受安樂的同時,人口驟增、資源枯竭、環境惡化等問題接踵而至。生態觀即使不能直接解決這些問題,但能揭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發展方向和規律。因此,馬克思、恩格斯的生態哲學思想是我國科技可持續發展的導向[12]。
生態環境問題由來已久,馬克思、恩格斯雖然沒有系統化的研究,但其著作里卻體現著從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角度上對生態問題的深刻認識,尤其是人與自然關系的理論,科學的揭示了人在自然界的地位,為當代生態哲學的研究奠定了理論前提。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理論是與時俱進的,他們的許多觀點仍然沿用至今,為當代生態倫理學的研究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作為一種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從現實意義講,研究、繼承并發展馬克思、恩格斯的生態思想可以“為我們制定切合中國社會現實的科學發展觀,走可持續發展道路提供理論上的支撐和方法論上的啟示。馬克思、恩格斯生態思想不僅為建構生態文明、環境友好型社會提供了理論基礎,同時為生態問題及解決途徑指明了方向,也為我們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提供了理論和實踐指導”[13](P60)。弗羅洛夫則說:“無論現在的生態環境與馬克思時代所處的情況多么不同,馬克思對這個問題的理解、他的方法、他解決社會和自然相互作用問題的觀點,在今天仍然是非?,F實而有效的。”[14]
生態哲學是人類社會由工業文明時代邁向生態文明時代的產物,它承擔著重要角色,即人與人、人與自然相互關系的方法論體系。生態哲學是馬克思主義人與自然辯證關系學說在生態領域的具體表現,使人們正確認識社會環境與自然環境之間的互動關系,更加合理地、明智地對待自然界的思想武器。生態倫理是生態哲學具體的方法論之一。其實,科技發展與生態倫理之間并不沖突,要使二者發展協調且有序的進行,就需要牢牢把握人工智能引發生態倫理困境的成因,并在此基礎上進行更加深入的分析后擬定相應的策略。
馬克思著重論述了人在大自然中的地位和作用。首先,人與自然萬物是相互依存的關系;其次,人作為能動的存在物在處理生態危機的角色中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最后,人的能動性有限,因而人不是自然界的絕對主體,要想可持續發展下去,必然受制于生態環境并遵循于自然規律。那么在處理人與自然關系問題上,馬克思始終是從人類社會歷史的角度去理解自然,其自然觀帶有鮮明的社會歷史性。馬克思指出:“社會是人同自然完成了的本質的統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復活,是人的實現了的自然主義和自然界的實現了的人道主義。”[15]
隨著時代的進步,科學技術已然成為人們改造自然的利刃?!翱茖W技術影響和改變人與自然的關系。馬克思一直很重視科學技術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在他看來,科學技術作為‘物化的智力’,作為‘經過加工的勞動資料’是‘歷史上的有力杠桿’,在人與自然的關系中起重要的作用。一方面,人借助于科學技術把自然力納入自己的活動范圍,使自然力充當人的助手;另一方面,科學技術把人改造自然的成果帶進人的生活,使人的生活條件得以改善,文明程度得以提高。科學技術起到了影響和改變人與自然關系的作用?!盵13](P41-42)
馬克思還辯證地分析了科學技術對人類的影響,一方面科學技術確實能夠推動人與自然的和諧;另一方面,“在馬克思的理論中,資本主義的生產不僅是生產,更重要的是剩余價值的生產,這是一種強制性的過程,在追求這一目標的過程中埋下了環境危機的隱患”[16]??茖W技術被資本家視為榨取剩余價值的工具,只關心經濟效益和利潤是否客觀,絲毫不在意科學技術所帶來的惡劣的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不難想象,科學技術成了造成生態危機的幫兇之一。而現代科技仍然擺脫不了“資本邏輯”的支配,它鼓勵人們信奉物質主義、消費主義和經濟主義,這透露出來的是十分粗鄙的人生觀、價值觀及道德觀。如芒福德所言,“科學和技術使我們的道德觀變得更僵化了?!盵17]在馬克思看來,這其實是科技的異化和偏差,生產關系和生產方式的不合理是導致異化和偏差的原因。因此,要想克服科學技術偏差,那便需要進一步適時變革生產關系和生產方式。馬克思認為,與科學技術的發展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生產方式,加之合理地運用科技的力量,定能夠改善生態環境,化解生態危機。
科學技術的先進與否只是人們實現更好生活的工具而不是目的。馬克思恩格斯已經辯證地論述過科學技術作用于人類的兩面性,既然科學技術是工具,那工具帶來的效果取決于人類。隨著社會的發展,科學技術不斷向前發展勢在必行。因此,人類即使面對人工智能技術帶來的消極影響,也不能就此停止對這一科技的深入研究。
愛因斯坦對科學技術有過這樣發人深省的評價:“怎樣用它,究竟是給人類帶來幸福還是災難,全取決于人自己,而不取決于工具。”[18]這樣看來,不論人工智能的潛在威脅如何可怕,其倫理設計工作還是由人來完成,主動權還是掌握在人手中的。而“科學家們并非是能夠免除謬誤、不受任何基本動機影響、僅對理性呼喚作出回應的邏輯機器”[19]。由此可見,科學家的良知是何等重要。在盧風教授看來,現代科技表現出很強的“去道德”傾向,應肯定道德是科技內在維度[10](P9)。
科學家對智能機器的倫理設計不是一蹴而就,更不是一勞永逸的。首先,在技術上盡可能克服倫理道德設計的難關,明確人工智能機器所承擔的生態倫理責任和義務,使其工作時,能夠三思而行,如此便能夠將一部分危險防患于未然。其次,對研發、生產、加工及銷售等環節必須制定嚴格的標準和責任制度,以確保每一個環節都在人為可控的范圍。在人工智能機器出產時,設計者和生產制造者在其使用說明和安全提示中必須明確該智能機器可能帶來的風險及應對措施,對操作不當而使人工智能機器工作時出現故障造成的生態破壞和污染情形,應當對其所有者追究一定的道德及法律責任。最后,不論人工智能技術如何發展以及帶來怎樣的后果,都與最終的決策者息息相關,科技本身不具有倫理道德性,只要決策者始終以全人類的福祉為首要因素,不為短視利己主義而枉顧生命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時,我們應當肯定,這不是科技帶給人類的幸運,而是人類為自身所作的善的選擇。
“從環境倫理學的性質和目的看,調整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關系以維護人類長久的生存和發展始終是環境倫理學的中心?!盵20]可見,生態倫理學的旨歸與可持續發展的內涵是一致的,二者在社會功能上具有不可分割的關聯,可以說生態倫理學是實現可持續發展觀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必然要求,因此必須重視對生態倫理學的調查、研究、教育以及實踐。
對生態倫理進行研究根本的應當有現實層面的了解,即調研,只有做好了調查工作,論述才有理有據,實踐才有針對性?!碍h境倫理的研究和宣傳具有認識和批判功能、教育和激勵功能、調節和規范功能。”[21]
不斷深化對生態倫理的調查、研究和宣傳,有利于實踐的開展。然而,我國的生態倫理學研究開始于20世紀80年代,而西方在20世紀60年代就已經掀起了波及世界范圍的環境保護運動,相較而言,我國的生態倫理研究、教育、宣傳和實踐等基礎都比較薄弱。如此一來,首先應當提高全社會的生態倫理意識。在家庭教育中,父母長輩當繼承和發揚中華民族傳統美德,以勤儉節約為榮,身體力行,以微小的行動潛移默化地影響孩子;在大、中、小、幼學校德育教育方面設置相關的課程和社會實踐,在其中德育工作者以身作則給予學生正確的引導和教育;在社會教育方面提倡榜樣力量,加強宣傳,對在生態倫理方面做得好的個人和團體給予鼓勵和表彰,使這一行為得以弘揚,進而形成良性循環。在法律及制度保障上,是基于對生態倫理學進行科學的、細致的前期調查、研究、教育,才能為后續措施的實施打下牢固的基礎,才能有法可依,各項法律和制度才能貫徹落實。
人類運用科技改善生活無可厚非,但妄自尊大的以科技征服并試圖控制自然的欲望愈加強烈,自然反饋給人類的責罰亦愈加深重。發展人工智能也好,其他科技也罷,都是為了人能過上所謂幸福且有意義的生活。發展的步伐或許太快了,人們甚至還未想明白:幸福究竟是來自技術勝利的快感還是某種希望使然。
科學技術會促進人類社會的進步,接受科學技術帶來的挑戰是當代人的必然選擇。出現問題,人類便要積極應對。盡管人工智能技術會促使智能機器無比接近人類智能,假以時日甚至出現超人工智能,但本質上,人類要清楚,任何發明創造都是基于人類及其環境可持續發展的目的。謹遵這一根本原則,才能夠談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問題,才能知道如何解決人工智能技術帶來的發展困境。在發展人工智能技術的過程中,我們應該關注什么?希望我們都能謹記愛因斯坦曾對加州理工學院學生所說的話:“如果你們想使你們一生的工作有益于人類,那么,你們只懂得應用科學本身是不夠的。關心人的本身,應當始終成為一切技術奮斗的主要目標;關心怎樣組織人的勞動和產品分配這樣一些尚未解決的重大問題,用以保證我們科學思想的成果會造福于人類,而不至于成為禍害。在你們埋頭于圖標和方程時,千萬不要忘記這一點!”[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