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熹 方如萍
(1.云南師范大學 哲學與政法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2.湖北大學 哲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1971年,美國政治哲學家羅爾斯出版了劃時代的巨著《正義論》,他把正義觀的規定視為社會發展的基石。具體來說,《正義論》分為三編九章。第一編“理論”討論,包括正義的界定、正義的主題、正義的作用、正義的原則以及原始狀態等觀點。第二編“制度”分析,包括如何用第一編闡釋的正義原則來剖析平等的自由,以及運用到社會政治經濟理論中的正義概念,涉及到公民生活中的義務和職責的具體層面,這里較為詳盡地反映出羅爾斯高度思辨的正義觀的社會意義和實踐意義。第三編“目的”探討,包括倫理和道德領域中的善、正義及正義的善,涉及善、自尊、美德、羞恥、正義感、道德心理學、道德情操、自律等一系列課題。羅爾斯認為,一個組織良好的社會環境中,正義與善是一致的。客觀而言,盡管第三編的內容不如前兩編那樣新穎,但在整個理論中是不可或缺的,綜合性觀點的討論必須有更為堅實的基礎。一種正義原則要想在一個社會中通行,關鍵就看人們能否接受并相信它,這就牽涉到道德心理學和正義感形成的問題。如果眾人沒有一種正義的心理氛圍和文化環境,一種正義原則就不可能被接受,這就是羅爾斯所講的“正義即公平的相對穩定性”。羅爾斯在《正義論》及之后的《政治自由主義》《作為公平的正義:正義新論》《萬民法》等著作里,對社會公平正義理論作了深刻的闡釋。很顯然,羅爾斯的研究工作,使社會公正這一長期困擾思想家們的難題至少有了一個階段性的突破。[1](P346)
倫理學人皆知,羅爾斯的道德正義被中外學者歸類或定性為規范倫理學,但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規范倫理學的是,羅爾斯的道德正義規范所指的首先且主要是對社會的規范,即社會正義原則,而非對個人行為的社會規范。羅爾斯正義倫理的核心觀點主要有兩個:其一,兩個社會正義原則也是社會與個人的基本道德原則;其二,自由道德原則優先于平等道德原則。
首先,羅爾斯將兩個社會正義原則作為基本的道德原則,分兩個層次遞進說明。第一個層次是,兩個正義原則就是道德原則,公平原則和差別原則都是道德原則。“一個人在履行這些義務時可能有一種道德理由(一種基于道德原則的理由),如在依公平原則履行義務時必是如此。”[2](P109)這種道德理由或道德原則規定了政治職責的基本內容,規范了政治義務的基本要求。正是由于道德原則的規定和傾向,人們才愿意在職責中實踐自己的義務。公平原則就是這樣的道德原則,它使人們的道德行為得以可能,尤其是政治德性得以可能,因而公平原則屬于道德原則。同時,羅爾斯又將差別原則與西方倫理學原則中的混合原則、功利原則、至善原則等原則相提并論,說明了差別原則可以作為道德原則,并強調差別原則作為道德原則,比混合原則、功利原則具有更大的價值合理性。在第二個層次上,羅爾斯認為原初狀態中選擇的兩個正義原則,它們是基本的倫理原則或基本的道德原則,其他的道德原則如自然義務、各類職責,都是根據基本道德原則產生的。兩個基本道德原則的合理性,規定了具體的道德義務、道德職責和其他道德規范的合理性。
羅爾斯正義倫理的另一個核心觀點是,自由道德原則占有優先性,即兩個基本道德原則中自由原則優先于平等原則。羅爾斯認為,隨著社會的發展、文明的進步,人們逐步對興趣、愛好、欲望重視起來,而興趣、愛好和各種欲望就是自由。從本體論上說,物質利益決定意識現象,物質決定自由。即只有基本生活需求得到滿足后,人們才能追求自由,對自由的追求并非所有的物質利益都已被滿足,而只要最基本的物質利益被滿足就可以了。但人們的基本生活需求很容易被滿足。原初狀態的當事人在直覺意義上“一定不會為了經濟福利的改善而換取一個較小的自由,至少是當他們獲得了一定數量的財富之后不會這樣做”。即當人們的基本需求得到滿足后,人們首先追求的是自由,而非進一步的經濟利益。這是人們在合理有利的條件下,追求正義觀念的恒久傾向。自由優先性的物質基礎越來越具備。隨著文明的發展,阻礙人們自由的相關物越來越少。因此,本體論意義上的物質追求在人們的需求體系中已不占核心地位,自由優先性已經凸顯出來,自由的需要日益超越物質的需要。在羅爾斯看來,自由的優先性指“兩個正義原則應以詞典式次序排列,因此,自由只能為了自由的緣故而被限制”。自由本身就是目的,其他的原則、規范,它們的目的是自由,自由只有為了自由本身的原因才能被限制,這些原因可能在于各種基本自由不平等,或是各種基本自由平等但不夠廣泛。自由的平等分配將自由、平等作為個人自尊的社會基礎,若得到實現,每個人都會感到自己的人格同他人的人格一樣得到了尊重;相反,若把物質財富作為自尊的社會基礎,由于物質財富的有限性,導致一個人的所得即是另一個人的所失,人與人之間因而發生沖突,就不可能有社會合作。所以,自由有較其他基本善的優先性,相應的,自由原則有對其他原則的優先性。
羅爾斯正義理論的核心在于構建社會制度的正義原則。在羅爾斯看來,一個社會的基本制度是與每一位社會成員的生活息息相關的一種存在,它對我們的思維方式、價值理念、道德觀念都會產生深刻的影響。具體來說,羅爾斯的正義理論主要探討了如下三個問題:其一,從社會正義的原則開題,社會的良性運行所依賴的制度結構是如何安排的?正義又該以怎樣的方式存在才合適?為此,羅爾斯在“原初狀態”和“無知之幕”理論假設前提的基礎上,分別提出了得以構筑起其理論大廈的那兩個著名的正義原則。一是每個人平等地享有對整個自由體系的調節與參與構建的權利(平等自由原則),二是調整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有助于最劣勢地位的人獲得最大可能的利益(差別原則)。其二,再次探討正義原則對社會基本結構的政治、經濟制度提出的實質要求。在政治層面上,需要保護公民在自由與權利上享有的平等,在此意義上,正義的政治制度特指憲政民主制,有效地保障人權、自由與社會公正;在經濟層面上,正義的經濟制度則較之正義的政治制度更為靈活,最不利者能得到一定優惠,使自由與權利的享有真正實現,都可稱之為正義,適用于私有制或公有制的經濟制度。其三,關于制度建構的穩定性方面的考查。體現兩個正義原則的制度建構的社會,能否經受社會歷史的偶然變遷的洗禮,維系自身的穩定性?在《正義論》中,羅爾斯提出了懸置妨礙形成共識的身份差異性的價值和利益觀去逼顯可能的共識,以達成共識的理性存在者的元共識,達到著名的“原初狀態”。羅爾斯為此設置了兩個正義原則,用來豐富、明晰和深化這些共識,這種反過來驗證修復的方法論被羅爾斯稱作“反思的平衡”。
毋庸置疑,羅爾斯在正義理論求索上作出了重要的理論貢獻,在某種意義上形成了一種制度正義理論,或者說是制度倫理規范的社會正義理論。但值得注意的是,個人正義觀的形成與文化背景和價值觀息息相關,例如,一個偏好機會公平的人,和一個偏好結果公平的人,他們眼中的最佳分配政策大概是不同的。羅爾斯把正義當成一個總目標,忽略了正義不同維度之間的權衡關系。此外,如果說正義倫理原則是原初狀態設置的最大成果,那么,秩序良好的社會則是羅爾斯正義論體系的社會理想。他的目標是在自由而平等的公民之間建立一種公平合理而又秩序穩定的社會合作系統,即秩序良好的社會。在對秩序良好的社會的建構上,羅爾斯放棄了以往的正義觀,提出了多元理性的政治正義原則,該原則具有的現實可能性為秩序良好的社會的建構提供了可靠的保障,具有邏輯上的可行性。在現代多元條件下,政治自由主義所追求的,既不是簡單排斥個人的合理性觀念和社會的合理性目的觀念,也不是放棄對更基本的公共理性觀念的首要追求。任何人也不應期待在可預見的將來,他們的某一種學說,或某種其他合乎理性的學說,將會得到全體公民或者幾乎所有公民的認可。[3](P50)因此,政治自由主義追求的是,秉承自由寬容的原則,在多元的觀念之間尋找到一種恰當的協調,尋找到一種可達共識的公共理性基礎。秩序良好的社會是一種高度理想化的理念,我們對未來社會所懷抱的希望依賴于這種信仰,對未來美好的構想是人類的一個永恒的追求。如果把政治看作是一個面對永恒的問題的不同解決方案之間互相角逐的大舞臺[4](P317),那么,這一永恒的問題可以解釋為秩序良好的社會。因為只有秩序良好的社會,才有可能實現局部正義、社會正義、國家正義。從這一意義而言,秩序良好的社會既是實現正義的依托和載體,也是實現正義必不可少的條件。
中華文明擁有自身悠久的正義傳統,自先民以來就形成了偉大莊嚴的正義精神。這個精神傳統的源頭,就在先民圣賢仰天俯地,從天地宇宙之運行、萬物人我之共生中汲取到的大智慧。中華文化生生不息,無不得益于中原圣賢對義利正確關系的倡導、堅守和踐行。正是在他們的智慧引導下,我們圍繞公利和私利的辯證關系,探求社會的公平正義。
儒家思想的“義”。儒家思想作為古老東方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漫長歷史長河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儒學的核心價值在“四德”(仁、義、禮、智)或“五常”(仁、義、禮、智、信)中有所體現,其中,“仁”是全德,“義”即儒家的正義觀。孔子以“仁”為基本出發點和起源,創立了以仁愛為核心內容和基本特征的儒家正義論。“義者宜也”(《中庸》)中“義”的實質,就是人所應當遵循的行為準則,即正義原則。在現實生活中,并非人人都能遵守正義原則,孔子所說的“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論語·里仁》)就是指此而言,君子看重道義,小人只謀利益。此處的君子與小人并非是從社會地位來論,而是從道德人格上來說的,由義而行者是君子,唯利是圖者是小人。儒家承認有無義之利而無無利之義,義的本質就是解決利益關系問題,因而按正義原則獲取正當利益是被推崇的。孔子思想中有關收入分配制度的論述也十分豐富。孔子十分重視民生,反對貧富過于分化,強調要有合理的分配制度,主張藏富于民。“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論語·顏淵》)孔子一生孜孜不倦,只為行道,行義。“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論語· 微子》)孔子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貫徹儒家的正義觀,為社會建立道義原則,亦即正義原則,并以自己的行動體現這一原則。儒家的正義觀,在現代社會有重要的借鑒和實踐意義。首先,它主張“以人為本”,是在仁即普遍的生命關懷之下的正義,同時又涵蓋了對自然界一切生命的關懷與公正對待的原則,因而是一種廣義的正義觀。其次,它以善為自身的最高價值,重視人的全面發展,視人為目的,而不是工具,這就避免了工具主義的侵害。這兩點,是現代正義論需要彌補之處。
道家思想的“正”。“天道無親,常與善人。”(《道德經》)老子主張自然之道是無私而沒有偏愛的,通常眷顧善良的人。老子所主張的道德觀念,含有公平正義的精神內涵。在老子的視野中,正義首先應當恪守“正”的觀念,對于不同社會群體而言,“正”所要求和強調的內容不盡相同。對于統治者,老子強調要“以正治國”,即以清靜無為的自然之道治理國家。這里的“正”,指某種策略與方針,即是正道,也是國家治理和人事萬物行為的準則。這里的“無為”就是不做違背規律的事,不做客觀條件尚不具備的事,充分發揮民眾的自主性,做到自我實現,即“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道德經》)。對于百姓,老子強調行為正義,以不妨礙他人為首要條件,萬物并育而不相害。對于他人及他物,莊子主張“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個人見世間萬物本來不同,但卻能相容于天地之間。人的真正解放在于消除一切成見,以開放的胸懷包容萬物,與天地并生,與萬物同存。當正義作為一種對待他人及他物的態度時,它強調公正地對待他者。道家的公正還強調必須以認識自然規律為基礎,只有“知常”,才能把握客觀規律,才能接受客觀世界。道家的政治目標涵蓋了富足、自由、安定、公平等多種社會理想,對于新時代社會主義事業建設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
佛家思想的“八正道”。在日常生活中,人們更容易注意到的是公平正義的行為,而人們的行為是由思想意識所指。佛家所講的“公平正義”主要體現在思想意識上,以“八正道”來教導和指引人們去做一個有正見、正信、正業的公平正直的人,告訴人們不要做有損他人利益的事,要做正當的事業。佛家認為只有人們的心靈得到凈化,社會上的種種歪風邪氣,種種損害他人利益和社會公益的騙術才能被抑制。在此引用佛家經典和高僧大德對“八正道”的思想,說明佛家的公平正義觀。“八正道”包括: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正見即正確的見解,就是對事理有正確的認識,才能破除外道的邪見,正見是基礎,是“八正道”中最根本的方法;正思維即正確的意識或觀念,舍棄斷除邪惡的欲念,生起正當之心,這里體現的是意志和決心;正語即純正清凈的語言,須積極地以事實的需要來導化他人、教導眾生;正業即正當的行為及工作,也就是不作殺生、偷盜、邪淫等一切惡行,正業的積極意義在于護生、慈悲、布施或者是引人向善,經過正見與正思維的過濾,必能引導正語與正業,從而去追求和平、快樂的生活;正命即正當的謀生手段,不應從事非法職業或為道德所禁戒之事;正精進即正確的修行,使自己的身心臻于完善,實踐上述五種正道,為后述的正念、正定做鋪墊;正念即正意、正當的思維,到此階段,不再執著于不如實不如理的妄想,只考慮世界的真相,當中亦有反觀自身的思索;正定即堅定不移的定見,完全拋棄了無根據的信仰和妄想,不再混亂與恐懼,是使自己的心能在自己控制之下的境界,能在寂靜中沉思或回憶。按照“八正道”去做,是走一條離苦得樂之道、解脫之道。對于“公平與正義”的正確觀念,正見是起引領作用的,是幫助人們破除無明,建立智慧;正思維幫助人們從欲貪的系縛中走出來;而實現公平與正義的關鍵在于人的靈魂,體現在對自我的自覺約束行為上(正語、正業、正命)。一個按照“八正道”的要求去做人、處事的人,一定會恪守公平的原則,自覺維護正義。當下社會的愿景,實現公平與正義是人類社會優化發展的要素之一,這種觀念應該是統一的,而非利益集團建立在自身利益前提下的定義或不同詮釋。須知佛家的倫理與道德的行為,是以增進個人及社會生活的和諧快樂為目的的。除此之外,佛教主張的“舍己利人”“眾生平等”“因果報應”“慈悲喜舍”等精神都能夠體現佛教的公平正義觀。
概言之,上述中原圣賢對精神財富、社會物質追求及對利益、欲望與道義關系的精辟見解,給我們指出了最基本的價值理念,同時使我們認識到,一個健康運行的社會是公平、利益共享的社會。個體無論身處何地,身在何職,都應該在一定的道德規范和管理制度下獲得自身應有的利益保障。恪守道義、合理追求利益滿足的社會才具有活力,民眾才能幸福、有尊嚴地生活。
在面臨轉型挑戰的新時代中國,正義問題的關鍵性毋庸贅言。羅爾斯對正義的重要性如此概括:“正義是社會體制的首要價值,正如真理是思想體系的首要價值一樣。”社會公正問題需從多層次、多角度來探討與剖析,才能得到有效的解決。
一是保障弱勢群體的利益。無論是主張為最大多數人謀取最大幸福的功利主義,還是偏愛平等自由前提下社會最少受惠者的正義理論,都是對于它們所處時代社會經濟發展狀況的總結和反映,是對于當時社會存在的道德反映。與功利主義只關注“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不同,羅爾斯的正義論實現了從功利主義的“最大多數人”到“最少受惠者”的正義關注群體的轉變和超越,體現了他對社會弱勢群體的偏愛和關注。羅爾斯在其《正義論》中對“最少受惠者”所給予的偏愛與高度關注社會基本結構的公正性,都是基于當時美國社會出現的新的社會道德問題而作出的新的倫理總結。當我們今天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重新審視自身時,不能為了單純追求效率而忽視社會公正問題的存在。現在,我們已經初步具備了解決社會公正問題的物質基礎,我們也已經初步進入了通過社會的基本結構的調整和完善來解決社會公正問題的時期。對于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堅定追求,是我們從根本上解決社會公正問題的物質根本,而與這個過程相伴的,始終是我們對公平和正義的永恒的價值追求。
二是建立完整制度。制度是與社會的公平正義聯系在一起的。制度的特點是公平和正義,制度的生命在于公平和正義,制度的最大效用也在于保障公平和正義。社會建設的過程,既是復雜的系統工程,也是制度創新的過程。在制度建立的整個過程中,應當把公平正義的理念融入到具體制度的方方面面。首先,完善民主權利保障制度,鞏固人民當家做主的政治地位。通過規范化、程序化的民主形式,不斷提升社會主義民主制度,保障人民享有廣泛的民主權利,最終保證公共權力的公共運用。其次,完善法律制度,夯實社會和諧的法治基礎。建立健全各項制度,做到有法可依,從立法、守法、執法等各方面全面進行。堅持所有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尊重和保障人權,依法保證公民的權利和自由,在實踐中樹立和維護社會主義的法治權威。最后,完善司法體制機制、收入分配制度,以及社會保障制度等與人民群眾生活息息相關的制度。我國目前正處于重大社會轉型期,與現代經濟基礎相適應的制度改革與建設尚處在探索和嘗試階段。在制度建設的過程中,我們不僅要注重制度在形式上的完善,更應該看到制度本身內含著的道德性和正義性。我們應該建立一種規范而人性化的制度,用制度來防止和杜絕市場經濟中的違規行為,確保權利公平、機會公平和程序公平,保護每一個市場主體的合法權益,為他們的發展創造良好的社會條件。
三是構建和諧體系。個體在追求自我價值的同時,如何不妨礙他人合理性價值的實現,擺在了每一個價值主體的面前。個人在實現自我價值時,要遵守必要的規則,個體在社會正義及其原則的約束下發展自己的價值觀念,各階層內部及相互之間和平相處、共生發展,這時的社會將是一個和諧的社會。但實際上,和諧體系、和諧社會的構建并非如此輕易,因為各階層的人們都有自己的需求、利益和價值觀,在追求的過程中必然有沖突。就一個國家而言,最可怕的潛在危機是來自社會內部各個階層之間的隔閡、不信任、抵觸和沖突。“一個極度不平等的社會,由于未能使其公民最充分地發揮天賦和能力而損害了社會自身。此外,不平等還能威脅到社會凝聚力,并能夠造成其他的一些所不愿看到的社會后果。”[5](P162)若要解決沖突,必須各個階層、各個主體相互讓步,達成皆認可的正義原則。正義原則有法的性質,對人們的行為而言具有一定的約束力;正義原則又有道德的性質,有助于價值觀念的形成和發展。正義原則既是基本的原則,又是理想的原則。前者表明,沒有正義原則,社會將失去公平與公正,任何社會難以穩定繁榮;后者表明,正義原則是各現實社會合理性的價值參照。在正義原則有效調節下的社會,人們是自由、平等和幸福的,每個人的目的都得到了相應的實現和尊重,這些都是和諧體系、和諧社會之魂。
總之,公平正義是社會主義民主法治的價值追求,它體現了所有制度安排的價值依歸,是評判法治程度的重要標準;公平正義是誠信友愛的重要基礎,只有正義的理念與相關的制度為社會所接受并付諸實踐時,更高層次的信賴與幫助才有可能實現;公平正義是活力滿滿的推動者,是人們各得其所應得,它積極營造一個充滿朝氣、充滿活力的社會氛圍;公平正義是安定有序的有力保障,只有建立了公平正義的社會機制,社會才會安定有序;公平正義也是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一言以蔽之,只有實現公平正義,才能構建真正的和諧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