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海, 魏海飛
(1.華東交通大學 知識產權研究中心,南昌 330013;2.華東交通大學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南昌 330013)
根據2017年1月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CNNIC)第39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6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7.31億,互聯網普及率為53.2%[1]。第十二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成果統計數據中,我國2014年的數字化閱讀接觸率已達到58.1%,與2013年統計的數字化閱讀接觸率相比,電子期刊和電子書的閱讀量均有所提升,而紙質書籍和報紙的閱讀量均有所下降[2]。互聯網的大時代背景使得數字出版與網絡文學的發展蒸蒸日上,這雖然極大充實了公眾的文化生活,卻滋生了一系列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行為。互聯網產業與著作權產業商業模式的差異使得我國著作權法難以滿足網絡文學作品傳播與交易的需要[3]。網絡文學作品的無紙化、數字化等優勢成了著作權易受侵犯的原因,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也由于各種因素往往在維權道路上舉步維艱,加之我國針對網絡的立法年限較短,司法實踐不足,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的維權之路上衍生出許多困難。
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指的是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成果[4]。網絡文學作品屬于數字化作品,從傳統作品到互聯網上的存儲,其間只是一種數字化的轉化過程,數字化后的作品不可能因儲存方式與傳播方式改變就失去數字化作品原有的獨創性和可復制性,數字化作品并沒有離開作品的范疇,網絡文學作品的著作權應該受到我國著作權法的保護[5]。
網絡文學作品的數字化特性固然成為其超越傳統文學作品限制的優勢,也正是因為網絡文學作品具備的種種特性,使得網絡文學作品相對于傳統文學作品而言,著作權被侵權的可能性更大,維權難度也更大。本文采用直接和間接分類方法來歸納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的各種形態。
在直接侵權中,以侵權主體為對象分類,可分為網絡內容服務提供商、網絡用戶、其他網絡文學創作者三種類型。第一,網絡內容服務提供商在專有平臺上提供文學作品時,即使其不存在故意,也難免侵犯他人的著作權。一些大型門戶網站為了增加平臺的訪問量,往往會將其他網絡平臺上的熱門文章放在自己的網站上,卻不標明文章的出處與作者,當然更談不上征求作者同意并支付費用。第二,網絡用戶作為互聯網環境中最重要、數量最大的參與者,在閱讀完網絡文學作品之后,擅自轉載、復制、上傳作品,這使網絡用戶成為網絡文學作品侵權人的重要組成部分[6]。第三,對于其他網絡文學創作者,本文主要指網絡寫手,其抄襲、剽竊他人網絡文學作品的違法行為也是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的重要組成部分。一般來說,剽竊他人的網絡文學作品至少侵犯了權利人的發表權、復制權、署名權等。文章的抄襲現象在傳統小說中很常見,在虛擬的網絡世界中,網文的抄襲現象更是十分普遍。此外,歪曲、篡改、假冒網絡文學作品等均為其他網絡文學作品創作者可能實施的侵權行為。
間接侵權的主體是指網絡服務提供商,侵權形態可分為提供內容服務和提供技術服務兩種。提供內容服務指幫助網絡文學作品提供相應的存儲空間,也就是可加載的各種平臺;提供技術服務指為網絡文學作品提供相關的搜索服務或者搜索引擎。“韓寒、郝群(筆名慕容雪村)、韓璦蓮(筆名何馬)訴百度文庫案”就是提供內容服務的網絡商侵權案件,此案在2012年北京市海淀區法院作出判決,要求百度賠償權利人相關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確認了其侵權行為[7]。“盛大訴百度侵權案”中,盛大主張百度作為目前互聯網上被大眾最普遍使用的搜索引擎,一直以來大量提供原告的獨家網絡文學作品的侵權鏈接,百度公司不作為行為構成間接侵權。此案最終以百度公司一審敗訴二審撤訴而確認了其侵犯著作權的違法行為。
相比傳統的紙質文學作品,網絡文學作品的著作權侵權行為具有一定獨特性,具體表現在:網絡文學作品侵權客體的無形性,侵權主體的廣泛性,侵權證據的隱蔽性,以及侵權行為的高科技性與低成本性[8]。這些特性使得網絡文學的著作權人即使有心維權,仍需排除很多障礙,維權之路漫漫。
眾所周知,網絡文學作品是在電腦上直接進行創作,創作過程中往往不會有底稿、原稿等書面證據留存,并且一般來說相關出版發行部門也不會為其提供旁證,所以一旦網絡文學作品的作者使用了筆名、網名、化名甚或匿名,就會導致網絡文學作品上的直接署名不足以確定該網絡文學作品作者的真實身份。網絡環境下署名的證明力大大降低,僅憑一個署名而沒有其他證據佐證時,不足以證明著作權歸屬,因此作品署名為真名尚不足以為法院所認定,更何況絕大部分網絡文學作品根本不是用真名署名,可想而知,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歸屬的認定則更加困難。
當今是信息技術極速發展的時代,網絡已經成為了人們學習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存在物[8]。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具有侵權主體數量龐大、侵權種類多種多樣、侵權行為隱蔽性強的特點。在虛擬的網絡后面,侵權人如此龐大,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還要一一確定著作權侵權人的真實身份,顯得十分困難,于是出現了即使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想維權,卻無法確定被告,即使查清了被告的身份,管轄權的確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情形。
著作權法只保護表達,不保護思想,是著作權法的基本原理之一——思想表達二分法[9]。與傳統文學作品相比,由于網絡的相關特性,網絡文學作品被抄襲、剽竊的現象更為普遍甚至泛濫。在傳統文學作品著作權的糾紛中,從“莊羽訴郭敬明抄襲案”到“瓊瑤訴于正侵權案”,都在網絡文學作品中的一些橋段、情節等屬于“思想”還是“表達”的界定上存在很大爭議;網絡文學作品同樣如此,對于作品的情節、語句等的相同或者類似之處,是否可以認定為表達相同并達到剽竊的程度,同樣存在認定的問題,沒有相關法律知識的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更加無法準確判斷。
相對于傳統文學作品,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的侵權方式更加便捷,侵權成本更低,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人只需要復制粘貼,侵權行為也就此產生。相反,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的維權過程相對于侵權來說過于困難。我國一些法律條款實務操作性不強,導致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難以進行舉證、線索收集,一旦無法舉證,權利人將無法獲得賠償或者只能得到一個非常低的法定賠償,最終“贏了官司輸了錢”[10]。計算機網絡沒有地域的限制,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想找到侵權人實屬不易,造成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維權成本高昂,這使得在很多情況下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的維權很可能陷入得失不成比例的局面,因此許多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到最后往往放棄維權。
著作權歸屬認定困難,可以通過加強相關主體法律意識得以解決。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的歸屬是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維護自己著作權的前提,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應及時保留作品的創作時間、創作過程、作品內容、制作手稿等原始材料和證據,以作為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歸屬的有效證據,防患于未然。從網絡服務提供商來說,提高著作權保護意識需要注意兩個方面:一方面是防止自己的權利被他人侵犯,另一方面是相關網站管理者要避免直接或間接侵犯他人著作權。
在虛擬的網絡后面,侵權人過于龐大,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單憑自己的力量確定侵權人的現實身份實為不易,可以借助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進行維權。我國的著作權法和2013年修訂的《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均為著作權的集體管理提供了法律依據。雖然集體管理組織的維權過程在目前還有一定操作上的困難,但通過相關的行業協會、交易平臺等集體管理組織,可以更有效地找到侵權人的現實身份,以至于更好地保護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
根據思想表達二分法,對于網絡文學作品的情節、語句等的相同或者類似之處,是否可以認定為表達相同并達到剽竊的程度,存在認定的問題。在司法實踐中,法官針對網絡文學作品剽竊問題往往難以把握,畢竟法官不是萬能的,不可能對各個領域的專業知識了如指掌。本文認為,針對剽竊難以界定的問題,可以借助當下一些熱門的反剽竊系統,如知網查重系統、PaperPass論文查重系統。可以借助反剽竊系統檢索疑似剽竊的文章,如設置一定科學合理的重復率為剽竊認定標準,若經檢索后超過一定重復率即可認定該文章為剽竊文章。這樣既解決了法官在某些領域內缺乏專業知識的問題,又客觀、公正地對有剽竊嫌疑的文章進行了認定。
關于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維權結果“贏了官司輸了錢”的問題,本文認為增加著作權法懲罰性賠償內容是一條不錯的解決途徑。我國著作權法第四十七條、第四十八條和第四十九條對著作權侵權的法律責任承擔上有詳細規定,但是關于懲罰性賠償只字未提。若要把懲罰性賠償運用到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責任中,首先應該明確可以適用的情形。本文認為網絡文學作品侵權主體在有過錯的情況下可以適用懲罰性賠償,對于無過錯的網絡文學作品的侵權主體不應該適用懲罰性賠償,但需要對其所造成的損害進行一定的補償。關于網絡文學作品侵權主體如何認定為存在過錯,可以參考我國侵權責任法的過錯責任原則與過錯推定原則。懲罰性賠償的額度范圍應當法定,但是對于具體案件中懲罰性賠償的數額,需要法官根據具體案件中侵權行為的危害性,以及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人所受損失等方面行使自由裁量權。
互聯網時代,在中國著作權事業蓬勃發展的同時,應該密切關注我國著作權制度面臨的各種問題。只有不斷找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我國著作權法律制度才能夠不斷完善,著作權事業才能不斷取得豐碩的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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