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客船（郵輪）醫療廢物處理

錢靈艷 蔣 智

現代郵輪大型化趨勢明顯，一艘郵輪往往搭乘了近萬名船員和乘客。郵輪上設有醫療中心，醫療廢物不可避免。對醫療廢物不恰當的管理可能導致船上疾病傳播。

船上的醫療廢物通常包括使用過的針筒和針頭、繃帶和棉球、過期藥品等，可能含有血液、體液或其他可能帶有傳染性的物質。郵輪上服務人員眾多，一艘載客量近5000人的大型郵輪上，有1 000～2 000名船員及服務人員。由于服務人員來自世界各地，且在船上工作時間較長，船公司十分注重船員的健康檢查（包括接種疫苗等）。郵輪對登輪乘客的年齡及健康要求十分寬泛，設施須滿足乘客應急醫療需求。據了解，一艘大型客船一年甚至可能產生7 000個針頭。當然，其他船舶上也可能產生醫療廢物，但數量不及大型客船。

一、船舶醫療廢物定義及種類

根據《醫療廢物管理條例》中的定義，“醫療廢物”是指醫療衛生機構在醫療、預防、保健以及其他相關活動中產生的具有直接或者間接感染性、毒性以及其他危害性的廢物。

根據《醫療廢物分類目錄》，醫療廢物共分五類，分別為感染性廢物、病理性廢物、損傷性廢物、藥物性廢物、化學性廢物。

美國環境保護局和世界衛生組織（WHO）認為：醫療廢物指為人類和牲畜提供診斷治療和免疫等醫療服務以及醫學研究、生物實驗和生物制品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各種固體廢物，其中包括臟的或沾血繃帶、使用后廢棄的外科手套、辦公室垃圾與廢玻璃器皿、輸血或輸液使用后的針頭、柳葉刀、切除的身體組織等。

根據以上國內外對醫療廢物的定義可以發現，國內外對醫療廢物的定義和分類大體一致，世界衛生組織的定義較為具體。由于郵輪航行區域的特殊性——可能在公海和他國水域航行，因此，船上醫療和管理人員在區別和處理醫療廢物的時候，除了需要滿足國際公約的要求，還要參考各個國家有關醫療廢物的定義和分類。

二、公約相關要求

MARPOL附則Ⅴ（Resolution MEPC.201（62），2013年1月1日生效）條款1是關于生活垃圾、塑料、操作性廢棄物等垃圾的定義，明確了船上收集的垃圾應該如何分類。《2017 MARPOL 附則Ⅴ實施導則》（簡稱2017導則）（resolution MEPC.295（71））中“1.7適用范圍”澄清了按照MARPOL附則Ⅴ，什么應視為垃圾，什么不應視為垃圾。既然導則5.2.5中闡述了一些特殊物品（如船上的醫療廢物、過期煙火和煙熏殘余等）需要在船上單獨存放，那么醫療廢物毫無疑問屬于船上垃圾的一類。

在《2017 MARPOL 附則Ⅴ實施導則》中，闡述了一些特殊的垃圾的處理要求，經梳理，下列條款應適用于醫療垃圾的管理：

醫療垃圾的收集：導則2.4.3中闡述了可能對船舶或船員構成危害的垃圾，建議分割開來。

醫療垃圾的加工處理：導則2.5.3闡述了某些類型的塑料制品（例如PVC基塑料制品或包含危險化學品的其他塑料制品）的焚燒要求采取特殊的預防措施。

醫療垃圾的儲存：導則2.6闡述了應送回港口并可能攜帶疾病或害蟲的食品廢物和其他垃圾應儲存在蓋緊的容器中，并與不包含這類食品廢棄物的垃圾分開。

醫療垃圾的排放：根據導則2.7，醫療廢物應禁止排放入海（可能對海洋環境有害）。

三、醫療廢物管理要求

鑒于郵輪一般為國際航線船舶，船上醫療廢物的管理首先應該參考MARPOL附則Ⅴ及其導則中的要求。此外通過參考《醫療廢物管理條例》《醫療衛生機構醫療廢物管理辦法》《關于發布〈醫療廢物專用包裝物、容器標準和警示標識規定〉的通知》《醫療廢物集中處置技術規范》《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理條例》等國內法規中的相關要求，筆者認為，郵輪上醫療廢物的管理至少需要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1.制定醫療廢物管理程序

所有郵輪上的醫療設備應當有醫療廢物管理計劃，可以包含在垃圾管理計劃中，內容包括：

（1）人員培訓說明。

（2）醫療廢物分類、標識、包裝、儲存、處理的程序。

（3）清除醫療廢物漏損的程序。

（4）應急預案。

2.配備與醫療廢物處理相關的設施設備

（1）個人防護用品——所有處理醫療廢物的人員必須穿戴和使用個人防護裝備，如醫療面罩、防護面罩、防滲圍裙和手套。

（2）醫療泄漏工具箱——醫療泄漏工具箱和醫療廢物應當以同樣的方式處理。

（3）存放場所——應在醫療設施內或某個限制進入的室內環境中指定專門處所（如特定的柜子，并標識）儲存醫療廢物，醫療人員應確保儲存場所有足夠的廢物儲存能力。

（4）處理設備——大型客船應配備一些針對醫療廢物處理的設備，包括焚燒爐、消毒滅菌用品與藥劑。

3.醫療廢物的分類

（1）醫療廢物的分類

所有的垃圾在處理前，都要按照MARPOL附則Ⅴ盡可能詳細地分類。所有的垃圾袋應完全密封，并標明其分類名稱和編號，打開的袋子不能送至垃圾房。

根據最新的附則Ⅴ修正案（MEPC.277（70）號決議），垃圾分類如下（一般將“醫療廢物”歸為“F操作性廢棄物”）：

第I部分

A 塑料

B 食品廢棄物

C 生活廢棄物

D 食用油

E 焚燒爐灰渣

F 操作廢棄物

G 動物尸體

H 漁具

I 電子廢棄物

第II部分

J 貨物殘余物（非對海洋環境有害物質）

K 貨物殘余物（對海洋環境有害物質）

（2）醫療廢物與垃圾禁止混合存放

醫療廢物或化學廢料禁止與普通垃圾混在一起。如果懷疑生活垃圾已被污染或與醫療廢物混合，則將其作為具有生物危險的醫療廢物進行處理。

4.醫療廢物的收集和包裝

所有醫療廢物，包括乘客產生的廢物，應收集并使用合格的包裝材料包裝（下文所述“袋子”均為醫療廢物專用包裝袋）。袋子完全封閉后用標簽標識，并且多層包裝（下文所述“多層包裝”的目的均為防止泄漏）。袋子應保持密封，直到妥善處理。不同國家對醫療廢物專用包裝袋的規定不同，如我國規定包裝袋的顏色為黃色，而美國為紅色，使用何種包裝袋應考慮危險廢物在哪個國家下船處理。

（1）體液和身體部位需要放在袋子里，并且多層包裝。

（2）醫用利器和刀片：醫用利器，包括針和解剖刀使用后就應該丟棄到醫用利器盒中。醫用利器盒必須多層包裝在袋子里，再放進有蓋的盒子里，上面標有國際生物危險標志。

（3）使用后仍有麻醉劑的注射器的處理應參考各國規定，如我國需要向藥品監管部門申請銷毀。

（4）可燃廢物：可燃廢物（棉簽、布、紙和塑料）在船上焚燒前必須放在多層包裝的袋子里。

（5）非可燃廢物：不可燃燒的廢物用袋子包裝，如有醫療利器則裝在帶蓋的盒子里，標記為國際生物危險標志。

（6）破裂或泄漏的袋子：破損或泄漏的醫療廢物包裝應放在更大的包裝內，而不影響原密封效果。

5.醫療廢物的焚燒處理

MARPOL附則Ⅴ實施導則2.11.4中提到，除了金屬和玻璃以外，焚燒是大多數垃圾最有效的處理方式。對于醫療廢物而言，焚燒除了能大幅減少垃圾體積外，也能起到消毒作用。岸上醫療廢物的處理最常用的方式同樣是焚燒。

（1）所有液態或固態的非麻醉藥品，到期后應進行焚化處理。

（2）焚燒處理的醫療廢物，應當按照上述規定安全包裝的情況下，送到垃圾房焚燒。

（3）瓶、管、罐和加壓罐：含有液體產品加壓罐、管子或罐子，應使用吸附材料清空。這些飽和的吸收性材料應封閉包裝在袋子內，標記并送進焚化爐。空的包裝、管子和罐子應被當做干垃圾處理。

（4）藥丸和藥片：打開，清空，收集后包裝在袋子內予以封閉，標記并送進焚化爐。含粉膠囊和含膠狀物的藥片，無須壓碎直接處理。

（5）焚化建議由專業人員在船上環境官員和醫療隊成員的監督下進行。

6.醫療場所內的衣物處理

（1）無論何人在醫療設施或艙室里處理沾有體液的臟衣服時，都必須確保他們穿戴符合規定的個人防護用品。

（2）被收治的病人（或根據醫療需要）使用后的床單、枕套、毛巾和衣服，將按以下方式處理：

①被污染的衣物應當被收集并放入袋子中，密封并送到船上的洗衣房；

②這些衣物必須在專用洗衣房內進行清洗；

③受嚴重污染的物品（血液、尿液、糞便或尸體）可以作焚燒處理；

④由醫生或護士酌情決定這些衣物是否適合重新使用（經過適當的洗滌程序），或當做“生物危險廢物”處理。

四、大型客船醫療廢物監管難點與建議

1.對醫療廢物的入境處理存在理解上的偏差

由于大型客船（郵輪）一般為國際航線船舶，我國不少監管機構將船上醫療廢物視為“洋垃圾”。2017年7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禁止洋垃圾入境推進固體廢物進口管理制度改革實施方案》，要求全面禁止“洋垃圾”入境，導致在不少港口，大型客船（郵輪）的危險廢物處理遇到困難。我國固體廢物管理制度來源于《控制危險廢料越境轉移及其處置巴塞爾公約》（簡稱《巴塞爾公約》，Basel Convention，1992年5月正式生效），該公約旨在遏制越境轉移危險廢料，特別是向發展中國家出口和轉移危險廢料。我國是該公約締約方。根據《巴塞爾公約》第二條定義，“越境轉移”是指危險廢物或其他廢物從一國的國家管轄地區移至或通過另一國的國家管轄地區的任何轉移。筆者認為，該定義至少說明，要定義某種物質為“洋垃圾”，至少在其上船時的屬性就是垃圾。而大型客船（郵輪）的危險廢物（包括醫療廢物）在上船時的屬性為危險貨物，在航行過程中，因使用而從“貨物”轉化為“廢物”，故大型客船（郵輪）危險廢物的入境不適用《巴塞爾公約》，同樣也不適用《禁止洋垃圾入境推進固體廢物進口管理制度改革實施方案》中的各項監管制度。

筆者認為，大型客船（郵輪）上包括醫療廢物等在內的危險廢物的產生不可避免，一味禁止入境將導致該類廢物在船上不斷堆積，對船舶安全和船上人員的健康產生負面影響。因此，為防止危險廢物通過大型客船（郵輪）夾帶轉移，需強化對上船物品的申報監管。當然，郵輪旅游作為一類豪華游產品，不同于普通貨船的航行，船公司一般不會發生夾帶危險廢物的行為。

2.對醫療廢物的歸類不清

根據最新的垃圾記錄簿（附錄 II 垃圾記錄簿格式，Resolution MEPC.277（70），2018年3月1日實施），從“A塑料”到“K貨物殘余物（對海洋環境有害的）”，似乎均沒有針對“醫療廢物”合適的類別。通常，船上會以如下兩種方式分類：

大多數會將“醫療廢物”歸為“F操作性廢棄物”。但根據定義（MARPOL 附則Ⅴ條款1.12），“操作性廢棄物指其他附則未規定的、船舶正常保養或操作期間在船上收集的或是用以儲存和裝卸貨物的所有固體廢棄物（包括泥漿）。操作性廢棄物也包括貨艙洗艙水和外部清洗水中所含的清洗劑和添加劑。考慮到本組織制定的導則，操作性廢棄物不包括灰水、艙底水或船舶操作所必需的其他類似排放物”。該定義更多的是基于船舶及貨物操作過程中產生的垃圾，醫療廢物大多由人產生（有些運輸牲畜的船舶也可能向牲畜用藥），歸為操作性廢棄物有些牽強。根據2017導則（條款1.7.2），僅當醫療廢物經船上焚燒爐加工形成灰渣時，才可以視為操作性廢棄物。

也有船員將“醫療廢物”歸為“C生活垃圾”，根據定義（MARPOL 附則Ⅴ條款1.4），“生活垃圾指其他附則未規定的、在船上起居處所產生的所有類型的廢棄物（不包括灰水）”。醫療廢物一般在醫療中心產生，如果將其混入生活垃圾，可能造成嚴重的污染問題。

筆者認為，最好的方法是在垃圾記錄簿中新增一類“醫療廢棄物”。由于不論是歸為“操作性廢棄物”還是“生活垃圾”，不將其明確地與其他垃圾分隔開來，都可能造成污染問題。且由于“醫療廢物”的處理不在垃圾記錄簿上體現，主管機關對此將難以監控。

3.船上處理方式不統一

“醫療廢物”具有生物、化學或放射性危害，考慮到國際航行大型客船上大量人員高密度生活，不合理的儲存和處理會增加船上甚至是全球傳染性疾病傳播的風險。本文第三部分詳細說明了醫療廢物在大型客船上應該如何正規化處理，但不可否認，由于公約對醫療廢物的要求并不十分明晰，醫療廢物的處理更多的是依靠郵輪公司在環保方面的自覺性。

2003年6月16日發布并實施的《醫療廢物管理條例》中醫療衛生機構對醫療廢物的管理和醫療廢物的集中處置有了相關規定，但對船舶上產生的醫療廢物并沒有相關的處理規定，且沒有對船舶醫療垃圾的監督管理機關和法律責任主體進行判定。

筆者建議，由于船舶垃圾的管理主要遵循MARPOL 附則Ⅴ中的規定，修訂《2017 MARPOL附則Ⅴ導則》有助于為船舶提供明晰的醫療廢物處理發法。具體是在導則“2垃圾管理”中增加“醫療廢物的處理”，提供處理該類物質的方式方法，包括哪些醫療廢物可以經焚燒爐加工，對此焚燒爐的參數是怎樣的，等等。在國內法層面，修訂《醫療廢物管理條例》，增加船舶方面的使用條款。

4.接收設施缺乏

在國內，由于郵輪產業尚不成熟，很多港口并不具備醫療廢物的處理能力，導致“醫療廢物”無法得到單獨的有效檢疫、消毒或健康方面的安置。此外，港口接收設施可能并不清楚接收的垃圾內含有醫療廢物，這對于垃圾接收單位的工作人員可能會帶來傷害，而且對于后期垃圾處理工作也將帶來隱患。

筆者建議，海事部門、檢驗檢疫部門、衛生部門和環保部門應共同研究，為大型客船上產生的醫療廢物提供正確、有效的接收處理渠道。

五、結語

綜上所述，船舶垃圾的管理正在不斷走向制度化、規范化，但船上醫療廢物作為垃圾的一部分 ，在其處理方面仍存在許多現實問題 ，只有不斷完善制度、統一標準、加強教育、強化監督、建立合作，才能最大限度地做好大型客船醫療廢物的減量化、無害化和資源化處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