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記》中擬聲疊詞的運用及其翻譯
——以詹納爾譯本為例

袁良平

浙江樹人大學人文與外國語學院 浙江杭州 310015

從造詞法的角度來看，擬聲詞是摹擬事物的聲音而成的。摹擬的對象可以是動物和自然界的聲音，我們稱之為擬聲詞（onomatopoeia）。漢語中，擬聲詞特別發達，歷史悠久，如《詩經》的第一句就是“關關雎鳩”里的“關關”便是擬聲詞。疊詞(reduplication)是指相同的詞、詞素或者音節重復使用，漢語有著較大的很具特色的疊音詞群體。漢語的疊詞可以追溯到《詩經》的疊字，經過幾千年的發展演變，現如今疊詞的數量增加了許多，使用也相當的普遍。擬聲疊詞,顧名思義，具備了擬聲詞和疊詞所具有的功能特征，能起到傳達語氣、感情、擬聲強調和創造意象的作用，它的使用可以創造非常生動的形象，從而達到韻律美、意象美和表達美的效果。如[1]：

And bubbling and troubling and doubling,

And rushing and flushing and brushing and crushing,

And flapping rapping and clapping and slapping,

And dashing and flashing and dashing….

Selected from Robert Southy:How Does the Water Come Down at Lord

英國浪漫主義“湖畔派”詩人羅伯特.騷塞在這首詩中運用了許多擬聲疊詞，描寫河水的流動，由潺潺流水變為滾滾浪濤，浪濤拍岸，浪花點點，展示出流水明快生動的畫面，使我們能感覺站在河畔一樣，產生親切感，新穎感。

一、《西游記》中擬聲疊詞的構成方式

根據不同的分類標準，筆者把《西游記》中擬聲疊詞進行了分類，從漢語類型學角度分為，單一擬聲重疊、擬聲雙重疊，擬聲部分重疊，按其形式可以分成AA型、AAB型、ABB型、AABB型、AABC型、BCAA型等。漢語疊音詞的形態種類比英語疊音詞多，這一現象導致翻譯過程復雜化。《西游記》作為中國文學史上四大名著之一，行文以宏偉而嚴謹的結構，幽默詼諧的語言，成就了古代神魔小說的扛鼎之作。小說以生動的筆觸，輔之以大量的擬聲疊詞，人物形象頓時躍然紙上。《西游記》中擬聲疊詞構成形式如下：單一擬聲重疊AA：女王聞奏，卷珠簾，下龍床，啟櫻唇，露銀齒，笑吟吟嬌聲問曰：“賢卿見御弟，怎么說來？”；擬聲雙重疊1）AABB：只聽得呼呼吼吼，喘喘呵呵，眾小妖都現了本身。（2）ABAB：又聽得后宰門，乒乓乒乓，磚瓦亂響。部分擬聲重疊：1）AAB：三個小妖移過燈來，拿柳棍又打行者腦蓋，就像敲梆子一般，剔剔托，托托剔，緊幾下，慢幾下。2）ABB：菩薩道：“既然干凈，俱回各祠。”遂把凈瓶扳倒，唿喇喇傾出水來，就如雷響。3）AABC：雷車轟轟，閃電灼灼。滾滾狂風，淙淙驟雨。4）BCAA：行者聞言，執扇子，使盡筋力，望山頭連扇四十九扇，那山上大雨淙淙。果然是寶貝：有火處下雨，無火處天晴。5）ABAC(A里AB式)：行者口里嗚哩嗚喇，只情念經。6）ABAC(A里BC式)：行者….在林里辟哩撥喇的亂打。

二、對翻譯的啟示

擬聲疊詞翻譯是《西游記》作品翻譯中很重要的組成部分，漢語中的擬聲疊詞如何翻譯成英語，如何恰當地翻譯成英語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話題。

（一）直譯

利用目的語中現有的對應擬聲疊詞，做到翻譯時形音義的自然結合是直譯的優勢。譬如舉一例來說，直譯中與原文呼應的對等翻譯雖然生動形象的再現了中文模擬事物的擬聲形態，可以說相比于其他譯法對源語的“破壞”程度最低，也彰顯了語言直接明了的特性，但不容忽視的是，中式化的英語擬聲詞并不見得可為多數英語讀者接受悅納，或存在理解上的盲點。下面就《西游記》中直譯擬聲疊詞句進行分析。

1、三個小妖移過燈來，拿柳棍又打行者腦蓋，就像敲梆子一般，剔剔托，托托剔，緊幾下，慢幾下。譯文：Thethreejun-ior devilsmoved alamp over and hit Monkey somemoreon the top of his head with their willow rods,tic-tic-toc,toc-toc-tic,like the rhythm of a wooden clapper,sometimes fast and sometimes slow.

2、只聽得呼呼吼吼，喘喘呵呵，眾小妖都現了本身。譯文：With that there was much roaring,lowing,panting and sighing as thejunior devilsall resumed their original appearancesasyak.

例句1完全采用側重音譯的對等翻譯，幾乎承接中文所要闡釋的語言張力，但不能保證讀者的百分百接受。句2）是擬聲詞組對等翻譯，從尾韻的朗讀效果上來看語氣強烈，富有節奏感，在直接翻譯的基礎上使用排比加詞性轉換，不失為一種好的譯法。。

（二）意譯

在對應擬聲疊詞缺失的情況下，盡可能采取其他方法把形音義盡量結合，這種翻譯雖然不能實現從源語到譯入語的直接轉換，需要改變源語的字面意思或譯入語的詞性來表達含義。很多時候從語法結構和語言的地道性上來看，譯者會選擇直譯和意譯相結合的方式，其好處在于能靈活應用譯入語的語法習性，使譯文辭藻出采，而不是拘泥于與源語的逐一對應。

1、菩薩道：“既然干凈，俱回各祠。”遂把凈瓶扳倒，唿喇喇傾出水來，就如雷響。譯文：“Now that the place is clean,you may all return to your shrines,”said the Bodhisattva.She then turned her vaseof purity upsidedown,letting thewater roar out with a noiselikethunder.

2、那羅剎不容分說，雙手輪劍，照行者頭上乒乒乓乓，砍有十數下，這行者全不認真。羅剎害怕，回頭要走。行者道：“嫂嫂，那里去？快借我使使！”譯文：With no moreargument Raksasi swung both of her swords around and brought them down with loud thunks a dozen or more times on Monkey’s head.He was not bothered at all.Raksasi was so frightened by thisthatsheturned torun away.“Whereareyou going,sister-inlaw?”Monkey said.“Hurry up and lend me that fan.”

上述兩譯句中都未直接使用英文擬聲疊詞，例1）以單一詞匯“roar”表示“唿喇喇”一詞雖不能鮮明地體現水聲動態感，但譯者采用“roar out with a noise”修飾，試圖趨近原文本意，亦可借鑒。同樣地，在無法對應的情況下，例2）選擇將擬聲詞轉化為名詞，以“loud thunks”來表述“乒乒乓乓”并沒有將譯入語擬聲化。

（三）詞性轉譯

從中英擬聲疊詞語法結構比較來看，中文擬聲疊詞多為形容詞或副詞，在句子里充當定語、補語、狀語、謂語或其他成分，而英語擬聲疊詞多為動詞或名詞，在句子中充當主語、謂語、賓語。[2]因此根據語法結構的不同及具體語境的需要，有時詞性的轉換能對意思的表達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西游記》有些疊詞以強調數量繁多或延宕擴張之義。在翻譯時，譯者采用了不同的語法變化傳情達意，如用復數形式或不定代詞表達所增加的語義，再如用-ing形式來擴展詩詞的張力或用介詞短語來臨摹狀態。[3]可通過以下例句說明：

1、只聽得呼呼吼吼，喘喘呵呵，眾小妖都現了本身。譯文：With that therewasmuch roaring,lowing,panting and sighing asthejunior devilsall resumed their original appearancesas yak.

2、說不了，班部叢中閃上一個小妖，對老妖哽哽咽咽哭了三聲，又嘻嘻哈哈的笑了三聲。譯文：First he gave three sobs in front of the demon king,then threelaughs.

例1采用上述提到的用-ing形式來擴展漢語擬聲疊詞表現張力，且連用四次-ing增強語言感染力，擬聲效果形象貼切。例2）中同樣采用向名詞轉化且在譯句中充當賓語，且形成了很好的前后呼應“three sobs in front of……,then three laughs”，簡潔明了又富有形式美。

三、結語

《西游記》有多種譯本流傳海外，其中最接近原著的英國漢學家詹納爾譯本，以地道的翻譯尤受讀者青睞。詹納爾運用多種翻譯手法將獨具漢語特色的擬聲疊詞譯入英語。基于中外文化差異性的考慮，以及行文語句在小說中的具體涵義，加之擬聲疊詞的中國化特色，都對英譯的準確性和被接受性提出一定程度的挑戰。翻譯方式多樣化，可以改變從源語到目的語的生硬性，為“達”和“雅”創建途徑。翻譯的最終目的旨在使以譯入語為母語的讀者更充分的感受原著作者所要傳達的思想理念。擬聲疊詞作為漢語中一種特殊的構詞形式，目的語的翻譯很難淋漓盡致地詮釋源語所要傳達的思想，退而求其之，就需要靈活的運用不同的翻譯方法以忠于原文地被讀者接受。在《西游記》中原著作者運用許多擬聲疊詞將小說潤色，而本文分析的詹納爾譯本作為最忠實原著的譯本，在擬聲疊詞翻譯上有很多值得借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