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瑤族女村主任的脫貧實踐

王鈺淇 謝洋

在瑤族女村主任趙小芳的帶領下，龍納村村民們發展鄉村旅游、金橘種植、成立生態養魚專業合作社，讓這個原本位于大山深處的貧困村實現了產業脫貧。

就在周邊村莊的年輕人紛紛進城務工時，廣西壯族自治區融安縣龍納村卻迎來了越來越多返鄉創業的青年。在瑤族女村主任趙小芳的帶領下，龍納村村民們發展鄉村旅游、金橘種植、成立生態養魚專業合作社，讓這個原本位于大山深處的貧困村實現了產業脫貧。

從鄰村嫁過來的女人高票當選村主任

龍納村地處滇桂黔石漠化連片特困地區和革命老區，所屬的融安縣一直以來都是廣西壯族自治區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2011年，龍納村舉行村委選舉大會，1500多名村民參與投票。年僅35歲的瑤族女黨員趙小芳以1200多票的壓倒性優勢，當選龍納村村民委員會主任。如此高的票數在龍納村歷史上還是首次。

當選后，趙小芳連續幾晚沒有睡好。作為一個從鄰村嫁過來的女人，她感激村民對自己的信任，更覺得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

趙小芳留著干練的短發，說話語速極快，手上布滿了老繭，工作之余，她喜歡與村民們拉家常，村里總能聽到她爽朗的笑聲。

龍納村聚居著500余戶居民，其中90余戶屬于建檔立卡貧困戶。多數村民并未種植經濟作物，有的村民種植香杉、竹子拓展收入來源，但香杉需要20年才能成材，竹子至少需要3年才能賣出價錢。一些村民連年收入2000元的目標都難以實現。

2013年的一天，趙小芳正在村口制作“美麗鄉村”宣傳標語，不遠處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突然跑來，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媽媽，媽媽！”女孩邊哭邊叫，讓趙小芳一時手足無措。

為了謀生，村里的年輕人大多去東部沿海一帶務工，兒童與上了年紀的老人留守家中。

“村子怎么變成了現在這樣？”經過反復思考，趙小芳認為只有發展產業、自我造血才能讓年輕人留在村里發展。金橘是融安縣主打的農產品，在整個自治區獨占鰲頭，發展金橘產業種植是帶動當地發展的不二之選。

剛開始說服村民種植金橘時，村民們沒有本錢、技術，不敢嘗試。

2014年，趙小芳將自家培育的16萬株金橘苗以每株5元的成本價銷售給村民，對于確實付不起果苗錢的村民，趙小芳讓他們等到果實銷售后再付果苗錢。

趙小芳多次向村民介紹金橘種植經驗，鼓勵大家嘗試新產業。村民逐漸被她的耐心打動，上百畝金橘取代了之前零散分布的稻田。

“趙主任做起農活兒可快了，干啥事都特別有魄力。”村里的黨員陳祥彥說，在趙小芳的影響下，她也種植了8畝金橘。

按照每畝金橘年收入4萬元計算，龍納村每半畝金橘便可幫助一個三口之家脫貧。

勸說村民加入合作社

金橘種起來了，但趙小芳認為帶動的村民數量有限，她想尋找新的致富方向，帶領更多村民脫貧。

龍納村地處山區，浪溪河穿村而過，水質清潔。早在2013年，趙小芳已經和丈夫陳文周在家門口建立魚塘發展高山養魚。村里有得天獨厚的養魚條件，為什么不帶領村民一起利用呢？和丈夫商議之后，趙小芳決定將自家的魚塘無償捐獻出來，并在此基礎上擴建成立村民合作社。沒想到，她的想法剛公布便被潑了一盆冷水。

成立合作社的首要難題是擴建原有魚塘，許多村民種了一輩子稻田，一聽說要改成水塘，都不同意。趙小芳多次上門動員，介紹合作社未來的產值、效益，可不少村民依舊疑慮重重，征地工作推進異常緩慢。

合作社的擴建計劃陷入僵局，趙小芳卻始終沒有停下勸說村民加入合作社的腳步。

村里老人劉建華與年輕人陳文江的響應給了趙小芳很大的鼓勵。當時不滿30歲的陳文江常年在廣東一帶務工，每月有將近5000元的收入，聽說村主任打算牽頭成立合作社，他第一個辭職回到了老家。

為了籌建合作社，劉建華、陳文江與陳文周組建了合作社理事會，幾乎每晚都聚在趙小芳家里商議合作社的具體事宜。趙小芳還與丈夫分赴桂林、欽州等地考察，向當地已有規模的魚塘主“取經”。一番準備之后，“融安縣龍納寨生態養魚專業合作社”的雛形已經顯現，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讓計劃落地。

村里老人看到趙小芳的不懈付出，出面號召村民，“年輕人想做事業我們應該支持他們，一點田而已。”之后，村民才逐漸將自家的地塊入股合作社。

除了征地，募集股金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龍納村地處山區，全村2000多名居民長期以來靠種植水稻自給自足。一年農事結束，許多村民算完賬發現并無多少收入。說服村民將自己多年積蓄入股合作社，對于趙小芳來說并非易事。

“看不到希望”是許多村民當時的心態。為此，趙小芳首先從村里的黨員入手，鼓勵黨員發揮帶頭作用，入股合作社。

“不管今后的合作社發展怎么樣，為了村里的前途權當賭一把了。”看到黨員陳祥彥率先入股5000元，原來持觀望態度的村民才有些動搖。1股、2股……不少村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相繼入股。幾天下來，合作社募得首輪股金10萬多元。

合作社成立了，但村民普遍缺乏養殖經驗。2017年3月，合作社前后投入了10萬尾叉尾魚和斑魚苗。本以為這些魚的經濟價值更高，社員可以更快見到效益，然而3個月后，魚塘里的魚苗因水溫過低、消毒工作不當大量死亡。

合作社發展遇到重大挫折，社長陳文周和會計劉建華、出納陳文江經常聚在一起夙夜不眠，3個男人也曾多次抱頭痛哭。

“男子漢死都不怕，這就認輸了？”趙小芳憋著一肚子的沮喪和委屈，到柳州請水產專家前來調查。明白魚苗死亡的真正原因后，大家決定魚塘以養殖青魚、草魚等“四大家魚”為主，輔以養殖叉尾魚、黃蜂魚等較為高端的魚類。此后，為了彌補養殖技術的缺陷，趙小芳多次組織水產養殖專家進村講課。

2016年5月23日，融安縣龍納寨生態養魚專業合作社正式成立。目前，合作社吸收社員71戶245人，其中建檔立卡貧困戶20戶68人，帶動輻射327戶1462人。合作社社員收入包含分紅與社內務工薪水。每名社員日工資120元，每股年末可得近千元的分紅。合作社興旺起來，不僅龍納村的村民爭相入股，隔壁村村民也慕名而來，其中不乏許多建檔立卡貧困戶。

“有壓力才會有動力”

“在外工作，老小見不到、無法照顧，現在在家門口的合作社每月收入和在外差不多，打算長期在家里干下去。”龍納村村民陳文川常年在南寧建筑工地工作，每月收入3000多元。去年聽說家鄉的改變，他不久便離開工地，成為合作社的一員。

現在，像陳文川這樣由外地回到村里的年輕人有近20名，還有許多年輕人也正在謀劃著回到村里。

趙小芳明白，村子的長期發展，離不開基礎設施的完善。

“這么差的道路怎么好意思呢？”成立合作社初期，趙小芳總是覺得對不起遠道而來的客人。

為此，趙小芳帶領村民修建了一座寬3.5米、長14米的涉水橋，結束了河對岸村民徒步過河的歷史。村里的主要道路均得到硬化并安裝了路燈。合作社甚至出資將村里7位保潔員的月工資由650元提升到1000元。逢年過節，趙小芳多次組織村干部為村里的孤寡老人送去食用油、大米等慰問品。

在趙小芳的推動下，落地在龍納村的建設項目日漸增多。2017年，政府先后出資建設了村里的旅游公廁與硬化道路。看著村里面貌的改變，趙小芳感到自己的責任日漸重大。

下一步，趙小芳決定重點培育生態農業、觀光娛樂、休閑度假等特色旅游產業。為了滿足游客采購、餐飲、游玩的需要，村里還將大量種植滑皮金橘、辣椒等無公害農產品，這些農產品將實現就地生產、就地銷售的目標。

2016年，趙小芳當選為柳州市黨代表，她覺得擔子更重了。平時忙于工作的她并不習慣使用社交軟件，微信簽名“生活中有壓力才會有動力”卻一直在激勵著她開創龍納村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