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錫金被印度吞并

周良臣

在2017年6月至8月中國與印度軍方洞朗地區的對峙事件中，一個條約、一則規定被反復強調：1890年，《中英會議藏印條約》劃定了西藏與錫金邊界。有人問：錫金與此事有什么關系？答：1975年錫金被印度吞并后，該邊界就成為中印邊界。由此，一個喜馬拉雅小王國的命運在其“消失”之后42年再度讓人們感慨，只不過，大家今天稱它為印度錫金邦。

整個錫金邦被印度列入“保護/限制區”

1975年，印度軟禁錫金國王帕爾登（左二），并強迫他簽署錫金王國并入印度的文件。

對中國人來說，印度錫金邦是難以踏入的“禁區”。曾作為記者在印度常駐3年的呂鵬飛講述了他的經歷：“2015年7月，我曾去距離錫金邦僅30公里的印度大吉嶺采訪，聽說從這個小城包車可進入錫金邦，但當時我沒敢這么直接去。回到印度首都新德里后，我就向印內政部和錫金邦在新德里的辦事處申請去錫金的許可，但沒有獲得批準。”另一名去過錫金邦旅游的尼泊爾人說，他曾經想帶一個中國朋友去那里旅游，最終也沒能實現，“中國人和巴基斯坦人并非完全禁止踏足錫金，但是申請過程很復雜”。

在印度移民局網站上可以看到，根據該國“外國人法令1958”規定，整個錫金邦被列入“保護/限制區”（被劃入“保護/限制區”的多為印度東北部等敏感地區），除了不丹公民，所有外國人要去“保護/限制區”必須向相關部門申請特別許可。錫金邦旅游局網站介紹說，外國人可選擇在內政部、外國人登記辦公室或者新德里、孟買等機場的入境管理處申請，但只有中國人、巴基斯坦人等必須獲得印度內政部的同意。對中國人規定嚴格，呂鵬飛認為“主要原因應該是擔心刺探情報”。

錫金邦東面是不丹，西邊與尼泊爾接壤，北方與中國交界，南面與印度西孟加拉邦相鄰，不通火車，與印度其他地方連接的交通干線是貫穿該邦的印度國道10號公路;該邦10多年前開始修建國際機場，至今未建成。也就是說，進入錫金邦只能坐車（有官員乘坐直升機的例外情況）。據了解，汽車駛入錫金邦時，車輛和乘客證件會被一一查看。

1975年5月錫金被正式宣布成為印度第22個邦

錫金位置圖

18世紀至19世紀，錫金王國是中國的藩屬國，后來成為大英帝國的受保護國，直至1947年印度獨立。1950年，錫金與印度簽署協定，將其所有對外關系交給印度處理，允許印度在其境內駐扎部隊，禁止其與他國打交道。1968年，錫金爆發反印示威，要求廢除印錫條約。1973年至1975年，印度為吞并錫金采取一系列行動，包括將軍隊開進當時的錫金首都甘托克，接管政府權力;通過由印度擬定的憲法;軟禁錫金國王。1975年4月，錫金舉行全民公投決定是否廢除君主制，選擇廢除的人占絕大多數。同年5月，錫金被正式宣布成為印度第22個邦。

在游客眼里，錫金邦并沒有什么緊張氣氛，只是一個安靜的旅游目的地。由于發展迅速，錫金自并入印度后被稱為“黃金邦”。

錫金邦面積7000平方公里，在印度只比果阿邦大;人口只有60萬。印度獨立記者桑托時尼2017年曾在《印度斯坦時報》撰文稱，從人均收入來看，錫金邦是印度第3富裕的邦; 2016年，錫金邦成為印度首個也是唯一全面開展有機農業的邦;2016年的調查表明，錫金邦是全印度女性工作環境最好的邦。美國《紐約時報》說，2004年以來，錫金邦是印度增長最快的邦，過去8年里，這里年均經濟增長率達12.6%。不過，該邦尚處于農業經濟時期，連制造業都還沒發展起來。印政府每年會向錫金邦劃撥一筆專項扶貧款，約占當年錫金邦政府預算的30%。

1965年帕爾登·頓杜普·納姆加爾，正式加冕為錫金國王，他也是錫金的末代國王。

在桑托時尼的筆下，在錫金繁榮和清潔等成就的背后，隱藏著嚴重的社會問題。2015年該邦的自殺率為每10萬人中有37.5人自殺，這是全印度平均自殺率的3倍以上，其中，2006年至2015年，21歲至30歲年輕群體自殺現象最普遍。錫金邦的失業率是印度第二高（僅低于特里普拉邦），為全國平均失業率5%的3倍以上。

錫金人怎么看印度

“錫金邦人樂于成為印度人嗎？”外國網站Quora上有這樣一個問題。一名印度人回答說：“這取決于不同個人。”另一名生活在錫金邦的居民稱：“錫金人作為印度人相當高興，他們能使用印度各地的設施。”

錫金風光

據了解，錫金民眾平時大多不自稱為印度人，只以錫金人自居，原因一方面來自抵觸情緒，另一方面是錫金邦歷史上多信奉藏傳佛教，風俗習慣、語言文化皆與印度教不同。3年前去過錫金邦旅游的一名尼泊爾人告訴記者，他在錫金邦有很多親切感，相比印度人，錫金人在民族上與不丹和尼泊爾更接近。“我們都是喜馬拉雅山下的民族，是蒙古和雅利安人種，很多錫金人的姓名現在還和尼泊爾人的一模一樣。那里50%的人說尼泊爾語。”這名尼泊爾人表示，“來自印度其他地方的人在錫金不多見”。不過，美國《外交政策》網站一篇標題為“被遺忘的王國”的文章說，近幾十年來，來自尼泊爾和印度其他地方的移民不斷涌入，錫金土著居民在其故土上淪為“少數群體”。

錫金人怎么看印度？上述尼泊爾人對記者說，確實有一部分人在內心不太認同印度，“因為當時印度吞并錫金采取了不少強力手段。直到現在，不少在尼泊爾生活的錫金人和我聊過他們的危機感，以及對當年錫金領導人向印度妥協的不滿”。

但中國南亞學會常務理事錢峰認為，在錫金并入印度之前，英國已經對當地民眾進行了嚴重的“滲透”，最后被印度“吞并”也只是形式上的過程，當地民眾在意識里已經承認歸從于印度政府的領導了。

1975年，一些錫金學生支持并入印度，另一些人將32位與印度簽署合并協議的政界領導人稱為“叛徒”。40多年過去了，錫金人的看法依然分化。從上世紀90年代末起，許多錫金年輕人對吞并事件以及當初的錫金國王帕爾登·頓杜普·納姆加爾知之甚少。“他是一位國王或者什么人物嗎？”一位年輕的錫金記者曾這樣問印度撰稿人普羅馬尼克。1999年帕萬·查姆林第二次當選錫金邦首席部長后，這位記者對普羅馬尼克說：“人們已經選擇前行，如今合并已成為歷史。我們需要做的是與這個國家的其他部分融為一體。”

北京大學南亞研究中心主任姜景奎表示，據他所知，錫金邦本土沒有獨立運動，海外有些人在呼吁，但錫金邦體量太小，對印政府依賴性非常大，沒有能力獨立。姜景奎說：“就我所接觸的人而言，我覺得錫金人有一種復雜心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覺得中國人比較親切。有的人給我一種感覺：我想投入你的懷抱，但我目前沒有能力。”

（據《環球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