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現代自由先驗與經驗發展之流變

伍翠翠

摘 要：先驗與經驗歷來是哲學爭辯的焦點之一，從康德開始了從先驗自由到經驗自由的下降之路，在唯心主義集大成者黑格爾那里則實現了先驗自由和經驗自由的統一，而馬克思將自由王國和必然王國進行分立，西方馬克思主義代表弗洛姆則提出了逃避自由，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又實現了先驗與經驗自由的統一，自由觀正是在這樣的分合中不斷發展，從其深層次上則反映了人們對于自由的共同追求。

關鍵詞：先驗；經驗；自由；流變

中圖分類號：B5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7）11-0091-02

自由歷來是人們普遍追求的共同理想之一，當代中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自由”觀也占據著重要一席，“自由”一詞從哲學層面進行考究，從近代哲學奠基人康德到完成者黑格爾，再到繼任者馬克思，雖然對于“自由”一詞的內涵外延都有不同的注解，但是正是這些爭論，“自由”這一人類共同理想才會更加歷久彌堅。

一、康德先驗自由到經驗自由的下降之路

德國古典哲學中康德與黑格爾對于自由觀都有相當的闡述。在康德那里從心靈深處為自由奠基，康德的自由觀從《純粹理性批判》的先驗自由，到《實踐理性批判》中的實踐自由，再到《判斷力批判》中的審美自由，最后到《道德形而上學》中的政治自由，自由越來越經驗化實踐化，越來越具體可感。世界在康德那里被二重化為現象界和本體界，在此基礎上先驗自由得以成立，現象界即感性世界，屬于經驗的世界，遵循著自然法則；本體界即理知的世界，屬于道德的世界，遵循著自由的法則，由兩種法則決定的人的品格也被劃分為經驗性的品格和理知的品格。實踐自由實質上也就是道德自由，是實在的自由，盡管其內容上空洞，邏輯上卻是應當的，康德在此提出了三條純粹的道德法則分別是：普遍立法、人是目的和意志自律，要在實踐自由中實現德性與幸福統一的至善需要三個前提：自由、靈魂不朽、上帝實存。審美自由是感性自由，依賴于個體的審美心理體驗，審美心理體驗的獲得依托審美判斷，而審美判斷又依托反思能力，從而搭起了自然和自由，知性和理性溝通的橋梁。政治自由是自由的外在經驗化，政治自由在經驗生活中被劃分為私人法權和公共法權，法權是一個人的任性能夠在其下按照一個普遍的自由法則與另一方的任性保持一致的那些條件的總和，只涉及人與人之間的外在關系，不摻雜任何德性因素，涉及的只是自由個體之間的客觀相互關系。

二、黑格爾將先驗自由與經驗自由統一

唯心主義集大成者黑格爾也對自由有著深刻的論述，他的自由觀是一種理性的自由，自我為因，自己決定自己，不受他者支配，是一種理性自決的力量，包含有絕對自由、任性自由兩個環節。

絕對自由以普遍性為準則，以實現每個個體的同質化的絕對平等為旨趣，拒絕一切外在規定性和特殊性，因此只是一個空虛抽象的形式，不包含個體經驗特征，理性自決，具有最高意義上的決定力量。絕對自由典型的代表人物有康德與盧梭，歷史表現有法國大革命。然而法國大革命對于絕對自由的追求，并沒有創立任何肯定性的政治制度，而對絕對自由的渴望卻導致了死亡與恐怖，由此可見，絕對自由雖然具有最高的根據意義，如果過分追求也必然導致歷史的災難。

任性自由以經驗的特殊性為原則，其價值取向是功利主義的，是有差別有規定性的特殊性的自由，洛克、密爾等近代自由主義哲學家是其代表人物，市民社會是任性自由的活動舞臺，是在功利主義經驗原則的指導下單個人追求私利的場所，市民社會的活動主體是帶有特殊性的獨立個人，黑格爾稱“市民社會是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場”，因為市民社會可能造成勞動的異化、財富的異化和文化危機，然而黑格爾將市民社會仍然看作必要的，是家庭與國家的過渡性環節。

具體自由又作理性自由，吸收了絕對自由的普遍本質，生而自由是每個人的天賦本質，黑格爾認為具體自由是全體的自由，是無限的自由，這種無限就是自由意志以自身為中介，從自身設定的內容中不斷地返回自身當中，另一方面又揚棄了任性自由的形式普遍性，吸收了任性自由的經驗特殊性，可以實現每個個體的自我為因，國家就是具體自由的現實化，國家是對普遍性和特殊性相互分離的市民社會的揚棄，這個國家是人類應該趨近的理想狀態。世界歷史在黑格爾那里具有特別的意義，世界歷史的目的就是自由國家，當自在自為的自由在現代國家中完全實現的時候歷史就終結了。

三、馬克思：必然王國與自由王國的分立

必然王國和自由王國在馬克思那里屬于兩個相對分立的維度。必然王國是以獲得謀生為主要內容的物質生產領域，而自由王國是在解決了生存需要之后的為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領域，存在于物質生產領域的彼岸，在這個領域內，人們生存活動的目的就在于自身，為著自身的發展而不是任何外在的規定性，人既是目的又是手段，按照康德的說法就是實現了人的無目的的合目的性，是一種完滿的狀態。

馬克思批判繼承了康德與黑格爾的自由觀，將自由觀念建立在特定的社會關系中，將經濟因素納入人類自由歷史進程。馬克思的自由觀揚棄康德的形式自由，強調實現每一個人的實質自由還必須從（異化）勞動中解放出來，因而馬克思的自由觀是一種積極的自由，旨在改變不公正不合理的社會關系，將康德的理性的人變為現實的人。而馬克思的自由觀很大程度上接受了黑格爾自由觀的影響，兩者都認為真正的歷史是從歐洲開始的，東方的自由是君主一個人的自由，從希臘世界的公民自由開始了真正的公民自由歷史；馬克思繼承了黑格爾把自由看作世界歷史的目的，但是改變了自由主體的認識，黑格爾認為世界精神是歷史的主體，無疑是一種唯心主義的認識，而在馬克思看來世界歷史的主體是現實的個人，現實的個人是感性的、具體的、實踐的、社會關系的個人；同時，馬克思也深受黑格爾自由實現階段論的影響，盡管對具體階段的劃分有所不同，黑格爾根據自我意識實現的程度，認為東方、希臘、羅馬、日耳曼世界是世界歷史的四個階段。而馬克思則從生產力的發展和人的發展關系角度，將世界歷史依次劃分為發展的三大形態：“人的依賴關系占統治地位的階段，“物的依賴關系占統治地位的階段”“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階段”。

四、西方資本主義社會自由先驗化發展

弗洛姆是西方弗洛伊德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的代表人物。力圖把弗洛伊德心理分析與馬克思的宏觀研究結合起來彌補各自理論的缺陷，使得“社會學”與“心理學”“理性主義”與“非理性主義”“重視社會因素”與“重視心理因素”相綜合，開辟了不同的研究路徑，在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發展史上有著重要的影響。

從人自然本性來說，在弗洛姆看來就是伴隨人的成長，個體越來越獨立，由于切斷了與他人的聯系，產生的一種日趨孤獨感，進而產生個體與他人外在聯系的取向，即使以放棄個人獨立自由為代價也在所不惜，這種傾向就是逃避自由。弗洛姆結合心理分析，闡釋了在資本主義社會中，雖然資產階級形式上宣揚自由、平等、博愛，然而廣大群眾在進入資本主義社會時，尚未進行足夠的訓練，來做出自由意志，對自身負責，導致了不成熟的人在剛進入資本主義社會時選擇了逃避自由。正如康德所說，人應有自由選擇和決定的自我意志，才能自己對自己負責，承擔責任，樹立對自己行為和后果負責的行為準則，而有的人為了免于承擔責任而放棄自由，選擇生活在權威的庇護之下，康德將這些人稱為不成熟的人；另一方面在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家越來越富裕，勞動階級越來越貧困，資本高度集中在壟斷資本家手中，經濟體制經濟運營限制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損害了勞動階級的利益，經濟上的無能為力感，更加劇了人們內心的惶恐不安感。

弗洛姆認為現代人的自由程度比歷史上任何時代都要高，然而這種自由并不是人們內心深處渴望的自由，人們在不斷逃避自由，這個結果是由社會與人心理雙重壓力所致，古代社會沒有給人充分自由，但其管理體制卻一定程度給人安全感，現代社會給人自由，但是沒有安全感，現代社會給人的自由是消極自由，真正實現自由需要對人們進行不斷的訓練，實現成熟的人，積極的自由需要一個過程。

五、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自由先驗與經驗的統一

在新時期的當代中國，中共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提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2012年黨的十八大提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其社會層面第一點就是自由觀念。筆者認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實現了馬克思主義自由觀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相結合，是一種新時代的自由觀，不僅是“解釋世界，更是改變世界”，是一種積極的自由觀！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性質是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揚棄，揚棄了資本主義社會中對自由人發展的壓制，解放了人性，是對形式自由實質不自由的資本主義社會的超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的“自由”不同于西方普世價值觀中的“自由”，因為它是褪去了資產階級“自由化”的自由，其目標是實現全體中國人民全面而發展的自由，是過程性與目標性相統一的真正的自由。

另一方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性質的自由也是馬克思人類自由聯合體的前奏，是在工業發展社會建設的同時，培養人們的自由意識，為未來自由人聯合體的真正實現做好思想上的準備。不僅吸收了康德先驗自由的價值目標，也是對馬克思主義人的自由的發展的三個階段理論的具體闡發，旨在實現所有人無偏見的、真正的自由，揚棄了西方資產階級自由化片面先驗化發展，將馬克思主義自由觀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相結合的范例，是將現實的人與自由結合在一起，實現了“認識世界”“改變世界”的統一，指導著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實現。

縱觀康德、黑格爾、馬克思的自由觀念，都有很大程度上先驗的成分，在當前狀態都是一種理想，目前難以達到，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到哲學家們的信仰，在這個社會狀態下，正如弗洛姆所說，雖然有著現實的問題，存在逃避自由的現狀，但是信仰不可少，人們對于民主和自由的追求永不停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正是一顆種子，正是將對自由的信仰與自由的當代發展結合起來，真正實現這一自由還需要從近現代哲學家自由思想中吸取營養，取長補短，相信在廣大人民的普遍追求之下，自由意識終將扎根人心，最終實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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