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體極化”最初由美國學者詹尼斯·斯托納于1961年提出,指人們在進行群體決策時,群體意向往往比一般成員最初的意向更加偏激或保守,從而產生群體近乎一致的傾向性結論。群體極化現象在各種社會場景中都可能出現,意見的傳播表達、集中是社會傳播的重要環節。在互聯網信息情境下,群體極化的產生又有了更深層的原因。
在湯蘭蘭事件的報道中,部分媒體的報道在內容上、方式上是有很大瑕疵的。但隨后在互聯網上引發的對媒體的指責中,網民的意見表達中除了有對相關報道內容的批評,還有很多對媒體職責、對媒體本質屬性的謾罵,并且在數量上非常龐大甚至逐漸發展成了一種群體極化。
社會化,就是社會將一個自然人轉化成為一個社會人的過程。轉化過后,人能夠適應社會環境,成為一定社會角色并行使相關權利與履行相關義務。這種社會化體現在對媒體的態度上,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公民媒介素養”的形成,這是一種具有獨立判斷能力和對媒介本身與報道清醒認知的能力。
“三微一端”這種“場合”對于接收端的用戶來說,技術屏障較小。這就在更多人獲取信息的過程中形成了新的“平等與不平等”:信息的數量和種類逐漸平等化,但算法的精準推送和意見領袖的“話題發起”卻又使得信息獲取“容器化”與更狹隘,這種不平等又體現在意見的發表上,很多的網民又被“同情弱者湯蘭蘭,抨擊無良媒體”的網絡大V們帶入到了極端情緒的潮流中,這種“廣泛而淺薄”的信息環境,使得在有限時間里對事件的深度觀察的困難性與發表意見的強烈欲望之間矛盾更加深厚、信息系統更加復雜,從而使個人社會化的場合場景更加交織,進一步改變了個人的社會行為。
互聯網比任何傳統媒介都能夠推進不同形式的場景融合,對群體身份產生同化影響。面對“湯蘭蘭事件”的報道,不論年齡、性別、地位,任何人都在新的群體身份認同中產生內、外部人的新劃分——“我們”讀者與“他們”媒體——但這種劃分要求“內部人”必須找到他們取向的最大公約數來面對這個極富有爭議性事件,最終的結果就是“同情弱者”(這是在面對絕大部分事件時,網民群體能夠找到的最常見的“協定”)。
此外,這種臨時的、更為表面化群體的劃分對信息整合有著排斥性,梅羅維茨在《消失的地域》中強調,信息整合在最初會加劇社會緊張,使人們認識到物質、社會的分隔性。這恰恰是這種臨時群體不可能接受的。因此,“浮光掠影”式的分析加上“愛憎分明、激動不已”的表達成為這種群體在更多情況下的標配。
互聯網的各種交互產品,使得在傳統媒介下媒介對受眾“一對多”模式轉變為受眾與媒介、受眾與受眾之間“多對多”的模式。媒體“后臺行為”(包括采訪過程、內容發布、媒介經營等)逐漸明朗化,網民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倒查倒追”(這種自發調查不一定正確,甚至可能加劇群體極化),對于記者的“準人肉搜索”就是一個側面的例證,信息的互補性與意見的可見性、交流性逐漸使得基于信息控制的“權威發布”信息與意見的權威性的衰落。
在“湯蘭蘭事件”的報道中,信息環境結構中不同群體邊界性體現更加弱化,反而網民群體與新聞媒體的沖突對抗性更加明顯,媒體的“領袖地位”逐漸減弱,受眾在形式上也不再是單純的“追隨者”,原先高低地位分明的二者,現在趨向于整體的“權力平衡”。信息的流動使得大眾媒體對受眾接觸的權利絕對上是增加了,但相對上占比卻減少了。
按照梅羅維茨觀點,媒介影響圈有三個變量:“恰當行為”觀念的變化、媒介內容的變化、接觸地點規則的變化,它們在互聯網傳播中都依然存在,三個變量的循環變化會促進網絡社會的信息表達回到結構平衡。
在媒介內容方面,網民的“新的角色”本身就成為了社會參與的“節目內容”,在越發“通俗”的媒介情境中,網民越容易衍生出新的社會的潮流和新的社會行為(如“泛道德化”),在此影響下,網民們更易產生為顯示其“獨立人格”而抨擊“主流”報道和意見的行為。
互聯網使得物質地點與社會地點進一步分離,信息的同化使得人們無論身處何地,對“湯蘭蘭”事件都能感同身受(盡管不是細致的),這樣的靈活性與速度使得更多地點區隔變得沒有意義,也就使得基于表層信息的指責聲音越來越大。
梅羅維茨在《消失的地域》強調信息系統對社會情境改變,進而改變人的社會行為。在“湯蘭蘭”事件報道中,除了網民的個人固有價值觀、情感態度等因素,互聯網推進相關意見集群的作用不能夠被忽視,這種集群和極化影響因事件不同而影響各異,但我們有必要去了解其產生的原因與運作模式,從而進行更好的把握和引導。
[1]美.梅羅維茨.消失的地域:電子媒介對社會行為的影響[M].清華大學出版社,2002年.
[2]黃瑾,王天梅.基于新浪微博熱點事件的群體極化特征研究[J].電子政務,2014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