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追溯人類社會物質分配方式,從個人、家庭“獨享”到氏族、部落等有限范圍內的“分享”,再到公眾、群體等的大范圍規模化“共享”,毫無疑問,社會技術進步為“共享”創造了條件。在政治方面,“共享”一詞在十九大報告中出現七次,涉及到發展理念、脫貧攻堅、“一帶一路”建設、經濟新增長點、社會治理格局、全球治理觀等多個方面;在社會經濟領域,“共享單車”在我國及世界市場的快速擴張加劇了“共享”這一概念的傳播,由“共享單車”引發的“共享”話題一度被熱議,共享經濟在輿論場的傳播聲量始終居高不下。
“共享”正在成為涉及政治、經濟等多領域多層面的一種新態勢;另一方面“共享”也引發了諸多問題,“共享”之于不同的訴求主體呈現出不同的話語表達和概念解讀,商業企業對“共享”概念的頻繁借用是否會對政府提倡的“共享”帶來誤解,消費者使用“共享”產品對“共享”的理解和對國家“共享”概念的理解有什么差異?“共享”這一符號在不同的話語主體那里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在“共享”潮流下,研究其話語差異,才能為話語博弈中不同訴求主體間建立對話尋求可能。
根據眾多學者研究,“共享”概念首先出現在商業領域,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共享經濟”,“共享”也在商業領域被更為頻繁的提到。也就是說,共享首先的訴求主體是企業。對企業來說,“共享”是為了實現盈利的商機,是一種新的商業模式。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多樣化的共享實踐出現,并產生了巨大的規模效應。2011年《共享型經濟是一場靜悄悄的革命》一文發表,“共享型經濟”被發達國家媒體頻頻討論;同年,美國《時代周刊》將共享經濟列入將改變世界的十大想法之一。里夫金認為共享經濟將會是與資本主義經濟抗衡并將占據主導地位的新經濟范式。學者們普遍認為,共享經濟將給全球帶來全新的生產模式、消費模式和企業運營模式。
共享經濟是指在保留所有權的情況下,把閑置的資源使用權暫時轉讓給他人,并獲得一定報酬的商業模式。[1]網絡信息技術的發展,為“共享經濟”模式的多樣化提供了可能。個人閑散物品或服務得以在第三方市場平臺上呈現,物品或服務的所有者通過讓渡部分“使用權”與他人“共享”資源,一方面使得個人降低原本所占有物品或服務的成本,另一方面使得資源得到更充分利用。
企業“共享”的話語表達是通過不斷創造新的“共享”商業模式或產品及衍生品實現的。如“共享汽車”“共享單車”“共享充電寶”“共享雨傘”等。對于企業而言,共享經濟實質上是去中介化和再中介化的過程。共享經濟的出現使得個人可以直接向最終用戶提供產品或服務,少去了商業企業的“中介”作用,而在共享經濟發展過程中,必然伴隨著共享經濟平臺這一“中介”的“搭橋”連接。因此,對于眾多企業來說,自然不愿成為被去掉的“中介”,這就出現了各類“共享”產品蜂擁而出跑馬圈地搶占市場,在“共享經濟”繁華中分一杯羹、占一席地的現象。
從政府提出“共享”到最新十九大報告中的闡述,可以看出,政府“共享”理念更多地傾向于人民對發展成果的共享,使得社會資源、經濟發展成果的蛋糕“分配”相對公平,以維護各利益關系穩定。
哲學政治學的“共享”思想最早可追溯到19世紀馬克思恩格斯的共享思想。資本主義的建立與發展帶來嚴重兩極分化、經濟危機和勞動異化,引發了廣大勞動群眾的不滿與反抗,工人起義和革命運動相繼爆發。這一背景下,馬恩批判繼承了歷史上基于正義、契約、功利等的共享思想,提出了他們的共享思想。
在馬恩看來,實現共享必須的物質前提是生產力的高度發達,而在生產力尚未達到高度發達狀態時,要經過社會主義社會通往共產主義社會,必須實行按勞分配原則。可以理解為,按勞分配是實現“共享”的“過渡階段”。同時,共享的內容涵蓋了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一切人類生存發展的領域。包括政治上,人民群眾共享平等的政治地位和社會地位;經濟上,勞動成果全民共享、生產資料共同占有;文化教育上,人民群眾是文化的創造者,全民免費享受國民教育,是保障社會發展的基礎。值得注意的是,馬恩認為,共享的實質是實現公平與正義,但是共享要求人民群眾在享有公正的同時能履行好自己相應的義務,最終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目的。
我國對“共享”的解讀主要圍繞“共享發展”理念展開,大多數學者都是從“共享發展”的客體視角來界定“共享發展”,共享發展“什么”的問題。尤其是近兩年,對圍繞國家政策對共享發展理念的相關研究文章明顯增加,集中于對國家共享理念的解讀,以及共享發展什么,如何發展方面。
對于共享經濟這一新生業態,政府持支持態度,但對商業領域的“共享”如何監管,如何將政府“共享”理念與商業企業“共享”概念良性對接,如何使傳統經濟與“共享經濟”良性互補,確保市場秩序穩定,政府監管部門還需要更多與市場不同訴求主體的對話,平衡各訴求主體間的關系,兼顧弱勢群體等易忽略人群利益。
消費者對“共享”的訴求在于更便捷更實惠的產品或服務,同時對于有閑置資源或精力的消費者可以在“共享經濟”中實現身份轉變,成為閑置資源或服務的提供者并從中獲得一定報酬,分擔個人在獲得某商品及服務的成本,當共享商品或服務收取報酬超過購入成本,還可獲得額外收益。
在我國共享經濟商業模式尚不穩定,企業紛紛推出共享產品“試水”的背景下,由于政府對于共享型商品的監管尚在探索完善中,部分商品的推出與現有行業準入、市場管理等社會準則有沖突,或在道德倫理約束方面存在問題,消費者很可能將為共享經濟的風險“買單”。
公眾對于“共享”表現出好奇和新鮮。某些共享產品一經推出會有很多消費者“嘗鮮”使用,但在后續出現的如押金糾紛、傷亡賠付等問題,往往得不到及時處理,甚至不了了之,導致消費者對共享經濟失去信心。有研究者指出,前期社交網絡的興起和發展為分享經濟解決信任問題提供了創新工具和手段。[2]
在國家大力倡導“共享”理念、發展共享經濟的背景下,企業、政府、消費者對“共享”有著不同的意義解讀和期待。企業積極唱響共享經濟一方面是搭乘國家倡導“共享”理念的東風借勢發展,另一方面是順應經濟發展在當前的新業態;國家倡導“共享”理念,表達了黨和政府在我國改革開放獲得巨大成果、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的背景下,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使發展成果更好的惠及人民群眾,同時共享經濟發展中出現的創新創業企業也正符合國家政策鼓勵,為下行的經濟注入了活力;消費者對“共享”處于建立認知和信任階段,初期是否從中受益或將影響他們后續對“共享”和“共享經濟”意義的理解,及對共享類商業產品的采用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