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靜娜,王文星
(1.云岡石窟研究院,山西 大同 037007;2.山西大同大學美術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9)
《雜寶藏經》現收于《大正藏》第四冊,現存10卷,屬阿含系統。據文獻記載,此經是曇曜與西域僧人吉迦夜于和平三年(461)共同翻譯的,主要是關于佛陀、佛弟子,以及佛陀入滅后的種種事緣,共有121章。
本文以“卷”為單位,對每卷的因緣故事進行分類整理。卷一有9則因緣故事,根據每個因緣故事所反映的內容,可分為以下幾類:1.忠孝:“十奢王緣”;2.孝養:“王子以肉濟父母緣”、“鸚鵡子供養盲父母緣”、“棄老國緣”、“佛于忉利天上為摩耶說法緣”、“慈童女緣”、“蓮華夫人緣”、“鹿女夫人緣”、“佛說往昔母迦旦遮羅緣”。
卷二有17則,可分為以下幾類:1.布施:“六牙白象緣”、“兔自燒身供養大仙緣”、“波斯匿王女善光緣”、“須達長者婦供養佛獲報緣”;2.教化:“善惡獼猴緣”、“佛以智水滅三火緣”、“波斯匿王丑女賴提緣”、“內官贖所犍牛得男根緣”、“兩內官共諍道理緣”、“娑羅那比丘為惡生王所苦惱緣”;3.孝養:“波羅木奈國有一長者子共天神感王行孝緣”、“迦尸國王白香象養盲父母并和二國緣”、“波羅木奈國弟微諫兄遂徹承相勸王孝化天下緣”;4.誹謗:“駝驃比丘被謗緣”、“離越被謗緣”;5.斗諍:“梵摩達夫人妒忌傷子法護緣”、“昔王子兄弟二人被驅出國緣”。
卷三有13則,可分為以下幾類:1.誹謗:“兄弟二人俱出家緣”、“仇伽離謗舍利弗等緣”、“老仙緣”;2.斗諍:“龍王偈緣”、“提婆達多欲毀傷佛因緣”、“共命鳥緣”、“白鵝王緣”、“大龜因緣”、“二輔相詭媾緣”、“山雞王緣”、“吉利鳥緣”、“二估客因緣”;3.教化:“八天次第問法緣”。
卷四有11則,可分為以下幾類:1.布施:“貧人以麨團施現獲報緣”、“貧女以兩錢布施即獲報緣”、“乾陀衛國畫師罽那設食獲報緣”、“罽夷羅夫婦自賣設會現獲報緣”、“沙彌救蟻子水災得長命報緣”、“乾陀衛國王治故塔寺得延命緣”、“比丘補寺壁孔獲延命報緣”、“弗那施佛缽食獲現報緣”、“大愛道施佛金織成衣并穿珠師緣”;2.供養:“長者子客作設會獲現報緣”;3.教化:“長者子見佛求長命緣”。
卷五有22則,可分為以下幾類:1.供養:“天女本以華鬘供養迦葉佛塔緣”、“天女本以蓮華供養迦葉佛塔緣”、“天女本以然燈供養生天緣”、“天女本以華散佛化成華蓋緣”、“舍利弗摩提供養佛塔生天緣”、“長者夫婦造作浮圖生天緣”、“外道婆羅門女學佛弟子作齋生天緣”、“長者婢為主送食值佛轉施生天緣”、“長者為佛造作講堂獲報生天緣”、“長者見王造塔亦復造塔獲報生天緣”、“賈客造舍供養佛生天緣”;2.教化:“天女本以受持八戒齋生天緣”、“須達長者婦歸依三寶生天緣”、“長者女不信三寶父以金錢雇令受持五戒生天緣”;3.敬佛:“天女本以乘車見佛歡喜避道緣”、“長者夫婦信敬禮佛生天緣”、“女因掃地見佛生歡喜生天緣”、“女人以香敬心涂佛足生天緣”、“貧女從佛乞食生天緣”;4.布施:“貧女人以疊毛施須達生天緣”、“長者造舍請佛供養以金布施生天緣”、“婦以甘蔗施羅漢生天緣”。
卷六有故事6則均屬教化類,分別為:“帝釋問事緣”、“度阿若憍陳如等說往日緣”、“差摩釋子患目歸依三寶得眼凈緣”、“七種施因緣”、“迦步王國天旱浴佛得雨緣”、“長者請舍利弗摩訶羅緣”。
卷七有16則,可分為以下幾類:1.布施:“婆羅門以如意珠施佛出家得道緣”、“長者以好蜜漿供養行人得生天緣”、“波斯匿王勸化乞索時有貧人以疊毛施王得生天緣”;2.教化:“十力迦葉以實言止佛足血緣”、“佛為諸比丘說利養災患緣”、“羅漢祇夜多驅惡龍遠入海緣”、“二比丘見祇夜多得生天緣”、“月氏國王見阿羅漢祇夜多緣”、“月氏國王與三智臣作善親友緣”;3.供養:“佛在菩提樹下魔王波旬欲來惱佛緣”;4.斗諍:“兄常勸弟奉修三寶弟不敬信兄得生天緣”;5.敬佛:“賊臨被殺遙見佛歡喜而生天緣”、“刖手足人感念佛恩得生天緣”、“波斯匿王遣人請佛由為王使生天緣”、“父聞子得道歡喜即得生天緣”、“子為其父所逼出家生天緣”。
卷八有故事8則,可分為以下幾類:1.教化:“拘尸彌國輔相夫婦惡心于佛佛即化導得須陀洹緣”、“佛弟難陀為佛所逼出家得道緣”、“大力士化曠野群賊緣”、“輔相聞法離欲緣”、“尼乾子投火聚為佛所度緣、”“五百白雁聽法生天緣”;2.斗諍:“提婆達多放護財醉象欲害佛緣”。
卷九有14則,可分為以下幾類:1.教化:“迦栴延為惡生王解八夢緣”、“鬼子母失子緣”、“天祀主緣”、“祠樹神緣”、“婦女厭欲出家緣”、“難陀王與那伽斯那共論緣”、“波羅木奈王聞冢間喚緣”、“老比丘得四果緣”、“女人至誠得道果緣”;2.布施:“金貓因緣”、“惡生王得五百缽緣”、“求毗摩天望得大富緣”;3.孝養:“不孝子受苦報緣”、“不孝婦意欲害姑反殺夫緣”。
卷十有6則,分別為:“優陀羨王緣”、“羅睺羅因緣”、“婆羅門諂偽緣”、“婆羅門婦欲害姑緣”、“烏梟報怨緣”、“婢共羊斗緣”,這6則皆是教化眾生遵從佛法的故事。
根據以上對《雜寶藏經》每卷因緣故事內容的分類,現將所有因緣故事進行分類整理,具體情況如表1,表2:

表1 《雜寶藏經》因緣故事分類一覽表

表2 《雜寶藏經》因緣故事分類一覽表
通過對此經所包含的因緣故事所反映的內容及數量的分析,可以發現布施和教化的故事數量較多,可見此經著重通過教化和布施這兩類佛教故事向世間宣揚佛教的義理及修行方法,以此來推動佛教的發展。

表2《雜寶藏經》因緣故事分類一覽表(續表)

表2《雜寶藏經》因緣故事分類一覽表(續表)
從因緣故事反映的內容來看,此經集中反映了忠孝、孝養、布施、教化、誹謗、斗諍、供養、敬佛的內容。忠孝和孝養本是儒家一貫推舉的思想,經文中反映此類思想的故事都是通過佛教的因果報應告誡眾生孝養父母就會得到福報,反之就會遭到報應,命終后還將在地獄受苦。對于中國儒家思想中所倡導的對君主忠誠,對父母孝養的思想,在佛教發展初期,其教義中是完全沒有的。在古印度,佛教以遠離塵世為修行之道,同時認為:天下之道,佛教為至上道,因此印度僧人不拜父母、君王,戒律還規定出家人必須剔除頭發,且不能娶妻、生子。這些戒律,顯然與中國儒家思想中的某些觀念是相悖的。因此佛教要想在中國更好地發展,就必須與中國的傳統文化相融合,因此佛教在漢代初傳時,來華譯經的僧人為了使中國人能更好地接受佛教文化,便自覺地調整譯文,與儒家思想中的倫理觀念相融合。如東晉后期佛教領袖慧遠就竭力把儒家封建禮教和佛教因果報應融合起來,宣揚尊敬君主、孝順父母的忠孝之道。并強調“內外之道,可合而明”。因此在《雜寶藏經》中大量出現表現“忠”、“孝”思想的因緣故事,一方面是為了使北魏的百姓更容易接受佛教的教義與思想,即通過因果輪回宣揚忠孝,也促使當時的百姓在因果報應說的震懾下能夠更好地忠于國君,積極擁護北魏的封建統治,同時孝養父母,從而使社會更加安定;另一方面是為了使佛教的發展得到北魏統治者的支持,便積極在佛經中向百姓宣揚有利于統治者統治的思想。當然對于“孝”的理解,中國的傳統思想與佛教中的“孝”的含義也是不同的:佛教中“孝”的含義不僅包括為孝養父母而犧牲自己、對父母恭順、同時還把報恩與孝道緊密地結合起來,因此佛教認為子女回報父母的艱辛僅僅孝養是不夠的,還應該為父母拔出苦難,而拔出苦難的方法只有用佛法引導、教化父母,讓父母信奉佛法,修習佛教,從而脫離輪回,命終升天。在卷二中“佛于忉利天上為摩耶說法緣”講的就是釋迦牟尼為使母親獲得果報,還閻浮提而往仞利天為母說法的故事,因此佛教認為,拔濟父母,才是孝的最好方式。對于“忠”的深層次理解也是與孝聯系在一起的,中國儒家思想認為在小家中,子對父的孝,就如同在大家中,臣對君主的忠,這是封建倫理思想的兩大支柱,所以在談到孝的時候,必定包含有忠的含義。此經是曇曜與西域僧人吉迦夜于和平三年(461)共同翻譯的,此時是文成帝復法之初,那么在《雜寶藏經》中宣揚“忠”的思想,除了為融合儒家思想,筆者認為曇曜還是針對北魏太武滅佛事件提出的。為了避免佛教再次受到重創,借此經的因緣故事大肆宣揚佛教所推崇的“忠君”思想,以迎合統治者,從而使佛教更好地發展。
經中包含大量表現“孝養”內容的因緣故事,筆者認為也是曇曜針對北魏當時的歷史狀況提出的。北魏的建國者是鮮卑族拓跋氏,在這個部落逐漸向中原地區遷移且與漢族雜居之時,他們的統治者逐漸開始接受漢族的儒家思想,盡管很多儒家思想以及漢族的禮制均被他們接受,但是拓跋鮮卑卻也保留了他們制度的獨創性,這其中之一就是北魏的“子貴母死”制。據史料記載:“魏故事,后宮產子將為儲貳,其母皆賜死。”[1](P325)這項制度自道武帝拓跋珪時實施,它的制定初衷是為了防止外戚干政,雖然歷史事實證明這項制度對于制止外戚的干政是失敗的,但是這一制度卻在北魏一直被沿襲下去。面對該制度的殘忍性,筆者認為高僧曇曜一定十分反對,然而由于此制度的制定與拓跋鮮卑部族的歷史有一定的淵源,所以將其廢除也是不易之事,因此曇曜利用所譯佛經大肆宣揚孝養思想,不僅是為了融合儒家思想,同時也是為了喚醒北魏統治者的慈孝之心。
布施是對佛、僧、貧窮人布施衣、食等物資,從而使人遠離貪心,獲得好的果報。此經中表現布施內容的因緣故事講的大都是貧人、信徒為諸佛布施錢、物、食物或是為寺廟修建佛塔、修補殘破寺廟的故事,由此佛祖告誡眾生無論是財施、法施、無畏施都是可以獲得好的果報的。布施的內容由最初的食物、衣物擴展到后來的錢財、房屋、土地等,這是佛教能否順利發展的物質前提,也為后來寺院經濟的形成打下堅實的基礎,所以在佛教的發展歷史中,布施一直都是很重要的內容,因此作為北魏僧團領袖的曇曜也一定非常重視這一內容,其原因筆者認為:其一,布施是佛教僧團得以發展的物質基礎;其二,與當時北魏佛教的發展狀況有很大的關系。文獻記載:太武帝在滅佛的詔書中,敕令有司燒毀大量寺廟、經書,毀壞大量的佛像,同時還將大批僧人坑殺、驅逐,可想而知當時的佛教遭到了沉重的打擊。文成帝繼位之后,開始恢復佛法,下詔敕令在各州建造佛像、寺廟,并允許各州百姓剃度出家。[1](P3036)盡管文成帝發布了一系列政策,但是想要佛教在短時間之內快速地發展起來也是不可能的,因此作為沙門統的曇曜,借此經中有關布施的因緣故事,同時利用佛教中的因果報應說向北魏的百姓大肆宣揚為佛教僧團、寺廟布施就會得到福報的道理,希望佛教可以獲得北魏上至皇帝、貴族,下至百姓、貧民的支持,以求佛教能夠重新、快速地發展起來。
教化據《長阿含·大本經》解釋,“教”就是以善法教導他人,“化”就是令遠離惡法。[2](P1)《雜寶藏經》中的因緣故事從教化的內容來看也均有不同,具體情況見表3。
曇曜翻譯此經的根本目的是想借宣揚佛法無邊的因緣故事宣傳佛法的威力,同時筆者認為曇曜更是想借機打擊道教及其信徒。在太武滅佛的事件中,道教信徒崔浩起到了推動作用,而太武帝在對佛教進行壓制的同時,對道教則大力支持,不僅將年號改為太平真君,同時建造道觀,因此當時信奉道教的人一定不在少數,之后文成帝雖然大肆恢復佛法,但史料中并沒有對道教進行限制的明確記載,所以當時信奉道教的人數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所減少,因此曇曜借經中關于釋迦牟尼教化外道,從而使之皈依佛教的因緣故事,教化信奉其他宗教的人,希望其能虔誠皈依佛教。那么其中所包含的教化國王的因緣故事,筆者認為更有針對性,如“月氏國王見阿羅漢祇夜多緣”是通過阿羅漢祇夜多對月氏國王的教化,以告誡該國王應該“持戒布施,修造僧坊,造立塔寺,廣積眾善”。“月氏國王與三智臣作善親友緣”是通過大臣對月氏國王的預言而告誡國王其受到懲罰的原因,以及如何做才能去除禍端,正如經文中所說:受罰的原因為“王前后征伐,殺三億余人”,如能懺悔就應“修檀持戒,造立僧房,供養僧眾,四事不乏,修諸功德,精勤不倦。”“拘尸彌國輔相夫婦惡心于佛佛即化導得須陀洹緣”講的是佛化身鸚鵡對拘尸彌國輔相夫婦的勸導,而使其皈依佛教而得須陀洹的故事,故事中借鸚鵡口講述了國王的幾種惡行,分別為:“一者耽荒女色,不務貞正;二者嗜酒醉亂,不恤國事;三者貪著棋博,不修禮教;四者游獵殺生,都無慈心;五者好出惡言,初無善語;六者賦役謫罰,倍加常則;七者不以義理,劫奪民財,有此七事,能危王身。又有三事,傾敗王國,一者親近邪佞諂惡之人。二者不附賢圣,不受忠言。三者好伐他國,不養人民。”同時經文還闡述了如何才能成為轉輪王:“夫為王者,率土歸仰,王當如橋,濟渡萬民;王當如秤,親疏皆平;王當如道,不違圣蹤;王者如日,普照世間;王者如月,與物清涼;王如父母,恩育慈矜;王者如天,覆蓋一切;王者如地,載養萬物;王者如火,為諸萬民,燒除惡患;王者如水,潤澤四方。”筆者認為這是曇曜借佛經中的故事對當朝皇帝的勸誡。對于曇曜的勸誡筆者認為也是事出有因的,據文獻記載:“文成帝皇后李氏,梁國蒙縣人,頓丘王峻之妹也。后之生也,有異于常……后與其家人送平城宮。高宗登白樓望見,美之,謂左右曰:‘此婦佳乎?’左右咸曰:‘然’。乃下臺,后得幸于齋庫中,遂有娠……,及生顯祖,拜貴人。”[1](P331)而此事是不合禮儀制度的,所以曇曜在經文中提到作為國君應遠離女色。同時文獻還記載在文成帝統治時期征伐較多,如:“興安元年(453年)十二月誅河間鄭民為盜賊者”,[1](P113)“興光元年(454年)十一月,北鎮將房杖擊蠕蠕”,[1](P113)“太安二年(456年),秋八月甲申攻于河南。是月,平西將軍、漁陽公尉眷北擊伊吾,克其城,大獲而還”。[1](P115)“太安五年(459年)春正月,征西將軍皮豹子略地至高平,大破孝祖,斬獲五千余級”。[1](P117)“和平元年(459年)六月,南郡公李惠等督涼州諸軍出北道,討吐谷渾什寅”。[1](P118)北魏的建國者是鮮卑族,作為游牧民族其歷代皇帝都十分熱衷征戰,戰亂多,殺戮也會增多,這完全違背了佛教的心懷慈悲、戒殺戮的教義,因此曇曜欲借此經對文成帝進行勸誡,即少伐他國,以使百姓幸福安康。對于曇曜的勸誡,似乎也是有效的,據文獻記載:和平四年(463)秋七月壬午,詔曰:“朕每歲以秋日閑月,命群官講武平壤。所幸之處,必立宮壇,靡廢之功,勞損非一。宜仍舊貫,何必改作也。”[1](P121)之后八月又下詔曰:“朕順時攻獵,而從官殺獲過度,既殫禽獸,乖不合圍之儀。其敕從官及典圍將校,自今已后,不聽濫殺。其攻獲皮肉,別自頒賚。”[1](P121)壬申詔曰:“前以民遭饑寒,不自存濟,有賣鬻男女者,盡仰還其家。或因緣勢
力,或私行請托,共相通容,不時檢校,令良家子息仍為奴婢。今仰精究,不聽取贖,有犯加罪。若仍不檢還,聽其父兄上訴,以掠人倫。”[1](P121)

表3 教化因緣故事分類表
此經譯于和平三年,以上詔書均頒布于和平四年,詔書的內容不僅表達了文成帝要求節儉,不隨意大肆建造宮殿的旨意,同時還對以往毫無節制的田獵行為進行了深刻的反思,而且對于百姓的疾苦也深有感觸,同時文成帝也希望在其統治時期政治清明,百姓安康,并成為轉輪王。由此可見曇曜對文成帝的勸誡起到了明顯的作用。
在經中表現誹謗內容的因緣故事均是運用佛教的因果報應、輪回轉世的教義,告誡眾生:“世人于一切事,應當明察,莫輕誹謗用招咎罰”。在故事中,誹謗的對象均為佛教的修行者,筆者認為曇曜仍是利用此經針對北魏的某些歷史事實進行告誡。太武滅佛事件給佛教造成了重創,曇曜高僧在當時也深受其害。太武滅佛的直接推動者崔浩,曾對佛教進行誹謗,據史料記載,當時太武帝在長安寺廟中發現不潔之物時,非常氣憤,此時崔浩趁機進讒,促使了太武帝下詔滅佛,同時太武帝在滅佛的詔書中講到佛教“雖言胡神,問今胡人,共云無有。皆是前世漢人無賴子弟劉元真、呂伯強之徒,接乞胡之誕言,用老莊之虛假,附而益之,皆非真實。”[1](P3034)對于太武帝與崔浩對佛教的誹謗,曇曜是不可能完全不介意的,為此曇曜利用此經一方面表達對太武帝及崔浩之流對佛教誹謗的不滿,同時也告誡世人,如果對佛教及佛教徒進行誹謗,就一定會得到不好的果報。
斗諍,斗指暴力的戰爭,諍指爭論。在此經中表現斗諍的因緣故事按照內容情節可以分為兩類,具體情況見表4:

表4 斗諍因緣故事分類表
經文中釋迦牟尼對信奉他教的人與信奉佛教的人所得到的不同果報進行了對比,在“兄常勸弟奉修三寶弟不敬信兄得生天緣”中講到兩兄弟其中之一因信奉佛教,供奉三寶,而得以生天,另一個因為信奉富蘭那,而不能獲得福報,由此可見只有信奉佛教才能得到好的果報。
此經在因緣故事中還多次講到提婆達多,意在特指那些在太武滅佛之時對恣意破壞、詆毀佛教的外道之人。從史實來看,曇曜應是針對崔浩之流,同時也告誡世人,首先不要對佛教進行迫害、詆毀,否則不會有好的果報,會命終墜入地獄;其次也是對不信奉佛教之人的規勸,只有信奉佛教、供奉三寶才能獲得福報,這種教化對佛教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也是護法的一種表現。
此經反映供養內容的因緣故事,主人公皆是因為為佛供養錢財、屋舍、華鬘、蓮花、明燈、佛塔、浮圖、齋會、食物、講堂等,而獲得好的果報,命終得以生天。如在“佛在菩提樹下魔王波旬欲來惱佛緣”的故事中,佛為魔王波旬講述了由于前世對佛的供養不同,所以釋迦牟尼與他擁有不同的果位。佛經中存有大量關于為佛供養的故事,是十分常見的,這是佛教一貫的宣傳方法,即希望信徒虔誠供奉三寶,但是結合北魏的歷史,翻譯關于此類故事的佛經就更有針對性。前文已述太武滅佛之后,北魏佛教處于百廢待興狀態,因此就更需要信徒對僧團及寺院的供養,從而使佛教迅速恢復并發展起來,反映這樣內容的因緣故事,在此時就顯得格外重要。
敬佛是指對佛產生尊敬、敬畏、歡喜之心。在供奉三寶的同時,如能有此心,就可命終生天。在經中反映此類內容的故事均表現了主人公對佛的恭敬、歡喜之心,以及對佛救助的感恩之心,同時由于此心的產生,而命終均得以生天。筆者認為曇曜借用經中這類故事向世人宣揚:如果對佛及佛教懷有敬畏之心,就可以得到好的果報,命終升天。此時北魏戰亂較多,同時又由于其統治者是鮮卑族,所以對于眾多漢族百姓來講不僅在文化上有障礙,同時也會因民族的不同而劃分出一定的等級,據史料記載文成帝時期漢族與鮮卑族是不能通婚的,那么在此社會背景下,百姓對于未來的生活應是十分迷茫的,因此尋求來生的福報,成為當時百姓的心理追求。在《雜寶藏經》中講到,只要對佛懷有恭敬之心,就可往生極樂,對于這種極易做到的事情,百姓是十分愿意的。同時筆者認為曇曜也并非希望百姓僅對佛祖懷有恭敬之心,因為只有對佛心懷敬畏才能信奉佛教,只有信奉佛教才能供養三寶,由此可見曇曜是想通過對百姓的教化,逐步使百姓成為虔誠的教徒,擴大佛教的勢力,從而加速佛教的發展。
曇曜是北魏著名的高僧,同時也是當時的沙門統,為了恢復佛法,曇曜不僅主持開鑿了云岡石窟,同時還翻譯了14部佛經,《雜寶藏經》就是其中的一部。這部經中所包含的121個因緣故事是通過講述佛陀、弟子或是對外道的教化等一系列故事來宣揚佛教教義的。曇曜翻譯此經的目的不僅是為了宣揚佛法,同時還想利用這部經中的因緣故事及其所闡明的佛教教義影射北魏當時的政治情況、社會現實以及佛教發展的狀況,從而對北魏上至君主、下至貧民進行教化,同時也表達了曇曜堅定的護法之心,由此希望北魏的君主、貴族,百姓都能虔誠信奉佛教、支持佛教,最終促使佛教更好地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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