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培, 郭玉成
(上海體育學院 武術學院,上海 200438)
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將標準作為一項頂層設計,提升到國家深化改革發展戰略的層面。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致信第39屆國際標準化組織(ISO)大會進一步強調,“中國將積極實施標準化戰略,以標準助力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至此,標準化已經前所未有地融入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各領域,成為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標志。
武術標準化經歷了由古至今的漫長歷史。2012年,全國武術協會主席和秘書長聯席會議提出,“把武術標準化建設提升到戰略地位,全面推進各項武術標準化工作”。由此,武術的標準化發展在武術界基本達成共識,這是武術適應時代發展的需要,極有可能成為破解武術系列發展難題的突破口,并從整體上推進武術的規范化、規模化、科學化、國際化、現代化進程。然而,標準化作為一把雙刃劍,對其把握不當,也可能會影響武術的文化安全,甚至將武術推入異化的深淵。考慮到武術與中醫一直關聯緊密,有“拳起于易,理成于醫”之說,在某種程度上,中醫對身體的認識決定了武術對身體的理解,以及由此形成的訓練方式與內容,故本文擬通過對二者標準化水平的比較,提煉出中醫標準化對武術標準化的啟示。
1.1中醫計量標準化與武術器械標準化的比較計量之于中醫與器械之于武術的地位類似。計量標準和器械標準在長度、質量、材質等方面的選擇思路,對中醫和武術作用的發揮效果均有重要影響,因而具有較高的比較價值。在中醫藥領域,所謂計量標準主要是以度、量、衡、時間、溫度、顏色、力度等為對象,“為了定義、實現、保存一個或多個量值,用作參考的實物量具、測量儀器、參考物質或測量系統”[1]。如:以指、尺、寸、丈、尋、常等長度為對象而制定的與度相關的計量標準,以及長度計量方法規范;以斤、兩、錢、石、鈞等為對象而制定的與衡相關的計量標準,以及質量計量方法規范。由于中醫歷史悠久,古今所用計量標準差別較大,而中醫界又素有“中醫治療的巧處在量上,中醫不傳之秘在量上”的說法,所以對中醫藥的計量進行標準化極為重要。以古方計量標準的制定為例,國際上對其非常重視,已先后制定了多個常用古方的用藥劑量標準。作為中醫的發源國,我國對計量標準的研究也極為重視,已受到國家重點基礎研究發展計劃(973計劃)、國家科技支撐計劃等重大科研項目的支持。近年來,僅就張仲景《傷寒論》的計量標準問題就有多篇博士學位論文進行了針對性研究,如《<傷寒論>用藥劑量及其相關問題的研究》[2]等。其中的代表性觀點為“遵仲景法、用仲景方”[2],即“張仲景對方藥的計量只能用東漢官制”[3]。這是一種立足傳統、尊重傳承、注重實效的標準化思路。
武術器械標準化的歷史同樣悠久,最早可追溯至新石器時代石刀、石槍、石斧等磨制石器時期,此時的武術器械標準更趨統一,具備了形狀更加單一、刃口更加鋒利等特征[4]。之后,武術器械標準化程度不斷提高,如北宋宋仁宗時期曾公亮的《武經總要》40卷中包含兵器制造規范,到宋神宗時的《軍器法式》110卷中則多達47卷為軍器制造標準,1卷為材料標準[5]。新中國成立后,伴隨競技武術的誕生與發展,武術器械的標準化程度進一步提高,“相對以往,對質量、長短、粗細、材料”[6]等都有了更為明確、統一的要求。但是也出現了很多問題,尤其是與中醫藥計量的標準化思路相比,在立足傳統、尊重傳承、體現技擊等方面明顯不足,考慮得更多的是如何增強演練氣氛,致使棍越來越細、刀越來越薄、劍越來越輕……,和武術的技擊特色背離得越來越遠,不利于武術的長遠發展。因此,“立足傳統、體現技擊、凸顯特色”的武術器械標準化改革迫在眉睫。
1.2中藥包裝標準化與武術服裝標準化的比較中藥包裝堪比武術服裝,其在美觀性、實用性、經濟性、特色性等多方面的標準化實踐經驗,對于武術服裝的標準化發展具有借鑒意義。“科學、牢固、經濟、美觀、適銷”是我國對出口商品包裝標準的統一要求。中藥包裝尚未達到這一要求,在國際市場上往往出現頭等商品、二等包裝、三等價格的現象。包裝已成為制約中藥發展的重要因素。事實上,當前有關中藥包裝的標準主要是關于中藥材運輸方面的,對于“包裝設計、包裝材料、包裝標識、說明書乃至封裝方法”[7]等方面的標準幾乎還未涉及。按照現代“中藥商品物流保質論”的觀點,中藥的貯藏時間、貯藏方法、包裝方式、包裝材料等,對中藥的品質均有不同程度的影響。隨著中藥需求量的不斷增大,有效解決中藥在貯藏過程中的保質問題成為當務之急,對保證中藥流通環節的質量,確保臨床用藥的安全有效具有重要意義[8]。可見,當前中藥包裝的實用性不夠,美觀程度和文化內涵也較為欠缺。所以,才會出現歐美等發達國家將進口自中國的中藥材進行深加工、精包裝后出售,從而獲得高額利潤的現象。
武術服裝主要分為武術套路服裝和武術散打服裝。武術套路服裝的標準在歷史發展中“繼承和延續了古代的深衣制度,形成了一套近乎完整的體系”[9]。武術套路服裝的美觀性較好,也具有一定的民族文化特色,但往往只適合在競賽場或表演場上使用,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率較低,即“實用性”不足。武術散打服裝受拳擊服裝的影響較大,在賽場上較為實用,在日常生活中卻不受歡迎。散打服裝的美觀性較低,尤其是女性運動員在格斗中也著短褲,極不雅觀,往往會出現尷尬場面。另外,從款式上來看,散打服裝也基本體現不出民族特色。所以,立足于武術服裝標準發展的現狀,結合中藥包裝標準化的實踐經驗,著眼于武術的長遠發展,“實用、美觀、民族特色顯著”理應成為未來武術服裝標準化改革的大方向。
1.3中醫與武術古籍整理標準化的比較中醫與武術在悠久的歷史傳承中均創造了卷帙浩繁的古代文獻典籍,部分古籍具有極高的文化價值,但其艱澀的文言文和特定的文化背景,使缺乏古漢語訓練的當代人不易理解。加之“古籍在當代的損壞速度加快,損壞程度加劇”[10],促使古籍整理成為當務之急。比較中醫與武術古籍整理的標準化水平,對武術古籍整理的標準化具有啟示意義。有研究認為,目前中醫古籍整理存在的主要問題是版本選擇不當。近年來,隨著中醫熱漸興,一些非古籍專業出版社倉促上馬,對古醫籍亂點、亂注、亂譯,校勘體例前后不一的現象十分常見,使古籍失去了原貌[11]。這種不良現象的出現,主要是因為中醫藥領域未能形成統一的中醫藥古籍整理標準,導致中醫藥古籍的整理處于一種無序的非標準化狀態。另外,對中醫古籍進行數字化處理也是古籍整理的重要方式。當前參與中醫古籍數字化工作的單位較多,但因缺乏統一的行業標準及規范,重復建設現象嚴重,且數據交換格式不統一,“致使數據庫無法交換,從而無法真正實現國家乃至世界范圍內的資源共享”[12]。
相比于中醫古籍整理標準化的現狀,武術古籍整理標準化也不容樂觀。長期以來,武術古籍整理工作是文史界,甚至體育界少有涉足的領域。20世紀80年代的“武術挖掘整理”工作進行得轟轟烈烈,在民間征集到了一批“孤本”“抄本”,但武術史家馬明達認為,“確有價值的很少”[13]。而且這一整理工作后續無音,令人遺憾。不過,還有少數武術古籍整理成果值得珍視,如馬明達點校的《紀效新書》,孫國中整理的《少林正宗拳經》等。若站在標準化的角度來審視這些整理成果,又有兩點遺憾:一是缺乏國家層面統一的宏觀規劃;二是缺少形成共識的武術古籍整理標準。另外,由中國武術協會主辦、中國武術研究院監制的《中華武藏》聲勢浩大,為武術的傳承傳播作出了較大貢獻,但就武術古籍整理而言,其所涉及的主要是傳統套路內容,對《劍經》《太極拳譜》《形意拳拳譜》等涉及武術理論較多且亟待專家點校的武術經典古籍涉及得極少。山西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的“古拳譜叢書”標準化程度較高,但涉及書目有限,對拳譜內容也大多無注解。武術古籍的數字化整理工作則更為落后,目前尚未形成真正的武術古籍數字化數據庫。綜上,武術古籍整理標準化應注重優選底本、保持原貌、精校精注,出版武術古籍標準化叢書,構建武術古籍標準化數據庫。
1.4中醫與武術標準化的組織管理機構設置比較標準化管理是貫徹標準化戰略思路、實施標準化戰略任務、落實標準化戰略措施、實現標準化戰略目標的基本保證。標準化組織管理機構是標準化管理的具體承擔者。中醫標準化管理的組織機構設置較為完善,對于武術標準化的組織管理機構設置具有參考價值。在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的統籌管理下,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作為行業主管部門,設有中醫藥標準化主管部門、中醫藥標準化工作辦公室、中醫藥標準化專家委員會等,負責指導、管理全國的中醫藥標準化工作。在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的管理和指導下,成立了各中醫藥專業標準化技術委員會,負責本專業領域內標準的起草和技術審查等工作,如中醫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中西醫結合標準化技術委員會、針灸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中藥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中藥材種子標準化技術委員會等。2009年,國際標準化組織(ISO)成立了傳統中醫藥技術委員會,由我國負責秘書處工作,是中醫藥國際標準化組織建設的重大成就,標志著中醫藥國際標準制定的最高層次渠道已打通,為中醫藥進入世界貿易組織(WTO)認可的國際標準化體系鋪平了道路。另外,我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也設有地方中醫藥標準化主管部門。
武術標準化的行業主管部門是國家體育總局武術運動管理中心和中國武術協會。目前尚未設立標準化工作辦公室和標準化專家委員會之類的機構,也未明確設立相關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但是目前的中國武術協會段位制辦公室和段位制工作委員會,實際負責的工作就包含段位制標準化這一重要內容,并組織專門人員編制了標準化文件《中國武術段位制手冊》,作為段位制相關活動的標準。截至2013年6月,除西藏外,各省(區、市)級武術協會和有關院校的武術協會都建立了段位制工作委員會、辦公室,大多數地市和部分縣級地區也都建起了段位制辦公室[14]。可見,段位制標準化相關機構的設置已較為完善。從“樹立大武術觀,加強標準化建設,推動武術事業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宗旨出發,宏觀的武術標準化管理組織架構尚未搭建起來,不利于武術標準化工作的全面展開。因此,亟待完善武術標準化管理組織架構,以促進武術標準的轉化與制、修訂工作。
1.5中醫與武術標準化的人才隊伍建設比較人才隊伍建設對于標準化工作的開展具有長遠性、根本性意義。中醫藥標準化人才隊伍建設起步較早,其經驗為武術標準化人才隊伍建設提供了重要參考。中醫標準化人才隊伍建設得到了國家重視,如:2006年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頒布的《中醫藥標準化發展規劃(2006—2010年)》,就特別關注到人才隊伍建設問題;近幾年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安排了近200項中醫藥標準化項目,參與標準化項目研究的人員和專家達400人,在推進標準化發展的同時,培養和造就了一批行業優秀標準化人才”[15]。從宏觀上看,經過數十年的努力,中醫藥標準化人才隊伍建設已初具規模,各大專院校、標準化研究所、管理部門和企事業單位培養了一大批中醫藥標準化人才,為中醫藥標準化工作的開展奠定了基礎。由于中醫藥領域的特殊性,標準化人才隊伍建設起步較晚,致使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專業結構和綜合素質上,都存在整體性和普遍性的缺乏。尤其從國際上來看,“我國現有的中醫藥國際標準化專業人才數量少,素質不高,知識老化現象嚴重,高層次人才比例不僅不能與工業發達國家相比,就是與某些發展中國家也無法比擬。除此之外,我們還缺乏能夠擔負起中醫藥國際標準化突破重任、熟悉國際規則、精通語言、能夠主導中醫藥國際標準話語權的國際型領軍人才”[16]32。
武術標準化人才主要集中于競技武術和段位制領域,這與新中國成立后武術的發展政策有關。競技武術領域人才培養機制較為完善;段位制領域人才隊伍建設也發展得較快,并形成了段位制指導員、考評員管理辦法等有益于段位制標準化人才培養的系列標準。這些武術標準化人才的儲備,對中國武術的國內、國際標準化發展起到推動作用。從將“標準化”作為中國武術未來發展的一項宏觀戰略與具體措施的高度考慮,當前的武術標準化人才隊伍建設從多方面來看均遠遠不夠。比如:具備標準化學科視野,外語流利,學術地位較高,且善于國際合作的武術標準化專家極少;在傳統武術、服裝、場地、管理、翻譯等諸多方面的武術標準化人才匱乏;從武術整體來看,尚未建立起完善的武術標準化人才培養渠道;有關武術標準化人才建設的科學研究成果稀缺。因此,為深入推動中國武術的國內外標準化發展,必須借鑒中醫藥等其他學科領域標準化人才培養的方法,盡快構建起完善的武術標準化人才培養選拔機制。
1.6中醫與武術標準化過程中的知識產權問題比較知識產權是指人們在智力創造活動中產生的智力勞動成果和在生產經營活動中產生的標識類成果依法享有的權利,是一種無形財產[16]116。根據《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協定的規定,知識產權是版權與鄰接權、商標權、地理標志權、工業品外觀設計權、專利權、集成電路布圖設計權、未披露過的信息專有權等諸多權利的統稱。目前,中醫藥領域有關知識產權問題的研究較多,對于如何解決武術標準化過程中的知識產權問題具有重要的提示作用。中醫藥標準化過程中涉及的知識產權內容主要包括專利權、著作權、商標權、地理標志權、技術秘密專有權、植物新品種權、傳統知識等。“現行的中醫藥標準中涉及特定知識產權的案例不多,只有少數推薦性國家標準涉及相關地理標志。[16]126”但隨著中醫藥標準和知識產權的不斷發展與完善,必然會有越來越多的中醫藥標準涉及知識產權問題。如此,中醫藥標準與知識產權之間會形成一些沖突。因為標準是一種公權力,服務于公共利益,而知識產權則是一種私權利,具有專有性、地域性、時間性、有償性,未經授權不得擅自使用。在中醫藥標準化過程中,如何處理知識產權問題,已經成為中醫藥界繞不開的難題。
當前,武術領域普遍缺乏知識產權保護意識,而且很多內容的產權界定也不夠明確[17]。以中醫藥領域很多內容被國外搶先申請專利造成嚴重知識產權利益流失為借鑒,尋求知識產權保護,將是未來武術標準化發展的必由之路。事實上,武術界已經開始遭遇類似問題,比如“少林”商標被紛紛搶注,以致“嵩山少林寺組團赴國外進行文化交流,須事先征得所在國少林商標持有者的同意,否則就不能成行,并可能會被告上法庭”[18]。隨著知識產權保護意識逐漸深入人心,武術領域必將有越來越多的內容受到保護。河南嵩山少林寺專門成立了河南少林寺實業發展有限公司,對少林寺的無形資產進行保護和管理,是重視知識產權保護的范例。武術標準化和知識產權保護作為武術未來發展的兩大重要戰略,必將面臨作為公權力的標準與作為私權利的知識產權的沖突問題,如何有效解決這一問題,使其協調發展,是當前亟待思考的內容。
2.1以立足傳統、體現技擊、凸顯特色為要求,設計武術表演標準化器械中醫領域對計量標準化的重視對我們的啟示是:武術器械標準化改革迫在眉睫。倘使改革得當,則不僅可更為鮮明地凸顯拳種技法特色,也可引領武術技術發展,有效規避當前出現的傳統武術競技化、競技武術長拳化現象。結合武術器械標準化現狀,以及中醫領域計量標準化立足傳統、尊重傳承、注重實效的標準化思路,武術器械標準化需要以立足傳統、體現技擊、凸顯特色為要求。立足傳統、體現技擊、凸顯特色三者緊密關聯,因為傳統的武術器械是以殺伐格斗為本職的,其質量、形制等具有鮮明的技擊意向,同時這些器械又完全依據拳種技法要求打制,所以必然與該拳種的演練特色相吻合,并對其有凸顯作用。
當下武術器械有諸多不足。如南棍過細、南刀過輕、長拳用劍過軟等,均與傳統的武術技術要求相背離,不僅不能有效體現技擊意識,還很難凸顯拳種特色。在專家訪談中,某九段武術家曾言:“當時我們制定規則的時候就是要傳統,要運動量,太簡單了不行。你就拿第一個武術競賽規則版本來看,看我們棍多粗,刀多重,為什么?現在的刀一刺就啪啪響。當時我參與了,從我的角度來講,通過對南刀、南棍的改革,讓武術慢慢地傳統一點,你看劍是軟的,一看就像耍雜技一樣的,器械的分量重,你能達到那個力量,那你的功夫就大了,到后來就變得越來越細了……武術如果離開技擊還有什么,你都弄成那么細的桿子怎么技擊,怎么打人家。”這應該與競技武術“高、難、美、新”的發展方向有一定關系,因為器械較重,演練時想“高、難”就較困難。所以,立足傳統、體現技擊、凸顯特色的武術器械標準化改革思路,有助于引領未來的武術技術發展,使其更具傳統韻味、技擊意識、拳種特色。
當然,立足傳統并非唯傳統是從。例如:傳統用棍是白蠟桿,易斷裂,且其他國家不易獲取,這就需要在現代科技支撐下尋找合適的替代材料;體現技擊并非意在使器械完全實戰化,武術套路具有藝術特色也是當代武術發展的必然趨勢,這就要求武術器械不能完全回歸冷兵器時代的質量、形制;凸顯特色也需要在一定范圍之內,尤其對競技武術器械而言,形制、質量不宜夸張,需要在立足傳統、體現技擊的基礎上,充分考慮演練的方便性,適當凸顯拳種特色。
2.2以實用、美觀、民族特色顯著為指向,設計武術標準化服裝通過中藥包裝標準化與武術服裝標準化的比較,筆者認為武術服裝,不論是套路服裝還是散打服裝,其標準化改革均應以實用、美觀、民族特色顯著為指向。所謂實用,不僅指武術服裝在表演場或競賽場上要方便武術技法的展現,更指其在日常生活中也要適合穿著,甚至能夠引起非習武者的興趣,使穿著武術服裝成為一種時尚。倘若能夠達到這種實用程度,武術服裝就會對武術的推廣與傳播形成極大助力。反之,若僅為方便技法的展現而不適合日常穿著,則仍不夠實用。其實,在當下的武術套路比賽中,不乏利用寬松的、絢麗的服裝遮掩技術瑕疵的情況,這種“假實用”需要規避;也不乏為了追求服裝的光鮮亮麗,一套上千元的絢麗服裝在比賽場上穿著幾次便棄之的情況,這種現象與本文提倡的“實用”更是背道而馳的。
所謂美觀,是指武術服裝對于質地、色彩、款式、圖案的搭配,能夠突出著裝者的形象,使技法展現得更具美感。這就要求服裝設計應實現質地、色彩、款式、圖案、著裝者、武術技法等多種因素搭配的最優化。就此而言,由于散打技法較為統一,散打服裝標準會相對單一;套路服裝標準由于拳種技法的豐富性和差異性而相對較多,如長拳、太極拳、南拳因為技法風格不同,對各自服裝質地、色彩、款式、圖案標準的選擇與搭配應有所區別。另外,武術服裝應該美觀,卻不應過度絢麗,尤其是在比賽場上,過度絢麗的服裝容易影響裁判評分,引發評判不公現象。武術比賽比的是技術,不是裝扮,所以對服裝設計應適當標準化,令其美觀程度相對統一,有助于引導運動員更專注于技術訓練,最大限度地提升競賽水平,這也有益于公平裁判。
所謂民族特色顯著是指武術服裝應蘊含較為濃厚的中國傳統文化內涵。如武術服裝采用對襟的形式便蘊含有中國傳統文化注重中正[19]、平衡的觀念。之所以強調民族特色,是因為武術推廣最終體現的是一種文化傳播[20],武術文化的柔力只有當武術技法與武術服裝兩方面相得益彰時,才能更具持久性與傳播力。這正如現代的中藥包裝設計已不再是一種單純的產品包裝,而是正逐步升華為一種體現民族特色的文化包裝。事實上,世界服飾文化的發展史也一再告誡我們:任何一個民族的服飾,只有以本民族傳統文化為根基,適度體現民族特色,才有可能在世界服飾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因此,武術服裝作為中國武術的重要符號,必須體現出顯著的中華民族特色,這是武術傳播的需要,也是武術服裝自立于世界服飾之林的訴求。
當然,“實用、美觀、民族特色顯著”只是武術服裝標準化的大方向,在具體運用中需要協調好三者間的關系。換言之,具體到某一種武術服裝,它可以不特別實用,但一定要較為實用;可以不特別美觀,但一定要較為美觀;可以不特別凸顯民族特色,但一定要較為凸顯民族特色。這種選擇不是妥協,而是為了獲得“實用、美觀、民族特色顯著”三者協調的最理想效果,是“標準化”原理中所謂的“最優化”。另外,對于武術標準化服裝的設計,還應充分考慮文化差異的因素,如杏黃、潔白、藏藍或深青等顏色,不同民族賦予它的含義及喜愛程度可能差別較大,不應讓文化差異成為武術服裝標準化發展的桎梏。
2.3優選底本、保持原貌、精校精注,出版武術古籍標準化叢書,構建武術古籍標準化數據庫武術古籍是武術文化的重要載體,對其進行標準化整理是深入挖掘、有效傳承武術文化的重要路徑,也是武術在當代傳播的文化支撐,是武術文化研究的當務之急。通過中醫與武術古籍整理標準化的比較發現,武術古籍整理應遵循“留得住、傳下去”的價值定位,出版武術古籍標準化叢書,構建武術古籍標準化數據庫。這需要國家武術主管部門統一規劃,在研討、確定武術古籍分類及整理標準的基礎上,形成武術古籍整理標準目錄,進而作為一項系統工程按部就班地展開標準化工作。
優選底本、保持原貌、精校精注,應成為武術古籍整理的基本標準。武術古籍版本、抄本眾多,底本的優劣從根本上決定了整理成果的水平;保持原貌體現了對經典的敬畏,可原本呈現珍本古籍的版本特征,具有更高的文獻、學術價值;精校精注可校正錯訛,注解內涵,辨別真偽,以平實的話語呈現經典精髓,造福普通受眾,也有助于學術研究者從古籍中快速汲取所需。總之,整理武術古籍,出版標準化叢書,需在不同版本資料間精心比較,辨明源流,擇取母本或現存最佳版本作為底本,保持底本原貌,同時參考其他重要版本,梳理異同,詳解疑難,最終以統一的標準樣式呈現。
這些精選而得的底本、其他重要版本以及標準化叢書,均是構建武術古籍標準化數據庫的重要素材。武術古籍標準化數據庫不是簡單地對武術古籍的“掃描”和“錄入”,而是要實現知識關聯的全文檢索,使字字可查,句句可檢,進而從大量隱含的、以前不知道的、潛在有用的信息中進行有價值地知識提取,并從中發現知識之間的關聯,最終達到知識創新的目的[21]。同時,必須樹立“標準”意識,探索武術古籍數據庫建設標準,為未來不同武術古籍數據庫之間的數據交換、資源共享奠定基礎。
2.4完善武術標準化管理組織架構,促進武術標準的轉化與制、修訂工作“標準化”已成為中國武術發展的一項重大戰略,而當前武術標準化組織管理機構的設置較為簡單,與武術標準化戰略的目標和任務不匹配,所以必須盡快完善武術標準化管理組織架構,以促進武術標準的轉化與制、修訂工作,保障武術標準化戰略順利實施。借鑒中醫藥標準化管理組織架構的設置,結合武術領域的實際情況,可在中國武術協會設立全國武術標準化工作辦公室和標準化專家委員會,前者主要負責指導、管理全國的武術標準化工作,后者則是技術咨詢機構,為武術運動管理中心和中國武術協會提供決策支持。考慮到武術內容的廣博性和武術標準化戰略的重要性,還須參照“中國武術標準化體系”[4],在中國武術協會內進一步設置武術的術語、技術、器械、服裝、禮儀、場地、管理、段位、翻譯等專業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分別負責本專業領域內標準的研制、起草和技術審查等工作。各省市級武術運動管理中心和協會可參照以上方案,根據需要設立相應的標準化部門,以方便進行地方標準化活動。為了推動武術國際傳播的標準化發展,還須爭取在各洲際武術協會和國際武術聯合會設立武術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以方便進行區域和國際武術標準化活動。作為武術的發源國,我國可爭取承擔秘書處工作,以掌握區域、國際武術標準制定的主動權。其中,《太極服》和《太極劍》兩項國際提案已于2015年提交給ISO/TC83并獲準牽頭標準研制工作,這是一個良好的契機。
武術標準化管理組織架構設置完善后,應盡快建設武術標準化管理的運行機制,包括武術標準管理運行機制、武術標準技術組織動態調整機制、武術標準化人才選拔培養機制、武術標準推廣基地績效考核機制等,其中以武術標準管理運行機制為核心。武術標準化管理的運行機制建設,是對武術“標準化系統內部某個或多個運行環節上涉及的多個主體之間的相互作用過程做出的制度性安排和設計,可確保標準制修訂的主要流程之間相互銜接、協調有序、運轉高效,達到標準制修訂透明、公開、公正、快捷、高效的目標”[22]。鑒于當前武術領域內存在大量已經形成共識或約定俗成的事實標準[23](如長拳競賽用劍的形制標準),武術標準化管理機構需有意識地推動這些事實標準向正式標準轉化,同時還應積極助力已形成的國家武術標準向國際推廣,使其盡快轉化為事實上的區域甚至國際武術標準。另外,中國武術協會下屬的武術標準化機構還應切實積極擔負起武術標準的制、修訂工作,與國家體育總局武術研究院、武術運動管理中心的工作銜接、協調起來,明確分工,統籌推進,使整個武術標準化系統呈現并保持最優的運行狀態。
2.5構建武術標準化人才培養選拔機制,推動武術國內外標準化發展從中醫與武術標準化的人才隊伍建設比較中可以得出,構建武術標準化人才培養選拔機制,源源不斷地培養高質量武術標準化人才,對于中國武術國內外標準化發展的持續、深入進行至關重要。從將“標準化”作為中國武術未來發展的一項重大戰略與具體措施的高度考慮,可以采取以下方法建設武術標準化人才隊伍,進而形成系統、規范的武術標準化人才培養選拔機制。
(1) 應在現有武術標準化人才儲備的基礎上,做好人才分類和篩選工作。尤其是針對專家群體,更需在分類和篩選的基礎上,理清管理層次,劃分研究方向,從而起到平衡人才隊伍結構,引領武術標準化發展的作用。須知,“嘗試運用‘一刀切’的標準是注定要失敗的”[24]。
(2) 鼓勵高等院校民族傳統體育專業開設相關標準化課程,進行本科和研究生教育,開拓學生的標準化視野,鼓勵他們進行武術標準化相關研究。國家體育總局武術運動管理中心、中國武術協會、武術研究院可與相關武術院校、館校合作,構建教育標準,針對性培養用于武術標準化各領域建設的專門人才,形成武術標準化人才培養基地。其中,教育標準的構建至關重要,因為從一開始,“教育標準就決定了教育者的做法,以及被教育者所能達到的高度”[25]。
(3) 通過國家體育總局武術運動管理中心、中國武術協會、中國武術研究院,建立武術標準化人才培訓中心,聘請武術、武術標準化、標準化、英語、公共外交等不同領域的專家、學者,按需、定期培訓不同層次、不同領域的武術標準化人才,將他們安置在國內外不同教育、管理、交流崗位(如孔子學院、國際武術聯合會等),開展武術標準化工作。同時,積極吸納、選拔對武術標準化事業有工作、研究基礎,對武術有深入、全面認識的中青年人才進入武術標準化隊伍,依托武術標準化人才培訓中心,對其進行國際標準化知識、語言能力、公共外交能力等方面的系統培訓,建立武術國際標準化工作后備人才庫。
(4) 吸納、選拔具備一定武術專業知識,又認同武術標準化事業的國內外其他領域的高素質人才,進入標準化人才隊伍,對其進行“武術標準化培訓”,充實武術標準化人才隊伍。
2.6以系統論、協同學為支撐,促使武術標準化與知識產權戰略協同發展中國武術博大精深,涉及諸多知識產權內容,如著作權、商標權、地理標志權、工業品外觀設計權、專利權、技術秘密專有權、傳統知識等。伴隨著社會發展,武術知識產權保護必將成為未來武術發展的重大戰略之一。標準化與知識產權間存在公權力與私權利的沖突,基于中醫藥與武術標準化過程中知識產權問題的比較,從中醫藥標準化與知識產權問題的相關研究成果來看,以系統論、協同學為支撐,促使武術標準化與知識產權戰略協同發展,是較好的選擇。
系統論是研究系統的一般模式、結構和規律的學問。協同學是研究開放系統通過內部子系統之間的協同合作,形成宏觀有序結構的機理和規律的一門學科[26]。從此視角出發,武術標準化戰略和武術知識產權保護戰略需要協同發展,共同構成一個兩大戰略體系互為支撐、相互促進的大系統。因為知識產權具有專有性、地域性、時間性、有償性,而標準則是在協商一致的基礎上形成的,具有強制性、穩定性,以及突破地域限制的能力,所以兩大戰略融合得當必然有助于納入標準的知識產權權利人延長受益時間,突破受益地域限制,從而獲得更多收益。同時,武術標準也可因為知識產權的支撐,解決很多技術問題,使標準更具前沿性、實用性、競爭力。兩大戰略協同發展的本質是利益的平衡與協調問題,如何在保證武術標準的可實施性和公共性的基礎上,最大程度地滿足知識產權人的利益訴求,是需要不斷深入研究的問題。總之,武術標準化與知識產權戰略協同發展,需要找到兩大戰略的契合點,使兩大戰略的相關政策相互協調、補充、銜接、制約,在減少沖突、有機融合中實現共贏。
武術和中醫藥的標準化過程,是各自經驗不斷累積,標準不斷更新的過程。相較而言,新中國成立后,中醫藥標準化的經驗、教訓更多,所搭建的標準平臺也更高。基于武術和中醫藥的文化同源性和緊密關聯性,武術標準化理應向中醫藥標準化“取經”,這是武術標準化的后發優勢。從物態、制度、行為、心態的文化4個層次來看,限于篇幅,本文所比較的幾個維度主要是物態和制度層面的,行為和心態層面的內容還有待繼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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