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強
(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武漢430074)
甘青藏區系指今甘肅及青海的廣大藏族聚集地區。該地地理位置偏僻,即使在清代西北史地學勃然興起后,國人游歷其間者依然很少。抗戰爆發后,由于特殊背景驅使,赴甘青藏區的國內考察家驟增,寫下了諸多游記及調查報告等,大大提高了時人對于此地的認知。其中,對甘青藏區經濟情況的調查研究是考察家關注的重點內容之一。目前對于該時期此項內容的研究尚多停留在資料的匯集整理階段,對其進行學術史類的述評研究較少。基于此,本文在前人資料基礎上,對甘青藏區經濟情況的調查研究做一梳理。一方面,希望對民國西北史地的研究有所裨益;另一方面,希望通過探討抗戰時期國人對甘青藏區經濟的看法,能為今天的藏區開發,提供一些認識上的幫助。
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1932年2月,東北全境淪陷,民族救亡成為主題。此種情況下,國人逐漸認識到西北地位之重要性。周憲文撰文疾呼“東北業已版圖失色,西北又已岌岌可危。為免使西北為東北之續,固急議從事開發,鞏固國防。”[1]周憲文.東北與西北[J].新中華(上海),1933,(11).顧執中在《到青海去》自序中說“處于嚴重的現時代的我們,已不暇為目前的國難,作無益的呻吟和悲嘆;我們只有緊緊地把握住現在,對于已失的領土,我們當以鐵血去收回,對于尚未失去而危及四伏的邊疆,尤其是廣大富饒的西北,當奮全力以經營它,充實它,以免重蹈覆轍。”[2]顧執中,陸詒.到青海去[M].中國青年出版社,2012.(P2-3)更有一些愛國知識分子自發組織起來,創辦報紙、雜志,從事西北邊疆問題研究。一時間,“西北開發”之聲高唱入云。在“西北開發”浪潮的直接推動下,到西北地區的考察家規模空前。宋子文所說“中央的人,紛紛到了西北,社會的領袖也紛紛到了西北,‘到西北’已經成為一種‘國是’了。”[1]宋子文.西北建設[M].中央文物供應社,1981.(P98)西北研究一時蔚然成風。甘青藏區地處西北,隨著西北調查研究的步步壯大,大批考察家來到甘肅的拉卜愣、卓尼等藏區,青海的玉樹、果洛等藏區,對其見聞進行記述,或匯錄成冊,結集出版,或發表于國內各報刊雜志。以前鮮少有人踏足的甘青藏區,逐漸成為國人關注的重點對象。甘青藏區研究在危機中逐漸起步與發展。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全面抗戰正式開始。其后華北、華中、華東等大片地區淪喪。1937年11月,國民政府遷都重慶。國內政治、經濟中心也隨之西移。大批國府要人紛紛發表言論或視察西北。尤其是蔣介石1942年8月視察西北四省后,提出“西南是抗戰的大后方,西北是建國的根據地”。“開發西北”“建設西北”之聲風起云涌,再次高漲。大批官員、記者、民間人士、考察團體等摩肩擦踵,紛沓而至,把西北邊疆研究推向了高潮與鼎盛。地處西北的甘青藏區之調查研究也在此種風潮與動力的促動下,在國難中達到了研究高潮。
局部抗戰時期是甘青藏區研究的起步階段,對于經濟內容的調查多體現出概述性特點,考察家多結合自己的見聞,匯錄成文字,有些文章還節選了部分政府的統計數據,比較珍貴。另外,該時期調查研究的特點是對藏區開發的討論,這一特點的出現與西北開發呼聲的高漲有密切關系。以下就主要內容做一概述:
第一,關于甘肅藏區經濟方面的調查研究。甘肅藏區焦點集中在拉卜愣地區,其中尤以1936年《方志》刊登了一系列文章為重點,其中與經濟相關的文章有任承憲的《拉卜愣之農業》[2]任承憲.拉卜愣之農業[J].方志,1936,(3-4).、張元彬的《拉卜愣之畜牧》[3]張元彬.拉卜愣之畜牧[J].方志,1936,(3-4).、丁明德的《拉卜愣之商務》[4]丁明德.拉卜愣之商務[J].方志,1936,(3-4).、周映昌的《拉卜愣之森林》[5]周映昌.拉卜愣之森林[J].方志,1936,(3-4).。任文首先介紹了拉地農業概況,然后從農作物分布、作物畝數、作物產量、作物栽培、作物災害五個方面來反映農業發展狀況。張文主要探討牧場范圍、牧獸種類與數量及皮毛交易等。丁文研究的重點在于拉卜愣每年出入貨物數量,此外,該文還對皮商、毛商、青鹽、面粉、屠戶、貨資等情況作了記載。周文對該地森林之分布、木材數量之估計及種類的判斷,詳細準確,殊實可貴。
綜合類文章最值得關注的是丁逢白的《甘肅經濟概況》[6]丁逢白.甘肅經濟概況[J].蒙藏月報,1936,(06).,該文雖未直接討論藏區經濟狀況,對臨洮、洮河、夏河、岷縣、臨潭、西固等藏族聚居區或散雜居地區羊毛及可耕地、荒地面積的調查分析,數據詳實,為后世研究提供了很重要的資料。對藏區經濟開發探討最全面的文章當屬張其昀的《洮西區域調查簡報》,該文提出了發展本區的四大要點,即道路修理、農田水利、森林保存、畜牧改良、工藝促進、教育倡導,還指出“夏河有拉卜愣寺,可稱為西北藏族之重心,臨夏為西軍故里,可稱為西北回族之重心,故言開發西北,是區實居重要地位。”[1]張其昀.洮西區域調查簡報[J].地理學報,1935,(01).
第二,關于青海藏區經濟方面的調查研究。對畜牧業關注最多、最有深度的當屬張元彬。他先后發表了《如何開展青海的畜牧事業》《青海蒙藏兩族的經濟政治及教育》《青海蒙藏牧民之畜牧概況》《由發展畜牧事業走向建設西北之路》等系列文章,這些文章具體闡述了他對青海畜牧事業的系統認識。他首先調查整理了青海蒙藏二族畜牧業的基本情況,在《青海蒙藏兩族的經濟政治及教育》和《青海蒙藏牧民之畜牧概況》二文中,對畜牧的人員、狩獵的方法及牲畜的類別,包括青海馬牛羊駱駝的特色、產地、種類、優缺點、馴役、改良、疾病、繁殖、副產利用、母羊保護、皮毛產銷等,驢騾豬鴨雞犬的情況以及蒙藏兩族牧地等都作了詳細的交待。在對事實充分了解的基礎上,提出了發展青海蒙藏畜牧事業的三大措施,接著他又從更高層面上探討發展畜牧事業和西北建設的關系,站在國家的角度上提出一些具體措施。趙慧民通過對青海蒙藏二族畜牧情況的詳細調查,擬定出定牧、改良繁殖和畜種、注重衛生、改進飼養及管理方法、栽培牧草、設立防疫站、培養人才、組織畜產品制造場十條建議,《發展青海畜牧事業之方案》一文詳述了他的觀點。李玉潤的《青海畜牧事業之一瞥》一文分為牧民之分布、牧獸之分布、牧獸之現狀及改進之意見四部分,他認為“青海畜牧事業,為青海全省經濟之重心。蒙藏人民之生命有所系焉。”[2]李玉潤.青海畜牧事業之一瞥[J].新青海,1936,(1-2).王連三的《發展青海畜牧事業應注意之幾點》就發展青海畜牧事業之重要性、青海牧區的優點等問題展開討論,并且提出“改露宿為舍宿”“牧墾并重”“防止猛獸及盜賊之侵害”[3]王連三.發展青海畜牧事業應注意之幾點[J].新青海,1936,(1-2).三條建議。其他類文章還有張建基的《青海畜牧事業之縱橫剖面》、黎小蘇的《青海之經濟狀況》、董涵榮的《改進青海農業畜牧應取之方針》、耀午的《青海的:天然牧場》《辦理西北畜牧事業規劃》《青海畜種分類及其分布概況》等。
抗戰初期,屯墾青海的呼聲日益高漲。因此,對青海藏區農業的關注也集中在開發事宜等方面。有考察家把青海應墾之區分為十個,其中大多數是藏族的游牧地,對此夢焦尖銳指出“玉樹土司眾部。為唐古忒族。僅十三萬人爾。何致長兩千余里寬千余里之土地。竟無曠土可供內地人民之移住。”[4]夢焦.辨析章嘉代表之懷疑于青海屯墾[J].蒙藏旬刊,1934,(6).然而,李自發的意見稍有不同,他認為玉樹等藏區應該墾牧并重,同時又指出“蒙藏人民習性善于牧畜,而拙于耕作,如強迫其放棄牧畜,改習耕作,或根本淘汰此種人,則非特引起民族反感”[5]李自發.如何屯墾青海[J].蒙藏旬刊,1934,(07)。其他相關此內容的文章還有《青海玉樹二十五族所占田地及荒地調查》《囊謙墾殖進步急速》、安漢的《青海農田水利概況》和《青海墾務沿革現狀及改進意見》、李積新的《青海墾務概況》《青海農業概況》等。
青海藏民的商業貿易,皮毛出口為大宗,它直接關系著藏民的日常生產生活。該時期出現了一批專論青海羊毛事業的文章,代表作有《青海羊毛事業之現狀及其將來》《一蹶不堪的青海羊毛事業》《青海羊毛事業的檢討》《青海之羊毛》等。上述文章內容主要包含了青海羊毛的產地、質量、分類、運輸、改良、價格、銷路及崩潰原因,解決辦法等。對青海藏族商業之研究,張元彬的《對青海蒙藏人民經商之基礎知識》[6]張元彬.對青海蒙藏人民經商之基礎知識[J].工商半月刊,1935,(4).一文,獨樹一幟,該文對蒙藏二族的經商概況、商人地位、交易特性、羔皮產銷、度量衡幣、賣畜習俗等進行了詳細記載,是研究該時期青海蒙藏商業不可不讀的文章。另外對于青海經濟開發最值得關注的是青海實權派人物馬步芳的《建設新青海之芻議》一文,他明確指出應該將畜牧事業的建設提到很高的地位,同時認為應該廣籌資金,以50萬建設畜牧場,50萬建設醫院,100萬建設工廠,40萬改進蒙藏教育。
全面抗戰時期,甘青藏區的調查研究進入到繁盛階段。在經濟方面表現尤為突出,除了概述性和綜合性文章外,專論性文章數量增多,深度也有所提高,關于藏區開發的討論也更為熱烈。從調查情況來看,走馬觀花式的考察減少,專題性的深入調查增多;從作者群體來看,除政府官員、游客、記者外,專家學者群體的加入,極大提高了調查研究水平。以下為主要內容。
第一,關于甘青藏區畜牧業方面的研究,出現了諸多內容豐富的成果。以調查區域為標準劃分,主要有三類。第一類既包括青海藏區,也涵蓋甘肅藏區的成果,主要代表為常英瑜的《甘青兩省畜牧概況》[1]常英瑜.甘青兩省畜牧概況[J].新亞細亞,1944,(1).和吳信法的《甘青兩省畜牧調查》[2]吳信法.甘青兩省畜牧調查[J].新亞細亞,1944,(1).二文。前文內容全面,介紹詳細,第一編中分設三小節,第一節介紹調查動機、范圍、線路及時間,第二節著重分析騾馬減少之原因,作者得出了牧草浪費、駐軍拉差等七大原因,第三節主要是對西北種畜場、衛生署西北防疫處、山丹軍馬場三大畜牧機關的介紹,其中該節對代牧情況的描寫,他類論著絕少提及,彌足珍貴。第二編是家畜種類之梗概,包含了馬牛羊驢騾駱駝等,對每種家畜的種類、飼養管理、繁殖育成等都有詳細交待。后文對畜牧情況的關注主要集中于探討牲畜損失的原因,作者歸結為牧民不知育種、軍隊潰于青海、長途跋涉、缺乏骨料、野獸侵襲、畜牧病害、寄生蟲、傳染病八個原因。
第二類為單論甘肅藏區畜牧的成果。李式金的《河曲—中國一極有希望之牧區》從畜牧環境、牧民分布、畜牧種類及數量、畜產及交易四方面對該地發展畜牧之優良條件展開論證,在畜牧種類數量小節中,作者列兩表格,分別呈現該區畜別、數量、價格及在甘肅、全國畜牧總量中的比重,并指出“現拉卜愣所產畜牧數字已可觀,然尤注意者乃該區之潛力”[3]李式金.河曲—中國一極有希望之牧區[J].邊政公論,1945,(01).。顧少白的《甘肅西南邊區之畜牧》[4]顧少白.甘肅西南邊區之畜牧[J].西北經濟通訊,1942,(7-8).涉及區域包含夏河、卓尼全境及臨潭的藏民區,內容上較之李文更加全面,分畜牧現狀、牲畜貿易、畜產貿易等幾方面,其中表格也更加豐富多樣,有對該區人口帳房的調查,有對每百戶牲畜頭數的估計,也有對該區所有牲畜數量、各種牲畜占牲畜總數百分比、牲畜價值、牲畜進出口及交易額,羊毛產量及出口量、價值等的統計。徐旭的《甘肅藏區畜牧社會的建設問題》[5]徐旭.甘肅藏區畜牧社會的建設問題[J].新中華,1943,(09).一文則是該時期畜牧研究之典范,該文前兩部分主要描述甘肅藏區的民族分布、物產等基本情況,第三、四部分重點分析該區的生產資料所有制(含土地分配和商業資本兩方面),第五部分是對該區社會性質的分析,并從經濟、政治、文化三方面進行具體論證,第六部分主要探討建設的原則問題。張松蔭的《甘肅西南部之畜牧》[6]張松蔭.甘肅西南部之畜牧[J].地理學報,1942,(9).和《甘肅西南部綿羊與羊毛考察概述》[7]張松蔭.甘肅西南部綿羊與羊毛考察概述[J].新西北,1942,(3).二文也是該時期畜牧研究的重要成果,前文基本涉及了該區畜牧事業的方方面面,包括牧地域分區、農牧區畜牧概況、純牧區畜牧概況、羊毛、獸疫以及結論,作者調查細致入微,尤其在純牧區概況一節中更表現的淋漓精致,該節分為四部分,即家畜品種、飼養、管理以及牧草情況,其中家畜管理又分為羊欄、放牧、手拋竿、配種、剪毛、去勢、綿羊選種與淘汰等,牧草小節中也分別介紹了翻白草、鵝觀草、牧草、天藍、節節草、桴狐草、茅、野豌豆等十幾種牧地之常見草種,該文的最后一部分就改進畜牧事業也提出了幾點意見。后文仍秉承了作者調查細致之風格,雖部分內容有些相似,但在綿羊品種、羊毛出口、織維出口之種類、羊毛之硝制等方面彌補了前者的不足之處。
第三類論著單論青海藏區的畜牧情況,與甘肅藏區相比,無論在成果數量上,抑或質量上均有差距,主要的專論性文章有王化南的《青海之畜牧》《青海貴德畜牧概況》等。其他一些考察家的游記中對此項內容也有涉及,主要有吳景敖的《川青邊境果洛諸部之探討》、繩景信的《果洛及阿瓦行記》、黃舉安的《進步中的果洛》等,上述文章對果洛地區畜牧種類、物產、貨幣、集市及土官寺廟的經濟狀況都有所描寫,一些材料十分珍貴。
第二,關于甘青藏區農業的調查研究。甘肅藏區方面,王匡一的《甘肅西南邊區之農業》[1]王匡一.甘肅西南邊區之農業[J].西北經濟通訊,1942,(7-8).一文對甘肅西南藏漢雜居區農業的調查,值得注意,該文介紹完面積與耕地之后,對地權和租佃制度也有所交待,接著作者對作物面積與產量、作物栽培、災害三方面進行探討,并用表格的形式來呈現,為后世研究留下了寶貴的數據材料。其他統計或概況類文章還有《拉卜愣農產物輸出統計表》《夏河縣的農業生產》《屯墾夏河荒原可解決番民生活》等。青海藏區方面,青海藏區農業情況的研究也僅零星出現幾篇,都屬于基本情況的概述,缺乏太深入的分析,主要文章有王生海的《青海農牧問題》《青海地政》等。
第三,關于甘青藏區商業的調查研究。論及甘肅藏區的商業,素有“小北平”之稱的拉卜愣最是繁榮發達,故甘肅藏區商業貿易的介紹,基本都集中于拉卜愣。最具代表性的文章是李式金的《拉卜愣之商業》[2]李式金.拉卜愣之商業.[J],邊政公論,1945,(9-12).,該文就夏河縣的輸出貿易、輸入貿易、貿易特色等問題都有詳盡交待,文中所含表格豐富,主要有夏河每年輸出貨物表、輸入貨物表、戰前每年平均輸出輸入數量表(含50類商品)、夏河特種消費歷年來進口貨物調查表等,作者還指出該地貿易有以羊毛皮革換糧食、出超、商品單純性、貿易季節性、轉口貨物之存在、行使硬幣等六大特點,由此還提出了發展畜牧事業、改良交通、發行藏文法幣三大建議。其他相關成果還有《夏河的商業》《夏河工商業統計》《夏河皮毛》等。
第四,關于甘青藏區森林物產的調查研究。該時期開發西北的呼聲逐漸強烈,因此對于藏區礦產林業等資源的勘探成為政府、學界的焦點之一,有很多專家赴該地調查,其中成果最為豐碩的當屬洮河流域國有林區管理處負責人陳景皓及技師周重光。1942年,他們隨同卓尼楊司令到迭部林區進行考察,之后整理撰寫《白龍江上游的森林》《岷縣南部森林初步勘測》《拉子里河重要林木之樹干分析》等一系列文章。其他調查報告類文章還有袁義生的《洮河上游之天然森林》[3]袁義生.洮河上游之天然森林[J].國立西北技專校刊,1942,(7-8).、郝景盛的《甘肅西南之森林》[4]郝景盛.甘肅西南之森林[J].地理學報,1942,(9).等。相比而言,郝文價值較高,該文篇幅很長,作者首先從歷史之角度來探討西北無林之害,振聾發聵,接下來又以卓尼卡車溝松油林和洮河南岸云杉林為具體案例來探討該片區域的森林植被狀況,最后提出了西北建設應走之途徑。甘肅省政府為順利施政的需要,也組織調查了各縣局的資源,后整理出《甘肅各縣局物產初步調查》[5]甘肅各縣局物產初步調查[J].甘肅貿易,1945,(5-6).一文。該文對夏河、卓尼、岷縣、臨潭、永登等區域的礦產、農業、工業、畜牧業等都有諸多介紹,是了解甘肅藏區經濟物產的基礎性文章之一。其他綜合性文章也有諸多記載,此類文章并非專論甘肅藏區的某一經濟產業,而是對牧、農、商、林等綜合起來進行介紹,主要有任美鍔的《疊部概況》、唐鶯的《拉卜愣番民的經濟生活》、陳圣哲的《拉卜愣經濟概況》、周南、潘榮宗的《拉卜愣剪影》等。
對青海藏區資源的調查,關注最多的是玉樹藏區,其中《可貴的玉樹物產》[5]和李式金的《玉樹調查簡報》[6]李式金.玉樹調查簡報.地學集刊[J].1943,(04).最為全面。前文對玉樹地區物產的名稱、產區、產量、用途等用表格的形式進行呈現,其中一些調查數據,很是珍貴。后文對該地農業、礦業(鹽煤銅)、畜牧(馬牛羊)、林業、水利、漁業、獵業、工業(毛織業、造紙業、酥油業)、商業(集會地點、幣制)等都有詳細調查,最后指出了玉樹地區有希望發展的幾類實業,并分析了青海南部藏民不用國幣之原因及改進措施,該文是抗戰時期玉樹研究的經典之作。
以上以民國報刊資料為中心,對抗戰時期甘青藏區經濟的調查研究史做一梳理,從中可以得出三點結論。
第一,抗戰時期甘青藏區經濟的調查研究,有兩個階段,是一個不斷進步發展的過程。局部抗戰階段是甘青藏區經濟研究的起步發展階段,全面抗戰時期是繁榮鼎盛階段。因此,從成果數量看,呈現出遞增的趨勢;從成果內容看,由綜合性的論述逐漸走向專論性調查;從成果體裁上看,由以游記為主走向以游記、調查報告、開發規劃書等多樣性成果并存;從作者群體上看,全面抗戰時期中專家群體成果的大量發表,為該時期經濟的調查研究增色不少;從調查區域看,第一階段主要集中在甘肅拉卜楞地區、青海玉樹等重點地區,第二階段中考察家對藏漢雜居地的關注為其后相關研究留下了珍貴材料。
第二,該時期甘青藏區經濟調查研究的發展繁榮,最大推動力為抗戰救國大背景。無論在成果內容上,抑或研究走勢上,均受到該背景的影響。在內容上,國難當頭,危機加重,救國自然成為考察家們最為關心的主題,這一主題在文本中有著深刻反映,其中對于藏區開發的關注最具代表性。部分開發細則,如提高牧區的生產效率等,現在看來價值很大。然而,如大面積屯墾青海、改牧區為農區、大力發展工業等意見,與當時甘青藏區的實際情況有所背離,操作可能性并不大。在研究走勢上,抗戰的爆發,迫使大批政府機構及國人內遷,甘青藏區經濟調查研究的主要作者群體來自內地,本地作者所占比率極小。抗戰結束后,國內重心再度回到東部,各種機構回遷,研究熱度也驟然下降。
第三,上述各類成果不僅大量見于專事邊疆研究或綜合性的期刊,如《邊政公論》《新西北》《新青海》等,而且也刊于如《西北日報》《甘肅民國日報》《蘭州日報》《青海民國日報》等地方性的報紙和《大公報》《申報》等發行量極大的全國性報紙。這些文章一方面提高了各階層國人對邊疆社會的關注,增強了他們對藏邊社會的認識程度。另一方面,部分論著對藏區基本情況的系統描述為開發該區提供了參考。